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青九月是雨季。
街道行人少之又少,路过一家宠物店,里面冲出来一只萨摩耶瞬间扑到了他的身上,这重量让易锦之差点被压死。
“包子!”疑似狗主人冲出来把那只萨摩耶拉了过去,易锦之起身拍着身上的水。
“不好意思啊,它平时不这样的,可能太喜欢你了。”庄岳池十分抱歉,在看清易锦之那张脸时,自动和那段视频里的omega相合。
见他不说话,庄岳池担心问:“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叫包子的萨摩耶围绕在易锦之脚边蹭着,如果不是有绳子牵着,它肯定是要大胆再次扑进易锦之怀里。
“没事。”易锦之认出了他,“上次我开车溅了你一身水,这次你的狗让我摔了一跤,算是扯平了吧。”
庄岳池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一茬,当即道:“那可不行,这得各论各的。”
易锦之摸了摸包子的头,庄岳池接着又说:“这狗不是我的,我只是帮人带它出来洗个澡。这样吧,上次你溅我一身水请我吃顿饭,下次让包子主人请你吃饭,这事就算扯平了。”
“可以的。”易锦之直起身和面前的alpha身高有一定的差距,只能略微扬起脑袋,“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现在。”庄岳池牵着狗绳将包子拖了过来,“我知道有家餐厅味道还可以,一起去试试吧。”
庄岳池带易锦之去的那家餐厅是刚开的,进门就有服务生带领他们去到包房。
推门而进时,易锦之的脚顿在门边,他疑惑看了眼庄岳池。
庄岳池有些心虚的松开狗绳,包子直接奔去了在场唯一的一位S级alpha身边。
真正的狗主人摸了一把包子的耳朵,抬起眼冷漠看他。
“……”易锦之能感觉到空气中释放的压迫性信息素,这让他很不舒服。
庄岳池轻咳一声:“阿昇,你把信息素收一收。”
空气中的信息素减少,易锦之坐在了距严昇最远的位置,庄岳池问:“不介意我多带一个人吧?”
易锦之摇头:“不介意的。”
他不会介意,可能今天的严昇心情不好,也可能是生意上不顺利,总之这顿饭吃的很尴尬。
全程庄岳池说着一些话,易锦之附和两句,讲到包子是严昇的狗时,易锦之还诧异的看了眼对面的alpha,只见人依旧冷着张脸不说话。
这么漂亮好动的狗跟了这么无聊的主人,会不会抑郁死?
“阿昇,你可要给锦之赔礼道歉,就你家的包子给人衣服都扑湿了。”
舍姓称呼他的名听起来像是两人很熟,但这只是易锦之第四次见他。
“没事的。”易锦之说,“之前严先生帮了我很多。”
只是衣服被打湿,没必要让人真的给他道歉,又不是什么大事。
庄岳池扯着话聊:“锦之,你伤好些了吗?”
“好了。”易锦之点头,那段时间严昇让助理送的一日三餐全是大补,他都快喝吐了。
“这事你也受阿昇牵连,他有没有给你什么补偿?”
庄岳池一脸认真,易锦之抿唇想着措辞。
就这一小动作庄岳池就懂了,他当即斥责严昇:“你也太小气了吧,人家好歹救了你一命,怎么连点补偿也没有。”
“不用,我也没什么事。”易锦之说。
庄岳池无奈笑了笑:“也就是你了。”
要换做旁人绝对上赶着攀关系了。
严昇看了他一眼,振动的声响让易锦之低头拿出揣包里的手机。
他没接对方很快挂断。
接着又开始震动,是个陌生号码。
被挂断后闪出两条短信。
【什么时候回来?】
【你爷爷来了。】
易锦之思考过后将短信删掉,这顿饭吃完去结账时被告知:“庄少爷家的餐厅,他带人来不用给钱。”
易锦之看向后面正在接电话的庄岳池,他蹙眉挂了电话。
“实验室打电话催了好几次。”庄岳池看了眼外面雨又开始下了起来,他拿过餐厅送来的伞,绅士问,“锦之你住哪?我先送你回去。”
话落,又是一个电话打进来,庄岳池眉间紧蹙接听电话:“我知道,马上过来,催屁啊。”
挂断电话,易锦之撑开伞拒绝:“不用了,你先去忙自己的吧。”
庄岳池看了眼身后的严昇,话里话外都是毫无威慑的警告:“阿昇,你别趁我不在欺负人家。”
严昇睨他一眼没说话。
临走前庄岳池有些不放心易锦之,今天的严昇像是被谁踩了尾巴,哪哪都是刺。
虽然那个视频证据指向易锦之和全O计划脱不了关系,但也实在没必要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对人释放信息素压迫,太不礼貌。
实验室一个接一个的电话让庄岳池不得不先离开,气氛一下僵硬,腿边蹭着的包子让易锦之找到口子搭话。
“严先生,需要我帮你牵绳吗?”
像严昇这样的人肯定是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哪怕是牵狗绳也不行。
易锦之已经想到他会开口拒绝,连手都没伸出去,只是口上客气客气。
“手。”在omega疑惑时,严昇将手里的牵引绳递了出去,“不是说帮我牵绳?”
易锦之愣然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他眨了眨眼将手伸出去,0.1秒时间掌心触碰到的冰凉让他浑身一颤。
一向不怎么健身的易锦之要想牵住一条成年且处于兴奋中的萨摩耶还是有些费力的,更别提他还一手撑着伞,就更是困难,好几次他感觉不是他遛狗,而是狗在溜他。
也不知道严昇是不是就喜欢看他出丑,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只说了回麓山,不开车也不打车,就这么步行回去。
什么话都不说,易锦之平时也不是话密的人,可在这时候他总觉得喉咙痒痒的,让他收了伞双手用力拉住包子放慢脚步等身后的人跟上来。
“严先生,它叫包子吗?”没话硬找让易锦之自顾自道,“我听庄先生提过,它是喜欢吃包子吗?”
“不是。”严昇出其意料的会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它姓土。”
“土包子?”易锦之笑了,“给他取名的真有品味。”
这是句玩笑话,严昇听出来没说话,易锦之以为他生气了,于是又开口:“严先生这么忙会有时间照顾它吗?”
“怎么?”严昇瞥他一眼,问,“你想要自荐当他的饲养员?”
易锦之扬起脑袋反问:“可以吗?”
湿润的空气将易锦之的眼睛吹得有些泛红,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盯着身侧的alpha,耳朵也有点红,他唇一张一合呼出的气模糊了视线。
严昇靠近,易锦之心跳漏了半拍,他看见严昇举起手掌,像是要给他的不要脸发言一耳光。
等了会儿,无事发生。
严昇没回答他的那个问题,收回手将伞偏了偏,易锦之打湿的外套被系在腰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短袖。
严昇问了句:“不冷吗?”
易锦之打了个冷颤:“有点。”
他看着严昇的眼睛,像星河一样滚烫,快要将他烧灼。
“冷还出门,自找的。”在即将自燃时被冷水浇灭。
包子蹭了蹭他的腿,易锦之垂下眼看着路:“不出门会被饿死的。”
头顶的雪花被伞遮住,易锦之继续说:“我不太会做饭,做出来的东西有点奇怪,所以到饭点我都要出去觅食。”
严昇用一个字概括:“蠢。”
易锦之不否认,有些东西没天赋就是没天赋,被骂蠢他也能接受。
“最近那个计划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易锦之转移话题有些生硬,“需要我帮忙吗?”
这句话问出口才知道有多好笑,如果有严昇都解决不了的事,那么易锦之凭什么觉得他能解决?
“不需要。”
意料之中的回答,易锦之还想说什么,他听到严昇用最平常的语气又道,“上次说请我看展,算不算数?”
易锦之:“……啊?”
他没听错?是风太大还是雨飘进他的脑子烧短路了?
“算的。”易锦之怕他没听清,于是一字一字重复,“算数的。”
严昇问:“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易锦之想了想补充,“严先生如果没有时间的话,下次也是一样的。”
严昇忽略他最后的那句话,又问:“画展还是科技展?”
易锦之回:“画展。是之前小珩创作的油画。”
“知道了。”
易锦之不知道这三个字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要来还是不来?自己需要等他一起去展馆吗?
这些问题两人没有谁主动提起,易锦之又以为他只是随口一提没打算去。
不知道是不是易锦之错觉,回麓山的这段路,严昇的心情好像没在餐厅时那么坏了,至少还帮他撑了伞。
虽然到最后易锦之还是没能打探到更多关于严昇释放压迫信息素的原因,但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像严昇这样的人,能成友就没必要成仇。
易锦之谨记这点,他也在这时候开始思考自己和严昇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对他的态度都不一样。
第一次酒吧,可能看见了自己和易珩之一样的脸。
第二次麓山别墅里,受了信息素影响送他去医院。
第三次半岛,劝诫他离开北青。
第四次半岛,搜山助他逃离穆家的暗捕。
第五次家中窗台,他把窗帘关了。
以及这回的第六次,他开始关心自己冷不冷。
都太奇怪。
奇怪的感觉让他拼命想抓住什么。
凌晨两点半,穆西宁给他打了电话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易锦之刚睡着,屋里亮着灯刺激着眼睛,被吵醒时揉了揉脸试图清醒些。
“我想问你认不认识宁司沅。”易锦之嗓音沙哑。
“认识,A市的那位大明星。”隔着电话,穆西宁问,“怎么?”
“没。”易锦之眼皮开始打架,“我会玩架子鼓的事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穆西宁说:“我不知道。”
怕他睡着了,穆西宁喊了他一声:“易锦之。”
“嗯。”
等到回答,穆西宁一语双关:“我不知道你会架子鼓,我没看见你玩过任何乐器。”
天微微亮,房间里彻夜亮着的灯成了伴易锦之入眠不可或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