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秦锐记得自己正蹲在断崖边检查定位器,下一秒整个山坡就像融化的巧克力般塌陷。他的右腿被树干砸中的瞬间,脑子里闪过的居然是上周战术课上沈知寒那句“那个观测点地质不稳定”。
“乌鸦嘴......”秦锐吐掉嘴里的泥浆,试图拖动那条已经扭曲的腿。定位器的红光在五米外闪烁了一下,随即被泥流吞没。
“操!完了!”秦锐拖着断腿爬上一块凸起的岩石,迷彩服被树枝划得稀烂。远处又传来山石崩塌的闷响,他摸向腰间的信号枪,弹药仓倒出来的却是泥水。
崖顶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你为什么不听指挥及时归队!”
沈知寒的身影出现在雨幕中,作战服同样狼狈,但那双眼睛依然冷静得像冰原狼。秦锐咧开嘴,虎牙上沾着血:“优等生来看我笑话?”
“来看你死了没。”沈知寒放下绳索,动作却异常谨慎,“抓住,我拉你上来。”
秦锐刚握住绳索,又一阵泥石流轰然而下。他最后的记忆是沈知寒扑过来抓住他衣领,两人一起被浑浊的洪水吞没。
再次醒来时,秦锐发现自己躺在某个山洞里。断腿被两根树枝固定着,疼痛像电锯般来回切割他的神经。洞中央有堆干枯的枯枝,沈知寒正背对着他拆子弹。
“你......”秦锐一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到。
沈知寒转头,脸上有几道新鲜血痕:“醒了就帮忙生火。”他把拆出的火药倒在枯叶上,“定位器坏了,我用石头摆了求救信号,但这场雨......”
秦锐突然笑起来,笑得伤口都在抽痛:“所以我们现在是‘相依为命’了?”
“省点力气吧。”沈知寒用军刀敲打燧石,火星溅到火药上,火苗“轰”地窜起,“我在下游找到两只抗生素,你的腿......”
秦锐望向洞外如注的暴雨。他知道沈知寒没说完的话。
如果救援不及时,这条腿可能就保不住了。
秦康铭的儿子成了瘸子。
秦锐的从军生涯要到头了。
雨水像鞭子般抽打着岩壁,山洞里的火堆已经缩小到拳头大小。沈知寒把下滑的秦锐往上颠了颠,对方滚烫的额头贴在他后颈腺体上,那片皮肤灼烧般刺痛。
“冷......”秦锐的呓语混着高热喘息喷在沈知寒腺体上,激起一阵战栗。
沈知寒咬牙把最后几根枯枝扔进火堆。两天前那场泥石流冲走了所有装备,他靠拆解子弹里的火药才勉强生起这堆火。现在子弹用完了,干柴所剩无几,秦锐的腿伤却在恶化,伤腿渗出的液体已经从血清变成了脓血。
“秦锐!”沈知寒的巴掌把秦锐扇回现实,“别睡,救援可能今晚到不了。”
秦锐的视线聚焦在沈知寒脸上。未来的沈指挥官此时还带着少年人的棱角,睫毛在火光中投下的阴影微微颤动。他突然想起上次格斗课,自己就是被这双眼睛分散注意力,才被过肩摔砸晕的。
“你信我吗?”沈知寒突然问。
秦锐烧得眼前发黑,嘴巴依然不饶人:“信你个鬼。”
沈知寒的拳头捏得咯咯响,最终还是松开:“如果我的推测没错,上游三公里有个补给站,我背你去。”
“还有条路。”秦锐盯着渐弱的火苗,“你去找救援,我等死。”
洞内突然安静得可怕。
沈知寒站起身,阴影笼罩着秦锐:“你听着,我不管你现在想干什么。”他一把揪起秦锐的衣领,“但你要是敢放弃,我现在就把你扔回河里。”
秦锐的瞳孔收缩了一瞬,突然咧嘴笑了:“你他妈......装什么好人......”他的手指无力地抓着沈知寒的衣领,“上次实战课......你还故意把我引到雷区......”
沈知寒的手僵住了。他没想到秦锐连这个都记得。那确实是他设的局,为了报复秦锐在格斗考核中故意弄断他的锁骨。Alpha之间的较劲本该如此,直到这场该死的暴雨把一切都搅乱了。
“闭嘴!”沈知寒粗暴地扯开秦锐的领口,将最后一支抗生素扎进他锁骨下方,“留着力气喊救命。”
秦锐被吼得愣住了。在他印象里,沈知寒永远是那个冷冰冰的优等生,永远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此刻那双眼睛里燃烧的东西,却烫得他心脏发紧。
秦锐在药物刺激下短暂清醒,他看见沈知寒把两人最后的压缩饼干掰碎泡进热水。火光在那张向来冷静自持的脸上跳动,眼下是两天未眠的青黑。
“为什么......”秦锐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沈知寒的动作顿了顿:“什么为什么?”
“不丢下我。”秦锐的指尖划过自己扭曲变形的右腿,“带着个残废......你也会死。”
洞外的雨声忽然变得很远。沈知寒盯着木碗里漂浮的饼干碎,想起易芥玔黑着脸将他拖出地下室,告诉他“可以继续上学”的消息,赤红着眼睛警告他不许再靠近秦锐。
“因为......”沈知寒舀起一勺汤递到秦锐嘴边,“想亲眼看着你被我打败。”
秦锐大笑,随即被剧痛呛得咳嗽。他抓住沈知寒的手腕就着喝了一口,虎牙故意蹭过对方指节:“打败我?做梦。”
雨势渐小时,沈知寒用藤蔓把秦锐绑在自己背上。伤腿被沈知寒的作战服裹着固定在腰间,但每一次颠簸还是让秦锐眼前发黑。他的额头抵在沈知寒后颈,滚烫的呼吸喷在那片裸露的皮肤上。
“沈知寒......”秦锐在疼痛间隙呢喃,“你不是最讨厌我吗......”
沈知寒的脚步顿了一下:“闭嘴保存体力。”
河道的水位仍在上涨。沈知寒的军靴陷进淤泥又拔出来,呼吸逐渐粗重。秦锐能感觉到他的汗水透过作战服渗到自己胸前,和发烧的体温混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秦锐的意识开始飘散。他梦见军事学院的格斗场,梦见自己故意在沈知寒面前释放信息素,梦见那双总是平静的眼睛第一次浮现怒意......
“咬住。”
沈知寒的声音突然将他拉回现实。他们停在一棵倒下的巨树旁,沈知寒正把一截树枝塞进他嘴里。
“什么......?”
“你的腿。”沈知寒的手已经按在他伤处,“骨头错位了。”
秦锐还没反应过来,剧痛就席卷了全身。他咬碎树枝,喉咙里溢出野兽般的呜咽。恍惚中有人托住他的后脑,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贴上了他颈后的腺体。
“忍忍......”沈知寒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柔和,“马上好......”
刺痛突然从颈后传来。
秦锐瞪大眼睛。
沈知寒的标记齿刺破了他的腺体!信息素如洪水般涌入血管,奇迹般缓解了疼痛。秦锐在震惊中感受到沈知寒的信息素,不是平时刻意收敛的雪松味,而是暴风雪般凛冽的Alpha气息。
“你......他妈......”秦锐想挣扎,却被标记带来的快///感激得腰软。
沈知寒感受着齿间陌生的信息素味道,是烈火燎原般的灼热,像秦锐本人一样不讲道理地闯进他的血液。
沈知寒退开时嘴唇沾着血:“临时标记能增强抗炎反应。”他眼神飘忽,像是也震惊于自己的冲动,“......应急手册上说的。”
秦锐想骂人,想质问这家伙读的是哪门子邪门手册,但标记带来的困意席卷了他。最后的意识里,他感觉沈知寒重新背起他。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秦锐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军事学院的医务室。睁开眼却看到野战医院临时医疗所的绿色帐篷顶,腿上的石膏沉甸甸的。
“醒了?”军医拿着记录板走过来,“再晚半天就得截肢了。”
秦锐试着动了动脚趾。还好,都还在。
“沈知寒呢?”
隔壁床位传来咳嗽声。
他转头,透过薄薄的白布帘看见沈知寒弓起的背影,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优等生现在正把脸埋在掌心里咳得撕心裂肺。
“重症肺炎加过度疲劳。”军医头也不抬地写着病历,“背着你走了二十公里山路,期间只休息了不到三小时。”笔尖顿了顿,“说实话,你们能活下来是个奇迹。”
沈知寒的方向没有出错,但他们被泥石流冲到了更远的地方。
帐篷帘子突然被掀开,班长阴沉的脸出现在门口:“我的两位王牌终于醒了?”他扔下两份空白报告,“解释一下,为什么违抗命令,私自涉险?”
秦锐盯着白布帘上沈知寒的剪影,胸口泛起陌生的灼热。他清楚记得实战规则:遇到极端天气应立即返回基地,是他执意要抄近道才会遇上泥石流。
“是我......”
“我的责任。”沈知寒的声音从帘子另一侧传来,还带着咳嗽的哑意,“作为战术指挥,我判断失误。”
秦锐的指甲陷进掌心。这个虚伪的优等生又在扮演完美角色,明明是他......
“呵,”班长冷笑一声,“你们倒是默契。”他甩下一叠纸,“自己看监控回放写报告。”
帐篷帘子落下时,秦锐一把扯开了隔在中间的布帘。沈知寒正靠在床头看终端,苍白的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秦锐突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冰雪松枝的味道,和他昏迷时梦见的完全一样。
似乎是感应到视线,他突然抬头,两人目光隔空相撞。
沈知寒的嘴角微微上扬,指了指自己颈侧,那里有个清晰的牙印。秦锐下意识摸向自己后颈的纱布,突然意识到那不是梦。
“看什么看!”秦锐猛地拉高被子盖住头,却掩不住耳尖的燥热,“你真的标记我了?”
帐篷里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的滴答声。
“临时标记。”沈知寒最终承认,眼睛却看向别处,“当时实在没办法了......理论上Alpha之间没关系......”
秦锐摸了摸自己后颈的咬痕,忽然笑了:“技术真烂,疼死老子了。”
沈知寒猛地转头,黑眼睛里燃起秦锐熟悉的怒火:“下次让你烂在泥里。”
“下次我会记得带钳子。”秦锐咧嘴露出虎牙,“免得某个优等生又趁人之危。”
沈知寒抓起枕头砸过来,牵动了输液管,一阵手忙脚乱。秦锐大笑时扯痛了腿伤,却还在不停挑衅。帐篷外的护士摇头走开,没听见沈知寒最后那句几乎低不可闻的:
“......没有下次了。”
这几章都是沈知寒和锐锐宝贝之前的一些小片段,也是写这篇文开始的立意,其实蛮想从最开始写的,但是时间跨度太长,我担心自己把握不好,干脆就直接从锐锐怀孕开始写了。
没错......谁还记得我一开始自己想看的就是强受生子......结果和朋友头脑风暴了半天硬生生把沈知寒的悲惨童年脑补完了
我和朋友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了
我都写ABO了我想看肉啊肉啊啊啊啊[心碎]
又是求评论的一天捏![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爱意的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