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了 第5章 爽爽爽

锈铁（番外·疯火燎原）

包胜文说的三天，成了孙祥壹的执念。他不再往外冲，却把自己关在地下室的角落，抱着铁盒喃喃自语，眼神直勾勾的，像在盘算着什么。包胜文白天出去跑门路，晚上回来就看到他蜷缩在原地，指尖把铁盒内壁的刻痕摸得发亮，嘴里反复念叨：“三天，就三天，他不回来，我就烧了这里。”

第二天夜里，地下室的灯忽明忽暗。孙祥壹突然爬起来，翻出藏在床底的煤油——那是他之前捡来想冬天取暖的，此刻却被他拧开瓶盖，一股脑泼在墙角的杂物上。煤油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他笑得眼睛发亮，抓起打火机在手里把玩，火苗忽闪忽闪，映得他脸上满是疯癫的红。

“烧了好，”他嘀嘀咕咕，“烧了就干净了，那些欠条，那些催债的，都烧了。胜文要是不回来，我们就一起烧，烧成灰，谁也找不到。”

打火机的火苗越来越大，他正要往煤油上凑，包胜文猛地推开门冲进来，一把打掉他手里的打火机。“哐当”一声，打火机摔在地上，火苗熄灭，只留下一道黑痕。

“孙祥壹！你他妈真想死？”包胜文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他一把抓住孙祥壹的手腕，看到他满是煤油味的手，心脏都要跳出来。

孙祥壹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却突然笑起来，笑得浑身发抖：“你回来了？钱呢？你带钱回来了吗？”他伸手去摸包胜文的口袋，翻来翻去什么都没摸到，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神又变得凶狠，“你骗我！你又骗我！我就知道你找不到钱！”

他突然挣开包胜文，抓起地上的铁盒就往墙上砸。“哐当”一声巨响，铁盒被砸得变形，里面的刀片、纽扣散了一地。“这破盒子！这破名字！都是假的！”他嘶吼着，用脚狠狠踹着变形的铁盒，鞋底被刀片划破，鲜血渗出来，他却像没知觉，“你说的一辈子，你说的好日子，都是假的！”

包胜文冲过去抱住他，任由他在怀里挣扎、踹打，声音哑得不成样子：“钱快了！祥壹，再等一晚，明天一早，钱就到了！我跟工头借了高利贷，虽然利息高，但至少能先还债！”

“高利贷？”孙祥壹猛地停住挣扎，眼睛瞪得溜圆，疯劲里掺了滔天的怒火，“包胜文你疯了？高利贷是能碰的吗？我们这辈还不清了！你是不是想让我们永远被人追着跑？”

他突然低头，狠狠咬在包胜文的肩膀上，比上次更用力，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包胜文疼得闷哼一声，却没松手，只是死死抱着他：“我没办法！祥壹，我不能让你出事，不能让你真的烧了自己！利息我会还，我多打几份工，一定能还上！”

“还？怎么还？”孙祥壹松口，眼泪疯狂往下掉，又哭又笑，“你打十份工也还不清！我们就是两条贱命，永远翻不了身！不如现在就死！我去点煤油，你别拦我！”

他拼尽全力推开包胜文，就要去捡地上的打火机。包胜文急了，一把将他按在地上，用皮带捆住他的手腕。孙祥壹被捆得动弹不得，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疯狂扭动着身体，嘶吼声震得地下室嗡嗡作响：“包胜文你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我要跟你一起死！”

他的声音越来越哑，眼泪哭干了，就开始吐口水，骂最难听的话，可包胜文只是蹲在他身边，红着眼眶看着他，一言不发。直到后半夜，孙祥壹骂累了，扭动的力道渐渐小了，只是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又疯狂，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烧了吧，都烧了，一起死……”

包胜文解开他的皮带，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孙祥壹没反抗，只是任由他抱着，头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低声说：“胜文，我怕。我不是真的想疯，我就是怕，怕我们分开，怕我们活不下去。”

这句话说得又轻又哑，带着无尽的脆弱。包胜文的心像被揉碎了，他轻轻拍着孙祥壹的后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知道，我都知道。祥壹，再信我最后一次，明天我们就还债，然后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给你找份安稳的工作，我们再也不碰这些糟心事。”

孙祥壹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服。窗外的天快亮了，一丝微光透过地下室的小窗户照进来，落在他满是泪痕的脸上。他闭着眼，却没睡着，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一句话：如果明天还没有钱，他就真的烧了这里，烧了自己，也烧了包胜文——他们生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谁也别想分开。

锈铁（番外·疯焰破暗）

天刚蒙蒙亮，地下室的小窗户透进一丝冷光。孙祥壹猛地睁开眼，眼神里的迷茫瞬间褪去，只剩疯癫的警觉。他攥着包胜文的衣角，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钱呢？”

包胜文刚要说话，地下室的门突然被踹开，催债的人涌了进来，为首的光头拎着铁棍，脸上横肉乱颤：“包胜文！最后期限到了，钱呢？”

孙祥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弹起来，抓起地上变形的铁盒就砸过去：“滚！不准碰他！”

铁盒砸在光头胳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光头怒了，挥着铁棍就朝包胜文打过来：“找死！”

孙祥壹想都没想，扑过去挡在包胜文身前。铁棍擦着他的肩膀砸在墙上，溅起一片水泥屑。他疼得龇牙咧嘴，却笑得更疯：“来啊！打死我！我看你们谁敢！”

包胜文一把将他拉到身后，从怀里掏出一沓皱巴巴的钱，狠狠摔在地上：“钱在这里！滚！”

光头弯腰捡起钱，数了数，啐了一口：“算你识相！下次再拖欠，打断你们俩的腿！”

催债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地下室里只剩两人粗重的喘息。孙祥壹看着地上散落的钱，突然冲过去捡起来，一张一张数，数着数着就哭了，眼泪砸在钞票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真的有钱了……我们不用死了……”

他突然疯了似的抱住包胜文，又哭又笑，嘴里胡言乱语：“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胜文，我们可以走了！我们现在就走！去买火车票，去最远的地方！”

包胜文刚想说什么，孙祥壹已经拽着他往外跑。他跑得飞快，肩膀上的伤被扯得生疼，却浑然不觉，路过早点摊时，突然停下，抓起两个热包子就塞给包胜文：“吃！快吃！吃完我们就跑！”

老板在后面喊着要钱，孙祥壹却拉着包胜文跑得更快，嘴里还喊着：“先欠着！等我们发财了再还你！”

两人一路狂奔，跑到火车站。孙祥壹攥着包胜文的钱，趴在售票窗口，眼睛亮得吓人：“去最远的地方！哪里最远去哪里！”

售票员报了个地名，孙祥壹想都没想：“两张！”

拿到火车票的那一刻，孙祥壹突然蹲在地上，抱着头嚎啕大哭。不是疯癫的哭，是卸下所有防备的、畅快的哭。包胜文蹲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火车开动时，孙祥壹扒着窗户，看着熟悉的城市渐渐远去，突然笑起来，笑得眉眼弯弯，疯劲褪去，只剩少年人该有的鲜活：“胜文，你看！我们逃出来了！我们自由了！”

他转头，在包胜文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带着包子的热气和眼泪的咸味：“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躲了！再也不用怕了！我们可以好好活着了！”

包胜文看着他眼底的光，那是被黑暗压抑了太久的、属于二十岁的明亮。他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泪痕，声音温柔：“嗯，好好活着。”

火车一路向南，窗外的风景从萧瑟的城市变成了翠绿的田野。孙祥壹靠在包胜文肩膀上，渐渐睡着了。他睡得很沉，眉头舒展，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不安和疯癫。

包胜文看着他熟睡的脸，轻轻抚摸着他肩膀上的伤口，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一定要护好这个疯疯癫癫却又无比执着的少年，让他永远笑得明亮，再也不用在黑暗里挣扎，再也不用靠疯劲来守护彼此。

而那个变形的铁盒，被孙祥壹紧紧抱在怀里，里面的刻痕还在，那是他们在绝境里最疯癫的执念，也是最滚烫的羁绊——历经疯火灼烧，终得破暗而出，奔向属于他们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