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动静闹得有些大,祁隆赶过来询问他们的状况,庄岳池说没事,就是小事故。
易锦之什么也没说,他绕过人群要离开时,庄岳池喊住了他:“唉,我记得你。”
很老套的搭讪方式,易锦之没理,庄岳池跟上去:“我真的认识你,易锦之是吧?”
“上个月4号那天下午四点,你开车溅了我一身水。”
闻言,易锦之放慢了脚步。
“你还留了张名片说是后续赔偿问题给你打电话。”庄岳池解释说,“那天雨下的很大,名片弄湿看不清电话后三位是什么,所以一直没能联系你。”
易锦之想起来的确有那么件事,于是停下脚步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alpha,礼貌道:“实在不好意思,你身上衣服的钱多少?方便给卡号吗?我回去把钱打给你。”
庄岳池笑了笑:“我不是那意思……”
他话还没说完,强行闯入的另一位beta强硬拉过易锦之:“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庄岳池的错觉,他总感觉那位突然闯入的beta离开前横了他一眼。
易锦之被强行塞入车里,穆西宁将车门上锁,车开了出去,全程两人没再讲一句话。
开到郊区停在别墅前,易锦之解开安全带去开车门时发现仍旧锁着,他无奈开口:“西宁。”
没得到回答,穆西宁脑袋很乱,这些天易锦之变相的冷暴力他也能猜到一定是那天他去半岛找自己发生了什么,可偏偏易锦之不说,他二哥也不说,仿若那天的事什么也没发生。
同一时间外面都在传严昇在那天搜山。
不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会让严昇不顾一切搜山?
穆西宁压抑心里的怒火,他问:“你把我当朋友吗?”
易锦之沉下眼:“当的。”
穆西宁侧过身子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他语气严肃:“那你告诉我,你和我二哥到底瞒了我什么?那天在半岛老宅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问到最后时,穆西宁控制不住的嗓音在发抖,他盯着易锦之的眼睛,对方也看着他。
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仿若自己的质问在易锦之看来都不算什么大事。
“发现了你家里的人在非法研究分化药,齐阳哥想把我抓去当他新的研究对象。”
短短两句话,穆西宁懂了,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严昇要搜山,为什么易锦之会和自己生疏。
“可那些不是我做的。”穆西宁说,“我从来没和他们说过你的事。”
他很着急,易锦之也只是给了穆西宁一个安慰的眼神,淡淡道:“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在他没有记忆的这五年里,穆西宁是唯一一个陪在自己身边的朋友,也是对他最好的。
“易锦之。”穆西宁看上去很难过,他不想欺骗他,“你九岁那年在湖边玩水险些被淹死,至此心理上的阴影让你害怕一切水源。”
易锦之不记得,他明白穆西宁在这时候说这事是什么意思,就像那天严昇拿着检测报告来质问自己时一样,他们都觉得那场车祸下活下来的不是易锦之。
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唯一区别就是一位在成年前分化为S级omega,一位却是普普通通的beta。
一位有腺体的omega,一位连信息素都没有最为平平无奇的beta,怎么可能会被调换?
那些人是傻的吗?
有没有腺体会看不见吗?
“可能我忘记了。”易锦之的解释显得那么无力,“所以对于你说的心理阴影不记得了,也就不再害怕。”
早该破土而出的萌芽被易锦之压回土壤中,他给自己,给身边所有人找足了理由。
身处在北青这个逃不出的笼里,每日都重复担心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的恐惧,如果就连身边唯一的朋友也在骗他,自己将彻底陷入孤立无援中。
穆西宁自嘲笑了,他将锁打开:“后天我就要离开北青,二哥让我去安?工作,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回来。”
易锦之动了动唇,想说的话被堵在口中,穆西宁见不得他这样,于是偏过头朝他皱着眉:“什么表情,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
安?那边很乱,易锦之一语道破:“安?没有治安管辖,你二哥想要你在那边替他做违法乱纪的事。”
“我知道。”穆西宁说的认真,“总要有人去做,为什么不能是我。”
O协会新会长上任解除分化药的禁令,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这个研究前仆后继的牺牲,有些兴许还不是自愿。
是留在北青当那个随时会被牺牲的beta,还是去到安?用命为自己争一争。
穆西宁显然已经做了决定。
易锦之下车,他往前走了两步,最后还是回过身,路灯下穆西宁点燃了一支烟,两人视线短暂相碰。
易锦之说:“平安回来。”
穆西宁:“会的。”
不管站在眼前的是谁,不管他叫着什么名字,终有一天他们会再见。
穆西宁看了眼表上的时间,烟抽完他朝易锦之摆了摆手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易锦之在外站了很久,久到开始发抖。
回到房间睡了一觉,浑浑噩噩中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发烧。
下午六点,易锦之后颈疼的厉害,身体的本能蜷缩成一团,撑着痛意去楼下翻看药箱,备用的止疼药已经用完了。
玛莎拉蒂送去维修还没回来,这个点又是上下班高峰期,他等了半小时也没能打到车。
北青八月的天依旧是盛夏,易锦之身上却裹紧了外套,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一辆迈巴赫停在面前,易锦之透过车窗望过去,坐在主驾上的是个年轻的beta,他客气问:“请问需要帮助吗?”
易锦之注意到他斜后方的alpha正看着手机,丝毫不关心他们的交谈。
“我需要去市中心的药店,能麻烦你送我去附近的地铁站吗?”易锦之不客气的开口。
得到帮助的易锦之上了后排,他靠着窗与另一半的alpha保持着距离。
“谢谢。”易锦之看了眼出了郊区外的地铁站,“就在那把我放下就好。”
beta拒绝:“不行哦,我们老板说去医院。”
易锦之怔怔看向身侧正在忙工作的alpha,启唇:“谢谢严先生。”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答,易锦之收回视线看向窗外,他后颈疼的想要用手去按压,控制不住掐住了大腿的肉,试图这样来转移痛感。
“买什么药?”严昇处理完工作冷不丁的一问。
易锦之松开掐大腿的手去揉了揉太阳穴:“注射分化药留下的后遗症,家里止痛药用完了,疼的厉害。”
严昇不关心他是真的头疼还是装的,把人送去医院亲自带给傅博士。
整个检查过程,易锦之推脱不掉,开止疼药用不着全身检查,见到医生时他后退半步,厉允拦住了他。
“易先生,医院是严家的产业,对您的检查报告会封锁,不会有第三个知道。”厉允看他有些紧张,得到老板的指示后,继续说,“傅博士是研究O性腺体信息素专家,她很厉害的,整个北青想要约见她都得排两个月后。”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脱就显得有鬼。
傅璃将病房门关上,里面只有他们两人。
她手举起一根细针管,挑眉看向此刻乖顺的病人,说话很温柔:“需要抽取你腺体内的信息素。”
易锦之坐在凳椅上转了半圈,将后脑勺对着傅璃,最为薄弱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一下让人没有安全感。
指尖的冰凉触碰到那块地方时,他脊背僵硬,捏紧了拳头。
“没事。”傅璃抽取完信息素用消毒棉签抵住腺体取出针头,“你的腺体有些肿胀,我给你贴了抑制贴,这种情况你最好还是找伴侣安抚。”
易锦之接过傅璃手中的棉签按住后颈被扎的肉:“我知道。”
原以为严昇送他来医院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根本没敢奢望对方在病房外等他。
推开门看到人时,他怔住了。
傅璃将一张开药清单递给厉允让他去拿药。
“这位omega脖颈很喜欢戴精细的配饰,导致腺体被磨蹭的红肿,建议穿圆口衬衫或者舒适一点的衣服。”傅璃说话全程看着严昇,语气严肃又不容置疑。
眼前的alpha面无表情离开,傅璃安慰:“别和这死鱼脸计较。”
好半天易锦之才发现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他想解释严昇不是死鱼脸,前方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alpha看过来:“你是要在这过夜?”
易锦之和傅璃道完谢忙不迭跟上去。
厉允没回来,严昇看上去有急事,在不知道第几次看医院楼大门,易锦之主动开口:“严先生有事的话可以先走。”
“会不会开车?”严昇的确没那么多时间再等下去。
易锦之点头:“会的。”
开了车门,严昇坐上副驾,易锦之心领神会上主驾系好安全带,他将座椅调整好后问:“严先生,你去哪?”
“蓝幻酒吧。”
易锦之对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车上,他对严昇表示了谢谢。
“非常感谢严先生在百忙之中载我去医院……”
严昇打断他:“你在发表获奖感言?”
“……”易锦之皮笑肉不笑:“没有吧。”
他很真诚为什么严昇却觉得他在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