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 第9章 维斯塔莉亚

如果说，艾谱莉变成大人的道路上有什么障碍的话，那一定就是她讨厌的科目的考试了。

霍格沃茨平时不考试，虽然不排除一些丧心病狂的教授会给他们制造惊喜来个随堂测验，但总的来说还是一派虚假繁荣。上课了等于学会了，做完作业等于学会了，翻过课本也等于学会了——艾谱莉是这么想的。虽然她上不喜欢的课会抵挡不住睡魔的偷袭，作业需要小天狼星詹姆卢平莉莉轮流指点，至于翻过课本，当然，她确实是按字面意义从头到尾翻过课本而已。

就在这岁月静好、得过且过的氛围里，时间不知不觉溜到五月底，还有一个月全科考试。当卢平在餐桌上委婉地提醒大家需要复习了的时候，艾谱莉觉得自己的幸福生活就像易碎的玻璃制品，被莱姆斯不足六十分贝的声音一震，“喀嚓”一声，碎掉了。她手里捏着的勺子一下子掉进碗里，牛奶溅了旁边的小天狼星一身。

“哎哟！”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埋怨了一句，低下头，给自己来了一个清理一新。

“完了，完了，”艾谱莉第一次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她只觉眼前一黑。“我完了。”

而卢平对面的小矮星彼得也两眼发直。

“我也完了。”

“你要是认真复习就没事，”坐在她另一边的莉莉插口道。她还是和四人组不对付，只看着艾谱莉说：“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我可以帮你补习魔药和魔法史。”

“莉莉！”艾谱莉热泪盈眶地把一盘草莓冻捧起来，一副献宝的姿势：“救命恩人，请收下这微不足道的赠礼！”

“借花献佛，真没诚意，”虽然这么说，莉莉还是笑着接过来，“以及，最重要的一点，不准再问我们作业怎么做了。从现在开始，我和艾丽斯都不会借你参考了。”

她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卢平。

卢平接收到莉莉的眼神，立即表态：“我们也不会借给你了——当然，你也一样。”后半句是对彼得说的。

彼得和艾谱莉同时发出了一身哀嚎。

“我收回，我收回，”艾谱莉呻吟着说，“让我死在考场上，好吗？你们这简直是让我的死期提前一个月，想想看——我的魔药要是没有你们那该有多可怕！”

在座的五个人不约而同眼角抽搐，均想起魔药课和艾谱莉搭档的惨痛经历来。

“说真的，你到底怎么搞的，书上不都把步骤和配料写得明明白白了吗，”詹姆喃喃道，“到底为什么做不出？”

“哪里写的明白？”艾谱莉大大的眼睛里写满真诚的疑惑，“魔药书里写‘煮一下’，可是，一下究竟是多久呢？炖和煮到底有什么区别，一个密封、一个敞篷吗？到底怎么才算‘磨成粉’？斯拉格霍恩为什么老不让我用粉身碎骨来磨粉？为什么呀？为什么呀？魔药学可真叫人搞不明白！”

“亲爱的，我想，‘煮一下’至少肯定不是上次那样煮五分钟，”莉莉也喃喃道。

“我觉得，是你比较叫人搞不明白，”小天狼星伸手去抓一只鸡腿，“明明是很简单的，你搞不清楚是因为实践太少。下次魔药课和我搭档，给你一个自己完成的机会，我保证不动手。”

“你就是想偷懒，”艾谱莉嘀咕道。

“不，他不是，”对面的詹姆一脸沉痛地反驳了她，“他在用他有限的生命为人民服务。”

“哪有那么夸张！”艾谱莉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下一次魔药课，小天狼星果真像自己承诺的那样，连切根磨粉这等小事都不插手了。他最多只是在艾谱莉手忙脚乱即将出错的时候提醒她一下。而让艾谱莉觉得愤愤不平的，是斯拉格霍恩竟然对这样的分配毫无异议。

“就因为你是他的好学生！”

艾谱莉现在变成了一颗酸溜溜的柠檬，撇嘴盯着小天狼星。

“冒泡了，快把火关掉。”小天狼星无视掉她这句抱怨，指挥道。毕竟他现在才是最想抱怨的那一个。

艾谱莉把火关掉，下意识地抓起一把鱼腥草叶想往锅里加。

“不是鱼腥草——”小天狼星深吸一口气，警告自己不能生气，她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魔鬼——他足足告诉了自己三遍，才指指旁边的橱柜。

“是干荨麻。”他实在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又加了一句：“认真点行不行！它俩一点儿也不像！”

可是我觉得它们明明一模一样啊。

艾谱莉实在无法开口解释自己的确很认真。她低着头，默默切起下一个需要放的材料来。

小天狼星是想帮我，小天狼星是想帮我，小天狼星是想帮我。她勇敢地吸了吸鼻子，锅里的液体变成了浅紫色，这是她第一次独立操作到后期而坩埚没有爆炸。小天狼星想帮我，小天狼星想帮我。此时她正被指挥着顺时针搅拌液体，小天狼星告诉她，搅慢点也没关系，但是圈数不能少——小天狼星想帮我。

随着液体的流动，艾谱莉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刚才因为被说了一句而猛地难过了一下的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跑掉了。不管怎么样，她到底做了点像样的东西。也难为小天狼星这个这么喜欢动手的人在旁边空口指挥了那么久。

“谢谢你啦，”艾谱莉小心翼翼地乘了两管液体，递了一个到小天狼星面前。去掉小情绪之后，她已经能用发自内心的诚恳语气来道谢了。

“给。”

“做得不错——虽然大半是我的功劳。”小天狼星接过来，嘴上也并没有谦虚。

“合作愉快，下次继续！”艾谱莉竖起大拇指。

一只小天狼星失去了梦想。他的眉毛颤抖着，看起来好像是要说”不”。

艾谱莉体贴道：“啊，那我就自己......”

“继续！”小天狼星不由回想起前几次被她坩埚里飞溅的液体或者固体或者坩埚本体殃及到的场景，当机立断在生命和自由中间选择了生命。

草药课也是如此。

其他人都觉得，只是分不清火候并不至于带来这么大影响，分不清各种材料、尤其是草药才是导致她魔药差到这个地步的根源。

“这是节节草，不是竹子。”

“这是迷迭香，不是芦荟。”

“它的叶子是锯齿状......不不不，不是所有锯齿状植物都没有绒毛......这个不叫锯齿！”

莉莉哀怨地看着她：“艾谱莉，你真的有在听我说话吗？”

艾谱莉努力解释：“我真的有在听！但是，你不觉得他们都长得一模一样吗？”

“哪里一样？”

“它们都是绿的！”

莉莉毫不留情地指向鱼腥草：“那是白的。”

“啊，那个我知道！那个什么......什么来着？”

艾谱莉冥思苦想：“对了……芨芨草！”

莉莉不由得想起斯内普有时会说的一句话：有些格兰芬多的脑子里装满了芨芨草。莉莉不得不承认，物理意义上来讲，他确实是对的。

艾谱莉永远学不会的三大科目除了魔药和草药外，还有看星星的天文。

她上学前曾非常期待天文，因为她喜欢看星星。直到学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才在头破血流的现实中被迫认清这个惨痛事实：看着星星幻想和看着星星学习，完全两码事。

天文被安排在晚上，月黑风高，杀人正好。小天狼星是这么想的，詹姆也是这么想的，可见英雄所见总是略同。

艾谱莉不是英雄，她是被英雄打定主意要杀掉的那个。

“告诉我，你的月亮为什么会在冥王星的位置。”

“我，我拦了，没拦住......阿尔忒弥斯非要到哈迪斯家串门不可......”

“仙女座为什么和猎户座埃的那么近？！”

“我怕他俩寂寞......”

“你这么说不怕仙女座原配追杀你吗！”

“什么，仙女座有原配吗？”艾谱莉大惊失色：“我刚刚还给她和猎户座编了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

“......你居然连天狼星都不认得！”詹姆恨铁不成钢地用魔杖点着她被划得乱七八糟的星象图，“你的天狼星呢？？”

艾谱莉无比自然地指了指她旁边的小天狼星：“这儿呢。”

“我谢谢你，”小天狼星开口道，“借你吉言，我脱轨了。”

“给你个建议，艾谱莉，不要选修占卜课，”艾丽斯这么说，“我听说行星占卜是很重要的内容，O.W.Ls会考。”

“感谢你的建议，”艾谱莉沉重地划去一颗跑去和火星平起平坐的别家卫星，“我会好好考虑的。”

“星星这么看确实没区别，但是只要用上这个——”莉莉把眼睛凑近天文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差别还是很明显的。土星有星环，水星离太阳最近。”

“是的，”艾谱莉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星象图，“但是为什么一落到纸上，我就找不到地方了呢？”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个问题，”詹姆神情严肃，“艾谱莉，你是路痴吗？”

“你怎么知道！”

周围人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卢平叹了一口气。

“道阻且长。”

九点钟。当教授终于宣布刑满释放的时候，学生们打着哈欠，三三两两结伴走出天文塔。艾谱莉落在最后，慢吞吞地收拾着她的仪器和星象图，盘算着为了考试能过，辛尼斯塔教授有多大可能给予她平时晚上过来观测的权利。

“安多米达的原配是英仙座的珀尔修斯。”

艾谱莉还在想着措辞，几乎没有留意到留到最后的竟然还有别人。她侧过脸，发现说话的是一个有着金发长发、足足高了艾谱莉一个头的斯莱特林女生。

“......啊？”艾谱莉不确定地看着她，心想她怎么忽然跟我说话。

艾谱莉知道她，她叫维斯塔莉亚，格林格拉斯家的女儿。不过鉴于格林格拉斯和塞尔温交情不深，她知道的也就仅限于此。况且艾谱莉和这位格林格拉斯做了将近一年同学，却几乎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她看起来是不大好相处的类型，艾谱莉见她上课几乎只和斯莱特林的另一个女生——一个叫露西娅·弗林特的——坐在一起。

“谢，谢谢？”

虽然她看起来并不是在好心科普，艾谱莉还是道了一声谢，等待下文。

“不客气，我只想提醒你，不管公主和猎户看起来多么相配，实际上也毫不相干。”

艾谱莉：“？”

她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朝她打哑谜！

艾谱莉最害怕的就是斯莱特林式哑谜，他们说话仿佛从来不能好好说，要么用很多暗喻，要么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懂者自懂，不懂者，就是对牛弹琴那当事牛。

幸好当事牛艾谱莉没有尴尬太久，因为维斯塔莉亚并没有停留。

只不过在临出门的时候，艾谱莉听到了拐角处传来的另一个哑谜。

“最好告诉布莱克一声——”

格林格拉斯的声音里忽然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叫他小心波塞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