财女与恶郎 第5章 第 5 章

徐朝柔柔地笑，眼尾略微上翘。

“恩人……你又救下我一次……”

“嗯。”鱼时眠往内宅走，想找个清静处阖眼休息，反正见不到徐朝就好。

鱼时眠走得比往常快，徐朝在她背后轻挑唇角，拉住她的长袖。

鱼时眠斜眼看他。

“恩人跟我来。”看来他并不想安分，他扯着鱼时眠的袖子往东厢房走。鱼时眠不耐烦的跟着他走。

进了屋，他立马把门合上了。鱼时眠在鼻前扇扇，扇去屋子里的药味，背后有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衣服布料间摩擦的动静在仅两人的空间里很刺耳。

沙沙——紧接着，他身上的袍衫落地，惊起一阵凉风，扑上鱼时眠的鞋面，扫过她的踝骨。

她垂下眼眸，声音有些发颤：“你要干什么！？”

鱼时眠用脚把掉在地上的衣服往他那踢，“好端端脱什么衣服，你穿上！”

她踹到他的腿上，徐朝俯身一把扣住她乱扑腾的脚，手紧贴着她的脚踝，掌上的热度让人脸上发烫，鱼时眠忍不住回头往他脸上踹，管不了他脸有多好看了。

徐朝又躲开了她的一脚，将她肩膀掰向自己。他上身衣衫敞开，转身将后背面对她，露出精壮纹理的后腰和肩膀。

人都给看了，鱼时眠不扭扭捏捏，大胆看去。

眼前微卷的睫毛一下一下地扑扇，慢慢睁开，眼前明亮，一片雪白。他裸露的肌肤上遍布狰狞的伤痕，深深浅浅，一道上面又横着来了一道道，像褐色的触手一样扒在肉上。

伤痕新的旧的难看的要命，鱼时眠不知道是被鞭子打得还是棍敲、刀剜，看得她心惊胆战，眼皮直跳，牙关咬紧。

她没想过衣裳下藏着这么多伤，这该有多痛……她伸手过去，又不敢触碰，只能虚空抚过。

像是察觉她过来了，徐朝的后背隆起，配合着喘口粗气，好像伤疤还在隐隐作痛一样。

本来鱼时眠觉得徐朝说啥就是啥，她不是很在乎他是个什么身份，更没有听信他是惨兮逃仆的鬼话。

可现在她动摇了，这伤疤仿佛被撕开，血淋淋的伤口就摆在她面前。特别是耳后划到肩膀的那道长疤，想想他可能的遭遇，鱼时眠觉得自己耳后也发疼。

徐朝手从锁骨擦上扶到肩颈上，按到自己的一处伤疤上摩挲，手臂和肩颈的线条起伏有力，“时眠娘子，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不想再回去过那种日子了……我不会惹你心烦，我躲一段时间就安静地离开……”

这里好吃好喝伺候着，爷暂时不想走了，帮里的活爱谁干谁干，爷不想再回去过有人时不时给你来一刀的苦日子了！

鱼时眠：“你、你不想回去，那就先留着鱼宅吧……”鱼宅倒是养得起他，养不起鱼时眠也不敢说让他走啊，看他那样子，看着有肉实则弱不禁风的，真回去就出人命了。

鱼时眠还没反应过来，徐朝就把衣服穿上系好，手上忙活，心里算盘也敲个不停——换个夫君，让我走？不可能了。他恢复谦逊模样，转身面谢她。

鱼时眠浅弯红唇，与他拉开距离，退后一步站定。

外宅听风苑边的东厢房此后就成了徐朝的屋子，他毫不客气把听风苑也一并霸了去，对人说是养病时担心把病气传染给其他人。倒是变成他体贴入微了。

鱼时眠也不管他，徐朝在鱼宅像是突然长出来的蛀虫，一粒小米虫而已，鱼家不甚在意。

可经上次官府来捉人一趟，徐朝作为鱼时眠明面上“老相好”，葙春坊很是在意他，他是坊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难得香艳在明面上上演，他们把这事嚼烂了也不舍得吐。

被人嚼舌根最多的，还是徐朝在葙春坊立下的名声。徐朝日日泡在鱼宅无所事事，偏生鱼时眠还惯着他，样样都拿好的。作为女人的左膀右臂，徐朝做活什么也做不了、软弱可欺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

街坊骂他道——“没用的家伙儿”。

骂声传的远，顾家姐弟也听闻了。

“鱼姐姐！”顾泽叶进了鱼家的大门就一口一个鱼姐姐，叫的亲热，少年的稚嫩生涩嗓音让人心生欢喜。

“在呢，日头晒得很，快先进堂屋凉快一会儿。 ”鱼时眠摆摆手把他往堂屋牵，回头顾盼，“白兰呢，不是说今天来吗？”

“我姐来了，她去了成衣铺子，看着喜欢的样式了，估计马上就到。”

徐朝紧紧靠着鱼时眠，鱼姐姐身上香香的，他自小就喜欢往上凑，挨着她的手臂。鱼时眠抬头伸手揉揉他软乎的脸，少年低头主动应上她的手，被纤嫩的手摸得舒服，眯着眼，红了脸。

“啧……”徐朝一掌推开东厢房的门扇，斜身倚在门框上，强牵着嘴角，两臂抱在胸前，隔着绿嶂花影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

“鱼时眠，你也是下得去手啊……”

徐朝鄙夷不屑地重重望了一眼后，用脚把门带上了。缩在东厢房里，免得打搅到别人相会了。

顾白兰一身白衣，她一进宅就听到东厢房方向一声哐当的巨大关门声，瞥见门口闪过一道人影。她挑开竹叶，踮起脚再看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顾白兰转而去找鱼时眠，见顾泽叶赖在鱼时眠身边，她扯开顾泽叶，挥手赶远些：“你鱼姐姐嫌你热得慌，不要黏这么紧，你想把她热坏不成？”

“一边去。”顾白兰虽然看着娇小娴静，但她一唬，顾泽叶就自己四周溜达去了。

屋里只留她们俩人，鱼时眠拉过她的手，热络的笑。顾白兰也笑着，不过笑得别有深意，眼神暧昧。

鱼时眠眨巴眼睛，自然是看出好友有其他意思，但不知是什么意味。

她看起来不好开口说话，于是鱼时眠把人带到内宅闺房。

“我也许久没去逛过了，你挑了什么式样？”鱼时眠坐上软榻，摆弄有些凌乱的裙摆，手拂过裙面上的绣纹，嘴上漫不经心。

“别打岔，”顾白兰捋捋鬓角的细发，发笑地说，“东厢房的动静我听着了，你捡回来的男人？”

“嗯。”她仍是淡淡的，眉毛细平柔和，没有起伏的情绪。

鱼时眠看起来兴致缺缺的样子，没了最初聘媒婆寻郎的那股稀奇劲。顾白兰打趣的热情也被如此扑灭。

顾白兰支起半边身子，往她那靠近了些：“什么意思？我听说人长得不赖，脸蛋白净，高挑健壮，你不喜欢？”

“养着这尊大佛呢，瓷瓶子似的，不敢碰，怕碎了。”

“他虽然病秧着，但你也在好好养着他了，年轻男子身体好得快，你也不要太过担忧。”

鱼时眠不说话，也是默认了这话。不然他还能到哪里去，只能留在她鱼宅了，她没有薄情到会把人赶出去的。

顾白兰是自小玩到大的好友，怎么会看不出鱼时眠此时停顿的意思，她眯着笑道：“难得见你对男人有过欢喜，你也是开了窍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很想见一见……”

鱼时眠笑笑，向她投去一道柔和的眼神。

“郎君，家主邀您去溪雨榭用食。郎君、郎君……可是睡了……”东厢房的门被侍女敲得哐当响。

徐朝在榻上翻个身，背向门，抱着被子蒙住耳朵，嘴上啧出声。

鱼时眠从没管过他，两人也不会打照面，更别说邀他吃饭了。两人过着各自安生日子，日日金迷纸醉，徐朝好不快活，今日鱼时眠是怎么想起来他了。

鱼时眠是他“大恩人”，好心养着他，徐朝也就赖了也会床，一激灵从榻上翻身而起。

“还不起？要不把门砸开吧？”

徐朝走到门口听着侍女想着法儿，他开门道：“不用砸门了，我起了，我们去哪？”

侍女看着他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衣服也睡得七八乱，心里嫌弃，往后退了一步。

“郎君，随我来。”

溪雨榭徐朝没来过，绕了半个鱼家才到，绿荫流水中，凉意一阵阵的，用食也格外舒心。

徐朝穿桥而来，低头在水面上照照，顺了顺头发，长发全垂在身后，抖抖衣摆。一身素色，不冠发不饰物，寡淡素净，让人觉得他似是轻飘无力、不堪重物。

顾白兰和鱼时眠早坐在亭里，顾白兰眼尖看见了桥上的男人，她伸手指着桥上：“就是他？”

“是，徐朝。”鱼时眠放下蜜梅，也看去，人终于来了，她都等饿了。

顾白兰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徐朝都快走近了，她才支吾一句：“看着虚……很多事都得你出力了……”

“啊？”鱼时眠满头雾水，眼神不解，想弄清楚，但是来不及了，徐朝已经入座了。

徐朝朝她俩和气的笑，安静的吃饭。但这一顿吃得艰难，边上这女人的眼神都不带掩饰的，他能感觉到这女人的复杂情绪。

顾白兰时不时叹气，可怜这男儿遭了身上的罪，又时不时窃喜，时眠遇着了个皮相好的，日日都看着高兴。

徐朝和鱼时眠不明她想，一声不吭地端着碗低头吃饭，余光留意这她的动静。

顾白兰顾着东想西想都没吃什么，另外两人吃的很快，这顿饭天没黑就吃完了。

等席上大家饭饱，徐朝起身朝她俩微微欠身，脸上挂着浅笑，抬步离席。

鱼时眠也回之浅笑，牵着顾白兰的手也准备散场换个地儿唠唠嗑。

哪知道顾白兰挣开她的手，鱼时眠疑惑了一天，终于能开口问了：“怎么了？你今天奇奇怪怪的。”

顾白兰转而抓住她手腕，看着她不明就里的反应，边牵着她走边说道：“你想不明白？不是心心念念想有个郎君吗？你这几天都没和他……”

鱼时眠眸光泛光微闪，顾不着脚下的路，紧紧的盯着她说话。

顾白兰停下，戏笑道：“你到底知不知道男女那档子事？”

鱼时眠想起刘阿婆说的，脸上发烫，隐约猜到是什么事，但也只是一知半解。

看着她一脸懵懂，顾白兰苦口道：“男女亲密的事，当然得与他处于一室，共与一榻。他虽然体弱，但也不要冷着他了，寒了人心，你多自寻时机……”

鱼时眠听得眉头紧蹙，两眼空洞恍惚：好生养着他了，还得不冷着他……

“游鱼交尾相戏，云滚夜雨烛眠，懂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