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我惊叫出声。
我这才反应过来林爽说的“你加油”是什么意思。
谢景钰这家伙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按他那喜欢颠倒黑白的性子,他现在出现在这准没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谢景钰放下水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胡诌。
“因为某个人背信弃义,说话不算话。我这只手痛得连伞都拿不住了,你却在和别的男人约会。”谢景钰目光流转在伤手和刘自言之间,眼角弯弯,狐狸似的眯起,故作惊讶道:“咦,上次好像不是这个吧?”
挑事精!
怎么哪都有你!
我一脚踩在谢景钰鞋上,咬牙切齿,勉强扯出一个笑,“这位大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不然别人听了还以为我和你是什么很熟的朋友呢。”
谢景钰一脸无辜道:“你踩我鞋干嘛,我有哪里说错了吗?而且我们确实很熟啊,认识七年还不算熟的话,那认识几个月的岂不都是陌生人了?”
谢景钰阴阳怪气起来没人是他的对手,我斗不过他索性不和他讲话,转头对刘自言解释道:“你别理他,他嫉妒你帅呢,我上次是和薛闲一起吃的。”
刘自言连一点余光都没分给谢景钰,只是盯着我,眉头轻轻地靠在一起,“你和薛闲?就你们两个人?”
“因为他找我帮忙所以请客吃饭而已,你别多想。”
刘自言面色稍缓,“哦。”
我松了口气,刘自言虽然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看上去高傲冷漠,很像是在臭脸,但是实际上生没生气还是很好懂的,不像谢景钰开心要笑,生气也要笑,逗人玩要笑,嘲讽人也要笑,整个一笑面虎,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我把菜单递给刘自言,“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呵。”
谢景钰冷冷地哼笑,带着明显的不屑与嘲讽,以及一丝意味不明的恼怒,“原来是他吗?”
该说不说,尽管我不想承认,但能在一起玩七年的人脑回路确实是共通的,我一下子就猜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我喜欢的人是刘自言了!
谢景钰脸色忽然变得平和,但给人感觉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然然,不和我介绍一下你的这位嗯...朋友吗?”
刘自言目光如蜻蜓点水般掠过谢景钰,语气淡淡,却自带嘲讽,“问别人之前要先自报家门这种事情我以为人人都知道。”
谢景钰突然笑出声,又立刻抿唇收敛,那张漂亮脸蛋若隐若现出一种冷漠的戏谑,“是吗?那看来是我失礼了。谢景钰,然然和我是知根知底的关系,父母也都是老相识,每年过年都可热闹了。”
“刘自言。我的每一场比赛他都会来。我和他——”刘自言突然看向我,顿了一下,“我们关系很好。”
“哦是吗?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他啊?”谢景钰吃了一惊,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猫在恶作剧般拨弄流苏。
完了,这波是冲我来的。
我本来插不进嘴,抱着看戏的心态在看谢景钰又在作什么妖,这忽然被cue,搞得我猝不及防。“呃...”
刘自言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冽:“你不用问了,他也没和我说过你。”
谢景钰悠悠然往后一靠,“你误会了,我和你不一样,他的所有朋友我都认识,除了你,而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和他还不够熟。不过你也别灰心,毕竟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所以这也正常。你说是吧,然然?”
两个人说是介绍,可谁也没有把手伸出来,很丝滑地就开始回合制言弹对冲,气氛一时间陷入僵持不下的焦灼状态,两个人你放暗箭我使冷刀,打得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只留我在这兵不血刃的战场上抱头鼠窜。
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谢景钰还在旁边添油加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不信你问他,看他对你都了解多少。”
刘自言看我一直没说话,脸庞绷紧,“你打算一句话也不说吗?”
谢景钰的罪行在我心里大概已经列了八百个来回带转弯,真想给他赐一丈红啊。
我弱弱地笑了两声,“怎么会,我知道你很多事情啊,比如你身高185,喜欢打篮球,成绩名列前茅,每天宿舍食堂图书馆三点一线。”
“还有呢?”
刘自言显然对我的答案不够满意,他的成绩和容貌在他们院都是上上乘,所以不少人都认识他,而这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事,稍微问个路人说不定都能说得比这还多。
我手心冒汗,还有...还有什么我就不清楚了,我追着人跑不代表我什么都知道啊,于是只好打了个马虎眼:“你不是说让我再多了解你一点吗?我不想以偏概全,这个答案我以后再告诉你吧。”
谢景钰哧笑一声。
这下算踩在刘自言雷点上了,他面覆冰霜,说话都冒冰茬子,“你可以走了吗?你太吵了,我们要吃饭了。”
谢景钰好整以暇道:“哎呀,别生气,和气生财。”
他也是个厚脸皮的,听到刘自言毫不留情的驱逐仍然充耳不闻,稳如泰山,“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吗?他不吃饭就会胃疼,万一你点的他不爱吃怎么办?”
刘自言是不怕得罪人的性格,于是直接堵了回去,“他喜欢吃什么,我们要点什么,好像都跟你没关系吧?”
谢景钰抱着手,挑衅似的轻飘飘来了一句,“那就是不知道喽。”
我用手挡住脸,冲他翻了个白眼,低声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别给我惹祸。”
谢景钰耸肩,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刘自言不说话,面无表情地在手机上操作,我估摸着是在点菜,心里暗暗发誓一会儿不管端上来什么菜自己都一定要吃掉,不然今天这事就没完没了了。
二十分钟左右,最后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店员端着糯米丸子快步走来,“您好,菜上齐了,请慢用。”
桌上热气腾腾地摆了五盘菜,糯米丸子,辣椒炒肉,金钱蛋,空心菜,甚至还有一盘被辣椒油浸亮的拍黄瓜。
我原本以为刘自言只是气不过随便点的,结果看着桌上那些菜,我惊呆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我这个人吃东西像小孩见亲戚一样,熟的热情,不熟的怕生,基本上哪家店哪个菜好吃我就会一直点,倒不是说别的菜就难吃,只是吃起来会没那么有胃口。
一句话总结就是我这个人嘴特叼。
不过挑剔归挑剔,和别人出去吃饭自然不能方方面面只照顾到我一个人的口味,幸好我喜欢吃的也不是什么小众菜品,所以点啥吃啥,我还是乐呵吃。
这还是第一次和谢景钰以外的人吃饭点的全是我喜欢的菜,更别提这些菜还是刘自言点的了。
我以为他完全不关注我的,结果没想到菜单居然和我的这么重合,可想而知我有多吃惊,吃惊之余还有点小感动。
“之前在食堂看你好像吃过就点了。”
刘自言还是那副显山不漏水的平静脸,眉眼间还有郁气残留,可说话却软了些。
他是什么时候在食堂碰见我的?
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有点愧疚刚才没能从脑子里翻出几件不为人知的事情来证明自己对他很熟。
而谢景钰对此没发表任何感想,只是笑靥如花,从旁边地拿出一个袋子——那正是我用来给谢景钰装衣服的袋子。
他笑眯眯地说:“哦对,谢谢你的衣服。还专门让你舍友跑一趟给我送,多不好意思啊,你下次微信告诉我就行,我可以去你宿舍拿的。那我就不打扰你吃饭了,先走了。”
谢景钰一反常态,说完真的走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我心里隐隐不安,凭我对他的了解,他怎么可能让给他吃瘪的人兜着走?
我心虑重重地干掉两碗饭,猛地发现刘自言几乎只夹他面前的空心菜和糯米丸子,于是问他:“你怎么不吃别的菜啊,是吃不惯吗?”
刘自言停了筷子,“没有,只是我比较喜欢吃这两道。”
“哦哦这样啊,这个金钱蛋也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我向他热情推荐。
“我一会吃吧。”
“也行。”
空调开得很足,百叶窗躁动不安地簌簌抖动,我跑去把空调风叶往上打,才终于安静下来。
刘自言低着头,嘴像回弹的面包蓬出一个字,“你…”
“怎么了?”
他半天,蹦出来一句:“你和刚才那个人经常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