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菲罗斯第二次走进了那个空间。
这一次,他不再是独自前来,身侧落后半步的位置,跟着一个身形略显佝偻的男人。
那人身上穿着的,是与萨菲罗斯此刻制服完全不同的、略显陈旧的SOLDIER 2nd作战服,肩章黯淡无光。
他的双手被特制的束缚装置反剪在身后,步伐沉重而迟滞,每一步都像是在拖拽着千斤的绝望。
这名曾经的二等特种兵,便是此次交易的“祭品”。
引导人员依旧是上次那位,只是今天,他的背影显得更加僵硬,额角隐约有汗渍。
“萨菲罗斯大人,前面就是第一道验证门了。”
引导人员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抖,他侧过身,等待萨菲罗斯先行。
萨菲罗斯没有回应,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第一道合金闸门在虹膜与掌纹双重验证后,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开启。浓烈的消毒雾气喷洒而下,冰凉刺骨。
“啊!”
那名二等兵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更像是长期紧绷的神经在突如其来的刺激下的本能反应。冰冷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灌入衣内,让他浑身一颤,原本就佝偻的身体缩得更紧了。
抬起头,浑浊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头顶不断喷洒的雾气,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这是一名出卖了队友的逃兵。
继续向前,不同于神罗其余建筑风格的走廊出现在眼前。
引导人员熟稔的上前,进行虹膜与掌纹扫描程序,不过此时,对方轻轻唤了萨菲罗斯一声。
“萨菲罗斯大人,从今天后,您的权限会被录入‘花园’。”
【花园】
少年迟疑了一瞬后,轻轻点头。
“嗯。”
引导人员在得到萨菲罗斯的回应后,动作明显轻快了几分,他快步上前,在合金门旁的控制面板上进行了一系列操作。
与上次不同,这次他没有直接进行虹膜和掌纹扫描,而是在一个新增的、散发着柔和蓝光的端口处,插入了一枚银色的数据晶片。
“萨菲罗斯大人,请您将右手放置于扫描区域。”
引导人员躬身说道。
“系统将记录您的生物信息,并授予您进入‘花园’核心区域的最高权限。这将是永久性的。”
萨菲罗斯伸出右手,覆盖在散发着微光的扫描区域。
一道幽蓝色的光束从上至下缓缓扫过他的手掌,细密的纹路与骨骼结构被精确记录。控制面板上闪烁起一连串复杂的代码,最终定格在一个金色的“ACCESS GRANTED”(权限授予)的字样上。
“权限已成功录入,萨菲罗斯大人。”
“从此刻起,您将是‘花园’最尊贵的客人之一。”
他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才直起身,准备进行第二道合金门的开启程序。
门后的通道依旧是那种充斥着特殊气味的过渡区域,只是这一次,萨菲罗斯注意到墙壁上镶嵌的指示灯,比上次他来时多亮起了几盏,散发着一种更为柔和且富有生命力的浅绿色光芒。
那名形容枯槁的二等兵,一直低垂着的头颅在嗅闻到那股奇异的甜香后,不由自主地微微抬起。原本盛满死灰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一抹微弱的、近乎本能的活气,鼻翼翕动,捕捉着空气中那股令人心神微漾的芬芳。
“好香啊,”他沙哑的嗓音如同磨砂般干涩,话语轻飘飘地逸出,带着一种久未开口的生疏,“这是什么味道,我从来没有闻到过。”
没有人回答他的语句。
在过渡舱停留了30秒,第三扇门打开,萨菲罗斯回到了那片空间。
巨大的、宛如天然溶洞般的空间,但穹顶却高不见顶,只有柔和的、如同透过层层叠叠浓密树冠洒落下来的阳光,均匀地照亮着每一寸角落。
地面不再是人造材料,而是松软的、富有弹性的深褐色泥土,上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如同天鹅绒般的青苔。
这里又经历过了一场改造,多了很多植物。
“这里…这里是……”
那名二等兵彻底呆住了,他张大了嘴,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孩童般的、纯粹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他那双被反剪在身后的手,无意识地蜷曲着,仿佛想要触摸这不真实的景象。
萨菲罗斯的脚步很轻,他那双军靴踩在卵石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每一种植物,感受着空气中那股独特的生命力。
前方的景象渐渐开阔起来,一片被各色奇花环绕的空地出现在眼前。
空地的中央,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静静地坐在轮椅上。
漆黑的发丝垂落,少女恬静的闭目养神。
她安静得像是一尊易碎的瓷偶,与周围生机勃勃的植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奇异地融入其中,仿佛她本就是这“花园”的一部分,是这片奇景的核心。
引导员此刻也显得有些拘谨,他快步走到那片被花丛环绕的空地边缘,停下了脚步,对着空地中央那个静静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深深鞠躬。
“洛菲西斯,萨菲罗斯大人奉总裁之命,将…将‘代价’带来了。”
他的声音在提及“代价”二字时,控制不住地低了下去,甚至有些含糊。
那名二等兵在看清洛菲西斯的一刹那,彻底僵住了。他之前所有的惊叹、好奇都化为了一种近乎呆滞的表情。
战场上的背叛与痛苦,神罗内的冰冷与利用——
一切都那么的不同。
“萨菲罗斯大人,请您稍候。”
引导员对萨菲罗斯说完这句话后,又对着洛菲西斯的方向躬了躬身,然后便小心翼翼地、倒退着离开了这片核心区域,脚步轻得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萨菲罗斯稍稍点头后,安静地站在原地,军靴的边缘沾染了些许湿润的青苔。
他身侧,那名二等兵依旧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身体微微颤抖着,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梦…”
那对銮金色的眸子缓缓睁开。
光华流转,淡淡的倦意和惺忪褪去。
她的视线,如同最轻柔的羽翼拂过空气,首先停驻在静立一旁的银发少年身上,只是一瞬,便又悠然转向了他身侧那个因过度震惊而微微颤抖的二等兵。
“让你们久等了,真是抱歉。”
洛菲西斯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拂过花瓣的微风,却清晰地传入两人的耳中。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姿态,纤细的手指搭在轮椅的扶手上,苍白的肌肤在斑斓花影的映衬下,更显剔透。
“我的精力总是消耗得特别快。”
那个二等兵听到洛菲西斯的声音,身体猛地一颤,仿佛从噩梦中被惊醒。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的震惊尚未褪去,又添上了一层更深的迷惑与恐惧。
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与他想象中任何一种掌握他生杀大权的存在都相去甚远。
她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接着,自然而然的浅笑。
“看起来,您很紧张?”
敬称。
银发少年的眸子里闪过疑惑。
“我…我…”
“放轻松一些,先生。”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不大不小,却能清晰传入人心的语调。
“这里的空气很好,花也开得很美,不是吗?您不必如此局促。”
洛菲西斯轻轻抬起一只手,随后,少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眉头稍稍皱起。
“嗯……”
沉吟过后,她转过头,望向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能麻烦你,把我推到那位先生旁边吗?”
萨菲罗斯的翠色眼眸微微一动,视线从洛菲西斯那张苍白文静的脸上,滑向身旁那个因极度紧张而肌肉紧绷的二等兵。
她想做什么?近距离观察“代价”的状态吗?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好。”
一个极简短的音节从萨菲罗斯的唇间逸出。
迈开脚步,军靴踏在松软的青苔与泥土上,发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轻微声响。
萨菲罗斯绕过几丛开得正盛、散发着异香的不知名花卉,他来到洛菲西斯轮椅的后方。
那特制的轮椅并非金属的冰冷质感,扶手处细腻光滑,触手带着一丝微凉,与之前握过她手的体温相似。
轮椅在他平稳的推动下,无声地在铺满落英和青苔的小径上滑行。萨菲罗斯的目光看似平视前方,实则余光一直留意着轮椅上的少女。
黑色的长发发丝随着轻微的移动而微微晃动,几缕不听话的黑发拂过她苍白的颈项,更衬得那份肌肤的细腻与脆弱。空气中,她身上那股独特的、难以名状的洁净气息与花香混合在一起。
她真的很轻,比预想中还要轻
这轮椅的构造也很特殊,似乎不仅仅是代步工具那么简单。
脆弱的不可思议。
很快,轮椅停在了那位二等兵的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急促而不稳的呼吸。
那名二等兵在轮椅靠近的瞬间,身体猛地向后缩了一下,仿佛条件反射般想要躲避,但身后空无一物,他只能更加僵硬地站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沿着太阳穴滑落,滴进他那件早已被汗水浸湿多次的陈旧作战服衣领里。
“您好,先生。”
洛菲西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因为距离的拉近,她的声音更显清晰,那份温和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抚慰人心的力量。
少女微微仰起头,銮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二等兵那张因恐惧和不安而扭曲的脸庞。
“不必如此害怕,我并非要伤害您。”
“你…你究竟…是什么…”终于,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是地狱吗?还是…神罗新的实验室?”
洛菲西斯听到他的问话,唇角那抹温和的笑意未减:“我只是洛菲西斯。至于这里,”她轻轻抬起一只手,示意周围那些奇花异草,以及穹顶洒下的柔和光芒,“你可以称它为‘花园’。”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二等兵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却又奇异地不让人感到被冒犯:“先生,您叫什么名字?在来到这里之前,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或者,有什么想说的话?”
她顿了顿,补充道:“告诉我,或许,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萨菲罗斯并不确定这是否是总裁与她交易的一部分。
在他之前的想法中……
对祭品,不需要说这么多奇怪的话。
那名二等兵被洛菲西斯一连串温和的问话,冲击得有些回不过神。
过了会,男人有些恍惚的开口。
“我…我叫…皮尔森…不,不对,那是我以前的名字…”他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我…我已经没有名字了…一个逃兵,不需要名字…”
“你曾经有过名字,那就代表您存在过,先生。”
洛菲西斯轻声打断了他的混乱。
“皮尔森,很好听的名字。那么,先生,现在,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任何事情都可以。”
“皮尔森…”
“是的,我曾经叫皮尔森。在我…在我还没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前。”
男人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反剪在身后的双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洛菲西斯安静地等待着,那双銮金色的眼眸依旧平静地注视着他。
没有催促,也没有评判。
“我想说的…”
皮尔森的声音依旧很低,但比之前清晰了一些,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没有躲闪地看向洛菲西斯,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也充满了痛苦与悔恨。
“我想说…我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那些因为我而死的战友。”
他说出这句话时,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有无形的重担压垮了他。
“在…在那次任务中,是我们小队遭遇了埋伏。敌人太多了,火力太猛了。”皮尔森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陷入了痛苦的回忆,“队长命令我们撤退,他留下来断后…我…我当时太害怕了,我抛弃了受伤的同伴,我一个人逃了…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我逃回了神罗,但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们,梦到他们质问我为什么还活着。我成了别人口中的懦夫,逃兵。没有名字,只有编号。这样的日子,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洛菲西斯静静地听着,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温和,宁静。
“所以,因为内疚和恐惧,您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是,是的。”
皮尔森用力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从他布满血丝的眼眶中滑落,滴落在脚下的青苔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我罪有应得。我知道我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这或许,是对我最好的解脱。”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解脱,或许是。”
洛菲西斯轻轻颔首,她的目光扫过皮尔森因情绪激动而涨红的脸,然后转向他被束缚的双手。
“但在此之前,皮尔森先生,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有机会弥补,或者说,为您曾经的错误做一些什么,您会怎么选择?”
皮尔森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弥补?我…我还能做什么?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一个即将消失的‘代价’。”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再次变得沙哑。
“代价,也是一种存在的方式。”洛菲西斯的声音依旧轻柔,“您的生命将以另一种形式延续,为神罗带来它所期望的利益。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在此之外,告诉我,皮尔森先生,如果你此刻拥有自由,您最想做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少女的指尖轻轻点着椅背。
“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自己。”
银发少年愣住了,翠色的眸子在少女与士兵之间巡视,他抿了抿唇。
奇怪
“我…我不知道。我已经太久没有想过‘自己’想做什么了。”
他苦笑了一下。
“也许…也许我想回到我的家乡,去看看我母亲的墓地。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
“家乡,母亲的墓地。”
洛菲西斯轻轻重复了一遍,銮金色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光芒流转而过。
“这个愿望,很简单,也很温暖。”她微微一笑,“那么,皮尔森先生,请看着我的眼睛。”
皮尔森下意识地照做了。
他望向那双纯粹的、如同融化黄金般的眼眸。
在那双眼睛里,他没有看到怜悯,没有看到审判,只有一片深邃的、包容一切的宁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周围花朵的香气,穹顶的光芒,甚至萨菲罗斯的存在,都变得模糊起来。
“现在,闭上眼睛,皮尔森先生。”洛菲西斯的声音如同梦呓般轻柔,“想象一下,您回到了你的家乡,阳光正好,微风拂过。您走在熟悉的小路上,来到了你母亲的墓前。”
皮尔森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脸上的痛苦和挣扎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平和的表情。
他真的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
“您看到了她墓碑上的名字,您献上了你带来的花。”
“您有很多话想对她说,您告诉她你的思念,您的悔恨,还有先生您这些年的经历。她静静地听着,没有责备,只有理解和…原谅。”
男人的眼角,有新的泪水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痛苦的泪,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后的轻松。
“现在,请握住我的手,先生。”
那只苍白得几乎透明的手,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手腕纤细,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她的指尖微微蜷曲,掌心向上,静静地悬停在皮尔森的身前。
那种玉石般的微凉与极致的脆弱感,此刻仿佛又回到了他的指尖。
皮尔森,那个前一刻还沉浸在悲痛与悔恨交织的泪水中的男人,此刻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那双因长期劳役和缺乏保养而粗糙干裂的手,颤抖着,犹豫着,缓缓抬起。束缚装置限制了他的动作幅度,使得这个简单的动作看起来格外艰难。
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那冰冷的金属,但只是徒劳地发出一阵细微的摩擦声。
萨菲罗斯注意到,皮尔森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但不再是之前那种夹杂着恐惧的喘息,而更像是一种…期待,一种难以置信的渴望。
他脸上的泪痕未干,眼角的皱纹因情绪的波动而深深镌刻,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透出一种萨菲罗斯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光彩——
一种近乎于解脱,又带着点点迷茫的微光。
终于,皮尔森那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指,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到了洛菲西斯的指尖。
“……”
少年瞪大了眼睛。
面前的士兵,凭空消失了。
空气中最后一点属于皮尔森的气息也消散了,仿佛他从未踏足过这片繁花似锦的“花园”。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又以一种沉重而压抑的频率搏动起来。指尖下意识地蜷曲,军用手套的皮革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得只剩下花叶摇曳声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少女慢条斯理的收回了手。
“交易,完成了。”
她轻声说道。
少年努力维持着面部的平静,不让自己显露出过多的惊讶。但那双翠色的眼眸,却无法掩饰地紧紧锁在洛菲西斯身上。
最后,某种东西战胜了冷静的考量。
“皮尔森他…”萨菲罗斯开口,声音比平时略低沉沙哑几分,“去了哪里?”
他没有问“他死了吗”,因为那种消失的方式,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死亡都不同。
洛菲西斯微微偏过头,长发如瀑般滑落肩头。
她的视线与萨菲罗斯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他去了一个他想去的地方,萨菲罗斯。”
洛菲西斯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一个能让一切生命的心灵得到安宁的地方。这难道不是一种很好的归宿吗?”
“……”
少年一言不发。
这种模糊的,奇怪的哲学说法。
在他思考之时,洛菲西斯忽地继续说。
“这里的工作人员之前告诉过我,萨菲罗斯,你有了来往‘花园’的权限。”
“嗯。”
少年简单的承认了。
神罗给予他此地的权限,无非就是为了控制和保护,或者——有让他与她接触的意图。
……是为了研究,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呢?
作为一名战士,他只是服从。
少女脸上那抹浅浅的微笑似乎加深了一些。
这种表情,让萨菲罗斯想起了自己在平民区偶然看见的,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少女该有的神态。
“你会来经常看我吗?”
那双銮金色的瞳孔,依旧映着穹顶柔和的光,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
“……”
“‘经常’的定义是什么?是神罗的任务指派,还是基于我个人的意愿?”
洛菲西斯听到他的反问,她轻轻调整了一下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说道:“神罗的任务,自然会有它的时间表和要求,那并非我所能左右。”
“我所询问的,是你。是你萨菲罗斯,是否愿意,在没有任务的时候,也来到这里。坐一会儿,或者只是站一会儿。看看花,听听风,或许…和我说几句话。”
她想要什么?
一个倾听者?一个观察对象?
还是说,这仅仅是一种…无意义的试探?以她刚才展现出的那种匪夷所思的能力,她似乎并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什么。
“你问,我是否愿意在没有任务的时候来到这里。”
“神罗的战士,时间并不属于自己。即便没有明确的任务指派,也会有训练、待命,以及处理各种突发状况。”
少女轻轻点头,没有因为他的话有丝毫意外。
“好吧。不过……”
“听起来,神罗的战士很厉害。之前听总裁先生说,你是最强的战士。平时会累吗?”
银发少年顿了顿后,他有些斟酌的回答。
“……疲惫,是身体的正常反应。”
“通过训练和意志可以克服。神罗的战士,没有抱怨疲惫的资格。”
“嗯。”
洛菲西斯微微歪头,随即,她靠在了轮椅上。
“萨菲罗斯,很厉害哦。”
“……”
“我很容易就会累,想要克服,也很困难。”
“所以……希望有人听听我的抱怨呢。”
说着抱怨,却是温和的语调。
轻轻的,像是一片羽毛。
抱怨。
……抱怨是弱者的表现,是无能的体现。
但这个词从她口中吐出,却不带丝毫负面情绪,反而像是一种不设防的亲近。
少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他抿着唇。
“……我会考虑的。”
最终,他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却又留有余地的回答。
少女显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同于她嘴角边惯常挂着的、礼节性的温婉弧度。
它更轻浅,却又奇异地多了一分真实的暖意,如同初春消融的冰雪下,悄然探出头来的第一抹新绿。眼眸中,柔和的光芒也随之波动,专注地凝视着面前的他。
在銮金的倒影中,萨菲罗斯瞥见了自己此时的神态。
“……”
他垂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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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随便点几个对话且放了一个技能就清空的体力条,陷入了沉思。
靠,这怎么玩?动几下就下机。
或许可以考虑让npc推你的轮椅到处冲刺刷耐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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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