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怀里的人终于不再僵硬,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原本似乎“睡着”的陈稳,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底一片清明,哪有半分睡意。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和纤细的背影,感受着她柔软的身体依偎着自己的触感,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充盈着胸腔。
四年来的空落和冰冷,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填满和驱散。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脸颊柔嫩的肌肤,却在最后一刻猛地攥紧成拳,收了回来。
“妈的……”
他极低地咒骂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痛苦和烦躁。
“没买!”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极度的懊恼和不甘。
是的。这才是他今晚如此“君子”的真正原因。不是什么突然的怜悯或者尊重。
而是因为他妈的——没、准、备、安、全、措、施!
他根本没想到今晚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原本的计划只是逼她回来,把话说清楚,最多……讨个吻。
谁知道事情完全失控,直接跳到了开房这一步!
让他现在在这种箭在弦上的情况下,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被迫喊停!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草!”
第二天一早,余茉醒来发现床边没人,她有些失落,接着门被人敲响,她打开门。
陈稳站在门外,已经穿戴整齐,白衬衫黑西裤,一丝不苟,又恢复了那副人模狗样、高冷禁欲的精英模样。
只是眼底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倦色,看向她的眼神复杂难辨,比昨晚少了些戏谑,多了些深沉的打量。
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里面散发着食物的香气。
“醒了?”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将纸袋递给她,“早餐。”
余愣愣地接过:“谢谢……”
陈稳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淡淡道:“吃完下楼,送你回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昨晚那种黏糊暧昧的纠缠。
余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莫名的失落感更重了。
他这是……怎么了?昨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睡了一觉,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早餐,又看了看他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一头雾水。
而走在前面的陈稳,脸色并不好看。
一想到昨晚憋屈的经历,他就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妈的,今天第一件事——去买货!买最大号的
过了两天,公寓里,几个人正在聊着天。
“我去!两间房,陈稳真是能把持住。”
“说什么呢!”
手机就如催命符般准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那个黑色头像。
余茉深吸一口气,几乎是视死如归地接起电话。
“下楼。”电话那头,陈稳的声音言简意赅,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早上那个扔下炸弹的人不是他。
余茉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东西,走到楼下,竟然换车了一辆黑色的大G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系安全带的动作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陈稳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直接发动了车子。车内依旧沉默,但这种沉默和早上的尴尬不同,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紧绷的张力。
车子行驶的方向却不是回公寓的路。
“去哪?”余茉忍不住问道。
“医院。”陈稳目视前方,单手打着方向盘,语气平淡,“你的牙,治疗周期还没结束。”
余茉:“……”她差点把这茬忘了!现在一想到要和他单独待在那个狭小的诊室里,还要张开嘴任由他“摆布”,她就浑身不自在!
“我……我觉得好多了,要不今天就算了吧……”她试图挣扎。
陈稳侧过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你再说一句试试”的压迫感:“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余茉瞬间噤声。得,又是这句!
再次来到那间熟悉的VIP诊室,余茉的心情和之前每一次都截然不同。
没有了恐惧和委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和心跳加速。
她僵硬地躺在治疗椅上,看着陈稳一丝不苟地洗手、戴手套、准备器械。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护目镜,只露出一双深邃专注的眼睛,专业的姿态无可挑剔。
可余茉却无法像以前那样只把他当成一个冰冷的牙医。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操作器械的手指上,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这双手昨晚曾紧紧搂着她的腰,落在他微抿的薄唇上,这张嘴曾说过恶劣的话,也曾吐出过让她心跳停止的温柔话语,
落在他被口罩遮住的下颌线上,这里曾亲密地蹭过她的发顶……
“张嘴。”冷调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余茉猛地回神,脸一热,赶紧依言张开嘴。
冰冷的器械探入口腔,带着消毒水的味道。他的动作依旧专业、精准、高效,每一个步骤都无可指摘。
但余茉却敏感地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的力道似乎比之前更轻柔了些,尽量避免引起她的任何不适。
在需要她长时间保持张口动作时,他会极简短地提醒“坚持一下”,而不是之前那种冷硬的命令。
当他靠近调整灯光或器械角度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也比以往更近,她甚至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他呼吸的微热气流。
一种无声的、小心翼翼的呵护,包裹在冷硬的专业外壳之下。
余茉的心跳越来越快,被他触碰到的牙齿仿佛都染上了异常的温度。
她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他,全身的感官却都不受控制地聚焦在他身上。
治疗在一种诡异又暧昧的寂静中进行。
终于,陈稳直起身,摘下手套:“今天可以了。下次预约时间……”
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余茉疑惑地睁开眼,只见他正微微蹙眉,目光落在她因为长时间张口而微微泛红的嘴角。
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让余茉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伸出手,指腹极其轻柔地、用擦拭医疗器械绝不会有的力度,碰了碰她的嘴角,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有些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啧,有点磨红了。”
那触碰一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余茉却像是被定身法定住了一样,整个人僵在治疗椅上,眼睛瞪得圆圆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爆红!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他……他刚才……
陈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超出了医患界限。他迅速收回手,转过身去整理器械,动作略显仓促,只留给她一个看似冷静自持的背影。
但余茉却眼尖地发现,他露在短发外的耳廓,似乎……也泛起了一层极淡的红色?
诊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滚烫,弥漫着一种名为“尴尬”和“心动”的混合气息。
余茉手忙脚乱地从治疗椅上坐起来,心跳声大得仿佛能盖过所有仪器的声音。
陈稳背对着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调,却似乎比平时语速快了一点
“下次预约在一周后。注意事项还记得吗?”
“记……记得……”余茉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
“嗯。”陈稳应了一声,依旧没转身“去前台预约时间吧。”
“哦……好……”余茉如蒙大赦,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飞快地逃离了这间让她快要窒息的诊室。
直到跑出诊室,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她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手背贴着滚烫的脸颊。
疯了! 刚才那个动作……他绝对是故意的! 这个闷骚的混蛋!
而诊室内,听到脚步声远去,陈稳才缓缓转过身。他摘下口罩,露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眼神里带着得逞后的愉悦和一丝意犹未尽。
手感……不错。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满意。
一周……太久了。
直到快到公寓楼下,在一个红灯前停下,陈稳才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晚上我去接你。”
“搬过来和我住。”
“什么?!”余茉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搬……搬过去?和你住?!为什么?!”
陈稳侧过头看她,眼神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决定:“你说为什么?”
“男女朋友,住一起,需要理由?”
红灯转绿,他收回视线,淡定地启动车子,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余茉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车子在杂志社楼下停稳,她还没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陈稳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替她打开车门,目光深邃地看着她:“等我电话。”
他的气息骤然靠近,余茉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公寓,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看着她那副落荒而逃的背影,陈稳的嘴角终于控制不住地,缓缓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弧度。
跑?这次看你往哪跑。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林枭衍的电话。
“喂,枭衍。”
“嗯。”
“帮我把公寓次卧的东西清一下,对,今天就要。”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清就清!”
. 挂断电话,陈稳心情颇好地踩下油门。
而另一边,冲进电梯的余茉,背靠着冰冷的轿厢壁,脸颊滚烫,心跳如鼓。
同居?! 他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提出了同居?! 他们这才……这才和好不到一周啊!
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