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蜂的光学镜头微微收缩,聚焦在不远处那个纤细的机体上。
小科学家踮起的脚尖让她的机体显得越发单薄,棚顶的顶灯在银灰色的金属地板上投下几片细碎的光斑。
她指尖下的打磨机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声,小心的打磨着擎天柱面甲上腐蚀的痕迹。
而她的面前,红蓝色的大型机此刻正以近乎僵硬的姿态俯下身。
他右臂的液压杆保持着微妙的状态,既不至于让胸甲压迫到她,又要确保他的面甲停留在最适合操作的高度。
“别动。”体型纤细的TF声音很轻,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闻言擎天柱的机体微微僵住,光镜的焦距锁定在她身上,湛蓝的光芒以极低的频率闪烁着。
片刻后,他的姿态近乎谦卑的——再次俯低腰身,肩甲稍稍内收,颇为拘谨的抿着下唇。
“这里的锈迹已经渗透进涂漆下层了,”守序淡金色的光镜清晰的印出他的身影,没有多想的用指腹按压向他抿紧的下唇,“我有些打磨不到这里了。”
擎天柱喉间的发声器震颤了一下,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抱歉…”
大黄蜂敏锐的捕捉到了那声低沉的歉意——光镜下意识偏移了一寸。
他看着领袖的下唇在她纤细的指尖压迫下缓缓分开,暴露出了内部更为脆弱的金属结构。
[守序?] 一个奇怪的声音在他的处理器中响起,[她怎么在这?]
大黄蜂的头雕猛地一偏,音频接收器一颤。这不是他的想法——至少不是他主动产生的。
“你还好吗?”救护车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他低着头用扫描仪检查着他的右臂关节,“你的能量读数有些过高了。”
“哔…”大黄蜂犹豫着回答道,视线却无法从小型机身上移开,“哔哔…哔。”
救护车有些怀疑的挑了下眉,但没再追问。
大黄蜂知道自己找的借口很蹩脚,但他实在无法解释自己刚刚的异样。
[别胡思乱想了,]很快那个声音又再次出现了,现在变得更加清晰,[你只是累了。]
这次大黄蜂确定无疑——这不是幻觉。
他的自检程序运行了一遍又一遍,几微秒后,返回给他的结果是:系统功能完全正常,没有任何病毒或者被入侵的迹象。
但这个声音是货真价实的存在着,并且似乎对守序…有着特殊的关注。
“大黄蜂?”不知何时,小型机走到了他面前,头雕有些疑惑的微歪了一下,“你刚刚一直在看向我的方向…”
亮黄色侦察兵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动——不是他的,而是那个声音的。
他想要抓住点什么。
大黄蜂指节抽动了一瞬,视线凝固在她纤细的腕甲上,险些付诸行动。
意识到什么的他,猛的后退一步。慌乱间他撞上了身后的工作台,随着一阵巨大的‘哗啦’声,几件工具被撞到在地。
大黄蜂仓促的哔哔了几声,便慌乱的快步逃离了这里。
走廊边缘…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到底是谁?]他终于在处理器中质问了出来。
一阵沉默过后…低沉沙哑的笑声几乎让侦察兵的火种为之冻结。
[别紧张,侦察兵,]那个声音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耐心,[我只是暂时借住一下,等事情办完我就会离开。]
[什么事情?]大黄蜂顿时警觉的眉头下压,[你到底想干些什么?]
又是一阵笑声过后,那个声音这次带着明显的嘲讽,[你很快就会知道的。现在,回到守序身边,我保证这次会表现得…听话一些。]
大黄蜂聚焦孔一缩,这个声音认识守序。作为侦察兵的本能告诉他,这绝非好事。
他必须警告某人——擎天柱、救护车,或者至少是守序本人。
但就在他转身准备回到基地大厅内时,一阵剧烈的疼痛突然贯穿他的处理器,迫使他跪倒在地。
[我真心的建议…你不要这么做,]那个声音猛然下沉,语调变得愈发冷冽,[除非你想体验真正的痛苦。现在,站起来,像个好士兵一样回到你的岗位上去。]
………
控制台前——福勒特工的脸即将挤满了整个全息屏幕。
他头上歪戴着夏威夷花环,嘴里还叼着半块水果披萨。
被最近事情搞得焦头烂额的他,狼吞虎咽的咀嚼着嘴中食物,含糊不清道:“各位,你们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霸天虎…比如,穿草裙跳舞的那种?”
博派领袖的光镜闪烁了一下,表情依旧沉稳,但他的音频接收器似乎短暂地卡顿了一瞬。
“没有,福勒特工。”他低沉而又认真的回答着,仿佛是在汇报着报告,而不是讨论某个跳草裙舞的狂派分子。“这个情报的来源…是否可靠?”
福勒特工耸耸肩,随手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机械狗不知在哪将一个草裙勾在了外装甲上。
他疯狂甩动着机械后肢,草裙正随着他夸张的东西疯狂摆动,背景里还能听见红蜘蛛的怒吼:“停下!你这是在侮辱霸天虎的尊严!”
擎天柱罕见的沉默了几秒,最终选择忽略这个画面,转而调出了福勒发过来的任务简报。
“霸天虎袭击了夏威夷天文台,抢走了太空望远镜的主镜头。”他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
福勒特工紧接着接上了下一句,“但幸运的是,我们在镜头上安装了定位跟踪系统。”
屏幕上,一个闪烁的红点正以惊人的速度移动——而他的最终目的地,就在北极。
“很好,” 阿尔茜忍不住从气缸里深深叹出一口气,“我们又要被冻得半死了。”
………
留守在基地内的小型机,正专注的保养着一组精密零件。
不知何时,一双黑色的机械手掌——在无声的靠近间,握住了她沾满机油的双手。
小科学家光镜微睁,还未等她发出疑问,对方的指节自然地滑入到她的指缝中,随后十指紧密相扣。
她立刻认出了这种交流方式,是…塞伯坦手语?
这是一种私密而又亲近的交流语言,由于不依赖声波或电磁信号,它无法被二者以外的TF所记录。
小科学家也曾涉猎过这门语言,虽说不算精通,但一些稍微复杂的词汇她也仍能解析。
于是她停下所有动作,光镜低垂,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相连的指尖上。
大黄蜂的光镜忽然暗了一瞬,随即亮起了更为冷冽的蓝光。
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着,指节略微收紧,将她拉近一步。
[…你似乎并不惊讶见到我。]
他的声音不再是侦察兵熟悉的轻快频率,而是低沉、沙哑,带着某种久居高位的压迫感。
[我应该惊讶吗?]守序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在发现一些不属于任何汽车人科研项目的数据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有问题了。]
[你的逻辑模块还是这么敏锐。]威震天淡蓝色的光镜一敛,带着点欣赏的点了点头,[光是这些研究,就不是汽车人那点可怜的科学水平能触及的领域。]
[我的记忆扇区曾被烧毁了大半,]小型机抬起脑袋,直视着‘大黄蜂’的光镜,肯定道:[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他不由得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指腹缓缓摩挲着她手腕处的神经环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借着大黄蜂的机体向前逼近,将她笼罩在阴影之下。
[你曾是霸天虎的科研官,我的得力干将。]
早就有所预料的小科学家沉默了一瞬,似有些不解的皱了下眉,[那为何汽车人还要收留我?]
[擎天柱总是天真地相信'所有塞伯坦人都是值得救赎的'。]
[我猜他们在发现你时,你的记忆模块近乎空白——就像是一张被格式化的数据板。]
下一秒,他的光镜骤然锐利,[但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最后一块黑暗超能量体,你把它藏在哪里了?]
[我不记得了,]
[但我知道另一块存放在哪里…]
………
在接下来的几个周期里,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黄蜂开始注意到自己偶尔会出现‘记忆空白’——在几秒甚至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随之便是…
黑暗。
无尽的黑暗。
在大黄蜂恢复意识时的一瞬间,他有些茫然的呆站在原地。
长久的下线,让他光镜聚焦孔对焦的异常缓慢,感觉更像是被粘稠的能量液糊住了传感器。
当他的光镜终于完成对焦时…
一具高大狰狞的机体站在他的面前,猩红的光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略微抬起手,那标志性的融合炮便泛起一丝冷光,“你们好像把我的一位下属藏起来了?”
“什么?”救护车握紧手掌,强装镇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威震天掩下眼中的不屑,丝毫没把面前两机放在眼里。
他对身旁的杂兵招了招手,冷冷暼了一眼后,转身迈步离开,“解决掉他们,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