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逐光 第3章 深夜

下午店里打烊后，林振栎先回了赵明玉的小院。

一进院门，就看见几个大纸箱子堆在院子中间。

不用问，一定是要搬到楼上去的。

林振栎弯腰搬起箱子就上楼，迎面飘来一阵栀子花的香气，他把挡住视线的纸箱子往旁边侧了侧，正好看见文羽晗从楼上下来。

淡蓝色的裙摆被晚风吹起，带来了她身上的花香气。

粉红色的长发被束成了高马尾，显得利落又俏皮。

文羽晗也没想到会遇上他，本就不宽的楼梯，显得格外狭窄。

林振栎没有说话，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便径直上楼。

“谢谢你了，放在我房间门口就好。”

文羽晗对着林振栎的背影说完，便径直下楼。

林振栎搬了箱子，放在文羽晗的房门口，她的房门虚掩着，目光扫过，瞥见了粉红色蚊帐的一角，风从后窗穿堂而过，带来了室内的香气，和她身上的一样，是淡淡的栀子花香。

他随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珠，刚刚和文羽晗擦身而过时，她的发丝扫过脸侧，酥酥痒痒的。

转身下楼，林振栎去楼下的水龙头处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感觉舒服了很多，连略微急促的呼吸，都显得平稳了很多。

他从洗手间出来，迎面刚好看见文羽晗拿着杯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林振栎停下脚步，开口道，“赵老师跟我交代过，你刚来这边，可能要买许多东西，有很多力气活需要我帮忙，以后要是有事，随时可以发微信给我。”

文羽晗笑了笑，“谢谢。冰箱里有冰水，你等下，我拿一瓶给你。”

林振栎本想拒绝，但是文羽晗动作很快，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便手上拿着冰水出来了。

“接着。”

瓶装水从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林振栎张开手，稳稳接住。

“谢了，店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林振栎没有再给文羽晗说话的机会，快速走出院门。

没来由地，他感觉有些气闷，连心跳都有些加快，或许是天气太闷热了吧。

林振栎拧开冰水，咕嘟咕嘟喝了半瓶下去，才觉得凉快了许多。

夜幕降临，他关闭店门，一个人在后面的工作间里，打扫卫生。

他的心思很乱或许是因为下午的时候，同学冯济宁来找过他的缘故。

冯济宁走的时候应该很生气吧，这样也好，所有他爱的，他关心的，都一个个离他远去了，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最好。

当初选择走上这条路，他就没想过要回头，与他太亲近的人，可能都会有危险。

所以，那个女孩，他以后，是不是应该和她少讲几句话才对？

……

文羽晗实在无聊，晚上去了陈思琦家里的烧烤摊，她晚上不去酒吧唱歌就会在店里帮忙，现在还没到后半夜，烧烤的人还不多。

陈思琦难得闲下来，拉了两把椅子，一人手里拿着一瓶汽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不是在家里收拾东西吗，怎么又过来了？”

“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完，还是出来找你说说话吧，不然太闷了。”

“怎么着，才来几天啊，就受不了了？”

“也不是，就是还没适应，也可能是因为还没开学，我外婆也经常不在家，我一个人多少有点无聊。”

“没事，无聊了就来找我，随时陪聊。”

陈思琦拿着手里的饮料瓶和文羽晗碰了碰，发出清脆声响。

“还是你最好。”

文羽晗送了个大大的拥抱给她。

“你能不能别肉麻了啊，话说回来，你应该没打算在国内读大学吧，所以，这一年算是过渡期？”

“是啊，混日子，就是纯属给我爸妈添堵，这十几年我过的事什么日子，天天都是在各种言语冷暴力当中，凭什么他们现在吵了十几年离婚了，就能各自安好，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好像从来都没人顾及过我的感受。那我为什么要这么顺从他们的安排，让我出国我就出国吗，我偏不，怎么也等我混完这一年再说。”

陈思琦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只是叹了口气。

“以前咱们小时候，还总想着快点长大，就能不受拘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长大的烦恼似乎更多了，也不能事事如意呢。”

……

深夜，林振栎飙车回来，他怕从大门进会吵到赵明玉休息，一般晚上晚归都是从后面的小门偷偷溜进来。

晚上在山上的那场飙车，他险胜，引来无数尖叫和关注，但是这样的关注似乎并不是林振栎想要的，这样的生活里，他要时刻保持清醒，才能不在灰色的地带里迷失自己。

林振栎在浴室里冲凉出来，发现从后门悄悄溜回家的不只自己一个人。

一个娇俏的身影推开虚掩的院门，望了望楼上赵明玉的房间，发现已经关灯了，她才悄悄地踏进院子。

才往前走了没几步，文羽晗发现后面那个单独的小卫生间门口似乎站了一个黑影。

“啊。”

她尽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借着月光，她才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人是林振栎。

“你怎么在这儿？吓死人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不走大门，这样溜进来，我还以为是小偷。”

林振栎的声音在深夜寂静的夜色里显得尤其清亮好听。

文羽晗定睛一看，才发现林振栎应该是刚刚洗澡出来，他头发梢还在滴水，身上穿了无袖的黑色背心和宽松大短裤身上还散发着柚子味沐浴露的香味。

他手上拿着毛巾随意地擦着头发，手臂上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勾勒出结实的线条。

“这是我自己家，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倒是你，晚上不回房间，站这儿干嘛？”

“正想进房间，听见有人开门，就想看看，别是家里真的进贼了，毕竟赵老师年纪大了，我也要给她有个照应才是。”

“哦，那真是谢谢你了，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文羽晗快步从他身边走过，又是那股栀子花的香气。

林振栎没来由地心头一热，转身回了房间，把冷气调低了两度。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还是闪过刚刚那个裙摆飘飘的身影。

林振栎啊，林振栎，你真的是没救了。

……

第二天中午，文羽晗迷迷糊糊地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一看，竟然是林振栎。

“你外婆叫你下来吃饭了。”

“谢谢啊，我不吃早饭。”

文羽晗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打算闷头继续睡，可是手机几乎是在她用被子蒙住头的同时响了起来。

她气鼓鼓地掀开被子，拿起手机一看，果然又是林振栎。

“不是早饭，是午饭。”

文羽晗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到十一点了。

这应该是她到小镇上来以后睡的最踏实的一觉，或许是因为之前困扰自己的一些问题，终于在这里下定决心找到答案，她感觉自己似乎不像之前那么迷茫了。

文羽晗从床上下来，赶紧刷牙洗脸，等到下楼的时候，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她在院子里看了看，没看到林振栎，再进厨房一看，果然在打下手呢。

这人平时看着沉默寡言，倒是还挺懂人情世故的。

林振栎切土豆丝还挺有节奏感的，文羽晗躲在窗边上看了半天，他刀工还不错，切的土豆丝又细又长。

她正看的出神，忽然林振栎回过头来，显然是发现了她在偷看。

“等下还有一个菜就能吃饭了。”

“哦。”

文羽晗点了点头，偷看被发现，自己的脸一下子就感觉热热的。

“晗晗起来了啊，你去把碗筷摆一下，马上就能吃饭了。”

赵明玉在灶台前发现了文羽晗，对她说道。

“好，外婆。”

文羽晗听话地去餐厅摆碗筷，这才发现，外婆今天烧了一桌子菜，看来对这个林振栎还挺重视的，没想到这小子待遇竟然这么好。

“外婆，今天怎么烧这么多菜啊。”

文羽晗又凑到厨房门口问道。

“这不是喊小林过来吗，就多烧了几个菜。”

“哦，那我还是不是你亲外孙女啊？”

文羽晗佯装委屈。

“你这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小心被小林笑话，就因为我多烧几个菜你就吃醋了？”

“嗯。”

文羽晗点了点头。

“净瞎说，外婆待你还不好吗？”

赵明玉把菜盘子放到文羽晗手上，“你看看人家小林，多勤快，哪儿像你，睡到日上三竿了还不醒？”

“我算是看出来了，您也是喜欢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是吧。”

文羽晗嘴里嘟囔着，端着菜去了餐厅。

“小林，你别觉得奇怪，我们平时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没事的，这样挺好，家人吗，就应该这样打打闹闹，才是家的味道。”

林振栎洗锅的手稍稍顿了一下，家这个词，离他好像很遥远了。

赵明玉和文羽晗都到了餐厅，这才发现林振栎不知道去哪儿了。

“不好意思，您喊我吃饭，我没准备什么，临时买了点水果。”

林振栎临了两大袋水果进来。

“你看你这孩子，真是的，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喊你吃饭，就是因为你这段时间总是帮晗晗搬东西，这大热天的，不容易，你还买这么多水果，搞得我是真有点过意不去了。”

“没事儿，您平时对我都很照顾，我早该感谢您的。”

“来，快去洗手吃饭吧。”

赵明玉伸手招呼林振栎。

林振栎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可是吃饭动作却一点也不糙，很懂礼貌，时不时还给外婆夹菜盛汤，搞得文羽晗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好了，小林，别这么拘谨，就像自己家一样，你也多吃点。”

赵明玉看出来林振栎的不自在，及时说道。

“嗯，我吃了好多菜了。”

“等下吃完还回店里？”

“是啊，店里没人守不行。”

“你有没有打算再重新回去读书，哪怕是重新参加高考，考一个普通的大学，也比现在这样要好吧？”

赵明玉没忍住，还是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