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魏 第8章 合作愉快

黄芩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饮茶的两人，便想率先开口打破这个平静又诡异的氛围。

她看向薛霁，试探问道，“薛大人今日还有闲心来这喝茶，想必是案情有了进展吧！”

薛霁放下茶杯，茶已见底，方安适时上前为他再倒一杯。

他没有回复黄芩的话，而是叫方安再为黄芩斟一杯，然后抬手对她说，“黄小姐初来乍到，薛某招待不周，只此清茶一杯奉上。”

黄芩眉头一挑，觉得颇为有趣，便端起茶杯一口喝了下去，随后便道，“嗯，好茶！”

虽然她觉得这茶没啥味儿，不如美酒好喝，但不妨碍她赞美一下。

薛霁见此微微摇头，看着黄芩平静道，“此茶味淡却韵长，需得细品，黄小姐喝得有些心急了。”

黄芩才不管什么细品粗品，她又不爱喝茶，或许她老爹在这还能跟他品上几局，她就算了吧！

当下便忙说道，“薛大人，其实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事相商的，很重要的事。”

说完后便看了看旁边坐着的白衣男子，仿佛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那人见此，也不离开，只微微一笑说了句，“你们谈，当我不存在就好。”

黄芩便看向薛霁，眉头微皱，嘴唇微抿，似不太乐意。

“云卿是我好友，无妨。”

薛霁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态度坚定，黄芩也只好作罢。

只是薛霁心下有些好奇，这女子几次三番来找他都是与阿魏有关，想来这次也不例外。

就是不知她有何重要的事情。

黄芩便稍稍坐正身子，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然后她看着薛霁神秘道，“薛大人，经过我这些时日的不懈努力，到如今，我手里已经掌握了一份有关阿魏一案的关键线索。”

随后，她略微前倾身子，向薛霁那边靠近了点，那双大眼则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想知道吗？”

对面的薛霁看见她微微靠近，那双如葡萄般闪亮的双眸就在眼前，不知怎的竟生出了后退之心，可身后却是椅背，容不得他退却半分。

他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喉咙微咽，嗓音冷淡道，“想知道又如何，不想知道又如何？”

黄芩微微一笑，双眸一眨，诱惑道，“很简单，想知道的话……”她略微停顿，继而又说道，“跟我交换。”

至于薛霁说的‘不想知道又如何’直接被她忽略了。

而她自己则是完全没想过，她现在还未加入药商行会、接近那些药铺东家，更别谈掌握案情的关键线索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给对方画大饼了。

只看对面薛霁接不接招了。

而如薛霁这般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人又怎会被黄芩给哄骗到。

薛霁与她对视，语气疑惑，“哦？”

“交换？”

“没错，就是交换。”黄芩见薛霁似有兴趣，便想跟他解释一番，“我把我掌握的消息告诉你，你把你掌握的消息告诉我，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嘛？”

黄芩说完后，嘿嘿一笑，就这么以手托下巴看着薛霁，等他答应。

听到黄芩所言，薛霁与他旁边的云卿对视一眼，薛霁想到了他们此行饮茶的缘由。

他近日在案情上一筹不展，所以今日便应云卿之邀前来饮茶，顺便换换思绪。

原来两日前方安捉到的那名药徒，竟在薛霁过去后不久便七窍流血不明不白地没了，经仵作查验后方才知晓他体内有慢性毒药，此前便命不久矣了。

如此一来，线索便又断了。

而这背后之人不可谓不狠毒，竟做出杀人灭口的行径！

薛霁本以为自上次告知她案件中的阿魏是一味假药材后黄芩便能放弃调查，不再来烦扰他。

却没想到原是去找线索了，这女子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薛霁心下有些好奇她说的线索，便问道，“你有什么关键线索。”

黄芩又不傻，为何要白白告诉他相关线索，何况她现在也拿不出来啊。

当下便说道，“这可不行，薛大人得先答应同我交换。”

薛霁见多了空手套白狼的戏码，自然不会被她骗到。

他只看着黄芩，眼神中充满探究，既直白又疑惑地问她，“黄掌柜为何如此执着于阿魏一案？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薛某已明示过你，此案身故官员是误食假药，并非一定就是来自西域的阿魏。”

“黄掌柜如此行径，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还是黄芩第一次听他说如此长的一段话，心想原来他不仅人俊，声音亦是如此悦耳动听啊。

她心中想着，眼睛也不自觉地往那薛霁脸上瞧，这越看越觉得他风姿绰约、秀色可餐。

与她父亲都不相上下了！黄芩的父亲年轻时便是俊雅又出尘，到现在亦称得上中年儒雅大叔一枚。

薛霁见对面那人不仅不回答他，那双眼睛还一直盯着他的脸瞧，不禁有些羞恼气愤。

真是好大胆的女子。

旁边坐着的云卿瞧见了也是一笑，他“唰”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也惊醒了黄芩。

黄芩见此心中一囧，暗道自己刚才莫不是走火入魔了，真是少见多怪，还看人家看入迷了。

然后她咳了几声，理了理下头发，便装作无事人一般，回答了薛霁刚才的问题，“额，这个嘛，很简单。”

薛霁、云卿、方安皆看向她，投以注目礼。

在三人注视下，黄芩伸出食指指着自己，不慌不忙地说，“因为我……很闲。”

说完后她眨了眨眼睛，看见他们皆是一副嘲讽模样，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实则不然，黄芩之所以还要留在中原继续调查阿魏一案，有三个原因。

其一，她不想半途而废，就这样带着遗憾回到西域。

其二，则是想借这个机会在中原游玩一番，毕竟在西域生活了十八年，她从未来过中原。

其三嘛……

薛霁听后，呵了一声，显然是不信的。

黄芩也不在意他是否信了，她专注地看着薛霁，又重复了刚才的提议，“薛大人，你就答应跟我交换呗！很划算的！”

薛霁无动于衷，无情道，“不换。”

接着又说了句，“我怎知你说的线索不是我已经掌握了的？”

黄芩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便也不准备跟他继续耗着。

反正她暂时还未加入药商行会掌握关键线索，他薛霁不交换也罢，她也不亏。

随后黄芩便想换个话题继续打动他，至于薛霁旁边的云卿以及身后的方安，她全程只当不存在。

只向薛霁举荐她自己，语气真挚又自豪，“薛大人，那你这还缺人手吗？我无偿来给你当打手，保护你怎么样？”

“你之前也瞧见了，我功夫还是不错的！”

说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朗声说道，“只要你往后办案的时候带我一个，我保证听你差遣，绝不说一个‘不’字。”

然后还朝他挤兑了下眼睛，顺便推荐起青竹他们，“并且还附赠我那些得力属下！”

旁边坐着的云卿听完后眉头一挑，他眼神在黄芩与薛霁之间来回转动，越看越觉得这个女子有点意思。

方安则很好奇，这阿魏一案到底有何魔力，这个女人放着自己的药材生意不做，偏偏来纠缠他们大人。

想着，方安下意识看向薛霁，心中思索他会如何抉择。

薛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温热茶水自他口腔滑入咽喉，口齿之间只余淡淡清香。

那双莹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则缓缓摩挲着手上茶杯，两者相得益彰、引人注目。

黄芩“贼心不死”，她先是看向薛霁那被茶水滋润过的红润薄唇，再是盯着他苍劲有力、手握茶杯的那只手。

有了第一次，便也适应了第二次，薛霁已然免疫了黄芩那过于直白地注视。

他脸不红心不跳，平静地问她，“你要来给我当手下？”

见他接话，黄芩惊讶于他首次正面回应她的问题，便回道，“没错，只需你查案时带上我即可。”

至于手下什么的，无伤大雅。她只需跟在薛霁身边便能接触到有关案子的更多消息。

薛霁听后垂下眼眸，心中暗自思索。

现如今案情停滞不前，城中那些个药铺皆是严防死守、抱作一团，更甚者说不定后面还藏有更大的庇护。

而他则苦于没有证据，更缺少一个能打破他们壁垒的突破点。

现在这个突破点便在……她的身上。

想着，薛霁抬眼看向对面的黄芩，她满脸笑意，见他望来更是加深了这个笑容。

此女来自西域，建安城中少有人识，更兼她不拘礼法、胆大心细，且有武力傍身、手下护卫。

想必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若是派她去与城中那几家药铺交涉，定能获取不少线索。

思虑周全后，薛霁便做好了决定。

他看着黄芩，略有深意地问道，“你可知药商行会？”

“哦！药商行会？”

黄芩听后稍感惊讶，心下暗道这少卿果真有几分本事，然后便看向薛霁，狡黠道，“那巧了不是，我正打算加入药商行会呢！”

这下轮到薛霁挑眉了，不曾想这黄芩速度够快，这就查到这些药商身上去了。

他眼眸微眯，看向黄芩意味不明道，“黄小姐才智出众，薛某佩服。”

“既如此，那就有劳黄小姐了。”

黄芩听此心知肚明，顿时笑容灿烂，她站起身走至薛霁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道，“薛大人玲珑心思，黄芩亦是敬佩。”

“不如大人再帮黄芩一个忙，也好让黄芩专心为大人办事。”

薛霁仰头看她，神色不明，他问道，“什么忙？”

就连旁边的方安都觉得这个黄芩还真是够得寸进尺的，大人已经答应让她跟在身边了，她竟还敢提要求。

云卿倒是以折扇挡脸，未曾言语，只留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们。

黄芩嘿嘿一笑，看向薛霁，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刚才定然看见我打那人了，为了让我毫无负担地帮大人办事，不如大人替我解决了这份麻烦吧！”

黄芩只看刚才那纨绔的样貌穿着，以及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仆人便知他不是个好惹的。但打了也就打了，她从不做后悔之事。

只是会有些麻烦，所幸她如今已跟薛霁达成合作，不如就把这件麻烦事交给他去解决，岂不是皆大欢喜。

三人无语凝噎了片刻，暗道她还真是物尽其用啊。

薛霁只思索了几秒，便答应她的要求。

黄芩惊喜万分，她看着薛霁那双深邃幽静的双眸，嘴角微扬，一字一句道，“那咱们，合作愉快。”

薛霁感受到左肩上那只手的触感，以及它透过几层衣裳传到皮肤表层的温度，滚烫灼人，直达心房。

即使在她离开后不久也未曾散去。

“哎，回神了，还看呢！”

云卿用折扇打了下薛霁的手臂，意在提醒。

自那黄芩离开后，薛霁便站在这窗前看着下方黄芩一行，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背影。

在薛霁眼中，那下方的女子一路上都与她旁边的两人谈笑风生、嬉笑打闹，她明媚大胆、活得张扬肆意，就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与他的世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