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当空,安王府后院的一间房子里,苏月正窝在被窝里酣睡着。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床上的女孩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田雪蹑手蹑脚放下食盒,一扭头,正对上苏月亮晶晶的眼眸。
“夫人,您醒了。”
她甜甜一笑,小跑过去,将苏月扶起来。
或是昨日醉酒的原因,她喉间仿佛有团火在燃烧,起身时,脑内传来阵阵眩晕,强烈的不适感让她直皱眉头。
田雪递给苏月一杯温水,自然地替她揉着太阳穴。
田雪的力道很舒服,苏月眯起眼睛,轻“咳”几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不出意外,她嗓音异常的沙哑。
田雪手中力道不减,道:“回夫人,已经是午时了,您身子骨本就不好,昨日又喝醉了,王爷见夫人您迟迟未起,怕是要错过用膳时间,这才叫奴婢进来的。”
她指了指桌上的食盒,“这是王爷特点吩咐后厨做的,还嘱咐奴婢一定要看着您将里面的解酒汤喝完呢。”
田雪盈盈一笑,见苏月状态好转,开始伺候苏月更衣,嘴上功夫也不闲着。
箫谙给苏月送了许多首饰,田雪一手一个发钗,细细比对着,“王爷对夫人当真是上心,昨日您喝醉了,在马车上睡了过去。王爷担心吵醒您,亲自抱您进屋的。”
苏月小脸微红,僵着表情听完全程,直到田雪插完最后一只玉钗,她脸上表情才缓和下来。
其实,碧竹花的酒劲来得快,去得也快。
其实,在后半段,她人是醒着的,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箫谙抱着她一直不撒手,如果苏月那时非要起身,场面会变得异常的尴尬,索性便继续呆在箫谙的怀里。
箫谙肩宽腰细,身上有股说不清楚的香味,似是阳光晒过的干爽,闻着让人舒心。
渐渐的,困意泛滥,她慢慢在箫谙怀里睡着了。
她实在不愿承认,便直接假装失忆。
苏月佯装惊讶,“昨日晚上我竟是这样的吗?”
田雪打开食盒,将午膳摆在桌上,又将解酒汤放在苏月手边,到:“夫人平日里冷冷的,没想到喝醉之后竟如此乖巧可爱。”
苏月尴尬笑了一下。
今日的餐食很丰盛,考虑到苏月的身子,后厨做得很清淡,但色泽很好。
只可惜,苏月胃口不佳,没吃几口,就放下碗筷了,连那碗解酒汤也没喝。
田雪急得在苏月身边直转悠。
最后,苏月实在耐不住她在耳边叽叽喳喳,随便吃了些,又在她炽热的视线下,喝完了解酒汤。
苏月屋子的旁边,有一个漂亮的小湖,正对着她的窗户。树影斑驳,阳光透过缝隙洒下,金黄的梧桐树叶一片一片落在风中,此情此景,美不胜收。
苏月倚在窗边,静静感受秋天的味道,这是漠国从未有过的景象,她很喜欢。
秋风拂过发丝,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睫羽,几番辗转,她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一句。
“箫谙呢?”
田雪有些诧异,却还是如实答道,“回夫人,王爷下朝之后,应该待在书房。”
苏月点头,侧目看向她,“田雪,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昨日,麻烦他了,我想跟他道声谢。”
*
这是几日来,苏月第一次走出屋子。
短短几日,安王府的下人们竟都换了一副样子,对她十分尊敬,到让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苏月站在一扇门外,目光中带着询问看向田雪,“是这里吗?”
田雪笑着点头,“是的,夫人。”
她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进来。”一道低沉嗓音从里面传出。
苏月一愣。
昨晚也是这道声音,在耳畔一下一下安抚着自己崩溃的情绪。那时,箫谙的声音温柔似水,若不是他就在苏月眼前,苏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还记得,当时箫谙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尖,又酥又麻。
苏月想挣扎,偏偏箫谙抱得紧极了,她动弹不得。
男人的气息萦绕在苏月的鼻尖,女孩被他的身躯包裹得严严实实。在箫谙看不见的地方,苏月小脸红得快要滴血。
两团红晕爬上苏月的脸颊,她的羞耻心在此刻达到顶峰,实在不知怎么面对箫谙。
她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冲动,扭头就想逃走。
“苏大公主。”
箫谙见迟迟无人进来,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这不,刚巧抓个现行。
还是红着脸的苏月。
箫谙吼间溢出轻笑,俯身平视她眼睛,“苏大公主,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女孩顶着通红的小脸,眼神飘忽躲闪,那双桃花眼还有些微肿。
苏月耐不住他的视线,向后移了移,“昨日麻烦你了。”
冰冷的嗓音透着沙哑,周身还存在若有若无的酒气。
箫谙不悦皱眉,“苏月,你有喝解酒汤吗?”
苏月瞄了他一眼,道:“……喝了。”
看来,有些心虚啊。
箫谙直起身子,斜眼看向旁边的田雪,看到她点头,这才相信苏月嘴里的话。
“箫谙……”苏月小心翼翼看向他,道:“我昨晚没有说什么很奇怪的话吧。”
箫谙没有回答她这句话,侧身对着苏月说:“先进来。”
他自然地给苏月倒了杯温水,“试试烫不烫。”
苏月望向他的眼睛有些茫然,不知箫谙为何要这样对她。
单单是因为那个莫须有的承诺吗?
她想不清楚,也不想接过杯子,“多谢,但不必。”
箫谙眉峰扬起,语气带着笑意,“我都说不会害你,这么疏远干什么。”
他继续举着杯子,“昨晚,你可是抱了我一路呢,这么快就不认了?”
说着,竟然有几分被抛弃的委屈。
苏月面色一惊,小脸仿佛熟透一般,飞快接过他手中的杯子,然后低下头。
“我不记得了。”
箫谙拉长尾音,语调散漫,“真不记得,假不记得?”
苏月的小心思被点中,但是她就是不想承认,“我说不记得,那就是不记得,箫大王爷,没必要套我的话。”
套话吗?
箫谙到真存了这心思,昨晚也真套了苏月的话。
只不过因为他的行为,好不容易的平静的苏越又重新闹了起来,他只得继续哄着。
苏月抿了口茶水。
她自然知道箫谙昨日问了自己什么。
无非就是“有没有任务”之类的。
刚巧苏月那时正清醒着,开始借着酒劲发疯,说着“讨厌漠国,漠国都是一群疯子,我才不要为他们卖命。”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真话里混着假话,真真假假,最容易让人相信。
苏月演出一副害羞的模样,箫谙也真信了她口中的“不记得”。
“昨晚倒是没说什么,但,你哭湿了我一件衣裳。”
“还在我怀里睡着了。”
箫谙抬手托腮,笑意在眼底泛滥成灾,“不知,这两件事情,苏大公主是否还记得?”
苏月瞳孔一震,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脸颊发烫,支支吾吾回应着箫谙,“田雪同我说了。”
箫谙故作姿态地“噢”了一声,“那苏大公主,准备怎么赔偿啊?”
赔偿?
苏月没想到箫谙还想要赔偿,她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发饰还都是箫谙给的。
她思来想去,只能选择一个最朴素的方法,“那你把衣服给我,我给你洗干净。”
箫谙心里顿时冒出一股火,道:“怎么,你要抢下人的活干吗?”
苏月心里暗暗叫苦,“那你想要什么补偿,不妨直说,如果在我能力之内,我会做到。”
箫谙俊眉一挑,看向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今天天气很好啊。”箫谙道,“我想吃花香楼的糕点,你去帮我买来,如何?”
“啊?”
苏月一想到街上人来人往的样子,瞬间产生了抵触的心理,精致的五官瞬间皱起,“你换一个吧。”
箫谙垂眸低声笑着,等笑够了,他大手一挥,“改不了,就这个。”
*
苏月不情不愿坐上马车,一转头,目光越过窗户,就看见倚在王府门口的箫谙。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箫谙还笑着对她挥手,无声说着“拜拜。”
男人生得一张俊脸,怎会笑得如此难看!
苏月气不打一处来,一怒之下关上窗,眼不见心不烦。
被挡住的箫谙:哟,一晚上还有脾气了。
秋日里的苍梧城人声鼎沸,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落,你来我往道着丰收的喜悦,如此热闹的景象,更让苏月忐忑不安。
一路上,苏紧紧攥着衣服,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甜滋滋的香味溜了进来,伴随似有似无的花香,溢满周身的空间。
马车停了,外面传来的田雪的声音,“夫人,花香楼到了。”
楼如其名,楼里花香四溢,甜香顺着微风撒到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就连这整条街都因此命名。
苏月头上带着白色帷帽,在田雪的引领下进入花香楼。
楼里很宽敞,味道也比外面更加浓郁。
但不知为何,今日里面的客人极其稀少。
苏月刚进门,一位红衣女子便迎了上来。
林蓉先是上下打量一番,就将目光盯准了带帷帽的女子,语气亲热,“两位客官看着面生啊,想必第一次来小楼吧。”
林蓉想带着她们往里走,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脑子,“您瞧我,都忘记跟您说了,我叫林蓉,您叫小蓉就行。”
苏月透过帘缝向外看去,见楼内宽敞无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田雪转头对林蓉说道,“不必向里了,今日还余下哪种糕点?”
林蓉笑道:“小楼的桂花糕十分出名,今日正好还有最后一盒,客官您要是想要,我这就帮您包起来?”
田雪点头,“劳烦。”
林蓉应着,忽然,门口一阵喧闹,下一秒,一位女子走了进来。
来人衣着华贵,满身的金银首饰,光脖颈上就带了两条价值不菲的玉石项链。
抬手间,手镯间相互碰撞发出“玎玲”声,看来,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林容一惊,随即一脸谄媚地迎上去,“洛小姐,您来了,这回您想要些什么?”
洛锦高傲地抬起头,将林蓉晾在一旁,目光在苏月二人身上游走。
“听说……”洛锦眼里掀起戏谑的味道,道:“今日的桂花糕只剩最后一盒了?”
林蓉后背发凉,心底“咯噔”一下,只希望这位小祖宗别为难自己。
林蓉:“嗯,对的,不过,面前这位带帷帽的客官已经买下了。”
洛锦轻“哼”一声,冷眼斜过苏月,见她一身淡蓝色素衣,扭头轻笑,“啧,穷酸样。”
“花香楼什么时候眼力见这么差了,不知道谁是贵客了吗?”
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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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