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德思礼家后的第一站是戈德里克山谷。
“这里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哈利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麻瓜和巫师混居的小村子。
除了巫师们的住所和一些特殊的商店或者商品被施了防护咒确保麻瓜看不见外,这里的巫师和麻瓜们共享着村子里的一切,包括餐馆、冷饮店、书店、邮局、酒吧,还有一座小教堂——他们看起来相处得格外和谐。
哈利甚至看到两个男人谈笑风生地从路边走过,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瓶啤酒,另一个屁股口袋里插着魔杖。
他的教父塞给他一份大杯装冷饮,大笑着问:“以为会和霍格莫德或者对角巷那样?”
“因为除了对角巷和霍格莫德,我就没再见过其他巫师聚居的地方嘛——霍格沃茨除外。”哈利拖长了语调说。
他的教父再次笑了起来:“这的历史可能比霍格沃茨更久。据说——”
“据说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就出生在这里,这个山谷也是因此闻名的。鲍曼·赖特还在这里打造出了历史上第一只金飞贼。拜托——西里斯,我已经深刻感受到你对这里的喜爱了——我就快要背下来这段介绍了。”
西里斯把一只胳膊搭到自己教子的肩膀上,哀怨地问:“怎么,你这就嫌弃你的老教父唠叨了?我心好痛啊。”
“西里斯,”哈利用力挣开他,“你知道这条街上有一半人都在看你吗?英俊的布莱克先生!”
“可我又不认识他们,”西里斯满不在乎地说,他再次搂住哈利的肩膀往另一边推,“这边。”
他们站到了一座废墟前面。
西里斯收敛了所有的笑意,他简短地说:“就是这里了,哈利。”
哈利安静地注视着这栋小屋子,从乱七八糟的树篱、齐腰深的荒草,到顶层被炸毁的房间,再到眼前写满纪念意义文字的小牌子。
好半天后,他才开口:“我可以进去吗?或许……还能剩下点什么……”
“去吧,哈利,这是你的家,没有人比你更有权利进去。”西里斯犹豫了下,他移开目光看向别处,“我就在这里等你。”
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灰尘外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哈利不确定是不是有人把东西都收走了。
这样也好。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看不到就不会伤感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对照着被摄魂怪和摄神取念唤醒的幼时记忆,一点点确认每一块砖上曾经摆放过什么:
玄关应该有个漂亮的衣架,旁边还放着詹姆的飞天扫帚。
客厅里有舒适的大沙发和厚实的地毯,堆满了给小宝宝的玩具。
往左边是厨房和餐厅,莉莉可能会在这里训斥詹姆。
二楼有书房、玩具屋和客房,西里斯或许经常住在这里。
三楼是三间卧室,被炸毁的那间就属于哈利。
……
如果一切没有发生,他将在这里开心地长大,这里会是他不需要渴求就能拥有的家。
但是如果只是如果。
“从波特夫妇家里出来!小偷!强盗!卑劣的人!你们怎么敢这样践踏英雄的遗址!”屋外响起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苍老、沙哑。
哈利从顶楼往下看,那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太,头发花白,拄着一根看起来很结实的木头拐杖。
她看着很矮,但是步子却快,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走到了西里斯面前,抡起那根拐杖,用和她的外形完全不符的敏捷动作开始冲着他教父的腿使劲。
西里斯狼狈地跳来跳去:“嘿!我们不是小偷,我是詹姆的好朋友!巴希达婆婆,你不认识我啦!”
但老太太完全不听,一心一意地想要把西里斯打趴到地上。
哈利轻巧地从破了个大洞的屋子里跳了下去,像一只大鸟一样准确地落到院子里。
“你是想要摔断胳膊还是摔断腿!”西里斯一边躲着老太太的攻击一边冲自己的教子怒吼,“你给我过来,哈利!”
“放心,我的缓降咒用得还不错。”哈利笑嘻嘻地跨过树篱,走到自己教父旁边。
老太太的动作停止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小小的圆眼镜戴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她轻声问:“哈利……哈利·波特?你是詹姆和莉莉的儿子?”
“是的,我是哈利·波特,詹姆斯·波特和莉莉·波特的儿子。这是我的教父西里斯·布莱克。”哈利乖巧地说,他不引人注意地微微屈膝,好让矮个子老太太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是你,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老太太摘下眼镜,感慨万分:“你和他们长得那么像,哈利。”
“至于你,”她严厉地瞪着哈利旁边的高个子英俊男巫,“我也记得你——总给莉莉寄那些不适合一岁小孩的玩具的就是你。”
“这么多年之后,小哈利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是一副心智不全的样子——带着自己的教子偷翻自家的东西?”
西里斯露出吃到鼻涕虫口味的多味豆的表情:“都说了,我们不是小偷!而且……巴希达婆婆,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有另一个姓氏叫斯内普了。”他嚷嚷道。
“你太失礼了。”老太太用拐杖圆头的一端捅了下西里斯的腰。她看向哈利,语调温和地说,“我是巴希达·巴沙特。”
“原来您就是巴沙特女士!”哈利憋着笑,从包里掏出一束点缀着满天星的淡粉色玫瑰,半蹲下身:“邓布利多校长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巴沙特定定地看了会儿玫瑰娇嫩的花瓣,又打量了一会儿哈利,她没有接过花,而是背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跟上来吧,孩子,这花不应该送我。”
他们跟着巴沙特老太太穿过一扇窄门——在教堂后面,是一排排林立的墓碑。
“这里。”老太太停在了一个白色大理石雕成的墓碑前面。
哈利看着上面的铭文,长久不语。
他听到西里斯吸鼻涕的声音,也听到老太太轻微的叹息声。
他仿佛还听到了惊惧的尖叫声、哀求声,又好像还有快乐的欢呼声、大笑声。
也或许,那只是远处的风声和鸟鸣声。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他轻声念道。
老太太伸手拂去墓碑上草叶和灰尘:“这上面的铭文是阿不思刻的。出自《哥林多前书》,孩子,你知道这个,对吗?”
哈利摇头,他的姨父姨妈并不信教,他也几乎没有走进过教堂。
“它是指消灭对死亡的恐惧,虽死犹生。”老太太简短地说,“我可再也不想听到有人对着这句话喊什么‘永生不死’和‘战胜死神’了。”
“起来吧,孩子。我带你过来只是觉得你应该看看,我想他们也会很想看看你,但绝不是想看你跪在这擦眼泪的样子。”
“我送走过太多人啦,”老太太心平气和地说,“死亡——”
“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哈利说。
“哦——”老太太瞪大眼睛,挑了挑眉,“这是阿不思那臭小子会说的话。”
哈利笑了笑,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和脸,然后把放在一旁的玫瑰花束递给老太太:“巴沙特婆婆,收下花吧,这是邓布利多教授特地给您准备的。”
他从包里拿出了另一束,那是一束洁白的百合,轻轻放到了墓碑前面。
“邓布利多家的两个混小子。”老太太接过花,轻声叨叨:“他们很久没有来看我了。”
“来吧,我带你们看看其他的。你祖父母的墓也在这里,他们也是很好的人。”
撇开最开始把他们误认为小偷时的暴怒,哈利发现巴沙特老太太其实是位相当和善、健谈的女士。
她带着他们走过一座座墓碑,轻声介绍墓碑主人的来历,尤其是那些曾经和波特一家有来往的。
她在三座墓碑前待得最久。
第一座是黑乎乎的花岗石墓碑,哈利清楚地辨认出上面“邓布利多”几个字。
“这是阿不思的母亲坎德拉和妹妹阿利安娜的墓。在阿利安娜去世后,阿不思和阿不福思就相继离开了这里。”老太太说,“我猜他们回来过,有时候我会发现墓碑被人好好打扫过了,还摆着新鲜的花束。但他们谁都不愿意来见我。”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第二座墓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青苔爬满了残破的石碑,哈利很难辨认上面的字迹。
“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老太太说,“没错,三兄弟的传说不止是个故事,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伊格诺图斯是佩弗利尔家的老三。”
“他还是你的祖先,哈利。”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你祖父生前经常为伊格诺图斯的家传而骄傲,他还要求自己一定要葬在佩弗利尔的附近。”
“瞧——那是弗莱蒙特和尤菲莉亚的墓。”
第三座墓碑,同样是白色大理石雕刻的,上面也有一些青苔的痕迹。
“我尽量定期来帮大家打扫下,”老太太说,眼中带着怀念,“但我太老啦,眼睛也很不好使了,已经到了快寿终正寝的年纪。”
“哦,别担心,孩子,”她回头看了看哈利,在看到他脸上的担忧和难过时,有些惊讶又有些高兴,“我这辈子活得挺高兴、挺自在的。除了有个不省心的侄孙外,一切都很好。”
“在临走前能看到你,也很好。”她微笑着说,“如果你不介意,不如去我家里喝一杯茶?”
老太太的房子距离波特家不远,只隔了一条小巷。
“旁边那栋是邓布利多家。”老太太指着不远处的另一栋说,“不过在你爸爸出生之前,他们兄弟就已经离开很久了。”
“那真是太好了。”西里斯真情实感地说,他像是干了坏事后发现没被抓到的孩子一样松了一大口气:“不然暑假我们就要面对一个校长邻居了。”
老太太微微笑了笑,她慢吞吞补充道:“事实上,我确实一度为詹姆和你的功课感到忧心。到七年级毕业,你们依然还在我面前‘当面’抱怨魔法史这门课。”
西里斯愣了下。
哈利瞪大了眼睛:“巴希达·巴沙特!您是《魔法史》的作者!”
老太太大笑起来,仿佛满脸的褶子都舒展开来:“你的成绩一定更像你妈妈,哈利。你可以叫我巴希达婆婆。”
哈利想了想自己上个月魔法史考试的惨痛记忆,红着脸说:“我的成绩可能并没有那么好,巴希达婆婆。”
“那不重要,那不是我这个老太婆要管的事啦。”巴希达轻快地说。
一旁的西里斯哼了一声,显然在为巴希达说他的功课而不高兴,但他还是伸手接过了老太太的茶壶:“我来帮你吧,巴希达婆婆。”
“小心一些,可别再把我的茶壶摔了。”巴希达嘱咐完,重新看向哈利,“我有些东西要给你,孩子。”
她蹒跚着上了二楼。
哈利一路紧跟着,非常担心她不小心摔倒或者跌下楼——虽然巴希达的腿脚看起来还算灵活,但她的一只眼睛上结了厚厚的白翳。
“在这里。”老太太捧下来一个匣子,“你家里剩下的一些东西,我都收起来啦。”
“幸好那时候我的咒语还算灵,要是现在,我可就做不到了……”
“拿着,哈利,回去再看,我也记不清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但东西还挺多的,我这屋子里可塞不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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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戈德里克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