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糙汉捡回家后 第9章 离开

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手，却像是一道屏障，纹丝不动地挡在了铁柱的面前。

柳青染面如寒霜，声音里好似带着冷冽的煞气：“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来，你这是迫不及待想要魂飞魄散吗？”

铁柱有些发愣地看着她。

一个小山村的中发生的一切，又怎能逃过一个修士的眼睛，她不管，也只是因为她懒得管而已。

但这并不代表一只小鬼就可以冒犯她。

柳青染的手一抬，方才还硬是把两人给拽动的头发轻而易举地就化成了灰烬。

属于修士的威压从她的身上蔓延，郭妞的身体一晃，拼命支起身体，眼里闪过几分恐慌，“你是谁？道士吗？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铁柱也是趁此，将孙大爷拉了回来。

孙大爷大喘着气，感觉自己差点下一秒就呼吸不上来了。

铁柱看着柳青染，可以这么说，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在她的面容上看到过这幅表情，她好像一直是笑嘻嘻的，宛若天生就不会生气一般，即便是她每回都故意表露生气，整个人却像是写满了快来哄我的傲娇，一点都不像是生气，像是在撒娇，但是这回却不太一样。

他的指尖微动，原来她生气是这个样子，冰冷的，丝毫不近人情的。

一种没由来的恐慌，顷刻间席卷了他。

“不，我是来送你进入轮回的。”

柳青染的神色悲悯，一朵莲花自她袖口飞出，在空中盘旋着变得越来越大，接着，一双漆黑的手自莲花中心出撕开，一道裂缝出现了莲花的中心。

郭妞意识到了什么，疯了一般地拼命攻击，却被柳青染轻飘飘地挡下，她崩溃大喊：“不，凭什么？我只是报仇而已，我有什么错，我还没有报仇，我不要进入轮回。”

“你的报仇对象不是都死了吗？既无牵挂，又为何不入轮回。”

一道漆黑的锁链自缝隙中伸来，咔嚓一声，锁住了她的脚脖。

郭妞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地里，“不，还没有，孙二狗还没有死，面前这两个也没有死。”

又是一道锁链从缝隙中伸了出来，这道锁链锁住了她的脖子，拽的她一个踉跄，往后扑倒了好几步，却又被她给生生稳住了。

“孙二狗明日申时就会死，他撑不了太久，至于他们两个，没有害你，为何你还要下手。”

郭妞的嗓子被锁链压住，几乎说不出话来，两行血泪自她眼角滑落，声音嘶哑道：“可是不够！孙二狗死了也不够，活着也不够！世界上所有人死了都不够！”

“那你感觉怎样就够了？让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为你陪葬？”柳青染的神色平静，“世间因果，本就不该强求，你如今多在世间停留一瞬，你的魂魄便多燃烧一瞬，你心中的恨意如同填不满的海，怎样都不会平息，不如早日轮回，是非自有上天来判断。”

郭妞的半个身子已经被拖拽到了缝隙的洞口，锁链，黑手，一点一点地，把她往下拽去，血泪在她的脸上愈发的可怖。

她看着柳青染和铁柱两人，目露怨毒：“这位神仙，您可真是淡定啊，希望您可以像这样一辈子都淡定下去，永远不会求而不得，永远不会面临生离死别哈哈哈……”

她的话消失在了缝隙中，郭妞整个人都被拽下去了。

柳青染的脸色微沉，低声道：“真是不识好歹。”

孙大爷坐在地上，几乎是不可置信，他这是得救了，但他的儿子却没有得救。

他面色灰败地跪在柳青染的面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来您居然是位无所不能的神仙……”

说完这句，他深深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呜咽道：“神仙，我儿一定会死吗？”

柳青染忽然觉得自己有几分飘悠悠的，她听见自己道：“一定会死的，等他死了，他也就不再是你的儿子了，人一旦死了，前尘往事就应该尽数忘去，不然今生种种，都是拖累而已，即便是燃烧灵体，想要改变这一切，却依旧抵挡不住意念和时间的冲刷，留下来的，终归也就不是你了。”

一个人就连最根本的东西都改变了，那还会是那个人吗？

孙大爷不知道她说了这一通是何意，只在她说呢一定会死得之后，整个人趴在地上，动也不动弹了。

铁柱却有种预感，这些话与其像是对孙大爷说，却不如说是对自己和他说的。

忽然，一支如同白玉雕琢的玉兰花出现了天空的东南角，将半边天空都照的大亮，那花就像是有生命一样，栩栩如生。

它在天空中飞速地盛开，等盛放到最完美的状态时，树枝上的花就像是断头一般，大朵大朵地往下掉，如同流星在天空滑落，散落在人间各处。

柳青染伸出手，一朵玉兰花从空中飞向她的掌心，化成了一张信件。

她看了一眼，便将它收了回去，喃喃道：“今晚可真是一个多事的晚上。”

罕见的，柳青染开始刻意回避他人的视线，但是有些时候，却不容她回避。

“你要离开了吗？”铁柱看她。

柳青染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眼来看他，第一次，她有些看不出他这是什么表情：“是，我要离开了。”

“之后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

柳青染感觉她像是在身体之外，有种什么都隔着一层的感觉，明明她不是早就打算离开了吗？

可当这件事真正发生的时候，为什么她却是一点没有如释重负呢？

被他这样问来问去，以她糟糕的脾气，她为什么没有感觉生气呢？

她只听见自己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铁柱道：“我们之前还有机会吗？”

“没有了。”柳青染麻木道。

“如果我也是修士的话，我们之间会有可能吗？”

柳青染抬眼，意外地看到了他眼里的认真：“不，你修不成仙。”

“为什么修不成？”铁柱认真的看着她。

此时此刻，柳青染觉得他的眼里就像是带了几分执拗，像是倔强的动物，认定的东西和事就一定改变不了。

那些执拗对柳青染来讲，太过于熟悉了，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执拗地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所以她也不会改变，但或许是在这里不同的生活，或许是这段时间难得的反复，柳青染觉得她好似成长了很多，不会像铁柱那样幼稚。

所以，她抱住了他，埋进了他的怀里，“我是一定要离开的，我有我的责任，有时候，到了一定的位置，或者说如果自己身负了哪种能力，就一定要肩负起责任。”

铁柱的身体很僵硬，柳青染的话还在继续。

“也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在开玩笑，在离开时，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而你，也喜欢我，但这份喜欢很浅很浅，你不够了解我，我也不够了解你，我们只是因为缘分所以走到了一起。”

柳青染从铁柱的怀抱中抬起头来，“但如果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呢？我是一个罔顾一切，分不清是非的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铁柱正要开口，但是柳青染垫脚堵住了他的唇。

她不想听到回答，那会让她不舍得。

一行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那个吻很短暂，一触即离，但她的眼睛却红的厉害。

柳青染的声音有些发颤，“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真的可以修仙，那么，等你修成那日，将会是我们成婚的日子，如果没有，那说明我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她抬手摸了摸脸，将脸上的泪水的擦干净，抽身欲离开他的怀抱，却在将离开那一瞬又被他给一把抱进怀里。

铁柱用力地抱住她，抱的很紧，头埋进她的脖颈里，声音嘶哑道：“好，一言为定。”

柳青染身体僵了僵，试着去推开了，这次，她推动了，她离开了他的怀抱，背过身，在他面前消失了。

铁柱感受着怀中慢慢消失的触感，手指轻轻动了动，他想要挽留那份温柔，却只能看着她这般仓促地消失在自己面前。

也就是在此刻，天空亮如白昼，鹅毛般大雪自空中落下，让人恍然是否又回到了刚才大雪初下的时候。

铁柱看了片刻，这才发现这不是什么雪，而是一瓣瓣的莲花花瓣。

他伸出手，那抹花瓣落在进了他的手里，却又像是雪一般，在他手中化了开了，融进了他的身体里。

村中的人似有所感，纷纷出屋里出来，看到这份奇异的景象，不少人都惊呼神仙有灵。

天愈发的亮了，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现在天空之上，她每落一步，脚下就多了一朵莲花来托住她。

步步生莲，不外如是。

“这是！这是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一人激动了语无伦次道，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磕头。

铁柱没有跪，他抬着头，一直看向天上。

那抹身影走的很慢，像是在留恋什么，但还是坚定的往前走。

很快，似乎是前路已走到了尽头，她停了下来，脚尖一点飞了起来，一道像是白玉雕琢而成大门出现在了空中。

她飞着飞着，越入了那道门里，临走前，柳青染看了铁柱一眼，她现在已经里地面很远很远了，按理来讲，即便是修士想要在那么多的人群中确定一个人还有难度的，但冥冥之中，就像是有感应一般，柳青染一眼就确定了铁柱的位置。

他的表情不太好看，很是阴郁。

柳青染想，她现在的表情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突然明白她之前的为什么了。

原来是不舍啊，她不舍得离开他。

大门完全没入了她的身体，柳青染彻底离开了凡间，进入修真界。

刚一进入，就有一个圆脸女修扑了过来，“宫主，我终于找到你了！幸好宫中的魂灯还一直亮着，否则我以为你早就死了呢。”

柳青染的脚步一顿，“突然传信，发生何事？”

女修顾不上那么多，连忙道：“大事，大事，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七长老游历，八长老闭关，六长老走火入魔……仔细一数下来，特别能打的就只剩下那个九长老了，但宫主你不是怀疑她吗？然后现在魔族打来了。”

柳青染眉头一皱，“行了，我知道了。”

一把剑出现她的脚底，如果流行一般，向一个地方划去，“速归。”

女修哼哧哼哧跟在后面：“宫主宫主，你这段时间遇见什么了啊，我那时候都快急死了，以为你遭遇不测了，但看魂灯又亮着，我就想着你去哪里养伤了，宫主你伤养好了吗？”

周围一片寂静，耳边全是凌冽的风声，就在她以为不会听到回答时，柳青染开口了。

“养好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状态也有些不对，像是在留恋什么，女修心想。

“我在凡间，遇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