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ush是我初恋哥哥 第32章 逃与困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欲盖弥彰地猛地低下头，迅速重新紧紧闭上眼睛，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慌乱和颤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对、对不起医生……我……我太紧张了……有点……有点神经过敏……”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细若蚊蝇，脸颊烧得厉害，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陈稳没有说话。

诊室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余茉能感觉到他那道锐利的目光依旧钉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

她紧张得手指死死掐进掌心，连呼吸都快忘记了。

几秒后，或许只有一秒，那令人窒息的目光终于移开。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和她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他只是继续着手上的操作，动作依旧稳定，甚至比之前更加沉默，更加……冰冷。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波澜，只是她的错觉。

可余茉知道，不是错觉。

她躺在那里，紧紧闭着眼，心里却已是一片惊涛骇浪，冰冷和绝望一点点蔓延上来。

她搞砸了。他一定……开始怀疑了。

接下来的治疗，她像个木偶一样，完全被动地配合着，只求这一切快点结束。

当陈稳终于宣布“今天可以了”的时候，余茉几乎是立刻从治疗椅上弹了起来，看也不敢看他一眼，低着头含糊地说了句“谢谢医生”，抓起自己的包就仓皇失措地冲出了诊室，速度快得像逃命。

门“砰”地一声在她身后关上。

诊室内，陈稳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动作。他缓缓摘下手套，扔进医疗垃圾桶，然后走到洗手池边。

水流哗哗作响。

他双手撑在冰冷的陶瓷台面上，低着头，看着水流冲刷过自己的手指。护目镜和口罩掩盖了他所有的表情。

只有那绷紧的下颌线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了他此刻极不平静的内心。

刚才她那惊慌失措、欲盖弥彰的反应，那双猛然睁开又迅速闭上、写满了恐慌和熟悉感的眼睛……

“不认识？” 他盯着水流，极轻地、几乎是无声地嗤笑了一下，眼神深处翻涌着冰冷而复杂的暗流。

“余茉，你装得可真差劲。”

镜子里映出他戴着护目镜和口罩的上半张脸，眼神晦暗如深潭，里面翻涌着被强行压制的惊涛骇浪。

刚才她那副吓得魂飞魄散、漏洞百出的样子，像慢镜头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

“太紧张了……神经过敏……”

呵。

陈稳关掉水龙头，水流声戛然而止，诊室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缓缓直起身，扯下护目镜和口罩，随手扔在台面上，露出那张线条冷硬、此刻却带着一丝疲惫和嘲讽的脸。

他走到治疗椅旁，目光落在刚才她躺过的地方，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残留的体温和那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她身上那极淡的、他曾经无比熟悉的馨香，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形成一种诡异又折磨人的气息。

“装？”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又苦涩的弧度，“四年了，演技一点长进都没有。”

还是那么笨，一吓就原形毕露。

可偏偏就是这副笨拙又可怜的样子，总能精准地戳中他心里最柔软、也是最痛的那块地方。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脑海里那些不该有的画面和情绪。

他走到电脑前，调出她的病历档案，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记录本次治疗情况。

动作机械而精准，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

但屏幕上“余茉”那两个字，却像针一样，不断刺着他的眼睛。

“为什么还要回来？”

“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这些问题，四年里他问过自己无数次，都没有答案。如今她再次出现，带来的只有更深的混乱和痛苦。

他猛地合上病历系统，站起身，在狭小的诊室里来回踱了两步。

白大褂的衣角随着他的动作带起轻微的风声。

他想起她刚才仓皇逃窜的背影，像只受惊的兔子。想起四年前她也是这样，一次次地，从他身边逃开。

一股无名的怒火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憋闷，猛地冲上心头。

“耍我就那么好玩吗？！”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低吼出声，拳头攥得死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当初瞒着我，现在又装作不认识！余茉！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也在心里偷偷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嘲笑他时隔四年，竟然还会因为她一个眼神就方寸大乱？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再陷入那种患得患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笑境地！

他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如同玩具模型般大小的车流人流。冷漠和疏离，再次如同盔甲般一点点覆盖上他的眼眸。

必须结束这场闹剧。

他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了医院的管理号码。只要一个电话，他就可以用“避嫌”或者“个人原因”为借口，将她这个病人转给其他同事。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只要按下去……

就在这时，护士台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蹙眉接起：“说。”

“陈医生，刚刚离开的余小姐好像把她的耳环落在诊室了，一枚很小的珍珠耳钉，您看到吗？”护士的声音传来。

陈稳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治疗椅旁边的地面。

果然，在椅腿的阴影里，一枚小巧莹白的珍珠耳钉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折射着微弱的光。

那么小，那么不起眼，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看似脆弱，却总能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盯着那枚耳钉，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他对着电话那头，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地开口：

“看到了。”

“先放我这。”

“下次她来，我还给她。”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去捡那枚耳钉，也没有再去看那个拨号键。只是转过身，重新走到洗手池边，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自己的脸。

仿佛这样，就能浇灭心底那簇不该死灰复燃的火苗。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从她再次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一样了。

余茉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公寓，砰地一声关上门，后背紧紧抵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什么极寒之地逃离，浑身都带着一股惊魂未定的冷意。

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手心里全是冷汗，那只被他手肘无意间擦过的手背，仿佛还残留着那瞬间灼热的触感，烧得她心慌意乱。

“茉茉？回来了？治疗怎么样？疼不疼？”虞景佳听到动静，从房间里探出头，脸上带着关切。

姜齐月也放下手中的杂志，看了过来，敏锐地注意到余茉苍白的脸色和泛红的眼圈，眉头微蹙：“脸色怎么这么差？那个医生……为难你了？”

余茉摇了摇头，脱力般地滑坐到玄关的地毯上，把脸埋进膝盖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没有……他……挺专业的……”

就是太专业了，专业到冰冷，专业到让她无地自容。

“那你怎么这副样子？”虞景佳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担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跟丢了魂似的。”

余茉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迷茫，她抓住虞景佳的手，指尖冰凉：“佳佳……我好像……搞砸了……”

“怎么了？慢慢说。”姜齐月也走了过来，给她倒了杯温水。

余茉接过水杯，温热的水温透过杯壁传递到冰冷的指尖，却暖不了她冰凉的心。

她喝了一小口，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断断续续地把诊疗室里发生的、那个意外的触碰和她过度激烈的反应说了出来，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懊恼。

“……他肯定看出来了……他当时那个眼神……好像要把我看穿一样……”余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他后来一句话都没说，就特别冷……比之前还要冷……我完了……他肯定更讨厌我了……”

虞景佳听完，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余茉的背：“哎呀，没事没事！说不定他就是觉得你反应大了点，没想那么多呢？医生一天见那么多病人，哪记得住谁是谁啊？”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对方可是陈稳，是那个观察力敏锐到变态的陈稳。

姜齐月推了推眼镜，比较理性地分析：“就算他有所怀疑，也没有证据。你之后只要继续保持距离，表现得自然一点，他也不能确定什么。下次治疗，我陪你去。”

“下次……”余茉一听到这两个字，脸更白了，猛地摇头，。

没有下次了！我不去了！疼死我也不去了！”

那种在他面前无所遁形、仿佛被剥光了所有的羞耻和恐惧，她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那你的牙怎么办？”姜齐月不赞同地看着她。

“根管治疗不做完，会更麻烦的。”

“我……我换一家医院！换一个医生！”余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说。

“京北好牙医那么多，又不是非他不可！”

虞景佳和姜齐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虞景佳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茉茉……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干脆……跟他摊牌算了？把当年的事情解释清楚？反正现在也瞒不住了……”

“不要！”余茉反应激烈地打断她，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绝对不能解释！佳佳你答应过我的！他要是知道……要是知道我知道序东是他弟弟还……他一定会觉得我是故意的！会觉得我更恶心！绝对不行！”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四年前他那句“你真让我恶心”像梦魇一样缠绕着她，她再也没有勇气去承受第二次。

虞景佳看着好友这副痛苦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只好抱住她，安抚道：“好好好，不解释不解释！咱们换医生！明天我就帮你打听哪家牙科好！咱们离他远远的！”

姜齐月也叹了口气，没再坚持。清官难断家务事，感情里的结，终究只能靠自己解开。

余茉靠在虞景佳怀里，逃避虽然可耻，但似乎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只是心里某个角落，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不安地骚动——真的能逃得掉吗？

那个男人敏锐的眼神，和他最后那深不见底的沉默，都像是一张无形的网，让她感到莫名的窒息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不该有的心悸。

她用力甩甩头，试图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好了，不想了不想了！”虞景佳试图活跃气氛，拉着她站起来，“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吃点好的，压压惊！”

余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随便吧……我没胃口……”

窗外，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乌云汇聚，似乎一场大雨将至。

公寓里的灯光温暖明亮，却照不亮余茉心底那片沉重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