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了 第4章 疯（番外）

锈铁（番外·疯火灼夜）

二十岁的孙祥壹，眼睛亮得像淬了火，浑身是不管不顾的疯劲。那年包胜文的工程款被卷走，催债的堵在地下室门口踹门，孙祥壹抄起墙角生锈的钢管，红着眼就冲出去，后背被包胜文死死拽住，他还挣扎着嘶吼：“让我砍他们！砍了就没人敢来要债了！”

包胜文把他按在冰冷的墙壁上，掌心抵着他发烫的额头：“祥壹！你疯了？”

“疯？”孙祥壹笑，笑得牙龈都露出来，眼泪却飙得满脸，“不疯能活吗？你看他们踹门的样子，要把我们吃了！

我妈走的时候，那些人也是这么逼她的！我不能让他们再欺负你！”

他突然低头，狠狠咬在包胜文的手腕上，牙齿嵌进皮肉，尝到血腥味才松口，喘着粗气盯着对方：“包胜文，你要是敢跑，我就把你的名字刻在我胳膊上，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那天夜里，催债的走了，地下室只剩一盏昏黄的灯。孙祥壹翻出一把美工刀，在自己小臂上划了道浅痕，血珠渗出来，他兴奋地拉过包胜文的手，把刀尖递过去：“你也划一道！我们流一样的血，以后就绑死了！谁也不能丢下谁！”

包胜文攥住他的手腕，指腹按住流血的伤口，声音发哑：“别闹。”

“我没闹！”孙祥壹突然疯了似的挣开，美工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刀尖对着自己的胸口，“你不划？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绑在一起？那我死在你面前！让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包胜文脸色骤变，一把夺过刀扔在地上，将他狠狠按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他嵌进骨血：“划！我划！孙祥壹，你别吓我！”

他捡起刀，在自己小臂同样的位置划下一道，鲜血瞬间漫出来。孙祥壹盯着两道并行的血痕，突然笑出声，笑得浑身发抖，凑过去把两人的伤口贴在一起，舔了舔包胜文的血珠，眼神疯癫又灼热：“这样就好了，我们是一体的了，死也得死在一起。”

后半夜，包胜文睡着了，孙祥壹却没合眼。他借着微弱的灯光，用烧红的铁丝，在那个装欠条的铁盒内壁，一笔一划刻“包胜文”三个字，铁丝烫得手指冒白烟，他疼得直咧嘴，却越刻越用力，刻完又刻自己的名字，两个名字缠在一起，像藤蔓勒着枯木。

天快亮时，包胜文被他的动静弄醒，看见他手指起泡，铁盒内壁烫得发黑，刚要说话，孙祥壹突然扑过来，按住他的肩膀亲，吻得又急又狠，带着血腥味和铁锈味：“胜文，我们去抢银行吧！抢了钱就还债，然后我们跑，跑到没人认识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祥壹！”包胜文按住他乱动的腰，“别胡思乱想，钱我会想办法。”

“想办法？你想什么办法？”孙祥壹突然哭了，哭得像个疯子，拳头砸在包胜文的胸口，“你只会硬扛！我看着你饿肚子，看着你被人骂，我受不了！要么我们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他爬起来，翻出攒了很久的几块钱，拽着包胜文往夜市跑，在路边买了两瓶劣质白酒，拧开瓶盖就灌，辛辣的液体呛得他咳嗽，却还是笑着往包胜文嘴里喂：“喝！喝了就不怕了！我们去偷！去抢！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敢做！”

包胜文夺过酒瓶扔在地上，酒液溅了两人一裤腿。他盯着孙祥壹通红的眼睛，那里面有恐惧，有绝望，更有不顾一切的疯劲，像一团火，要把自己和他一起烧了。包胜文突然俯身，狠狠吻住他，把他所有的嘶吼和疯狂都堵在喉咙里，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他才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哑得像砂纸：“祥壹，信我，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你疯。等我，等我把钱要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过好日子。”

孙祥壹看着他，突然扑进他怀里，像只受伤的小兽，一边哭一边咬他的肩膀：“我信你！但你不能骗我！你要是骗我，我就把这地下室烧了，我们一起烧成灰！”

那晚的风，从地下室的窗户灌进来，带着刺骨的冷。二十岁的孙祥壹，疯得像团燃烧的火，用最极端的方式抓住身边唯一的光；而包胜文，就抱着这团疯火，在无边的黑暗里，硬生生走出一条生路——他知道，这疯癫背后，是孙祥壹拼尽全力的在乎，是两人在绝境里，最滚烫、最不肯放手的羁绊。

锈铁（番外·疯焰焚途）

孙祥壹没等包胜文“想办法”。三天后，他揣着那把美工刀，蹲在催债头目的家门口，眼神直勾勾的，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正午的太阳晒得他头晕，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灰尘在下巴凝成泥点，他却一动不动，手指反复摩挲着刀鞘，刀刃的寒光透过缝隙漏出来，晃得人眼慌。

包胜文找到他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少年脊背绷得笔直，嘴唇干裂起皮，眼神里的疯劲比上次更甚，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进去，同归于尽。

“孙祥壹！跟我走！”包胜文拽着他的胳膊往回拉。

“放开我！”孙祥壹猛地挣开，美工刀“唰”地抽出来，刀尖对着自己的喉咙，“你不让我解决他们，我就解决我自己！省得拖累你！”

刀刃贴着脖颈，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血珠瞬间渗出来。包胜文脸色煞白，伸手想去夺刀，孙祥壹却往后退了一步，笑得疯癫：“你别过来！要么你让我去拼，要么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我妈当年就是被这些人逼死的，我不能再看着你被他们欺负！”

他突然转身，朝着那扇铁门冲过去，嘴里嘶吼着：“我杀了你们！”

包胜文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抱住他的腰，两人一起摔倒在水泥地上。美工刀掉在一旁，发出清脆的声响。孙祥壹在他怀里挣扎，手脚并用，像只失控的困兽，指甲抠进包胜文的后背，拽掉好几缕衣服：“你放开我！包胜文你这个懦夫！我们一起死不好吗？死了就不用还债，不用受委屈了！”

“不好！”包胜文死死按住他，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我还没让你过上好日子，还没带你离开这破地方，你敢死？”

孙祥壹愣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疯劲里掺了无尽的绝望：“好日子？哪里有好日子？我们连饭都吃不饱，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你骗我！你根本就没办法！”

包胜文咬住牙，拖着他往地下室走。孙祥壹一路挣扎，嘴里骂骂咧咧，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路过小卖部时，突然挣脱包胜文，冲进去抓起一瓶酱油就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吓得老板尖叫。

“给钱啊！你们不是要钱吗？我给你们！”他踩着碎玻璃，笑得满脸是泪，脚被划破了也浑然不觉，“我把命给你们！你们要不要？”

包胜文冲进去，把他抱起来就跑，背后传来老板的咒骂声。孙祥壹在他怀里踢腿，嘶吼着：“我不要走！我要跟他们同归于尽！包胜文你放开我！”

回到地下室，包胜文把他按在墙角，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后背被抠得火辣辣地疼。孙祥壹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发出呜呜的哭声，哭着哭着，突然抬头，眼神又变得疯癫：“我有办法了！我们去偷工地的钢筋！卖了能换钱！他们要是发现了，我们就跟他们打！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

他爬起来就要往外冲，包胜文一把拉住他，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孙祥壹愣住了，脸上火辣辣地疼，眼泪瞬间停住，直勾勾地看着包胜文。

包胜文的手也在抖，他看着少年脸上清晰的五指印，心里像被刀割一样，却还是硬着心肠说：“孙祥壹，你清醒点！偷东西、打架、杀人，这些都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我们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孙祥壹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们现在难道不是万劫不复吗？包胜文，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我每天都怕有人来踹门，怕你被他们打，怕我们明天就死在这里！我只能疯，只能拼，不然我怎么办？”

他扑进包胜文怀里，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又疯狂：“我只有你了！你要是没了，我也活不成了！所以我必须保护你，哪怕用最蠢、最疯的办法！”

包胜文抱着他发抖的身体，眼眶通红。他知道，孙祥壹的疯，是被逼出来的，是绝境里唯一的求生欲，是对他最偏执的守护。他轻轻拍着孙祥壹的后背，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祥壹，对不起，是我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再给我三天，就三天，我一定把钱凑够，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孙祥壹在他怀里点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可眼神里的疯劲却没褪去，他攥着包胜文的衣服，指甲几乎嵌进布料里：“我信你，最后一次。如果你骗我，我就把我们俩都烧了，在这地下室里，烧成灰，谁也分不开我们。”

那晚，孙祥壹抱着那个刻了名字的铁盒，蜷缩在包胜文身边睡着了。他睡得不安稳，眉头皱着，嘴里时不时嘟囔着“别抢”“我不让你走”，手却一直紧紧抓着包胜文的衣角，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包胜文一夜未眠，看着身边少年苍白的脸和眼角未干的泪痕，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带他走出这片黑暗，让他的疯劲，变成阳光下肆无忌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