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和外人勾结,以魔物为由头陷害万寻山,最后置万寻山于死地的人,问她为什么会对魔物熟悉。
楚江遥觉得有些好笑,抬头望了一眼天。
天色又亮了个彻底,对着明亮的日光,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师兄说什么啊,什么了解不了解的。好困,我想回去休息了。”
虽然有一点装的成分,但楚江遥的确很累了。
想方设法从师尊那里求来下山历练的机会,跟踪施无怀,险些被发现的惊心动魄。魔物再一次作祟,回来又是被人污蔑,又是跟人打架,精神紧绷的整整一天。修者精力再充沛,也总有力竭的时候。
她现在的确很需要休息。
哪怕楚江遥一脸懵懂,施无怀仍旧不依不饶,说的更明确了些。
“你说那是个会引来魔物的花,怎么知道的?”
楚江遥一边挥手一边用充满困倦和睡意的声音说话。
“哦,师尊给我的话本上写的,零零碎碎还挺有意思的,师兄你要看吗?除了这个,还有金纸造的假人傀儡,会说会笑的骨笛,打上了就不能动的魂契……”
楚江遥对书里的怪谈如数家珍,施无怀听来却只觉得无聊且荒诞。
这都是些修界广为流传的怪谈,是真是假没被证实过,更常见的用途就是楚江遥所说,每个被年幼弟子烦扰到不行的师长掏出来哄孩子的。
被吓着的,就当提前练胆。没被吓着的,说明一点不害怕奇形怪状的魔物,更是除魔卫道的好苗子。总之一书解千愁。
楚江遥伸手指指地上的花盆。
虽然那花盆已经碎的不能再碎,只有周围的散落的泥土能证明它曾经的存在了。
“既然这里有花盆,当然就得有花了。我就拿了这么个故事说嘛,省的主人家整天提心吊胆自己哪天又招惹上人给他设符下咒的。那阵法这个时候出现只可能是冲咱们来的,就不让他多想了。”
比起有人特意在家中设下阵法吸引魔物,还是无意中得到了一盆罕见的花更容易让人接受。
这算是什么荒诞的说法,和整日里扛个旗子招摇撞骗的算命老头有什么区别。
施无怀忍不住笑了一声,道:“你还挺为他们着想的。”
“那是当然,我小时候被师尊吓得睡不着觉,总不能把这个恶习也传下去吧。”
施无怀看着楚江遥貌似洋洋得意的抬头,眼甚至还是闭着的,只觉得一口气梗着胸口,甩手走了。
对于施无怀而言,此次下山除祟不过是一个堂而皇之出山的借口。魔物杀人几何,为害几何,全与他无甚关系。
至于后来事情变得复杂,则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虽然很快得以一个荒诞不经的结论作结,但到底是打乱了施无怀此次下山原有的计划,和黑衣人的见面也草草中断。
只是一些信息又不能不传递,他悄无声息走到一处隐秘地方。在怀里摸了又摸,最后掏出一只机巧鸟,展开折叠起来的双翼。
机巧鸟金属的翅膀嘎吱扇动,从施无怀张开的手掌上轻快的腾空飞起,一双翅膀越扇越快,不多时就已经飞至不低的高度。
若不是偶有月光落在金属羽翼上,机巧鸟简直可以说彻底匿形。
一道飞光划破黑暗沉静的夜空,像是计算好机巧鸟的飞行轨迹一样,不偏不倚的与之相撞。发出铛的一声。
机巧鸟的轻薄地金属躯壳难以与这一道灵力抗衡,丢了魂一样陡然坠地。
看到落在不远处的机巧鸟,施无怀表现的不怎么意外。
他清清嗓子:“阁下百般阻拦,是有何指教啊?”
楚江遥慢悠悠从假山后面绕出来,夜风拂过,垂在侧脸的发带轻轻舞动,银白的月光落在脸上,衬得人沉静冰冷。和白天那个顽劣跳脱的小师妹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但施无怀并不顾忌这一点,他毫不在意地偏了偏头,语气中甚至还带着笑意。
“现在才是子时,师妹就已经不困了吗?”
“不管是谁从巳时开始睡,到这个时辰也该睡醒了吧。”
“所以这一次是师妹的安排吗?”
“如果你说平柏镇的魔物的话,的确不是我。我既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也没那么多的时间。”
楚江遥缓步走进,瞥了一眼地上被打落的机巧鸟。
“但你如果说的是这个,是我打落的没错。”
“那就是孤身而来的了,师妹别不会真以为自己天纵奇才,一个人就能杀了我吧。”
说话的间隙,施无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白天的信号发出去了,我还没来得及发不用求援的信号。算算时间,支援也该到了。那么……你猜来人会帮你还是帮我呢?”
楚江遥不知道他们究竟进行到了哪一步,不知道万寻山覆灭背后藏着多少阴谋诡计,不知道施无怀背后有什么人。
她也没有更多时间和施无怀缠斗,这次下山,借的是除祟的名头,照理说事情结束就应该回万寻山回禀。但楚江遥好不容易找到由头出山,就没想过一时半刻就能回去。
独明试炼就在一月后,鬼兰现在就出现在了本不该出现的千里之外,甚至为平柏镇一个小地方招致祸端。
还有……她死前第四年,也就是今年的独明试炼。师姐在独明试炼中受到重创,一度不能动用灵力,哪怕用了万寻山上最好的医修和药也回天乏术。直到她受师命离开万寻山,师姐都不能再像往常一样挥剑。一直是一副恹恹不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状态。
重生后,楚江遥躺在万寻山属于自己的小庐中醒来后得知,师姐早已前往独明山,为今年的独明试炼做准备去了。
没来得及在师姐离开前阻止,那么哪怕离开万寻山,置身于险地,不远千里的去阻止,她也一定要做。
现在她面前只有一个施无怀。
十几岁从未下山历练的楚江遥可能不行,但带上一个多活了四年的楚江遥未尝不可。
她凝神看着施无怀:“可以试一试。”
楚江遥将剑从鞘中抽出,寒光凛凛的剑当空一斩,澎湃灵力如同江河奔流而来。重重叠叠的剑影铺面压来。
“人人都说师妹天真灿烂纯白无暇,所以竟全是装出来的吗?”
楚江遥没理他,下手狠厉毫不留情。
天真到一张白纸,在掌门和师兄师姐手心里长大的确是楚江遥。
可是千里奔赴,眼看着万寻山毁于敌手,自己无能为力,所能做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和眼前这人同归于尽的也是楚江遥。
满眼欢欣快乐的是楚江遥。
满眼憾恨无处可解的也是楚江遥。
她只是,绝不能允许这人再有一丝机会害了万寻山而已。
出剑。
出剑。
出剑。
听流剑上,灵力如同波光迅捷流出。千寻瀑布落于深涧,激起纯白浪花。
她眼里只有手中剑眼前人。随手使出的招式也浑然不顾,有什么就用什么,还记得什么就使什么。
灵力不够的招式,就用贫瘠的灵力将剑挥出去。
灵力需求低的招式,就不要钱一样,灌注更多灵力进去。
施无怀震惊于这灵光织成的剑网几乎密不透风。
楚江遥的剑用的意外老辣,招招刁钻。甚至还是毫无节制使用灵力的、不要命的打法。
施无怀眼中悄无声息滑过一丝忐忑,虽然他虚长楚江遥许多,也对这个被容畴捡回来的小师妹毫无好感。
很快,他眼中的忐忑变成一种胜券在握的志得意满。
两人位置随着交手几经变换,几乎是同时看见一人脚下乘风,迅速接近。来人脚程极快,快到再往前几步就能看清脸了。
而那人在很快的接近后又停下了步伐,只慢悠悠往前迈了几步。这个距离足以让交手的楚江遥和施无怀都看清他的脸。
只是不同的是,楚江遥是面色一凝,施无怀是心下一喜。
来人没穿万寻山校服,而是一身淡青色的长袍,腰背挺拔,面容冷肃,如同雨中修竹。步伐不急不缓,落地无声。
但是开口说话却是有声的,远远传过来也清晰如许。
他声音清越,肃然中带一分疑惑。虽没连名带姓的叫出来,但楚江遥就是知道,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
“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