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留芳 第8章 四相村（二）

「救命啊！救——命——啊——！」

陆凝一边在心里狂叫奔溃，一边半死不活地一步步走向那个传闻中的塞城。

「该来的怎么也躲不掉啊，不行，我命由我不由天，必须得想办法逃出去。」

塞城的城墙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高大，可即便如此，也没有挡住外敌的侵略。

穿过城门，空气中混杂着香料、汗水和**的复杂气味，街道并不宽敞，但却充盈着形形色色的人，百姓、商贩、奴隶等等……贫富差距肉眼可见。

“包子，刚出锅的包子……”摊子上的小贩热情地吆喝着。

「好香啊——」

陆凝恋恋不舍地路过那香喷喷的包子。

继续向前，虽说鱼龙混杂，但也没有那些官差说的肮脏混乱。

「这塞城看着好像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糟糕嘛。」

陆凝刚这么想着，突然一阵骚乱从前方传来。

只见从一旁搬运货物的工人中，蹿出几个蒙面手持利刃的人，径直冲向了在队首的黑袍男人。

“喝！”

「我靠，什么情况？」

陆凝吓得瞪大了眼睛。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当我没说。」

紧接着又是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几名黑衣人从天而降，落在了队伍中央，看押奴隶的几人也顿时抄出了兵器厮打起来。

见状，陆凝吃一堑长一智，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个固定的东西抱着，以免再被乱冲的人群扯到铁链摔倒。

忽然，银光闪过，不知是哪一方的人一刀砍下，落在了她脚边的铁链上，铁链应声断开。

「这么幸运吗？」

陆凝眨了眨眼睛，从没想过幸运之神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看准了机会，猛地撞开身旁的人，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就是现在！快溜！」

“老大，少了一个。”身后传来喊声。

“找！”

然而陆凝早已经跑远。

「嘁，拜拜喽！」

她沿着小巷一路钻，很快便逃离了那片危险之地。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又循着路多绕了几个弯子，身形灵活得像是回到家了一般。

多年的经历和习惯，让她在对逃生路线的选择上几乎拥有了一种本能，即便是处在陌生的环境中。

直到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后，她才敢停下脚步，喘息几口。

她本该再跑远点，起码要和那群人隔开半个城区的距离，可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过娇弱，再加上长时间处于食不果腹的状态，很难有力气再跑下去。

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一边走到小渠边喝水，顺带着洗了洗手和脸。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她的洁癖已然是好了大半，活着最重要。

冰凉的液体浇灭了沙漠中的干燥和炎热，陆凝顿时间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她又贪恋地多喝了几口，头脑逐渐清明。

这时候，她才发现，如今的自己已经换了一副相貌，瓜子脸圆杏眼，高鼻梁丰嘴唇，肤白貌美，堪称一绝。

「哇噻，这张脸真好看啊！完全是女明星的配置啊！」

陆凝不停地感叹，一时间看呆了，等到反应过来后，赶忙又往自己刚洗干净的脸上抹了点灰。

「美貌乃是利器，伤人伤己啊。」

简单的动作下，手脚上的铁链已是哐哐作响，她长出了一口气，低头沉思。

「得先想办法把这铁链子处理掉，不然太显眼了。」

看这附近似乎是居民区，陆凝四处晃了晃，偷偷摸摸趁人不备顺走了一件宽大的衣裳，寻了个无人处换掉了自己的脏衣服，又将头发挽起来。

再用绳索把铁链紧贴着手臂脚腕捆绑，尽量减少声响，而后用衣服遮挡，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她在城中晃悠着，选了一家医馆走进去，不看病不卖药，只是东张西望四处乱看。

这一举动很快引起了店里伙计的注意，上前询问：“你有什么事吗？”

陆凝背着手，“我找你们老板。”

伙计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看上去并不富裕的女子，眼神轻蔑打发道：“我们老板在忙，没空见你。”

陆凝并不在意，反而寻了个位子坐下，“跟你们老板说，若是错过了我这个大客户，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自信，伙计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叫人了。

片刻后，一个圆脸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就是你找我？”

陆凝用余光注意到伙计的态度和男人的着装，确定他就是老板后，快步上前，压低声音，“老板能否借一步说话，我这有个宝贝想让老板看看。”

老板狐疑，但见她急迫认真的神情，还是领她进了内室。

随后，陆凝便从小布袋里拿出了一株野生百年何首乌。

“这是！”老板的眼神顿时亮了，赶忙问道，“这东西你是从何而来。”

“祖上传下来的。”陆凝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想卖掉它。老板您开个价。”

医馆老板的眼神半分都移不开那株何首乌，听到陆凝这样说，他咽了咽，“这样，我给你五十两。”

野生百年何首乌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千金难求的东西，陆凝虽然还不太了解这里的物价，但不用想也知道老板绝对是压了价。

她语气表露不满，“老板，都是懂行的人，没必要把价格压得这么低吧。”

说着她收了收手，打算将东西收起来。

老板赶忙拦住她的动作，“那就一百两，一百两。”

见讲价有望，陆凝挑了挑眉，继续假装为难道：“老板，不瞒您说，我家里出了点事，要不是急着用钱，也不可能把祖传的宝贝拿出来卖。”

“这样，您再加点价，二百两，以后若是再能弄到这样的好东西，我还给您送来。”

老板瞧她一副真诚的模样，又想到这东西既然是祖传的，那想必这人家中也是做药材生意的，应当有不少的渠道和关系。

再三思量下，虽然肉疼，但他还是一咬牙答应了，“行，二百两就二百两。”

拿了银两，陆凝满意地离开了医馆，接下来，她寻了个比较偏僻的铁匠铺。

“师傅，这是十两银子，麻烦您帮我把这些铁链拆了。”

铁匠拿了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铁链。

铁链上烙了字样，不是囚犯便是奴隶，但看在这么多钱的份上，铁匠师傅也并不打算多问，二话不说拿起工具。

不一会儿，束缚陆凝多日的铁链应声而落。

她活动着终于自由了的手脚，步伐都变得轻快愉悦。

[温馨提示，您的负债数额比较大，请注意。]

脑海中清脆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刚才用来换取银两的何首乌毫无疑问是陆凝从系统商城中贷款换的，而且价值不菲，算上利息，可能几年都不够还。

可她现在完全不以为意，好像负债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系统不明白，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宿主。

当然，它不明白的事情很多，就比如现在它的宿主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家客栈。

“客官，住店吗？”客栈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

陆凝点点头，“开一间房，然后弄点吃的送到房间来。”

“哎！得勒~客官您请。”

躺在柔软的床铺上，陆凝感动得差点要哭出来。

“啊~舒服了，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系统突然出声。

[你贷款换了药材就是为了换钱住客栈？]

陆凝诧异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系统还挺智能，都有对话模式。

“当然不止是住客栈啊，”她用力扒了一口刚送上来的热饭菜，“还有吃的。”

「有吃有喝有住，这才是穿越正确的打开方式。」

[啊？]

系统那机械般的声音忽地有些生动起来，他似乎有点无语，也有些生气，觉得这个宿主一点都不尊重自己，但这样细小的诧异并没有人察觉。

“这你就不懂了吧，”陆凝得意地说，“来到一个新的居所，最重要的还是要有钱，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系统并不能理解人类对金钱的渴求，因此陷入了沉默。

而陆凝也不会无聊到跟它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吃饱喝足后便进入了梦乡，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睡到床，难得睡得格外沉。

翌日，她起了个大早出门，在市集上逛了逛，买了些东西，便往城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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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城南有些不一样，骆驼棚口出现了一个摊位，坐着个女子竖着块招牌。

“义诊，不收取诊金，只看病开方，药材自行去药铺购买。”

过路有识字的人念着招牌上的字。

“真的不收钱吗？别是骗人的。”有人嘀咕道。

多的是不相信的人，“先让你看病，看完就说你得了大病，要你买这个买那个，那些药铺都是这个套路，信不得信不得。”

“郎中看诊那么贵，咋可能一分钱不收。”

……

“那不是个女娃嘛，女娃还能会医？”

……

来来往往的人议论纷纷，而招牌后的藤椅上，陆凝已经睡了一觉又一觉了。

她昨天将塞城的情况大致了解了一番，这里分为城南城北以及居中的一条普华街，城北是罪犯流放的目的地，一座足有半城大的无极楼牢狱，背靠边境长城的一角，普华街便是塞城的一条主街道，也是全城最繁华的地方，而城南这片不大的角落更像是官差口中的塞城，这里破败贫穷，百姓不是罪籍就是贱籍。

他们做的是塞城中最卑贱的活，赚的是最少的钱，正因此，才她打算用免费义诊的方法帮他们看病。

但以她如今的负债程度，可能救治一个人赚取的积分还没有给他们开药花的积分多，所以她只写了可以看病，但药要自己抓。

相较看病而言，只抓药是穷人治病最便宜的途径。

然而可能是她想的太过美好了，真正吃过苦的人是不相信世界上有免费午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