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世界第一是如何养成的 第195章 第 195 章

中途退战的俄罗斯没有被邀请，战败国也没有资格参与讨论，但他们依旧在场，只是被隔绝开来。

“我亲爱的，还好吗？”法兰西将手轻轻搭到美利坚额头上，似乎还在低烧。

“没事。”

“都让你吃药了。”英格兰冷哼一声，“现在难受也是活该。”

“关你什么事？！”美利坚下意识瞪了他一眼。

灯光铺洒在空旷而华贵的会场上，来往的国家皆衣着正式，似乎是来参加一场舞会，各色的酒水被堆叠成金字塔，与精致的法式餐点相得益彰。如果没有对自己的绝对自信，恐怕不会有胆子站在这么明亮而耀眼的会场之上。

只是角落里沉默的战败国给这个华丽的会场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反对！”美利坚将盛满黑色气泡水的玻璃杯砸到桌子上。

“反对。”英格兰抬眸看向法兰西。

法兰西简直是想把德意志给活生生肢解了，英格兰和美利坚当然不会同意。

角落里神情木然的男子眼眸略微一动。

“如果不削弱他，这样的战争就可能再次发生。”法兰西皱眉。

“你那不叫削弱，你是想让他亡国。”英格兰和他针锋相对。

“不行吗？”法兰西反问他。

“当然不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法国佬，欧洲大陆上不应该再出现霸主。”英格兰和他的目光交接处噼啪作响，两国都寸步不让。

“那就只允许你们盎撒人主宰海洋吗？”

“我给过你机会。”英格兰冷笑一声。

可法兰西输了，所以海洋霸主是他而不是法兰西。

于公，英格兰需要维持他“欧洲均势”的核心战略，他从开战起就抱着削弱德意志而不是灭亡德意志的想法。

德意志要是亡国，法兰西一国独大对英格兰可没有一点好处。

他们会是同盟，但他们也是彼此永恒的对手。

另外，他也需要用德意志牵制那个刚冒出头的红色政权。

于私，德意志和他的私交还可以，否则他也不会在七年战争期间让对方帮他照顾十三州。况且……德意志要是消失了，美利坚应该会难过。

英格兰瞥了一眼在旁边插不上话的美利坚，在心里叹了口气。

“英国佬，我先不和你争那些，你直说需要什么条件才肯按我说的做。”法兰西主动退让一步。

“我不需要任何条件，我绝对不会同意这些条约，你把他的工业区全毁了和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你以为我们还处在农耕社会吗？”英格兰道，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工业的重要性。

“啧，那我留1/4给他。”

“呵呵，法国佬你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英格兰皮笑肉不笑，他需要的是一个与法兰西平起平坐的德意志，而不是一个末流国家。

“那你想怎样？”

“全部留给他，通过军事来削弱他而不是经济。”

“那绝无可能。”

对法兰西而言，于公，他需要借这次胜利重回欧陆霸主的地位，最大限度的削弱德国。

于私，他和德意志之间有难以弥补的深仇大恨。

“英国佬！你就不能听我这一次吗？如果不尽最大可能削弱他，我们法兰克王国的……”

“法兰西！”意大利打断了法兰西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语。

“……不，没什么。”法兰西猛地回过神来。

不远处靠着墙角的德意志稍微松了口气，但脸色似乎更苍白了。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美利坚敲了敲桌子，“法兰西，你要明白，那样的条约我和英格兰是不可能同意的。我知道我们现在应该削弱德意志的实力，但是你不能要了他的命。”

“英格兰，你也不能留着他所有的工业，那样就称不上是惩罚了。”

“既然不吵了，那就听我说一下我们的十四点条约。”

“第一，公开缔约。”美利坚略微皱眉，英法的互保条约，同盟国的互助条约，英日的同盟条约……在他们主动告诉他之前，他全都不知道，这让他很不爽。

日本眼眸微动，这个嘛……

华有些无奈，美利坚就是太天真了，他以为只要自己坦诚以待，他国就会还他以坦诚，可这种事，从古至今都很难实现。

“第二，无论是战时还是平时，都必须保持公海的航行自由。”否则上次英格兰和法兰西赌气不允许任何船只靠近彼此，可把美利坚的对外贸易狠狠打击了一把，他们俩总拿世界撒气。

英格兰淡定地放下茶杯，嗯……这点他不会听的。

“第三，消除经济壁垒，建立平等的贸易条件。”因为美利坚的经济实力已经是世界第一，他不殖民，也不需要什么殖民体系，他靠着商业就可以保持繁荣，前提是开放的国际市场。

“第四，各**备裁减至维持国内安全的最低限度。”因为美利坚本来就不乐意战争，他家的正规军平常只有14万，这次战争还是美国人民怀着一腔报国热血主动参与的，这才有了300万的水平。

欧洲各国缄默不语，在他们的数次会议中，这句话被反复提及了不下百次，但没有哪一次是被完全贯彻的。

“第五，建立一个具有普遍性的国际联盟，以维护各国的安全与独立。”当然，如果这个联盟由他主导就更好了。

“……”

最后，十四点原则说完，美利坚将那杯可乐一饮而尽。

哎呀，他亲爱的小玫瑰说了一个很好的童话故事呢。法兰西眼眸中笑意加深。

真是天真的让人发笑，英格兰面无表情地想着。可他笑不出来，因为这孩子是他带大的。

很让人憧憬，但不可能被采纳，华垂下眼眸。

日本的微笑纯良无害，这些想法很美丽，但就是太美丽了，才难以实行。

真是的，和《独立宣言》一样美好呢，更想把他锁起来了。意大利笑容愉悦。

南斯拉夫看上去颇为无奈，他很想告诉美利坚，这样的想法在现在的欧洲，不，在整个世界都是很难以实现的。

确实很有美利坚的风格，葡萄牙轻笑两声。

德意志垂眸掩住他的真实情绪。

如果他有生之年能看见的话……奥斯曼帝国苦笑一声，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呢。

这一次，没有人会维护美利坚的童话。

“咳咳咳……”美利坚的病本来就没好，周围嘈杂的声音让他更不舒服了，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利益争执不休，在讨论着如何掠夺德意志的资源从而让自己回血。

眼前的世界地图有些打转，美利坚离了席，竟然没有几个国家注意到。

步伐踉跄了一下，随即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美利坚还有些迷糊，对上那一红一黑的异瞳时还没反应过来。

德意志一言不发，只是将人扶起来站好，稍微松了口气，似乎又想转身回到角落。

“Germany.”

德意志停下脚步。

“你觉得我的十四点，很糟糕吗？”

“……一点都不。”

糟糕的不是你，美利坚，别这么想。德意志那只漆黑如墨的眸子也飞快的闪过一缕红茫，“美利坚，你的身体还没好，要小心。”

“……哦。”可是你的身体状况也很糟糕，美利坚心道。

德意志不能和他待太久，那是战胜国和战败国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美利坚目送着他回到角落。

“身体还是不舒服？”华将一件轻便的斗篷披到美利坚身上，忧心地询问。他忍不住絮絮叨叨，“你也不能仗着自己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就这么不在意自己，都说该吃点药了……”

“我也说了，那些药都苦的不像是人吃的。”美利坚冷哼一声。

“你不去参与他们的讨论吗？”美利坚任由华牵起他的手，离开喧闹的会场中心。

华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笑了笑，他将美利坚放到柔软的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捧着。

美利坚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华瞬间会意，坐到他身旁。

在华的身边，似乎时间都变得很慢，像缓缓流淌的白云。

不多时，神情似有恼火的意大利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看见美利坚的那一瞬间就喜笑颜开，变脸速度之快让华叹为观止。

“怎么了？America，还是很严重吗？”意大利语气担忧，看到美利坚被病痛折磨，他也很不好受。

“…啧，我又不是要死了，倒是你怎么过来了？”

“被冷落了。”意大利撇了撇嘴，“可能是因为我半路反水吧。”

这个身份的确尴尬，简而言之就是两边都不讨好。

“那和我们一起坐吧。”美利坚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意大利对华稍微点头致意，现在他们三个确实是有点同病相怜的意味。

不过……美利坚可能和他们又不太一样。

意大利从善如流，顺着美利坚的话坐下了，“华盛顿很担心你吧？”

“我进会场前还看见他一分钟抬三次头盯着会场门口。”华接道。

“！我明明都让他……”美利坚皱眉。

华盛顿怎么会不担心呢？在这种吃人都不吐骨头的会场，美利坚却带着一份近似童话的条约，没有任何一个首都会放心。华和意大利倒是能微妙地理解华盛顿的担心。

谈及赔款问题时，英格兰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他稍微抿了一口茶，用余光看见美利坚正被妥善照顾着时，略微松了口气。他知道美利坚被冷落了，那是没办法的事。

美利坚发展得太快，他的实力已经让他们感觉到威胁，一直以来欧洲主导世界的信念让他们不得不打压这个年轻的国家。

即使……他那么信任他们，也一样。

法兰西的态度很坚决，他一定要德意志赔的倾家荡产，他用眼角余光看见昏昏沉沉，似乎有些低落的美利坚时，在心里叹息一声。抱歉了，我亲爱的小玫瑰。

英格兰捏紧手上的茶杯，刚才工业问题上法兰西对他让步了，同意不将德意志的工业一网打尽，他现在在赔偿问题上也需要对法兰西做出让步。

可是……

“我反对！”美利坚语气上有些虚弱，但声音依然清脆，他皱起眉，“你们这样和开一张无上限的空白支票让他填有什么区别？赔偿也不是这么赔的！”

竟然要成立一个专门的经济赔款委员会来讨论具体数额，不用说，那肯定是足以让德意志百年内都抬不起头的天价数目。

南斯拉夫看见德意志似乎苦笑了一下。

……美利坚，这种时候别为我说话，你该顺着他们说，该谴责我，该用尽一切手段惩罚我，不然的话……德意志心想。

“啧，我们欧洲的事什么时候轮到美洲的国家插手了？”

“不过是最后才参战捡漏的国家，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的？”

“呵，他经济体量大，他不要求赔偿呗。”

字字诛心。

会场上不和谐的声音让美利坚身体僵了一下。

……轮不到他插手，那战争期间又为什么求着他帮忙援助？德意志抬眸扫过刚才说话的国家的脸。

最后才参战不假，可圣米耶勒空战，马恩和战役，默兹-阿尔坦克战，这些靠美利坚一个人打赢的战役，他们忘的还真快。奥斯曼帝国垂眸。

如果美利坚都算自私的话，那给你们的天价援助是喂了狗吗？花完就忘了？意大利十分不平。

美利坚后退一步。

“……你们，是这么想的？”

是的，这就是欧洲。南斯拉夫转过头，英格兰，法兰西，德意志，尼德兰……以及很多个国家为美利坚构建的童话，迟早有一天要破碎的。

美利坚只是觉得这样要钱的话一分钱也要不到，那是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的。

……可又会有谁信呢？

美利坚眉目间带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希冀，他看向英格兰和法兰西。

……不可以跟他说话，不可以，不行。英格兰极力按耐住自己，他躲过美利坚的注视，捏着茶杯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

……不能开口，绝对不行。法兰西挪开了目光，所以他才说，对不起，美利坚。

这就相当于默认。

美利坚眼眸里的光点逐渐暗淡下去，那最后的希冀也化作灰烬，被他们长时间的沉默消耗殆尽。

那么单薄的少年身影，怎么扛得住整个欧洲的质疑？

意大利握紧拳头，他想带着美利坚离开，就现在。他金色的眼眸渐冷。

华和日本难得没有维持脸上一贯的温和，欧洲的事论理亚洲不应插手，可那是美利坚，他们没办法看着不管。

……不然的话，就会变成这样。德意志面无表情，他知道自己不能上去，也不能为美利坚说任何一句话，否则他们会说些更诛心的话来伤害那个少年。

……他什么都做不到。德意志的指甲嵌进皮肉。

在那一瞬间，美利坚就明白了，怪不得在维也纳会议之前，英格兰告诉他，谈判会场不比战场轻松。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懂，可现在他明白了。

美利坚的拇指不自觉的摩挲到无名指上的钻戒，这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奥匈……看见他这样的话，那孩子会担心的吧？

美利坚强压下自己的头晕，冷笑一声，“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各位打算什么时候还上欠款呢？”

清脆的少年声音回荡在会场里，美利坚轻轻笑着，“我没有催人还债的爱好，所以……可别让我去催你们。”漂亮的蓝色眼眸刹那冰封，这一瞬间没有人敢质疑美利坚话里的威胁。

英格兰和法兰西的沉默比任何质疑都要让美利坚难以忍受，他已经不想再待在这里。

美利坚步伐轻巧地走向门口。

“不，不行！会议还没结束，你，你不能出去！”

美利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看上去颇有些讽刺的意味，他推开大门，逆着光，对说这话的人歪了歪脑袋，“谁管你。”

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

“各位篡改事实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意大利语调漫不经心，眼眸却冷得吓人，他跟着美利坚离开了。

正在场外等候的华盛顿上一秒还在笑盈盈地和其他首都交涉，下一秒就能焦急地冲过去扶住美利坚。

“……华盛顿。”美利坚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虚弱，他将身体重量压到华盛顿身上，身体像即将破碎的泡沫，“我们……回家吧。”

他是不是，原本就该听华盛顿的，不来管欧洲的事呢？

“好……好。”华盛顿还有什么不答应的，他把美利坚抱了起来，将声音放得很轻，“我们马上回去。”

华盛顿不关心这次会议对他们有多重要，也不在乎现在离开会场会有什么后果，他只知道美利坚在这里受了委屈，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

“张张嘴好吗？美利坚？”华盛顿一脸焦急，美利坚似乎又开始高烧不退，等赶紧吃点退烧药才行。

华盛顿放软了声音哄着长椅上的美利坚，将药丸递到美利坚嘴边，美利坚扭过头看向蓝色的天空下自由飞翔的两只鸟儿，视线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没有理会华盛顿。

直到一只气球忽然挡住美利坚的视线，美利坚皱起眉，他将目光移到递给他气球的那只熊身上。

“我没钱。”美利坚懒散地开口，他的目光从那个套着玩偶熊的外壳的人身上一扫而过，态度有些恹恹的。

大熊的外形很可爱，还有几分滑稽，很讨小孩子的欢心，但打动不了现在的美利坚。

“送你。”沉稳而低沉的声音富有磁性，很好听。

美利坚似乎怔了一下，他提了点兴趣，重复了一遍，“送我？”

“嗯。”大熊点了点头。

美利坚戳了戳那只蓝色的星形气球。

“为什么？”

“要不要？”大熊问他。

“送都送了，怎么不要。”美利坚接过那只气球，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了。

……真好哄，那只熊和华盛顿眼角一抽，不约而同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