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战警）杀死爱丽丝 第83章 间奏04

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樱花开了又谢，雪女依旧停留在日本，更准确来说是她被困在了这里。这并非是因为阴阳师做了什么，他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这是因为人类的战争。

随着德国在前几日投降，二战已经走到了末尾，但日本一方仍在负隅抵抗，这种行径让这个国家真正成为一座孤岛，没有人能轻易离开这里。

雪女是一个妖怪，一个可以瞬行千里的妖怪，前提是目的地得是她所去过的地方，所以她不能跨越辽阔的太平洋而到达北美洲的大陆。她必须借助外力，比如人类的飞机，便只能等待战争的结束了。

就快结束了吧……她一如往常寻找偏僻的地方入睡，这半年以来她都在做同一个梦，梦中的场景总是变换，唯一不变的是那未曾谋面的紫发女子捧着自己那颗冰冷的心脏。

但这一晚，却不再是她所预知的死亡。

梦中的场景不再是异国他乡，她看见鸟居、矮屋还有层层叠叠的台阶，她久违的再一次梦到日本。

梦中的景象与现实无异，却有一种不真实感。这是一个平静的城市，临近滨海，空气中有着始终不散的咸湿的味道，在阳光下蒸腾逸散。身穿和服的男女与一身西装的人们迎面交错，汽车在旁边的公路上开过，驶向不同的远方。

这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日本到处都是这样的城市。

这里一片平静，但她所预知的只会是糟糕的事情，千百年来皆是如此。来来往往的人都漠视了她，雪女走到一个报刊亭前拿起一份报纸，上面都是一些无聊的信息，她看见一个明确的时间点——1945年8月6日。

这是在一个月之后，这一天会发生什么？

她刚放下报纸就听见强烈的轰鸣声传来，像是上千万只蜜蜂同时振动翅膀，这是飞机的声音。她与街上的人一同抬头向天上看去，她能看清普通人所看不见的细节，那是一架涂着美国国旗的轰炸机；她也能听见普通人听不见的声音，那是飞行员视死如归般冰冷而剧烈的心跳。

一颗重达五吨的弹药自打开的舱门落下，于半空中爆炸，一瞬间炫目到极致的白光吞噬了天地！她在同一刻产生脱离感，由身临其境变为上帝视角——这说明她不会死在这场爆炸里。

震耳欲聋的大爆炸后巨大的蘑菇云在顷刻间卷起，数百根火柱紧随其后自地表竖起，霎时间形成一片火海，浓烈的黑烟滚滚而上遮天蔽日，竟使白昼转眼变为黑夜。

不知过了多久，火光黯去。重见天日之时这座城市万籁俱寂，狂风摧毁了地面上的所有建筑、高温将一切灼为灰烬，而爆炸的中心区域竟然空白得如此干净，这里的一切都化为原子分崩离析。

这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雪女从梦中醒来，外面阳光正好，鸟儿的叫声清脆，她能听见外面的人在清晨时忙碌的声音，与梦中的地狱如同两个世界。

她还记得那个日期，但她不打算做些什么，人类的战争与她无关，那是他们自己的因果。

就在她起身向外走去时，有个东西从她的袖口滑出掉落在地，她脚步一停，低头看去，刻着“詹姆斯豪利特”的金属铭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日本，广岛市。

豪利特被捕了，跟其他美国士兵一同被日本人抓了起来，不同的是其他士兵都已经被处死，而他则因为无论如何都杀不死而被单独关押起来，等待着他的将是各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残酷实验。

他毫不紧张，作为一个年逾百岁的“老人”，已经很久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紧张了，他总会找到办法逃出去的，希望他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兄弟不会在那之前来救他——他肯定不会放过机会损自己一顿的。

到了午饭时间，一如往常他面前这扇厚重的金属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这里本来是一个废弃的银行金库，日本士兵放下东西就离开了，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但是豪利特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是气味，这个士兵身上没有任何气味。

他一跃而起，从送来的食物中翻出夹藏着的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凌晨两点，隐秘行事。

他将纸条撕毁，他很肯定这不会是他兄弟的手笔——这么磨磨蹭蹭不是他的风格，那还会有谁来救他？

他随即释然了，想这么多也没有意义，随机应变吧。

时间到了凌晨两点，透过墙壁高处那扇及其狭小的窗户，豪利特听见外面的看守换班的声音。到了夜里，外面只会留下两人，当然穿过走廊后还会有更多的士兵在警戒其他东西。

牢房的大门被打开之时他眯了一下眼睛，转而惊讶，站在强光之下的竟然是一个小女孩？

她应该是一个日本人，就算日本人看起来更年轻，她也不可能超过二十岁，身材一如其他人一样纤细矮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他一向擅长以貌取人，但是更加敏锐的的嗅觉告诉他这个女孩的身上没有气味，她不会是普通人，白天时就是她变成了日本士兵的模样，刚才也是她骗走了另一个守卫。

“跟我走。”女孩只说了这一句话，她没考虑过如果他不相信自己要怎么做，好在豪利特暂时按下了心中的疑问，跟随她从一条地道逃离了监狱。当他重新回到地面上时，回头还能看见监狱的铁丝网，日本人还没意识到他逃走了。

“我很感谢，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跟着她一路向树林里走去时他这么问到，其实雪女现在的样子与当初她想诱捕他的那个雪夜里并无去别，她一直都是奇怪的白发少女，但是显然他已经将那一晚的事忘记了。

“我是雪女。”她将他带到早就藏好在树林中的一辆汽车之前，“三天之内，你必须离开这个城市，这里即将要毁灭。”

“你在说什么？”豪利特皱眉，什么就叫这个城市即将毁灭？然而他没有时间继续追问了，因为灯光与日本人的说话声自后面传来，他们已经发现并前来追捕他了。

他立刻上了驾驶座，却发现她站在原地没有上车的意思：“你不走？”

她摇头。

他语气严肃：“听着，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回事，但我不能把你丢在这里，上车。”

雪女回头看了一眼，她已经能看见手电的灯光了。她没有再坚持，坐上副驾驶的同时汽车疾驰而去。

……

等他们甩掉追兵的时候天就快亮了，在朦胧的晨曦之中豪利特将车停在了海边，与雪女先后下了车。

海上的日出是极美的景象，雾白的天色里金红的太阳自海平面升起，万千光华散落于大地。

他看向大海的方向说道：“能解释一下你说的毁灭是怎么一回事吗？”

雪女如实回答：“三天之后，美军的飞机会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投放一颗杀伤力巨大的炸/弹，毁灭这座城市。”

“就只有一颗炸/弹？”他显然难以置信，这是情有可原的，在他的印象里根本没有什么炸药能有这种威力。

而我们知道在第一颗原子/弹爆炸之前它的存在对于世界而言都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雪女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又问道。

“我看见了。”

“你看见了……未来？”他神色数变，最终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就算你能看见未来，但为什么告诉我？”

雪女默然从袖中摸出那块刻着他名字的金属牌，递到他的面前。

“它早就丢了……”豪利特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沉思片刻后他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是你。”在那个雪夜里他背上山又离奇消失的女孩。

事已至此，他已经断定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了。他无意去追问故事的开头，因为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背负着复杂又漫长的故事，比如他自己。

用我们理解的话来说就是……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他摩擦着那块金属牌问道：“你是特意来救我的？”

雪女点头。

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头顶又放下，男人说道：“我相信你，谢谢。”

可是他话这么说，却没有上车继续逃亡的意思，“如果这个城市即将毁灭，我更不能就这么离开，我得想办法阻止它。”

“你要背叛你的国家？”

他嗤笑一声：“我是加拿大人。”

“你无法阻止。你无法见到总统。”

“我当然见不到总统。我也没打算去找他。”豪利特看向清晨中逐渐苏醒的城市，平静的说道：“这个地方确实有很多混蛋，但也有很多人不该这么死去。总统投放炸/弹的真实目的并非是要杀死多少人，而是要用这杀伤力巨大的武器逼迫日本投降，停止战争。所以我没有必要阻止炸/弹的投放，我只要能说服这个城市的统治者下发政令，让居民进入防空洞就够了。”

“他不会相信的。”

“不能说服就打服。”豪利特捏了捏拳头，强壮的手臂上肌肉崩起，“还有三天，我得找到市长。你快点离开吧。”

她却站在原地不动。

“还是说……你不想离开？”

“你可以带我去美国吗？”

“你想去美国？”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好吧，我会想办法。这是我欠你的人情……在这之前，你只能跟着我了。”

他用力搂了一下她的肩膀，扯出一个笑容：“上车吧，我似乎还需要你当一下向导和翻译。”

……

我们都知道市长无非会在政府大楼的办公室里工作，但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豪利特一个外国人想要见到广岛市的市长是十分困难的，尽管他让雪女变为秘书的模样将市长骗了出来，却还是在没能说服他的时候暴露，两人又遭到追捕。

根据雪女的预言，炸/弹会在明天一早于这个城市的上空引爆，但豪利特还是不肯放弃，他劝雪女离开并直言了自己所拥有的自愈能力，而她只是拒绝。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梦境之中她没有因此而死去，她的死期并不在这里。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清晨的时候豪利特不顾一切的闯入了市长位于市中心的府邸中，将他的儿子和外孙锁进一间屋子后便尝试以暴力让这个固执的男人就范。

好话已经说尽了，这次豪利特上去就冲着市长的脸面来了一拳，这一拳堪堪擦过皮肤砸进墙上，这硬水泥的墙壁竟被他砸出一个大洞，蛛网般的裂痕向四周蔓延。

“听着，不到两个小时之后炸/弹就会爆炸！你听明白了吗？”

“你们这些疯子！”能成为市长的人英语自然不会太差，栗屋仙吉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在他看来这两个人绝对是精神有问题，在战争蔓延的时代有太多这样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能毁灭一座城市的炸/弹！就算是希特勒也没有！”

豪利特的心中是怒火中烧，他显然是低估了日本人的固执程度，这是一个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的种族，他们要么一头撞死，要么将墙撞坏，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轻易动摇。

他抓住栗屋仙吉的衣服，像拎小鸡一样将人拎了起来：“你会死！你不怕死吗？”

“那你知道谎报军情的下场是什么吗？”栗屋仙吉冷冷的说道，“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下达这种命令。”

雪女看了一眼锁着的房门，问向男人：“你会拿孩子当做筹码吗？”

豪利特浑身一僵，他不会这么做，然而还没等他回答就见栗屋仙吉深吸一口气、冰冷着一张脸说道：“大义远比我的孩子的性命重要。”

豪利特终于忍不住一拳打了过去。

时间流逝得似乎格外的快，这边栗屋仙吉油盐不进，外边察觉情况的警察已经将府邸包围了。

“该死！”在听见轰炸机的轰鸣声时他狠狠地啐了一口，一脚踹开了锁住的房门，冲着里面栗屋仙吉的儿子和外孙喊道：“立刻到地下室去，快！”

可他们哪里会听从这个怪人的命令？只是惊恐的看着他，而在另一旁的栗屋仙吉终于回过神来，颤抖着喊道：“快走……快走！”

雪女被男人抓住手，他的步伐太大也太快了，她几乎是一路被扯到了地下室。当狂风撕碎头顶的建筑时，现实与预言在这一刻重叠，在耀眼到极致的白光中，男人死死地压在她的身上，灼热到滚烫的皮肤紧贴在她的身上，她闭上了眼——

1945年8月6日，上午8点15分，美军在广岛市中心正上方9632米出投放原子/弹。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停歇，归于平静。她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废墟中坐起身，看着站在她面前那具残缺的人形逐渐复原为男人的模样。

“哦……抱歉。”恢复如初的豪利特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能力变出一身衣服后十分尴尬，在这种环境里想找东西遮挡一下都是做梦——身为爆炸的中心区域，这里的一切在瞬间化为亚原子，徒留一片漆黑的大地。

雪女握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我带你走。”

一个月后。

美军在日本天皇宣布投降之后陆续开始撤离，豪利特终于跟他同父异母的兄弟维克托汇合了，后者狐疑的看了眼他拎着的手提箱问道：“这是什么？”

“日本特产。”豪利特挠了挠鼻子，“总得带点什么回去。”

维克托将信将疑，因为除了皮革之外他没有嗅到任何气味。

士兵们乘坐飞机肯定不能像旅客那样一人一个座位，运输他们的飞机机舱内是空空如也的，这些士兵就席地而坐。在历经这么久的战争之后他们都疲惫不堪，机舱内始终十分安静，没有人有心力去聊些什么。

而豪利特的手始终放在自己的箱子上——没错，这里面是雪女。

“你还真是矮得可以。”他喃喃说道。

日本特产……日本姑娘算是特产吗？

……

历经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士兵们重新站在了美国的土地上，此时已经是深夜，来迎接他们的车辆有一部分出了点问题，所以有少部分士兵只能在原地暂时等待着。

豪利特远离众人，将手提箱里的雪女放了出来，她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待了这么久，她也没有一点疲惫。

他知道她的与众不同，变形也好、远距离传送也罢，都是十分方便的能力，就算身在异国他乡，她也能生活得很好。

“有需要的话随时来找我。”他笑了笑，转身离去了。

树林之中，雪女看向静谧的湖水，脱去了衣服。

不一会儿，林中传来响动。原来是豪利特又折返回来，他想将自己的金属牌再送给她，哪知会看到这样的一副景象——

月色下，女孩从湖水中走上了岸，白色的长发紧贴在皮肤上，泛着一层粼粼的光华，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水光还是月光。

明明她没有以妖力迷惑对方，可豪利特却看得有些痴了。

在女孩走上前来之时，他低吻下去……

第二天一早，维克托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兄弟：“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你去做了什么，我就去做了什么。”暧昧的语气让两个男人会心一笑，但维克托没这么好糊弄：“你的特产呢？”

豪利特意味深长的说道：“送人了。”

想起清晨醒来时身边已经冷却的床铺，他攥紧了手里的金属牌，不知道是否会有将它再送去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