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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希平在床上瘫了会儿,起身去洗澡。
“要我帮你吗?”魏声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带着笑意。
很明显,此人是故意的。路希平剜他一眼,冷傲退狂魔:“谢谢,倒也不必。”
说是洗澡,其实路希平只是用烫毛巾擦了下身体,特意避开了身上的两处针孔。
等他出来时,魏声洋已经坐在电脑前,在用他的键鼠打游戏了。
瞥见魏声洋放在一旁的外套,路希平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没有适合魏声洋尺码的衣服,睡裤和内裤。
那总不能让魏声洋就这样什么衣服也不换地躺自己床上吧?
好脏!
“喂。”路希平站在床边,用毛巾搓着被打湿了的头发,对着那道结实而宽阔的背影发出疑问,“你一会儿穿什么?”
魏声洋靠在沙发椅上,闻言仰头,朝后看过来,即使是面部倒着,他的五官也呈现出一种英挺的深邃感,在夜色里格外张扬。
“哦。”魏声洋吸着气思考,“要不然就不穿了...?”
“那请你麻利地滚出去。”路希平微笑,“我家不接待衣不蔽体的野人。”
“那麻烦哥哥帮我找找吧。”魏声洋不是很在意地莞尔,在游戏里一枪爆了对面的头,“总有稍微oversize点的衣服,能借我用一下吧?”
路希平收拾好床,叹口气,拉开自己的衣柜。
他衣服挺多,大部分都是国内带来的,在本地买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因为是要给魏声洋挑,路希平站在衣柜前想了会儿,奇异地升起了一种给所有物进行打扮的心理。究其根本,他大概是把魏声洋当自己儿子了,嗯,对。
他视线扫视一圈,衣柜里大部分睡衣魏声洋都穿不了,倒是其中几件浴袍比较宽松,就算魏声洋中空也不影响美观,至少外面披了个东西,不至于污染了路希平的眼睛就行。
“这个吧。你去洗澡,别玩了,我要睡觉了。”路希平砰地一下拉上衣柜门,随手把浴袍丢在了床上。
魏声洋应了声行,把游戏都退出去才过来,他扫了眼,讶异地拎起这件浴袍。
“还挺好看的。”魏声洋上下打量,这件浴袍是黑白条纹款,腰带做了点小设计,“穿着刺挠吗?”
“你穿上试试不就知道了。”路希平冷然。
等魏声洋洗完澡出来,路希平坐在床边看手机,他下意识地往浴室门口看了眼,眸光一闪,微微有点愣怔。
不得不承认,魏声洋是个行走的衣架子,虽然这件浴袍穿在他身上还是有点拘束,但总体来看,已经很雅致了。
然而路希平还没欣赏两秒,原本因为自己的眼光还不错的好心情立刻就被魏声洋破坏。
“很舒服啊哥哥,这浴袍哪儿买的,我也要一件。”魏声洋道。
“....”
开始了。
他又开始了。
超级坏蛋学人精他朝我们走来了。
路希平额角一跳,冷笑:“已绝版。”
魏声洋不信这个邪,他直接拿起手机对着自己拍了两张,然后识图搜同款。
“拼多多跟我说二十三块九一件。”魏声洋扬眉,饶有兴味地翻看着手机上的盗版。
“...”路希平幽幽道,“你喜欢的话可以买,没人拦着你。”
其实魏声洋知道路希平的衣服一般都价格不菲,倒不是他追求什么奢侈品名牌,而是有些东西确实贵有贵的道理。
像路希平这样娇生惯养的病号,穿的用的都很讲究,这件浴袍魏声洋认得牌子,官网标价两万三。
于是魏声洋直接坐在床边,一只手撑在被子上,凑近时玩味地看着警惕的路希平,“是谁,今晚替你应付了林教授的随机抽查?”
“...”
魏声洋:“是谁,支付了医药费的账单?”
“...”
魏声洋:“是谁,给你煮了鸡蛋花?”
“...”
魏声洋:“是谁,用手帮你——”
“停!”路希平炸毛道,“够了。闭嘴。你喜欢是吗?我给你买,行了吧?!”
“怎么能让你给我买?”魏声洋啧了声,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多少钱我会转给你的,到货以后你拿给我就行了。”
路希平更是没听说过这种道理:“...那么意义在?”
他一副“你不就是想让我花点钱,还你这些人情债吗”的表情。
魏声洋挑眉:“当然很有意义啊。虽然是我花钱,可是是你下单购买的。你购买了以后再给我,就等于是你送我的啊。”
“........”
路希平终于决定不和精神病人聊意义了,他点点头:“对的,你说得对,我们睡觉吧。晚安。”
路希平像变戏法似的变出来好几件干净的衣服,随后他整整齐齐地码在了床上,从两个枕头中间之处,一路往下连接成一条直线。
“这是什么?”魏声洋虚心请教。
“国界线。”路希平指了指右半边,“我睡在这,你的手,你的脚,你的浴袍,乃至你的头发丝都不能越过这条线。”
“如果我越过了呢?”魏声洋眯眼。
“我会驱逐你。”路希平冷着脸,一本正经道。
魏声洋忍不住笑了好几声,最后在路希平的眼刀子注视下,他缓缓举起双手作投降状:“ok,没问题。”
总算划分好两人的地盘,路希平祈祷着今晚他们双方可以相安无事地度过。
由于路希平本人的精力相当有限,他根本无暇顾及今天发生的一切,几乎是沾到床就困得睁不开眼睛。
诊所里的窘迫与床边抵达临界点、被魏声洋亲着弄出来的场景都被抛之脑后,只剩下倦意。
发烧过后的身体充斥一股懒洋洋的疲惫感,路希平背对着魏声洋,将眼镜放在了枕边。
他睡前的小动作总是充满仪式感,比如被子一定要掖平整,眼镜一定要在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床头柜会按照惯例放一杯水和一盒抽纸。
魏声洋从八岁开始就和路希平同床共枕,早就将路希平的习惯烂熟于心。
只是今晚格外不同。
他透过洒在窗帘上的月光去看路希平清瘦的背影,表情冷凝,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魏声洋打开手机,刷了刷自媒体账号的两个主平台数据和留言。
路希平似乎已经睡着了,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胸膛会随之起伏,两处坨起的被子在依稀的月光下格外清晰,昭示着这张大床上躺着两个成年男人,还是刚刚做过亲密举动的、友谊变质的男人。
泾渭分明的国界线仍在,魏声洋一开始还算比较守规矩,按照路希平交代的那样,在自己的领土里百无聊赖地刷着社交媒体。
直到半小时过去后,熟睡的路希平忽然转身。
手机白光里,路希平熟睡的脸没有一丝褶皱,白皙漂亮,又像完美的雕塑,睫毛因为有些上扬而呈现卷翘的姿态,眼角开合程度如剪刀一样的眼睛失去了平时的犀利与冷肃,只剩下酣然和恬静。
魏声洋放下手机,安静地看着眼前这张脸。
他突然伸出手指,在路希平的眼尾揉了一下,力道很轻。小时候他弹着钢琴,路希平在旁边听着都能睡着,更不要说只是这样随意地触碰他一下,路希平根本就不会醒。
他的睡眠质量还是很好的。
于是魏声洋更大胆了些,他手指绕过路希平的眉心,鼻梁,又慢慢滑动到带有唇珠的嘴唇。
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魏声洋轻笑了声。他手指最后缠绕上路希平细软的头发,一圈一圈地打转,指腹摩挲过光滑而有洗发液香味的发梢。
“路希平,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魏声洋近乎无声地开口,这个寂静的夜晚里大概只有风听到过他的这句话。
他越过了国界线。
他伸手揽过了路希平的腰和肩膀,将人虚抱在怀里。路希平因为翻身过而有些褶皱的睡衣被扬起了一角,露出半截光洁的小腹。
这是一处隐秘之地。
它曾经连接着脐带,现在则留下了生命之眼。
魏声洋粗糙干燥的掌心探进路希平的睡衣里,感受着小腹的温度。片刻后,他忽然低头,埋了过去,在上面印了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一个纯粹的吻。
忽然地,面前的人动了动。魏声洋一惊,心骤然悬到嗓子眼。
指腹柔软的手指却没有推开魏声洋,而是插入他的发间,象征性地拍了拍,用暗含安抚意味的力道。
“没事..”路希平的声音很模糊,一听就知道他还没有彻底醒过来,只是在半梦半醒间做出了这个举动。
“我没事。”他说,“我不疼。”
路希平感觉到有个脑袋埋在自己肚子上时,在睡梦中的第一反应是,那个学人精又来了。
他孩提时代几乎都在病床上度过,而他生了多久的病,魏声洋就陪了他多久。
很多年前,魏声洋就是这样跑到病床上,在他熟睡时埋在这里,听他的心跳,怕他有一天失去温度,失去呼吸。
而时隔多年的此时此刻,一切居然重演了。魏声洋浑身僵硬地抱着路希平,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着路希平熟睡时的下巴。
他忽然笑了,又在路希平腹部亲了一下,用额头抵着柔软的肚皮。
魏声洋闻着路希平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沐浴液香味,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晒着大太阳的庭院里。
旁边晾着的被子被风吹起,传来太阳、青草与泥土混合的气味。
他童年的锚点就是路希平。没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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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v前要压一下字数,所以周三没有更新啦,下一次更新是周四,我尽量多更点,感谢,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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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