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正文无关,原著世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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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
开学晚宴后,柳德米拉在整理行李的过程中,发现一本纯黑色的简朴笔记本,它夹在这学期那叠外形千奇百怪的课本中显得格格不入。她将笔记本拎了出来草草翻阅了一遍,虽然外表看上去有些陈旧,但笔记本内部却是一片空白。
柳德米拉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这种笔记本,可能是家养小精灵在整理她的物品的时候不小心将家里其他人的物品塞给了她?无论如何,这本空白笔记本并没有引起她的重视,只是被她随意地丢在了行李箱的角落里,连同生活中那些被她认定为没什么大不了的琐事一同抛至脑后。
等到这本笔记本再次重见天日,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说来也巧,陪伴她许久的那本魔药笔记本燃尽了最后一页,终于寿终正寝,一时之间找不到继任者的柳德米拉几乎立刻想起了那本来路不明的黑色笔记本。
翻到第一页,她将羽毛笔重新蘸了下墨水,开始抄写魔药配方,这本书是她从西弗勒斯那里暂借来的,上面有一部分涉及狼毒药剂改良的内容令她十分感兴趣,作者声称这种改良比传统配方更加有效,并在文章后附上了详细的配方,柳德米拉决定今晚在她的秘密实验室尝试一下。
“……加入月见草,顺时针搅拌十五次……”
当她抄到最后一行的时候,一旁响起纳西莎的声音:“还在学习?该吃晚饭了。”
“嗯,最后几个字,马上就好。”柳德米拉应道,加快速度写完了最后几个字,这才合上笔记本,与纳西莎一同离开了宿舍。
可是到了当晚,当她抵达实验室,翻开笔记本,准备照着配方上的内容准备材料的时候,原本应该写有魔药配方的那一页却是一片空白。
柳德米拉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笔记本看了半晌,甚至抽出魔杖用了个“原型立现”,但笔记本上仍然什么都没有出现。
片刻思考后,她明白了前因后果。神秘出现在她行李箱里的笔记本,写在上面的内容会全部消失。怎么想都是她哥哥的恶作剧。
她拿起羽毛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个问号,没过多久,墨水就像是被吸收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但紧接着,一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在她书写的地方,一行优雅而又陌生的字迹凭空浮现了出来。
「你好?」
这就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原本她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恶作剧物品,现在看来她哥哥在上面花的心思还不少,但这并不是重点,被吞了一篇魔药配方导致今晚白跑一趟的怒气还未消,现在兴师问罪才是首要大事。
「克劳德,」她不满地写道,「真没想到你已经十八岁了还这么小心眼,如果是因为毕业舞会的事,那我已经道过歉了,虽然没能赶上开场舞,但我至少陪你跳了三支舞,鞋跟都差点踩断了,暑假的时候还请你吃了对角巷的冰激凌,更何况迟到并不完全是我的错,主要是因为掠夺者在围攻西弗勒斯,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就会告诉母亲是谁拿了她储藏室里的独角兽眼泪。」
她的指责被笔记本尽数吸收,与刚才几乎立刻出现回复的情况不同,过了许久,笔记本上才出现文字。
「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你所说的克劳德,我叫汤姆·里德尔,你是怎么拿到这本日记的?」
柳德米拉疑惑地盯着这行字,谁他妈是汤姆·里德尔?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这是你能想到的最好的恶作剧方式了吗?假扮成陌生人和我聊天?你的起名品味真的需要好好培养一下了。」
回复这句话耗费的时间比上一句更长。
「这真的不是恶作剧,我是这本日记的主人,五年级的斯莱特林学生。」
这句话让柳德米拉有些相信这并不是克劳德的恶作剧了,毕竟她哥哥还不会蠢到虚空创造一个不存在的人来欺骗她。
「真巧,我也是斯莱特林五年级,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
「可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创造这本日记的时候是1943年。」
「确实是很久了,现在已经1975年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是什么样的存在?幽灵?记忆?还是你变成了这本日记?」
「用记忆来描述更加确切。这本笔记本拥有我当时的所有记忆,我可以用它们来思考和回答,向以后的人分享我的知识和想法。」
这倒是有点意思,柳德米拉想着,继续写道。
「就像肖像画一样,只不过形式不同,但肖像还能移动,你在日记本里是什么感觉?肯定很不好受吧?」
「确实很孤独,还好你来了,希望你能多陪我聊聊天,对了,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柳德米拉有些犹豫,虽然这整个前因后果还算符合逻辑,但这本笔记本实在出现得太蹊跷了,如果直接报上自己的真名似乎有些不太安全,更何况汤姆·里德尔听上去也像是一个随口胡诌的烂大街姓名。
思考良久,柳德米拉最终写道。
「你可以叫我西里斯。」
是的,全是小天狼星干的,和她柳德米拉·沙菲克没有任何关系。
「好的,西里斯,这个名字听上去很美。」
「谢谢你,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好听的。汤姆,我可以叫你汤姆吗?现在有个比较棘手的问题需要你的帮助,之前我写的那篇魔药配方你还记得吗?如果你记得的话能不能写出来给我看下?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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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汤姆·里德尔知道究竟是谁把他的日记本塞到了这个叫西里斯的家伙手里,他绝对会请那个人吃一发阿瓦达索命。
至于西里斯本人,他要用钻心剜骨折磨完之后再扔去喂蛇怪。
这一切他只能在心里计划,现在他还需要西里斯的帮助,至少在表面上,他不得不顺着她的心意说话,等到他成功操控她打开密室的那天,他会让她好好考虑清楚,汤姆·里德尔到底是不是一个取名品味有待培养的名字。
但有时候他不禁怀疑,他是否离成功越来越远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流后,他对这个叫做西里斯的女孩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五年级斯莱特林学生,有一个已经毕业的哥哥,朋友不多,不善交集,喜欢神奇动物,擅长魔药和魔咒……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完美的操控对象,朋友不多说明她需要一个倾诉对象,而同为斯莱特林的学生,她也许能够更加理解他的伟大志向……当然,一切的前提是按理来说,但这个女孩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告诉他,不是任何事物都是有理可循的。
他们两个之间的交流,说的更多的居然是他,西里斯总是有着问不完的问题,好像对三十年前的霍格沃茨充满了好奇,但当汤姆问起她的生活,她又显得兴致缺缺,表示没什么好说的。
当汤姆旁敲侧击地提起他那个时代很少有麻瓜出身的学生,想试探一下她对于血统的看法的时候,她的回答居然是「我不知道其他学院的人是什么情况,我连自己学院的人都认不太全」。
对人际关系,权力,力量似乎都不太感兴趣,也看不出有什么野心,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这三十年来符合斯莱特林特质的学生越来越少,以至于分院帽不得不降低了筛选标准。
但从对规则的灵活运用来说,这家伙又十分具有斯莱特林的特质。以没什么朋友的标准来说,她的校园生活似乎有些过于充实了,她总是会突然消失好几天,在汤姆怀疑她是不是把日记弄丢的时候又突然出现,当他追问的时候,得到的答案一般都是闯进了禁林,或者找到了什么新的密道,类似的百分百违反了校规的行为。
就像是被有意防守了一样,他的所有计策都对她不起作用,一次她提起「格兰芬多的几个蠢货今天又在对我的朋友恶作剧,他们永远不知道尊重要怎么写」,他认为这是个好机会,立刻回复道「格莱芬多和礼貌总是无缘的,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教你一些不会被发现的恶作剧咒语,绝对能让他们吃到苦头」。
「太好了,是什么样的咒语?」她娟秀的字迹隐约透露着兴奋,「我让他们其中的两个人一周之内看到绿色就会大喊十遍斯莱特林万岁,而且我有信心只要不找教授帮忙,他们自己肯定解不开那个咒语,如果你有什么新的想法,也许能让我组合出更好的咒语。」
原本想教她如何让别人的魔药爆炸住进医疗翼然后掌握她秘密的汤姆·里德尔:……
「听你这么说,似乎这几个格兰芬多的学生经常惹事生非」,他改变了进攻方向,「我猜教授们对此都不太在意?」
「是啊,邓布利多校长对格兰芬多偏心也不是第一天了。」
「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在我的时代,邓布利多还是教授的时候就对他自己的学院十分偏袒。」
「看来你对邓布利多很不满。」
「我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邓布利多是我遇见的第一位巫师。」他真假参半地叙述道,「但他总是在监视我,好像随时都在等着我犯错,就因为我是斯莱特林的学生。」
「我能理解,他也总是盯着我,就差把“我知道你又去禁林了”写在脸上了,有时候还会问我禁林里的马人们最近怎么样,他绝对在霍格沃茨的每个角落都设置了监视魔法,说不定是你违反校规的时候被他发现了。」
汤姆感到一阵恼怒,邓布利多从来就没有对他做出过正确的评价,那个老家伙只是喜欢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而已。
「他只是不理解我的野心。」他写道,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为了解释给谁看。
「听上去很斯莱特林,那么你的野心是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回复道:「成为最伟大的巫师。」
「确实配得上野心这个词。」她写道,还没等汤姆为这句话感到高兴,后半句话又冒了出来,「可惜三十年过去了,我也没听说过汤姆·里德尔这个名字,看来你的野心大概率没能实现。」
他绝对要掐死这个天杀的西里斯!
「有没有可能,我会取一个新名字作为代号呢?」他不服气地写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你觉得未来的你会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他将话题扯了回来,循循善诱,「像邓布利多的这种偏心行为,难道不会让你觉得非常不公平吗?」
「的确不公平。」她写道,「不过再怎么说也比我强多了,如果让我当校长的话,斯莱特林学生会因为左脚先踏进教室门被加分。格兰芬多如果敢对其他学院的学生恶作剧,不扣学院分,扣他们魁地奇比赛的比分,这样他们绝对不敢再干坏事了。」
汤姆:……
「你就没有想过去当校长,改变这一切吗?」他不死心地问道。
「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要去当校长,霍格沃茨校董就没几个好相处的,一个马尔福站前面我就已经要流汗了,十个马尔福站前面那不是他们进圣芒戈就是我进阿兹卡班。」
汤姆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告诉西里斯他有一个同学叫做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对于西里斯,汤姆最拿手的技能恭维也完全打不出伤害,当他们谈及仍然是魔药学教授的斯拉格霍恩和他三十年没变的鼻涕虫俱乐部时,他写道:「斯拉格霍恩教授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他选择邀请你加入俱乐部,说明你的魔药天赋一定非常出众,就算在同龄人中也是佼佼者。」
过了好一会儿,回复才再次出现。
「我很早就想说了,你说话就不能正常点吗。」她直白地写道,「有一种在参加魔法部国际会议的美感,感觉下一秒我就会被逼着签点什么不平等条约了。」
汤姆:……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把日记本做成魂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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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对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遗产不感兴趣?」光看字迹也能感受到汤姆满溢而出的难以置信。
「我很感兴趣,但我更想活着。」西里斯显得异常冷静,「传说只有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才能打开密室,但很明显我不是继承人,而我确信萨拉查·斯莱特林绝对会安排一些恐怖机关来对付那些想要窃取他遗产的小偷。」
「没有什么恐怖机关,」他最终决定直说,「只有一条蛇怪,那是千年前留下来的生物。」
回复来得前所未有的迅速。
「所以你就是继承人?你进去过?蛇怪?真的吗?它有多大?什么颜色?萨拉查是怎么控制它的?它吃什么?这么多年没人理它会不会很孤独?」
「我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他回复道,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如果你帮我打开密室,我们就能看到它的情况了。」
「等等,你是说让我一个人去看一条能杀人的蛇怪?」
「我会在日记本里指导你。」
「哦,那可真是太安心了。你在纸里,我被吃了,然后你可以跟下一个捡到你的倒霉蛋说“啊,上一个打开日记本的人被蛇怪吃了,但别担心,我会指导你的”。所以这就是你把自己变成日记本的目的?把那些捡到日记本的人都骗进密室,变成蛇怪的晚餐?听上去像那种赫奇帕奇会喜欢的霍格沃茨十大校园传说。」
「只要你听我的安排,蛇怪就不会攻击你。」汤姆感觉自己的耐心正在消耗殆尽,「让以后的学生了解密室只是我创造这本日记的目的之一,害死霍格沃茨的学生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谁知道呢,说不定你就是以杀人为乐。」日记本另一头的人可以说是油盐不进,「你就不能用点正常渠道来实现你的目标吗,比如告诉你的孩子,让他们上学的时候自己去探索?」
「我有我的事业要完成。」他不屑一顾地回道,「别把我和普通巫师相提并论。」
「我认识的那些不受欢迎的人也都是这么说的。」
「我很受欢迎好吗!」如果此刻汤姆能有表情,那绝对是咬牙切齿的,「我有很多追随者。」
「嗯,“追随者”。你知道什么叫做中二病吗?」
「那你呢?“禁林是我的第二个家”小姐?你肯定很受欢迎吧?不然你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和一本日记聊天?」
「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态度,比以前那种假惺惺一肚子坏水的感觉好多了。其实和你聊天还是很有趣的,虽然你不怀好意,但在你不尝试推销那些关于血统的陈词滥调的时候,你的想法还是挺有创意的,更何况你确实很聪明。」
汤姆以为西里斯会被他的话气到再也不打开这本日记,或者直接把他扔进壁炉里,而绝对不是这种真诚的回答,一种难以命名的感情涌上心头,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面对西里斯,他词穷过很多次,但与这次不同,他不想就简单地用客套话一笔带过,却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好。
「而且。」没给汤姆留下多少思考时间,另一头的人接着写道,「你只是一本日记本,没办法像画像那样到处八卦,意味着不管我对你说了什么蠢话都不用担心你会告诉别人,也不用小心翼翼地考虑你的感受。」
呵呵,他早该想到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拜托你稍微考虑一下好吗?我也是人,也是有感情的。」
「你是人吗?你说你只有十六年的记忆,如果以此为标准,那肖像也能算是人了?」
「你平时都是这样和人交谈的吗?」
「只对我喜欢的人。」她回答,「特别是那种一直试图把我骗进密室送死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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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现实世界呼叫二次元汤姆。」
新的一天,新的字迹显现了出来,但汤姆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回答,他不得不承认,此刻他感到有些迷茫,经过上一次两人那种演都不演了的互相嘲讽之后,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日记本外面的这个女孩,继续客套好像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他已经不再指望这个西里斯能帮他完成任何事情,只要不把日记本交给邓布利多就算胜利——但放下伪装让他感到一种将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的恐惧感,可她说她喜欢他不加掩饰的态度……
太棒了,所以你现在开始考虑她会喜欢什么了?
也许是许久没有等到他的回复,笔记另一头的人又写下了新的对话。
「你生气了?我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小心眼。」
「好吧,也许我不应该说你把自己关进日记本里是愚蠢的守株待兔行为,但那也是因为你先说我把时间浪费在照顾没用的生物身上。」
期待着也许西里斯能说两句好话让他开心开心的汤姆:……
他下定决心,至少今天,他绝对不会回复哪怕一个字。
「汤姆?」
「你还在吗?」
「难道你学会了去别的日记本里串门的方法?」
「Ciallo?」
「汤姆·里德尔?」
「汤米?」
「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杰出继承人?」
「历史上最伟大的巫师?」
「你不会死了吧。」
「如果你能看见的话,其实我今天在图书馆找到了毕业生档案,你的N.E.W.T成绩居然全是O,看上去将来的你学习成绩真的很好。」
汤姆的心情好转了一些,这个情报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比起他的伟大理想,N.E.W.T.考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环,更何况就算让五年级的他直接去参加考试,也有九分的把握能够完全通过。
「不过我发现你好像没有选修神奇动物保护学,只能说学术品味有待提高。」
……谁问你了?
日记另一头断断续续又写下许多西里斯风格的奇妙见闻,汤姆知道这是她示弱的方式,毕竟平时她可没有这种好兴致和他说这么多废话。
随着每条留言的间隔时间变长,他感到自己那种赌气想要证明什么的感觉也逐渐消失了。
下一句,他想,下一句我就回答她。
但是下一句迟迟没有出现。
日记本模糊了他对于时间的感受,当他思考的时候,时间的流逝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当他放空思绪的时候,光阴却又消逝在转瞬之间,一般确切的日期变更他都需要靠询问西里斯才能知道。但这次的等待显得格外漫长,各种混乱的想法充斥着他的脑海,她会不会再也不打开日记本了?为什么他没有回复她的最后一句话,非要再等一等呢?这很奇怪,他从来不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后悔,这种感觉如此陌生,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窒息感,就好像一个赤手空拳的人被丢尽了一望无际的深海,但他只是一段记忆,怎么会产生如此生动的感受呢?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笔记再次出现。
「你好,喜欢害人的日记本先生。」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他该怎么回答才显得不那么刻意?
好在日记另一头的人没打算给他留下多少思考时间,下一段文字紧跟着出现了。
「有件事我必须得问你。」她写道,「你会游泳吗?其实刚才我在黑湖旁边看乌贼的时候不小心摔进水里了,整个背包和里面的东西都湿透了,虽然我已经用咒语烘干了,不过我还是想确认一下日记精灵会不会被水淹死。」
汤姆终于作出了回复——一个发自内心的,力透纸背的问号。
「?」
「噢,看来你还活着,太棒了。」很奇妙,有些文字居然不需要有人读出来就能体会到其中的阴阳怪气,「不打算接着生闷气了?」
「我没有生气。」他下意识回答,立刻就觉得这是在欲盖弥彰,「我才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
感觉还不如上一句,他真应该给这本该死的日记加个撤回功能。
「当然了,你昨天只是不小心昏过去了,我能理解。」
他决定略过这个话题:「比起这个,你是不是应该和我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日记本会泡在水里?」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不小心摔进黑湖里了,就这么简单。」
所以她每天都把日记本随身携带。这个消息让他感到一阵奇怪的满足,当然,只是证明他之前的努力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绝对不是因为别的随便什么。
「你应该更加小心地保存我。」他故意写道,「如果让你的同学觉得你是一个喜欢在空白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怪人,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这你倒不用担心,他们一直都觉得我是怪人,而且我已经在很用心地保管你了,不然你早就像我的其他书本一样变成帕金森养的那只猫的爪下冤魂了,又或者其实你很喜欢猫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把你留在宿舍里。」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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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本会不会有度过岁月这种概念?如果在以前,汤姆一定会对这种浪漫主义想法嗤之以鼻,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真的能够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西里斯——现在应该叫她柳德米拉了。他知道柳德米拉不可能天真到对他毫无保留,但当他得知她连名字这种最基础的信息都瞒了他这么久,还是让他感到一种被欺骗的刺痛,而不管他如何表示不满,柳德米拉依旧还是油盐不进。
「对于没安好心的人,再怎么提防都算正当防卫吧?」
汤姆·确实没安好心·里德尔:……
越是与柳德米拉交流,他越是觉得也许分院帽真的有点东西,从各种角度来说,柳德米拉的确可以算得上如假包换的斯莱特林。
他们就这样刻薄地相处着,直到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柳德米拉从霍格沃茨毕业,成为她最崇拜的巫师纽特·斯卡曼德的助手,在世界各地研究神奇动物,没过两年,又受邓布利多的邀请回到学校担任神奇动物保护学教授。
「邓布利多绝对是老糊涂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柳德米拉面前掩饰过自己对老校长的不满了,「让你当教授不如让一只家养小精灵当教授,至少家养小精灵知道什么是教养。」
「我们都知道你只是在嫉妒,」柳德米拉还是一如既往地懂得如何让他感到恼羞成怒,「有人十五岁的梦想是成为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但哪怕这个职位被诅咒成一年一换,也从来没轮到一个叫做汤姆·里德尔的人。」
汤姆没有再提起过密室的事,对牛弹琴并不是他的兴趣所在,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把自己的记忆封印进日记本里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只是被遗忘在某个阴暗的角落也就算了,像现在这样到了错误的人手里才是真的折磨,哪怕他永远不会告诉她这本日记的真相远比储存记忆更可怕,她大概率也不会再让这本日记传到其他人手里了。
他甚至有些习惯了,习惯了柳德米拉偶尔在夜深人静时,疲惫地写下几句对繁琐教务的抱怨;习惯了她兴致勃勃地描述新救助的受伤独角兽或难缠的护树罗锅;习惯了他们之间那种独特的交流方式。他有时会想,就这样下去似乎……也并非不能忍受。
但命运的馈赠总是有限度的。
某一天之后,柳德米拉的字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起初,汤姆以为她只是像往常一样,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一天,两天,还是一周,两周?时间在日记本里失去了清晰的刻度,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他习惯了柳德米拉的存在,习惯了那带着墨香的字迹带来的扰动,习惯了黑暗中的那束光,即使那光常常灼痛他。这突如其来的静默,让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什么——一个被困在黑暗中的残缺灵魂。
被抛弃的恐惧和失去产生的钝痛席卷了他,他从未如此渴望过柳德米拉的笔迹,哪怕是她最刻薄的一句嘲讽。
在经过几乎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的等待之后,在他几乎要陷入沉睡之际,终于再次有人和他产生了联系。
「金妮·韦斯莱的秘密日记。」
不是柳德米拉那流畅而略带锋芒的笔迹,而是一种笔画有些歪斜的稚嫩字体,小心翼翼地落在了纸页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冰冷的愤怒瞬间攫住了汤姆。柳德米拉在哪里?她抛弃他了?还是……一个他不愿细想的念头闪过。他压下翻涌的情绪,回应道:「你好,金妮,我是汤姆·里德尔。」
「日记居然会说话?你是日记精灵吗?」
「这本日记承载了我学生时代的记忆,我制作它是为了和以后的学生交流用的。可以请你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吗?」
「当然可以!现在是1992年。」
1992年?这意味着距离柳德米拉最后一次和他交流已经过去了十一年,这十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柳德米拉……在哪里?
「你是怎么得到这本日记的?」
「我也不知道……它就夹在我妈妈给我的旧变形术课本里。」
一个小女孩的旧课本?他知道韦斯莱这个姓氏,著名的纯血叛徒,但柳德米拉从来没有透露过她认识任何韦斯莱家族的人,那么这本日记究竟为什么会到金妮的手上?
「金妮,你认识柳德米拉.沙菲克吗?她是霍格沃茨神奇动物保护学的教授,这本日记之前是……属于她的,如果你知道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请务必告诉我。」
「我不记得霍格沃茨有叫这个名字的教授,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我的家人和同学,也许他们会知道。」
「这再好不过了,谢谢你,金妮。」
金妮绝对是汤姆梦想中完美的日记持有者,她是个普通的女孩,有着普通的烦恼,普通的爱好和普通的朋友,非常容易相信人,他没花多少功夫就已经成为了金妮最知心的好朋友,听她毫无保留地向自己诉说一切:哥哥们的取笑,不得不用家人们的二手物品的自卑,对学校里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的崇拜……
那个大难不死的,打败了伏地魔——毫无疑问就是未来的他——的男孩哈利·波特。
他已经能想象出,如果柳德米拉得知了这件事,会用什么样的文字来嘲笑他,让整个魔法界闻风丧胆的他,最后居然败在了一个婴儿手里。
按照金妮的说法,那些年魔法界动荡不安,伏地魔的阴影笼罩着一切,柳德米拉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但她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这些。她肯定知道汤姆和伏地魔就是同一个人,否则她没有任何理由对此三缄其口,难道这就是她突然消失的原因吗?
直到金妮的字迹再次出现,带着与诉说烦恼时截然不同的犹豫:「汤姆,关于沙菲克教授……」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用词,「我爸爸说,她十多年前就不幸去世了……他说是在一次……神秘人的袭击中,就在霍格沃茨,当时认识她的人都很难过,他们都说她是个很好的教授……」
金妮的字迹化作一团无意义的墨渍,只剩下几个单词在他眼前闪烁。
去世,神秘人,霍格沃茨。
命运的荒诞几乎要让他忍不住发笑,柳德米拉.沙菲克,把16岁的汤姆.里德尔当成朋友,最终却死在了未来的他手里;渴望力量,渴望不朽的他,却亲手杀死了唯一一个……唯一一个什么?他拒绝简单地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只是唯一一个能够穿透他的层层伪装,与他进行真实对话的某种存在,而他最后也荒谬地被一个婴儿打败,简直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宿命论。
「汤姆,你还好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回复金妮的呼唤,他从那种冰冷而又尖锐的疼痛中回过神来,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谢谢你,金妮,我很好,只是……感觉有点突然,她是一个……特别的人。你能再告诉我一些有关她的事情吗?任何事都可以。」
他需要细节来填补内心突如其来的空洞。然而金妮能提供的只有模糊的传闻和长辈的只言片语——“学生们都很喜欢她”、“幽默感十足”、“是一个勇敢的人”。
勇敢?汤姆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讽刺地想着柳德米拉会对这个形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一个与斯莱特林毫不相干的形容词,却被用在了她身上。为什么他要杀她?一个普通的霍格沃茨教授?更何况她还是纯血家族的成员,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她又做了什么?在面对他——未来的他的时候?反抗?沉默?她又看到了什么?是那个日记中野心勃勃的汤姆.里德尔,还是令人谈之色变的黑魔王?
失落感褪去后,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升腾起来,对谁的愤怒?是对那个愚蠢,盲目,毁掉了他的……毁掉了柳德米拉的伏地魔?还是对命运的嘲弄?抑或是对他自己,一个自以为是的灵魂碎片,事到如今却困在日记里为一个被他自己杀死的女人感到……悲伤。这种感觉令他作呕。
操纵金妮就如同他预想的那样顺利,她内心的孤独和渴望,如同干燥的麦田般一引即燃,他用精心编织的谎言和伪装的关怀,轻易地引导她写下血字,放出蛇怪,制造恐慌。
终于,金妮带着日记本,踉跄着走进了位于女生盥洗室下方的密室,潮湿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汤姆能感觉到那个巨大而古老的生物就在附近,因继承人的意志而蠢蠢欲动。
当金妮倒在地上,生命力几乎被他吸干时,汤姆的意识终于挣脱了纸张的束缚,他不再是模糊的文字,而是一个清晰的,十六岁的汤姆·里德尔的实体,他站在空旷的密室中央,感受着久违的空气流动和身体的重量。
他低头,目光落在那本被金妮紧紧攥在手中的日记本上,它看上去与他记忆中有些不同,汤姆伸出手,捡起他灵魂碎片的容器。那层熟悉的,陈旧的黑色表壳外,包裹着一层棕色的柔软封皮,边缘隐约能看出使用的痕迹,但质地依然坚韧,在不起眼的右下角,压印着两个花体字母:L.S。
柳德米拉·沙菲克。
记忆如同一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的脑海中溅起一层层涟漪,那是她还没毕业的时候,只是毫无波澜的一天,再平常不过的一句抱怨。
「你这封面真是丑得让人没有书写的**,感觉大部分人见到了第一反应绝对是毫不犹豫地丢进垃圾桶,等哪天我心情好了就给你换个新的封面。」
他已经不记得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了,也许只是一句对于她品味的嘲讽,但她却真的一声不吭地做了,多么柳德米拉的行为,固执,嘴硬,将所有的情感都隐藏在看似满不在乎的文字之下。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两个字母的凹痕,这层由她亲手附着的保护,却像一道烙印,烫得他内心震颤。这封皮像一个温柔的嘲笑,一个来自过去的问候,提醒着他那个已经不存在的人。他杀死了她,而她留下的痕迹,正包裹着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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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握着沾满毒液的巨大蛇牙,呼吸急促,金妮躺在一边,生死不明。日记本掉在密室潮湿的地面上,棕色的封皮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不!”汤姆想要阻止哈利的动作,但他已经举起蛇牙,狠狠刺向了那本承载着他灵魂碎片的日记。
但他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蛇牙尖锐的顶端并没能洞穿那层封皮,毒液在表面上腐蚀出焦黑的痕迹,却没能伤及内在,像一面沉默的盾牌,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在汤姆为此愣神之际,哈利迅速反应了过来,翻开日记本,用蛇牙刺进了柔软的内页。汤姆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扭曲,毒液四处流淌,灼烧着日记本的每一页。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一段陌生的回忆像走马灯一样播放着,那是一个黑发女孩正坐在书桌钱,仔细地裁剪着一块棕色的不了,她的表情专注,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拿起魔杖,小心地在角落刻下两个字母。
这个画面一闪而逝,就像是幻觉,却令他感到一种奇异的宁静。
最后,一切归于虚无。汤姆·里德尔,连同那本装有他十六岁时的所有野心,算计,以及他未言明,也永远不会承认的,属于汤姆而非伏地魔的感情的日记本,彻底化作一股黑烟,消散在密室冰冷潮湿的空气中。
只剩下那张留有烧伤疤痕般的棕色封皮,纪念着再也不会有人知晓的,他们的故事。
我去,两个人都死了,原来是HE!
番外摸了一万一,请夸我,不然我就要闹了
总之如果里德尔不当教授去当伏地魔,柳德米拉就会当莉莉的保密人,然后死在他手里
伏地魔,坏事做尽(指指点点)
日记本到金妮手里的过程大概是:柳德米拉挂了,小天狼星去学校给她收拾遗物(哥哥会当食死徒所以霍格沃茨不让进,原因可能以后会写可能不会)交给了纳西莎,卢修斯发现了日记本,之后回归原著世界线塞给了金妮
柳德米拉猜到了伏地魔就是汤姆,所以一直没提和局势变化有关的事情,不过她也没把这俩人当成同一个人,她不知道日记本是魂器,知道了肯定会想办法销毁的,大义灭亲这一块
好的,我燃尽了(昏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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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番外2 青春面瘫少女不会捡到中二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