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热血。
素白,殷红。
何人之血,玷染冰河?
我悉心培育的雪莲,竟被淡红的颜色污浊,再不可入药了!
逆流而行,或可寻得祸之源头……
血色渐浓,河面之上,稍有热气蒸腾,又被寒风吹散。原来,是这个人。
素白的衣袍与披风,殷红的袖口与腰带。
身受重伤,尚未气绝,或许有救。手执利刃,是名武者。发丝散乱,遮盖面容。发梳留在居所,我唯有以手指为其梳理,顺道,拂去他面上的霜雪……
咦?此人的面容……啊!
我的手掌似被吸附,指尖如有电流传至胸口。恍惚间,不知神识飘往何方,清醒时,我已吻上他的双唇……
怎会这样?我竟忘记救人!
事不宜迟,我应速将此人带入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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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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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这个人,能够咽下我以口喂入的汤药,却全无苏醒的迹象。即使我将他的腿间触碰得重焕生机,也不见他的面容上,有任何表情。
你不愿醒来吗?若真如此,就算时常亲吻火焰的印记,也不再能望梅止渴了。
相由心生,你的面容、掌纹,皆现出坎坷悲凉,你的人生,想必充满了辛酸与痛苦,如今就像……像我一样,心如死灰了吗?
想必不会,既然你命不该绝,既然你出现在我的世界,成为我这一片灰烬中,逐渐复燃的火光。
“容……衣”。
你终于开口了。
“容衣是谁?”
你已有情人吗?
“你不是容衣……”
居然再次昏迷!
我本想给自己留下一丝悬念,现在,该用术法侵入你的脑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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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扭曲的成长,如此疯狂的性情,如此强烈的意念,如此悲哀的人生……
抱歉,让你再次回想,让你在重伤昏迷中,周身颤抖,流出眼泪。
但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炎熇兵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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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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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外的世界,还是像隐居之前一样,温暖又充满色彩,武林中,时常有人讲起炎熇兵燹的故事。非魔狂魔,铸下一生的罪孽与仇怨,若是死过一次再重生,又会是怎样呢?
一连数十日,我漫无目的,在苦境游荡,带出的药材用尽,我似乎已和那片雪原断绝了最后的联系。如果兵燹回去,找不到我,该怎么办?算了,难道任他报复不成?我对自己的武力还算是有自知之明。何况就算找到,又该如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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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村落,一家茶馆,几个村民饮茶交谈。
“喂,你听说了吗?前些天去裁缝店里定做衣服的那个道士,长的很像秦假仙口中的变态杀人魔哦!”
“真实的吗?但是炎熇兵燹不是死了吗?我看那个人穿着和多年前的妖医道者一样的道服,难道不是妖医道者的同门?”
“说不定,是他杀死了妖医道者,得知妖医道者向来蒙面出诊,就想学秦假仙来玩个变装。他要求定做的衣服,可是和炎熇兵燹同一款式呢。”
“他把衣服提走了吗?”
“衣服提走,人也走了,不让我怎敢在此说他?我可害怕被他屠杀呢!”
……
炎熇兵燹,时刻想起的名字,妖医道者,遗忘许久的称呼。明知已经结束,听到他的消息,我仍想要搜寻。
以兵燹的性格,不可能从别人口中打听到他的消息,唯一让他牵挂的地方,只有大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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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河岸边,孤坟附近,有些许浅淡的足迹,似是几日前留下,追随着足迹的方向,又来到一处雪洞,洞前一堆烧过的树枝,表面附着稀薄的积雪,洞口的足迹,向几条地下炎流的交汇处延伸。
兵燹!我急速奔行,不管他想要怎样,终究是回来找我了。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我自己,我都需要得到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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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旧日的居所,结界已不存在。那一袭白衣之人,持刀立在院落之中,任寒风吹起白袍。
“兵燹!”
听到我的呼唤,兵燹转身,站在原地不动。我跑过去,环住他的暗红腰带,扑进他的怀中。
“这样的反应,未免太过无耻。”兵燹果然又将我推开。
“我不知为何,一见到你的面容,就迷恋至深。”我抓住他那暗红色的袖口,好像扼止了自己心中正在流出的血液。
“你迷恋的,是你自己。”兵燹语气平静,像是叙说一个彼此早已熟知的事实。
“你怎会这样想?”果然,我的手也被兵燹甩开。
兵燹拿出一面铜镜,照在我的面前。
我看着镜中的面容,又看一眼兵燹,骤然心惊。面目的轮廓,五官的位置,竟大致相似,只是,我的面目显得更加柔和。
“原来如此,多谢你告知我。”我将铜镜还给兵燹,退后了几步,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兵燹带我走向室内,“妖医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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