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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死状各异的尸体。
首先被看到的,是一个老人躺在椅子里,心脏处插着一把匕首。在他的身后,和他有着一样面容体型的老人脖子被尖锐的物品割破大动脉,双目涣散。和这个尸体重叠的,是另一个有着同样面容的老人,脖子被尖冰砸穿的、只剩下半张完好脸皮的尸体。
吊在树上的、死在水池里的、被烧成黑炭的、被分尸的……各种各样的尸体出现在不同的场景,尽管大部分都血肉模糊无法分辨,但观测者知道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正常情况下的人类死后只会有一具尸体。那么,他眼中倒映的这些尸体,又是什么存在呢?观测者的眼睛开始发热,疼痛的感觉从神经末梢传来,让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生理性的泪水从眼眶里无法抑制地落下,光影模糊中,观测者“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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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并没有你说的这些记忆。”明日叶尝试着驯服自己的四肢,让自己能够坐起来,但很可惜他的肌肉无法服从他的调度,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微弱。“在我的记忆里,我和你们一起在客厅吃晚餐,因为我的眼睛疼痛,我晕了过去。”
明日叶的口中说出了和所有人认知都不符的情况。奥尔加玛丽难以置信地看着明日叶,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确保眼前这个人不是被烧糊涂了才说的胡话。
“你在说什么呀!现在才早上五点半,你看窗户外面天都是黑的,哪里来的晚餐。”奥尔加玛丽感受到手背上的温度并不异常,更加困惑,“我们昨天下午才来这里,我们受何洛家主的邀请,一起在宴会厅吃的晚饭,那之后我们一起去天文楼观测哈雷彗星,再之后我们一起回客房睡觉,你都忘了吗?”
明日叶用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奥尔加玛丽,直把小姑娘看得心慌,明日叶才开口说道:“我记得这些。”明日叶慢吞吞说着,因为心口的伤,说话还有些有气无力:“但我的记忆中,我说的是28号、也就是今天晚上的事情。”
“玛丽”,马里斯比利坐在了明日叶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脸色苍白、不显血色的明日叶,他那冷漠的眼神移向奥尔加玛丽,开口的语气却和缓了不少,带着些许温柔的色彩,“既然明日叶已经醒来,你跟妮娜去找三木神父,让他再过来给明日叶做个检查。”
奥尔加玛丽也顾不得自己的头发还披散着没有疏好,匆忙披了件大衣罩住自己,让侍女妮娜跟着自己,就推开门跑出去。明日叶这才发现,眼前的马里斯比利穿着丝绸质地的睡衣,长发披散在身后,和奥尔加玛丽如出一辙的、一副没有正常梳洗的样子。
屋子里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不得动弹、艰难呼吸的受害者,一个坐在床边无动于衷、神色冷淡的观察者。
自从认识以来只过了两个月、满打满算两人相处的时间也就半个月,但马里斯比利自认为还是很了解宗谷明日叶这个人的——尽管他时常会做出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比如初次见面的那个吻手礼,马里斯比利可以确信自己的徒弟是个怎么样的人。
宗谷明日叶没有俗世意义上的爱和恨,喜怒哀乐这些情绪也基本上没有,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出于一种“应该这样做”的逻辑。所以马里斯比利经常可以看到,宗谷明日叶仿照着他的笑容进行脸部肌肉运动,说话的语气却从来没有起伏,如同冷冰冰的人偶。
这样的人是不会去说谎的——因为他不理解为什么要说谎。对于非警戒范围内的人他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对于警戒范围内的人则根本不会去关注,只保持着当面社交程度的礼节。
在马里斯比利面前,宗谷明日叶他所说的就是他所想的,他所做的就是他所说的,是个一览无余的、纯粹的人。
尽管心中明知明日叶没有说谎的可能性,但马里斯比利还是看着明日叶,最后一次确认情报:“你说,你是在今天晚上眼睛疼痛所以晕过去,醒来后是现在时刻?”他看着明日叶的肢体语言和微表情,从中分析出自己需要的消息,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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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死了……都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青年在血染的别墅里放声大笑,手中的匕首向下滴着血滴,衣服鞋子上也沾满了血迹。他的神色癫狂,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镜子,“如果还无法摆脱这个地狱,那么我会继续举起屠刀——”
他随意靠在墙壁上,顾不得鼻尖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静静等着命定时刻的到来——时钟来到了午夜十二点,新的一天并没有到来。
地上的所有血渍都消失不见,那些被一刀毙命的尸体也都消失无踪,黑暗的别墅里再次出现了昏黄的灯光。
青年跑向客房,不在乎自己在静谧的雪夜里发出了多么巨大的响声,直到看到那间本来应该有人居住的客房仍然没有任何人的踪迹,他再也无法忍受,咆哮着,癫狂着,绝望地闭上双眼:“为什么——为什么——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结束这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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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堂教会的三木神父与何洛家现任当主菲尼克斯·何洛交好,所以挑在这个年尾的时刻来拜访做客。由于有做早课的习惯,所以当厨房的仆人第一个发现明日叶濒死,发出尖叫的时候,他很快就赶到了现场。
奥尔加玛丽领着三木神父回来,虽然想要继续旁听,但有外人在场,还是被侍女带着回房梳洗。
三木神父是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面色慈祥的老人,手上拿着银质的十字架,整洁地穿着神父装,看上去就很专业。
他先是来到明日叶身侧,使用魔术探测明日叶的生命状况,然后继续尝试着对伤口释放治愈魔术。莹莹的绿光在他的指尖亮起,随着他的动作,明日叶感受到一股清凉的力量在自己的胸口游走。
过了一会儿,三木神父才收回手指,对着马里斯比利摇摇头。他开口,带着神职人员特有的悲天悯人,向马里斯比利汇报了自己诊断的情况:“恕老夫无能,这伤口处的力量仍然在拒绝老夫的治疗。”
当三木神父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就发现明日叶倒在血泊中,胸膛上插着一把眼熟的匕首,神色安详。三木神父立刻拔出匕首,并进行紧急治疗,但奇异的是,明日叶的胸口处盘旋着一股他不知道的魔力,阻隔了他和明日叶伤口之间的接触。
他试着对明日叶的伤口使用所有已知的治疗魔术,洗礼咏唱也被尝试了,但那股魔力仍然占据着明日叶的心脏,阻止任何外力的干扰,并奇异地开始对宿主破损的心脏进行修复。
接下来所有人都被惊动了,马里斯比利和奥尔加玛丽从睡梦中惊醒,才知道明日叶出事了。
三木神父并没有再关注明日叶,他转身看向马里斯比利,“病人的伤口在这种特殊魔力的占据下,自己就在修复。这股魔力和病人同源但又有些许差异,或许是病人的亲属的力量,当他遭受生命伤害的时候自动发动,为他延续生命。”
马里斯比利的目光仍然停驻在明日叶的身上,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三木神父侧过脸看向明日叶,忍了又忍,才对马里斯比利说道:“不知道君主阿尼姆斯菲亚是否有空,我想有一件事情你应当知情。”
马里斯比利看向三木神父,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起身跟着三木神父走出这间客卧,去了隔间,顺手将卧室的房门关上了。明日叶听不到他们在交谈什么,心神都被刚才三木神父说的那句话吸引住了。
和我同源但又有些许差异,属于我亲人的力量——会是母亲的力量吗?
明日叶这样猜测着,生平第一次,心中涌出了不受控制的感觉。尽管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这股力量所属的主人是他的母亲,但明日叶想要这么去相信,一种他不能理解的数据流再度冲刷了他的魔术回路,让他的心脏更加快速的跳动。
心脏发出哀叹,血又渗出来,疼痛从神经末梢传递给明日叶,明日叶却觉得在这种数据流的冲刷下,疼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耐了。
直到十二岁的时候,明日叶都一直和父亲住在深山里,除了漫天的星辰和来去自如的飞鸟,只有无边无际的树木与偶然出没的动物他作伴。他不被允许下山,他从来不知道正常人类是如何生活的,他的世界里只有父亲。
后来父亲一夜之间白头,去山下定居,派人来接他,他也就跟着进入普通人的社会。他进入帝丹小学就读,听从老师的建议一路跳级,直到开家长会他看到了别的孩子都依偎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身边,喊着“爸爸妈妈”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家庭组成是不正常的。
老师有些生气地责问他,为什么他的父母一个都没有来,明明已经强调过这次家长会非常重要,必须全部到场。明日叶被问得哑口无言,然后问老师“母亲是什么。”
那位老师听到这个问话,差点哭了出来,蹲下来抱着他说对不起。他直到放学也不能明白,老师为什么要哭。
这个副本挺简单的,涉及到了部分明日叶的能力设定。
倒不如说,明日叶和这个副本相性很差,情况才会恶化到那个地步……
看看有没有聪明过人的小伙伴在我揭秘之前猜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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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