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寒抱着崽子走出家门,阳光斜斜地洒落,将他冷峻的侧脸映照得柔和了些许。
他怀中那个小小的身影正津津有味地吮吸着自己的手指,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一辆黑色悬浮车静静停在路边,车旁伫立着一位身着笔挺制服的副官。见到沈知寒抱着崽子走近,副官立即上前一步,躬身拉开车门。
“长官。”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个粉雕玉琢的宝宝脸上,忍不住轻声问道:“这就是......您和秦少将的?”
“嗯。”沈知寒应了一声,声线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他将崽子轻轻放在自己腿上,伸手拉过安全带系好。小家伙嘴里还含着手指,湿漉漉的大眼睛望过来,软软地嘟囔了一句:“妈妈,饿饿。”
“今天要稍微等一下。”沈知寒的声音不知不觉柔和了下来,指尖轻柔地抚过崽子的头发,语气比平时温和许多。
副官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不禁暗想:果然再冷硬的Alpha,在自家孩子面前都会变得温柔起来。
沈知寒并未在意副官的小心思,只是垂眸将崽子的小手从嘴里轻轻拿出来,用帕子替他擦去嘴角的口水。
“不许吃手。”他轻声训诫道。
崽子不满地哼哼起来,扭动着身子表示抗议,见手被沈知寒握住了抽不回来,便转着小脑袋试图去啃手。
沈知寒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挠了挠崽子的下巴,趁他被挠得舒服,两指温柔地捏住肉嘟嘟的脸颊,稍稍用力,便让小家伙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
与其他同龄孩子不同,他们家崽子的标记齿早已悄悄萌出,两颗小巧而锐利的虎牙,笑起来时像只张扬的小狮子。
也难怪上一次秦锐逛街时,一眼看中就买了那件小狮子连体衣。现在看来,倒是格外贴切。
“再吃手,标记齿长歪的话,”沈知寒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对小虎牙,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崽子听,“到时候标记得不彻底,老婆跑了可怎么办。”
话音未落,他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昨夜留在锐锐身上的齿痕还清晰可见,那家伙抱怨得厉害,却也只是闹了点脾气。
崽子似懂非懂地撅起嘴,气呼呼扭过脸去,不肯再看他。那副倔强的小模样,活脱脱就是某个人的翻版。沈知寒也不急,只缓缓松开手,将崽子往怀里拢了拢。
悬浮车平稳地降落在医疗中心门前。
沈知寒低头看了眼终端,屏幕上正显示着维修部的实时监控画面:秦锐板着一张脸,正一个个检查部员们的终端,那副严肃的模样让沈知寒唇角微扬。
“时间很充裕。”沈知寒轻声自语,将崽子稳稳抱在怀中。车门外,医疗所的专员早已恭敬等候,见他们下车,立即上前想要接过崽子。
崽子却往沈知寒怀里缩了缩,小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明显抗拒陌生人的触碰。与方才在车上和沈知寒闹小脾气的模样截然不同,此刻倒是格外黏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崽。
沈知寒一个眼神示意,一旁的医疗官便恭敬退开。“无妨,我带他去吧。”
崽子这才从沈知寒怀里探出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白色世界。
医疗所消毒水的气味让他皱了皱小鼻子,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仰起头望着沈知寒,软软的嗓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妈妈,玲玲,拜拜?”
小家伙显然误会了。
他以为这次又和往常一样,妈妈要把他寄放在医疗所的玲玲姐姐那里,等到傍晚时分再来接他回家。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一层淡淡的不舍,却又强忍着没有哭闹,只是下意识地往沈知寒颈窝间蹭了蹭,嗅着熟悉的雪松气息,似乎在为今天的分别做准备。
“今天不拜拜。”沈知寒察觉到了崽子眼中的小情绪,温声安抚道。他稳稳抱着崽子,身后跟随着医疗所的专员,熟门熟路地穿过明亮洁净的长廊,走向一扇熟悉的办公室门。
曾经,他和秦锐每周都要两次踏进这里,来见一个人。
“湛爸爸,早上好。”沈知寒礼貌地叩响办公室的门,随后推门而入。湛明熙正在与一位行政官员交谈,见他们进来,立即笑着招呼沈知寒坐下喝茶。
“湛教授,这位就是您和秦元帅的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那位官员笑着打趣道,目光在沈知寒身上停留片刻,随后慈爱地落在崽子身上。
“谢谢夸奖。”湛明熙被这番话哄得眉开眼笑,眼角漾起细密的笑纹。
“您好,沈知寒。”沈知寒微笑着伸出手,姿态从容得体。然而对方却在听到沈知寒全名时明显愣住了。
“第三军团指挥官......沈指挥?”官员压低声音向湛明熙确认,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对呀,这就是我们家小寒。”湛明熙笑得更开心了,语气中满是自豪,“好像前段时间还去城安局任职了是吧?哎呀我们小寒真是好棒呀!”
他说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沈知寒的头发,像个炫耀孩子的爸爸:“我们家这些孩子,个个都特别优秀呢!”
那位官员顿时如坐针毡。他懊恼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位就是第三军团那位声名显赫的沈指挥,还不知轻重地与人家的爸爸开他玩笑!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今天沈知寒身着常服,怀中抱着软糯的孩子,整个人散发着柔和的气息,与平日里那位军装笔挺、神情冷峻的指挥官判若两人。
“您好您好,幸会幸会!”官员急忙起身,毕恭毕敬地与沈知寒握手,自我介绍道:“医疗服务部,黄湖。”
接下来的时间,沈知寒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逗弄怀中的崽子,姿态闲适。
然而这位黄湖官员却再也坐不住了,匆匆与湛明熙寒暄两句便借口告辞。离开时几乎是小跑着出去的,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
“你们刚才在聊最新的医疗条例修订事宜?”沈知寒仅从方才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就准确推测出了谈话内容。
“对呀,那个黄湖可烦人了!”湛明熙嫌弃地撅起嘴,小声抱怨道,“幸好小寒你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被他纠缠多久呢!”
沈知寒对湛明熙这般孩子气的表现早已习以为常。
虽然湛明熙贵为帝国首席医疗官,但被家里和秦元帅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年近五十的他心思却依然纯粹得可爱。
湛明熙一心扑在医学研究上,对这些医疗条例修订之类的事务完全不感兴趣。这点倒是和秦锐很像,父子二人都讨厌被条条框框所束缚。
“他都和您具体聊了些什么?”沈知寒继续追问,同时调整了下抱孩子的姿势。
湛明熙歪着头想了想,简要概括道:“大概就是说一些罕见疑难病例的研究经费问题,议会认为发病率太低,没有太多研究价值,想要缩减这部分的经费,把重点转向全民常见病的治疗和提高体检精准度上面。”
说到这里,湛明熙就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都提高了些许:“说得倒轻巧,那是刀没落在他们自己身上!罕见病发病率再低,落在任何一个患者身上都是百分之百的痛苦。议会那些吃干饭的总是这样,一拍脑袋就做决定,根本不顾临床患者的死活!”
“我很赞成您的观点。”沈知寒轻轻抚摸着怀中崽子的脑袋,若有所思,“昨天我和锐锐去护国寺时,遇到了一个孩子。那孩子似乎有精神方面的问题,眼神很空洞......”
他说着,指尖轻柔地拂过崽子漂亮的蓝眼睛:“和我们崽子的眼睛,很不一样。”
崽子似乎感受到沈知寒话语中的情绪,仰起小脸,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在光线照射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泽,宛如最纯净的宝石,这双眼睛完美地遗传自沈知寒。
“帝国会照顾好他们的。”湛明熙温和地说道,“我记得康铭提过,从军部资金中划拨的部分经费,正是用于民生医疗项目的。”
“确实如此,帝国不会放任这些孩子不管。”作为签署相关协议的军部高层之一,沈知寒比湛明熙更清楚资金的去向。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轻抚着崽子胸前那枚小巧的平安锁,银饰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那个孩子的Omega爸爸非常坚强,但我第一次见到那孩子时,首先想到的却是......”沈知寒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如果生病的是我们的崽子,锐锐该有多心痛。”
他的目光落在怀中健康活泼的崽子身上,小家伙正专注地玩着自己胸前的小锁,完全不知道沈知寒此刻沉重的心情。
“一个爸爸守望着永远无法回应他的孩子,我知道这样想不对,但我还是忍不住感到庆幸,庆幸我们的崽子是健康的。”
平安锁在崽子胸前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仿佛在回应着父亲们深沉的爱与忧虑。
“时间不早了,我们尽快开始吧。”沈知寒轻笑着打断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将崽子抱进怀中,唇角牵起一抹无奈,“要是被锐锐发现了,说不定又要和我闹脾气呢。”
湛明熙闻言不禁笑出声:“真看不出来啊小寒,居然被我们家小锐吃得这么死。”
他一边打趣,一边朝旁边的医疗专员点头示意。专员立刻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样医疗器具。
崽子正好奇地探出身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想要看清托盘里的东西。就在这时,沈知寒微凉的手指轻轻覆上他的后颈,接着,胸前那枚一直佩戴着的小平安锁被解下,交到了一旁专员的手中。
“唔唔!”崽子见心爱的小锁被拿走,立刻不安地扑腾着小手想要抓回来,却被沈知寒干燥的手掌轻轻遮住了眼睛。
世界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只能感受到父亲熟悉的气息和心跳。
沈知寒你就庆幸当年锐锐压着你看牙,你这副好牙全靠锐锐所赐!
大名鼎鼎的沈指挥,小时候竟然害怕看牙医,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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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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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不许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