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夫人已不再年轻。她换了一个新名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登台,青春的逝去固然令人缅怀,可她的歌喉仍旧动听,令人为之着迷。
可她不再登台。
年轻时的野望步入衰老,支撑生命的**之火正将熄灭。舞台上的灯光变得刺眼,台下观众的簇拥令她厌倦,曾几何时她渴求的欢呼与掌声像浪潮一样向她涌来,绚烂事物在顷刻间足以淹没了她。
可潮水褪去之后的沙滩斑驳凌乱,一如镜子里她正望着自己的那张苍白面孔。
一切是从那孩子死后发生改变。
曾经的她不过是一个生活在下等星系的卑微少女,野心驱使着她不错失任何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她舍弃了亲情,爱情,只为了能换取一张去高等星系的船票。
无数人拥戴在舞台上歌唱的她,她的视线却不知不觉留意躲在观众席的绿眸男孩。
仍旧是那句话:她的孩子要是没有死去,年纪应该和那个做杂工的少年差不多大。
她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来到斯托帕卡区,她出身在这个地方,对她而言这只是换种方式故地重游。
做杂工的少年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睛,他悲伤的望着她。当时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真挚情感没能打动佩瓦尔夫人,在那孩子死后,她出演的每一场表演都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个孩子,她记得她是为什么去同那孩子搭话。
因为他总是偷偷藏在观众席里,用那双和她如出一辙的眼睛看她。
之后的表演她无法再继续下去。她总是下意识搜寻一道承载着柔软情感仰赖凝视她的目光,这曾被她鄙薄不屑的情感在后知后觉的吞噬她。
她不再表演。
歌剧夫人改了新的名字。可某天夜晚,一个少年无声无息来到她的房间,他喊出那个死去的称呼:“佩瓦尔。”
死去的那个孩子叫阿佩达南,他死亡前也在呼唤她:“佩瓦尔夫人。”
这个称呼缓慢的渗成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在佩瓦尔夫人的心底。她的内心不可抑制的翻涌上痛意,那个少年对她说:“你身上有和阿佩一样的气味。”
原来是这样啊,她又一次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少年的手搭在她的脖颈,微微用力。
我的孩子。佩瓦尔夫人在心底默念。
新区长和歌舞家在同一个夜晚接连死去。
教堂内烛火明亮,神父莱乌特诺正在例行祷告。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他正要出言训斥,忽然意识到方才有几声异常的闷哼声被自己忽略了。
神父莱乌特诺不认识那张出自斯托帕卡区的面孔,这陌生少年的闯入令他感到一阵危机感,对方的眼神有着难以形容的…死一般的静谧。
实在诡谲。
尤其对方还开口问他:“被你掳走的少女在哪?”
早就死了。
郁此从莱乌特诺的眼神里看到回答。
“好吧。”他说,“希望你在地狱里忏悔。”
事情发生的太快,容不得莱乌特诺细想,接下来他所有的感官都被少年予以的痛苦支配。他像那些他对待过的少女那样死去。
血溅在神像的脸上,烛火轻微晃动后一切又再度重归平静。
这是一个用来祷告的地方。郁此想,他不小心把这里变成屠宰场了。他的身上布满浓稠的挥之不去的血腥。
五分钟前,神父还站在神像面前祷告,他在祷告什么?死去少女的血流淌的方向是神像的底座吗?
郁此为这个想法从喉咙里发出两声低笑,在外人看来他的样子悚然极了。他置身于一堆残肢与鲜血中神色平静,他对着溅血的神像思考了一阵,开口道:“埃文。”
“我杀了很多人。”
“我很想念你们,想念阿佩,想念斯特做的面包。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很寂寞,我养了很多只兔子。有一只兔子的眼睛在阳光下泛起金色的光芒。那个时候我想到了你,埃文。”
“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
杰里婚礼的那天下了大雨,他们在杰里家借住了一晚。燃烧的火柴使屋内映照在墙边的影子明灭不定,金发少年轻轻喊着他的名字,对他的背影说我喜欢你。
“其实我听见了。”郁此说,“那个时候我没有睡着,埃文,我听见你对我说的那句话了。”
对自我的剖白就这么发生在了这个时刻。教堂内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血腥,烛火仍静静地照亮黑暗,沾血的神像注视着那个少年。
他阖上眼。
“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们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我糟糕透顶。世界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笼子,我需要不停地仰望它,在它睥视下我仓促不安的生活,我像一只仓鼠,任何东西都可以从我的身上碾过。”
“我是如此卑微不堪渺小。我没有坚强的意志去生活在充斥着规章制度的笼子里,我的每一天都过得那么惶恐,幸福到底是什么滋味?像我小时候从垃圾桶里捡到的甜甜圈的味道吗?”
“我感到非常无望。”
“我的心,它待在一个四方的格子里。它没有想要出去的想法,我也没有想要打开。我们每天就是这样生活,世界也在有秩序的运转。”
“我扮演着一个合格的、社会应有的角色,食物在我的身体里成为维持我血肉的一部分,我又把我的血肉赠还给这个世界。像一台榨汁机那样,我每天重复绞干自己的过程。”
“每一天,每一个夜晚,看不见的潮水夹杂着过去的回忆淹没我。我没有办法呼吸。我试着挣脱。可仍旧日复一日回溯过往,增长痛苦。一次次的被淹没,一次次的陷落。我感觉很疲累。”
“活着明明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维持身体的机能,去咀嚼食物获取水分。可我只想呕吐。”
眼前已是朦胧一片。郁此摸向自己的脸颊,湿漉漉的。他喃喃道:“埃文,告诉我。”
“一个连活着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的那么艰辛的人,该怎么去回应你?”
“他只是站在你面前有着一副完好的表象,埃文,剖开他的心你会看到他的内核是那么的软弱。埃文,你所见到的我就是如此。”
在那个夜晚,金发少年曾对他的背影轻轻说:“我喜欢你。”
现在隔着生与死的距离,在神像的注视下,郁此心里默想着。
埃文。我多想你与我同在。
雷伽区长,佩瓦尔夫人,神父莱乌特诺,他们死在同一个夜晚。黎明破晓,区长的死讯会传遍整个阿克里斯区。
郁此的目光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夜,在远方,遥远的另一个星系,还有敌人在等待着他。
世界意志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制造噪音,机械的提示音带着电流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堆叠而来——
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请确认退出。
尖锐的提示音足以刺痛人的神经。郁此的神情仍旧无动于衷。
眼前出现一个大红色加粗方框,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请确认退出】
注:点击此按钮将彻底退出。
虚拟的退出键几乎送到玩家手边。
郁此问:“你现在想结束了是吗?”
“你一直在告诉我世界无法重来,游戏不可能重启。”他轻声道,“我不相信。”
在郁此玩过的游戏中,有一个关于贪吃蛇的游戏。贪吃蛇的结局是咬到自己的尾巴后死亡,在它死亡后游戏机制就被触发,一切回到原点。
这意味着,只要触发相应的机制游戏就会有重来的机会。
“我杀掉了雷伽,佩瓦尔,莱乌特诺。我还会继续杀更多的人,直到你们这个世界的剧情偏离到重新启动的关键为止。”
脑海里的提示音变得更加尖锐,由于恶魔的缘故眼前的玩家成了不能直接抹杀的bug。再加上进入这个世界前郁此签订过的那份协议,除非他同意退出,否则世界意志也无法将他驱赶出去。
啊。这该死的人类。
世界意志强忍怒气,它的情绪感官都被对方激发出来了。
【一切确实无法重来,不管你杀多少人都一样,难道你想杀死所有人吗?】
“我会的。”
这一下连世界意志都惊到了。
人类少年漆黑的瞳眸闪烁冰冷的光芒,他凝望着远方:“如果这些人的死亡不足以撼动世界线变更的重启关键,那我就杀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在远方,遥远的另一个星系,那里有郁此最后一个复仇目标。
全星系唯一一个双S的Alpha军团长施莱恩,以及他带领的D军团全员。
复仇的火焰等待着将他们焚烧。
……
请注意:
你是玩家。
你的目的是(杀死所有人),重启这场游戏。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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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描述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4-04-30 21: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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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怕影响你们阅读体验就没在作话聊天了~
接下来正式开启复仇线,会有新嘉宾出场,大家可以磕下cp。不过在这里还是预警下:复仇线全员团灭。
好久没向你们要评论了,今天交出来,通通交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他的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