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女与恶郎 第3章 第 3 章

鱼时眠语出惊人，徐朝没有防备，被冷不丁地唬住了，攒眉蹙额，眼神露出疑惑和惊吓，眯着眼睛深深看她一眼。他想看看这个女人脑子里面是什么，表面上看着人挺正常的啊。

让不认识的一个男人做她夫君，疯了吧，太过孟浪，莫名其妙的。

徐朝半天没有回应，鱼时眠两弯眉似蹙非蹙，对着眼前那张俊脸，她决定再说一遍：“你考虑做我的夫君……”

“打住！哈哈……娘子，我对男女情爱暂时没有心思，怕耽误娘子人生大事，我非娘子良人。”他摸摸鼻子，本来当面道谢就要走了，事情变得复杂了。

说完他怕惹姑娘伤心，尽管再怎么腹诽，面上还维持温和的淡笑。

徐朝笑得略显僵硬，鱼时眠偏头目光落在怪石上的凌霄花上，徐朝挂不住了，眼皮不住地跳动。鱼时眠终于开口了，她做最后一次挽留：“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我只知道我能给你的是什么。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所以想要的，给你穿好看的衣服、用最好的物件，金银首饰、世间美味鱼家都有，鱼家的家底够我们一辈子随意用了。”

也够她为自己的一次见色起意买单了。

“呃……”徐朝第一回如此语塞，造人的时候功夫都花在她脸上了吗，敢情脑子是不做一点修饰的？“鱼娘子！你是我恩人，但我想如果你要选一个好郎君的话，还是得睁大眼睛多挑挑。”徐朝说得很委婉了，差点就说出自己就是一个大坏人了！

他哪里知道鱼时眠挑的眼睛都花了，她现在就看中了徐朝的相貌。要是他知道她这么“肤浅”的看上自己的皮囊，不知道应该是暗喜，还是无言自己内里没有吸引她的东西。

鱼时眠不再多说，在腰上拽下一片小钥匙，她手拽着一头的细绳，钥匙悬在徐朝面前。“这是钱窖的钥匙。”她轻悠悠地道，同这就是一个破石头一样。

徐朝一肚子弯弯绕绕，一下理不清了——来真的！？阳光照在钥匙上，钥匙发出金光。鱼时眠嘴里闻者咋舌的话，让徐朝头疼。

她光鲜亮丽又腰缠万贯，很难让徐朝不动摇。虽然好像有点不聪明……他刚清理完与徐家帮争抢地盘的绿头苍蝇，也是在那场打斗中，他被那小帮派的人暗算了。

他混迹街肆暗道，盘踞在临近桃县的澄回县，族在宗族强大的徐家帮。他一年到头在帮派间与闲人宵小缠斗，受雇行凶械斗，帮里的人总不能离开他就连那些个地痞流氓都对付不了了。被鱼时眠捡回来了，她还人傻钱多，不是，是热情好客！他在臭男人帮里混了二十年，也想感受体验一下有钱人过的香软日子。

如此想，他念起早食时金黄酥亮的肉饼，都是肉饼，她家的怎么如此好吃！还有捏成各种精细模样的面团，绘上颜色，十几个螺钿白瓷碗，列在食案上，他撑得差点丢大人，腰带快系不上来了。

他当机立断向钱看，给自己放个假，改变回帮主意，待会写信给乖侄儿，帮里暂时交付给他掌局了。主要是想锻炼乖侄儿能力，都是叔的一片苦心。

他舌尖舔舐牙尖，那声哂笑转瞬消失：“夫君我不敢当，但报答恩人，恩人孤独无聊，我应该陪伴在恩人身边。”

“孤独？我只觉得自由。”鱼时眠想着。

鱼时眠得逞一笑，将钥匙放在他的手不小心上。人家金库钥匙他不敢接，想还回去，触即姑娘细嫩的手又缩回来了。“娘子，这钥匙我不能收。”

“拿着吧，有喜欢你尽管拿。”

鱼时眠说着走远了。

徐朝揣着钥匙，低头盘弄：“在恩人家被混吃混喝招待，我还没混账到偷入恩人金库的地步。”他贴身收好，找机会还回去。

徐朝倚在山石上，颇有闲情逸致地扫视鱼家大宅子：没想到真住上大宅子了。

徐朝在鱼宅正式住下的这几天，鱼时眠没有找过徐朝，两人各过各的，徐朝爽得不亦乐乎。宅子里依旧冷冷清清的。

鱼宅不是个死潭，来了个男人的事情瞒不过街坊邻居，大家伙闲来无事以八卦消食娱乐，坊里富贵孤女带回了个男人，还留下来了的事情怎么着也得在嘴里嚼三遍再吐。

他们忍不住好奇，鱼时眠也是个不会发脾气的，他们便在宅子外议论张望，想看看鱼时眠撵走一堆媒婆，自己捡回来的男人到底什么姿色。

刘阿婆是八卦头子，她先说话了：“我听在鱼宅做事的贵花说，那个男人俊的很！”

“欸——我可听说他长得怪磕碜的，一口黄牙，熏得死人的。”

“这么猜有什么意思，得看看才知道。”群众有人挑唆。

“你说的好，你倒是去看看啊，你是鱼家哪门子亲戚啊？”

“呵呵呵要是真是亲戚那我得分到多少钱，”挑唆的那人酸溜溜的说，“鱼家丫头真好命，她家做生意怎么来的这么多钱？我这么就没这发财命。”

“哎！又有男人进鱼宅了，啧啧……”

一个青色袍衫的少年敲门被迎进去。

少男大方走进堂屋，很是自然，像在自己家。

“我鱼姐姐呢？”

“顾郎，家主现在应该在花房，已经遣人去告知家主您来了，天气热，您用点凉饮吧。”侍女笑着说，她很熟悉眼前这位郎君了。

顾泽叶左右张望，意图不在找鱼时眠上，一边陪同的侍女掩嘴偷笑，估摸着顾泽叶是听着徐朝的风声，来找徐朝的。

没有找到人，顾泽叶囫囵吃口冰蜜水，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嘴里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许久没来找鱼姐姐玩了，路都认不清了，我到处转转。”

他处处走走看看，少年嗓子脆亮，惊动了东厢房的主人。躺在摇椅上跟个大爷样的徐朝手指拨动窗户，投去一眼。

“聒噪。”

一道男声从背后传来，顾泽叶转身：“鱼姐姐带回来的男人就是你？”长得不赖，可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徐朝挑眉，思忖：他家恩人相好不少啊，什么风格的男人都喜欢。“是吧。来找你鱼姐姐嘛？你鱼姐姐可能最近没空见你。”徐朝逗小孩。

“你放屁！”顾泽叶狠狠地瞪他一眼，才来今天，就敢挑唆关系，那过几天他就敢欺负鱼姐姐。

“泽叶。”鱼时眠寻顾泽叶来了东厢房院里，喊住还想呛人的顾泽叶。

眼神流转看向徐朝，细细看来他休养得挺好，听厨人说他一天能吃五顿，夜里有时还要加一餐。徐朝对她满眼柔情一笑。

“你前段日子不是说想要镇上吴铁匠铺里的剑吗，我去给你寻了个好的。”鱼时眠说着，身后两位俾子合力抱来剑箱。箱子打开，徐朝撇了一眼，鱼时眠这是把全镇最好的剑给他找来了吧，真舍得本。

“喜欢！谢谢鱼姐姐。”顾泽叶扯了扯她袖角，又瞪了徐朝一眼，拉着背着他说：“鱼姐姐，我总觉得那个男人太精明了，你要小心他算计你……”

他在徐朝面前嘟嘟囔囔说个起劲，徐朝白了一眼：小屁孩。

顾泽叶抱着剑，欢喜不行，心早就想着回家耍剑玩了，还不忘再稍上一句：“我先回去了，鱼姐姐你心太善了，可要当心点儿某些人。”

“好，我记住了。”鱼时眠口上答应他。

“我走了！你安分点！”顾泽叶朝他窗前踢了一颗石子，龇牙说话。

徐朝压低眉梢，一言不发，苦涩娇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多大委屈。

人走后，鱼时眠踱步到他窗前，他从躺椅上站起，两人隔窗对视。

鱼时眠说：“今日顾泽叶有些冒犯，等你们再熟悉些，其实他很可爱的。”

“他很惹人……喜欢。”徐朝万分不要脸的说出违心话，偏偏神情没有一点异样。

“嗯，你最近……如何？”鱼时眠也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干巴巴地憋出这一句话。

“头还有些疼。”徐朝无病生痛，说着眼睛泛光地对着她的眼睛，手扶上自己的额头，软绵绵地慢慢坐回椅子上。

人落在上面，藤椅悠悠晃荡，他垂下的黑亮、如绸缎一样的长发也随着流动。鱼时眠盯了他片刻，留下一句多多休息就走了。

徐荣宗收到了他叔的信。徐朝自从上次独自一人去修理玄凌山庄的人，就没回来了，失踪了快半个月。徐荣宗做侄儿的，急个半死，他老人家到好，一张纸就把活打发给他了：好侄儿，近日觅得一好友，人大方好客，要叙些时日回来，帮里有侄儿，你叔也放心了，老头那边记得给叔兜着点儿。

徐荣宗放下手上忙得不停的活，脸上用尽全力的臭骂徐朝一刻钟。他全脸连着脖子气得发红冒筋：“你大爷的！徐朝！”

人就是不能装病，徐朝总算是知道了。

那日在鱼时眠面前惺惺作态犯贱装脑袋疼，当晚竟然真疼得睡不着觉，一声不吭地靠在墙上坐了一晚上。第二日被人发现时，已经晕死了。

将他带回来那个雨夜里，他染上了寒症。过去这么久了，寒症浅看是好了，可阴邪仍藏在肺腑筋骨里。伤了阳气，平日里就要做好驱寒保暖，否则，一个不注意会再次发病。

针灸完了，郎中背着药箱出门，门口遇着鱼时眠，轻轻点头示意，嘱咐一句：“忌凉物、忌辛辣、忌荤腥，吃食多清淡温热，不要吃太多。”

鱼时眠颔首，微转手腕，让人好生给郎中带路。

鱼时眠看着榻上不省人事、安静得吓人的徐朝，抿紧红唇，过了好一会儿，叹一口气，一声愁唉在空旷的房间很刺耳。

噔、噔、噔，鱼时眠缓步到榻边，盯他泛白的唇。“怎么又病了？”

徐朝迷离恍惚，如堕雾中，时不时咳嗽，震得肩背一耸一耸的，难受得翻了个身，没留神压住了发带，头发顺势滑溜。

一头黑发铺散在榻上，散在褥子上的发交缠勾连。鱼时眠伸手抚上他的头发，手指竟然梳不开。

“想来他们也没顾得上给你梳发。”鱼时眠嗡嗡地说，觉得他头发清凉顺滑，又顺着摸了一下。

她拿开发带，放到一边，挑了个空处，坐到榻上。又撇了一眼发带：太素了，待会送个好看的过来，记得有条带了黄山松桂石的还不错……

默默摩挲他的头发，感受它流淌在自己指缝里，有酥酥麻麻的奇异之感。

她想起平常人家的妻会日日帮夫君梳头，表达爱意和体贴。她取来梳子，端坐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条斯理地贴着他头发，仔细梳下来。

徐朝四肢沉重，头痛欲裂，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扯他头发，加上本来就有点身冷畏寒，他忍不住地战栗。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一句——“是个体弱病娇的……要不换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