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木樨园的飞檐在雾霭里只露出个模糊的轮廓。
云遥被迫留在房间里无法外出,他的心情犹如窗外的天空,阴云密布,但在这样的境况下他还是忍不住担心起夫人的情况,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再见到夫人。
这些日子,他被看守在房间里无法知晓太多信息,只知道大少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提前赶了回来。园中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从兵荒马乱到慢慢平静了下来。而夫人的情况,却没有半点消息传来,连邢管家也不见了踪影。
云遥猜到现在外面恐怕已经是改天换地了,而像他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没有了夫人的庇护,他又要怎样自保。
在他被软禁起来的第三天,邢宇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假扮成送饭的仆人混了进来。云遥这才从邢宇的口中得知,邢管家之前是被大少爷的人带走调查,现在已经被放出来了,只是不再担任木樨园的主管家职责,现在的新主管们都已经是大少爷带来的人。
而关于夫人的消息,邢宇也无法得知太多。但他安慰云遥说,夫人在族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哪怕真“改朝换代”了,夫人的影响力和权威也不会降低,毕竟像夫人这样的人物,只会是家族永远的荣耀象征。
而且大少爷一直是夫人一手培养提拔的,大少爷就算已经执掌了大权,对夫人,大少爷是绝不会也不敢有根本性的违逆举措的。
因此,邢宇跟云遥分析说,夫人此刻没有消息大概反而是好消息,他猜测夫人应该是被保护在某个秘密的医疗机构接受治疗。
只是,夫人现在恐怕还没有恢复自主意识,或者情况不是很好,不然,园中也不会变动如此之大。
云遥听完邢宇的分析,点了点头终于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云遥内心深处既希望夫人能够好好的,也不可避免地想过,如果夫人不能再回来了,他是否就能离开木樨园重获自由。
时间在等待中又去过去了两日,终于在一个黄昏,有一个看上去是新管事的人过来请云遥去前厅。云遥知道,这是终于要来询问他了。
只是云遥没想到,在厅里等着“审问”他的人居然是大少爷——现在应该称为木樨园的新主人了,他竟然亲自过来了。
鎏金铜兽香炉里的龙涎香正燃到最烈处,烟气扶摇直上,在描金穹顶下绕出个张扬的弧度。
大少爷踩着满地的霞光走进正厅时,军装斗篷的下摆扫过汉白玉门槛,带起的气流让两侧侍立的仆从齐齐垂下眼。那腰间的扣环是新打的,龙纹浮雕在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宣扬着新掌权者的声势威仪。
他迈进了内室,看到了正坐在椅子上的云遥,便对两边的侍从和属官抬了抬手,垂首肃立的人群立马躬身退了出去,偌大的室内,顷刻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云遥慢慢站了起来,看了眼已经跟印象里截然不同的男人,他垂下眼冷静唤道:“大少爷。”
云遥感到男人从进来起就一直目光灼热地注视着他,而此时听到云遥的称呼,男人却轻笑一声,他语气格外温和,含着笑像是逗弄什么一般道:“云儿,你现在应该叫我将军。”
云遥听到男人叫他“云儿“很是惊讶,之前夫人还在的时候,他们都是直接称呼他云遥的。这样的变化,让云遥心下一跳,他感到有什么事情正在脱离安全的轨道……
看云遥沉默不语,男人也依旧沉稳闲适,他从容地坐到了正中央的太师椅上,看着云遥语带关心地开口道:“云儿,这些天你还好吗?我这几日没来看你,实在是新接手的事务太过繁忙,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云遥越听男人的话越古怪,他压下心头泛起的不安,冷静地抬头回答道:“将军,我到木樨园侍奉夫人以来,没有做过任何违规的事情,您可以尽管调查。我想,我没有要被软禁的理由。”
男人目光深沉,他定定的看了会云遥,不紧不慢地端起茶喝了一口,才缓缓说:“我当然相信你不会做糊涂的事,只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事关重大,只能先委屈你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看云遥的神情,眼神带着读不懂的意味,但开口语气却和夫人一样温和:“云儿,你放心,你只需乖乖的,一切都不会有事的。”
云遥避开了男人的凝视,他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事:“将军,夫人……夫人现在怎么样了?她,她还好吗?”
男人闻言皱了皱眉,他的眼神变得更为幽深。过了好久,直到云遥忍不住抬眼看他,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地说:“云儿,姑姑的情况,现在还不能透露。”
他语焉不详的话让云遥更是不安。
男人看着云遥担忧地蹙着眉,突然起身走向了云遥。在云遥惊讶的目光下,男人定定的注视着他,倾身靠近他耳边,一字字笃定地低声说:“云儿,夫人不会再回来了。”
云遥在那瞬间睁大了眼睛,他颓然地坐倒在了椅子上。大少爷的话,似乎在暗示着某种不详的情况,但他的话又并没有说死,只让人生出更大的不安和惊惧。
而就在这时,门外一阵谨慎的敲门声传来,大少爷的属官低声汇报着突来的紧急事务。
男人似是遗憾地看了眼云遥,低声说:“我要先去处理事情了,云儿,我们后面再谈。”
然而在男人要离开前,云遥叫住了他,“将军,我有一个请求,如果您这边查证过我没有什么过错,而夫人她……她若是真的不再回来的话,您,您能放我出去吗?”
男人惊讶了一瞬,但很快他的表情又变得不可捉摸,他对云遥只留下一句“云儿,你不必担心任何事。”便匆匆离开了。
云遥被重新带回了房间,但这回,看守他的人对他的态度变得更恭敬起来,甚至有些谄媚了,这让云遥很是困惑,同时,一种更大的不安从他心头隐隐升起……
第二天,那个新任的管事又来到云遥面前,这人态度堪称殷勤对云遥说,他接到命令要带云遥去新的住所。
云遥没有选择地跟着来人走出了夫人的主院,但越走云遥越觉得奇怪。这些人前呼后拥地将他殷勤地带到了西花园里,绕过当初他摔下来的高台,一路来到了一座位置更隐秘的华美楼阁前。
这美轮美奂的楼阁檐下悬着题字为 "留云居"的牌匾。云遥看到这个牌匾才想起来,当初夫人说要在西花园的深处再建个楼阁起名叫“留云居”。她那时设想过,等楼台建好,云遥可以自由地在里面跳自己喜欢的舞,那里也可以成为他们新的爱巢。
只是自从那天云遥出事夫人也病倒后,关于留云居的消息就没人再提起。云遥没想到,这座夫人规划里的楼阁竟然还有在悄悄的完工,还建造得如此华美绮丽。
可是现在夫人已不在园里了,他们带他来这儿又是做什么呢?
云遥看着牌匾上的字,又看了看周围陌生的一群面孔,他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惊慌和恐惧。
这时,新管事殷勤地请云遥进到留云居里,在众多目光的环视下,云遥有些沉重地迈开了脚步,缓缓走进了这座过于绮丽的新楼。
挂着帷幔的雕花月洞门被推开,云遥抬眼看到了内厅里坐着大少爷。只是不同于以往严肃威仪的形象,大少爷此刻竟显出一种罕见的放松闲适的姿态。
“云儿,”男人见云遥来了,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起身走到了云遥面前。他注视着云遥,放轻了声音说,“我很久以前就在想……想有这一天……”
大少爷无意识地滚动了下喉结,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云遥的脸颊。
云遥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男人的触碰。
直到这一刻云遥才终于明白了这个男人那些令人感到古怪和心惊的眼神和话语代表了什么。他简直不敢置信!他是个男人,还是他姑姑的情人,他怎么能对他有这样违背人/伦和常理的荒唐想法!
“云儿……”
“请您不要这样称呼我,大少爷。”云遥又后退了几步,他带了些警惕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暗示道:“大少爷,我是夫人的人,只有夫人能这样称呼我。”
男人挑了挑眉,他低声说:“可是云儿,夫人她不会回来了。”
“那就放我走,”云遥回望着男人,不再退缩,“你们没有权利关着我,让我走。”
男人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云遥,淡淡地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说走就走。”
他盯着云遥的眼神高高在上,又充满了侵/略性,话语也不再掩饰:“云儿,我不是说过你要乖一些吗。你应该更识时务点,姑姑能给你的,我能给你更多。”
云遥都被气笑了,他甚至顾不上心底的惊惧,带了些嘲讽地说:“大少爷这话我听不懂,我一个男人要怎么乖?大少爷您别忘了,您的妻子和女儿还在家里等你呢。”
“云儿,你不需要顾虑这个。”男人盯着云遥,缓缓开口,“她们不会出现在木樨园,她们住在外面。”
说到这里,男人逼近了一步,如铁钳般牢牢握住了云遥的手腕,话语却像轻柔的诱哄般轻声说:“而你,云遥,你可以成为木樨园的半个主人……”
云遥惊恐又恶心地想抽出手腕,但他从小练跳舞的力气完全撼动不了高大的男人。
室内,百合花瓣上的露珠仿若泪滴,迷蒙的檀香裹着湿冷的花香,笼罩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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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章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