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王牌]A ROAD 第98章 第九十七章

“降谷，从投手丘上下去，大家都在看着呢。”

御幸有些头疼的看着眼前固执的不肯让出投手丘的少年，虽然心理上是能理解的，但现在比赛的顺利进行才是最重要的，余下的问题就交给赢得比赛后的空闲去处理，帝东并不是可以简单对付的对手，比赛的输赢才是目前最应该考虑的事情。

察觉到裁判看了过来在问出了什么情况，御幸急忙道歉。

广播员的声音穿透喧嚣，再次重复了一遍，看台上发出了或惋惜或探讨的声音。而场上，降谷却像没有听见一样，他仍旧站在投手丘中央，低着头，看着手心里那颗白球。

雨水顺着帽檐滴落，啪嗒啪嗒砸在球上，击起零星的水珠。手套压在大腿上，他的手指却死死攥住球缝，指节泛白。球是他投手的象征，是他宣告自己王牌身份的凭证。可此刻，这颗球，却像千斤重的铁块，让他无法抬起手臂。

——他知道比分落后了，是他的责任。

——他知道再这样下去，球队会输，他不希望输。

——可是……可是……他不想下去！

胸腔里的呼吸变得粗重，像被水呛住。降谷的眼神死死黏在球上，仿佛只要松开，自己就会从王牌的身份跌落谷底。他的腿一动不动，脚钉扎在湿滑的投手板上，固执得仿佛要与泥土融为一体。

内野的队友们缓缓靠拢过来，仓持、春市、前园都在他身边喊：“别在意啊，降谷！前面你投得已经很不错了！”

御幸张了张嘴，却迟迟没把话说出口。捕手最明白投手的状态，他看见降谷眼里的不甘，知道投手都不会愿意让出投手丘，尤其是在这样的局面，可这一次，他也明白，他的劝慰无济于事，天气是天气，中断之后注意力涣散完全是投手自己的问题了。

脚步声却从左外野传来，踩着雨水，啪塔啪塔的一点点逼近。

他没有像其他队友一样张开嘴大喊，他也没有像御幸那样试图温和劝导。只是一步步走上投手丘。每走一步，降谷的心口就更紧一分，手中的力气就变得更大一点。

沢村荣纯停在降谷面前，雨水顺着下巴滴落。他伸出手，手掌摊开，没有说话。

降谷攥着球的手指颤抖着，心脏疯狂撞击着胸口。他的心中发出强烈的抗议，可又明白，如果继续固执下去，比赛就真的结束了。

沢村荣纯，这个被自己视为竞争对手的人，如今要在所有观众的注视下，在队友的视线中，把自己替换下场。降谷猛地抬头，盯着他。眼神里的倔强与不甘在雨中交织，几乎要化成咆哮，可当他看到荣纯的眼睛时，却怔住了。

那双眼睛里，并没有任何登上投手丘的喜悦。

他只是看着降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阴影，那是只有投手才懂的感受。

这个状态，这场大雨，真的很能让人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进入大联盟的第三年，在洛杉矶的球场上，他带着隐瞒的伤势强硬登板。他以为只要咬牙撑过去，就能守住胜利，就能让守备的大家轻松，只要撑过去就可以，不是什么小问题。可是，结果却是彻底的失败，球队输掉了比赛。

关键的一球失去了控制，被打了出去，他简单的被从投手丘上被换了下去，教练的眼神，队友的质疑，粉丝的责骂，所有的所有都爬上了他的肩膀。

严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的喉咙死死扼住，令人喘不上气，无视队友，无视球场，只想着自己的投手丘，只想着靠自己挺过去，被孤独吞没的25.4cm之上，自以为是的他是失败的根源。

那种被强大的责任感淹没的窒息感、那种从高处跌落的痛感，投手沢村荣纯永远不会忘记。

所以此刻，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伸出手，坚定而笃定地望着降谷。

降谷愣了片刻，喉咙里堵着一团巨石。他能感受到。那种只有投手才明白的执拗，那种明知不行却仍然想要留在投手丘的倔强，那种“不想被取代”的强烈意志。

荣纯是理解他的，霎那间，降谷的肩膀松了下来，手指缓缓松开，指节因为长久用力而僵硬。他把球一点点从掌心里抬起，动作艰难得像是剥开自己的血肉。

雨水从他手背滑落，混合着汗水。最终，那颗白球，被他放进了沢村荣纯的手心里。

周围的人屏住呼吸，御幸甚至下意识要张口说什么，却在这一刻停住了。因为他忽然明白，这是他也无法介入的空间，捕手终究不是投手。

这是两个投手之间的默契，一个只能在投手丘上诞生、只有投手才能理解的瞬间。

接过球，沢村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球缝，上面还带着一丝降谷的温度，他的手指渐渐收紧。

降谷强迫自己抬起脚，仰起头从投手丘上走下来。每一步都沉重得像背负千斤，他已经尽力了，今天的他无法为队伍带来胜利。

一眼就能看出来降谷在想什么，这个人的脸还是那么简单易懂。

咬了咬牙，看见这个样子的降谷，沢村就有一种无法抑制的焦虑涌上心头，当时的他也是这么难看吗？

“仔细看看背后的队友！想赢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向着板凳区的身影愣了一下，之后继续往前走，只是肩膀微微的颤抖着，像是在强力忍耐着什么。

御幸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喃喃：“这两个家伙啊……真是的。”

一个看起来像是笨蛋一样，每次却能准确的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一个看起来很聪明，每次都能自己走进死巷钻牛角尖，两个人明明是竞争的关系，却也是推着对方往前走的动力。

果然，没有比这两个人更有趣的投手了。

完全没有放晴的低气压下，雨彻底摆脱了束缚从高空坠落，白昼的光被厚重的云层压得沉闷，球场上空弥漫着潮湿的雾气。投手丘上，沢村荣纯已经站定。他深吸一口气，左手紧紧攥着那颗湿润的白球，雨滴顺着他的帽檐滑落，在眼前化成一条条细小的水线。

说实话，视野有点窄，但相应的，对方的打者也一定是一样的感受。

本垒板后，御幸将面罩拉下，手掌在护腿上磕了磕，手套因为雨的原因比往常要更重一点，接沢村的球，他要更加意识到这一点，万一球真的从手套中跑了出去，这家伙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

刚才的投手交替，让御幸也花了一点时间平复心情。但此刻他已经收拾好思绪，眼神坚定，蹲下身，伸出手套，示意沢村开始热身投球。

——投过来，让我看看你的状态！在左外野干得那么漂亮，但是接下来才是你正式的场合！

感受到捕手的期待，沢村仰头深吸一口气，抬手，雨点从他手臂划下，球指与缝线摩擦，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他猛然挥臂，球从雨幕中破开，带着低沉的破风声准确地砸进御幸的手套。

“啪！”

清脆而响亮。

御幸手套微微下沉，却立刻稳住。他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裁判站在一旁，双手抱胸，注视着这名新登板的投手低声感慨：“……和帝东的投手一样，是个控球力很好的家伙。”

帝东板凳区，气氛骤然凝重。监督冈本的目光锁在泽村的动作上，原本还想再追一两分的，果然片冈监督不会给这个机会了。

“注意了。”他的声音压过雨声，罕见的沉稳：“这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投手。”

球员们纷纷抬头，看着自家监督。

“能在和稻实的比赛里压制住那样的打线，已经足以说明实力。别被他的外表骗了，看起来球速比降谷慢，可如果真是普通的直球，他不可能走到现在。”

乾轻轻点头，眼神锐利：“他的控球比降谷更稳定。”

冈本监督应声道：“没错。良好的控球，加上足够的变化球，就是他的武器，也是青道不想再失分的心情。别指望能轻易打出长打，不要因为对方是一年级就小看他，这小子的视频我看了好几遍，是个难得的好投手。”

说到最后，冈本监督的嘴角又挂起了熟悉的笑容，热血十足的抬起手，坚定的对着队伍全体安排：“我们必须慎重，稳重地挥棒，不要着急。哪怕打不中，也要让他感受到压力，逼他出错。表面上看，他的球速不如降谷，但能在后半局站上投手丘，那颗球不会像看起来那么简单。不要轻敌，先观察。”

“是！”帝东全员齐声回应。

板凳最前排，向井太阳静静地看着雨幕中的沢村，他的眼睛比任何人都要专注。

——终于……你终于登板了啊。

球场上的风向在变化。从飞身接杀、精准回传的守备开始，现在，这个人站在投手丘上，整场比赛的气氛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向井太阳拿起水壶，眼睛却一点都没有动，直直的看着投手丘，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正好，下一个打席，就是我。

他缓缓握紧手中的球棒，雨水顺着金属的棒身滑落，透着股寒意。他几乎能想象到自己站在打席时，沢村那双眼睛会如何注视着自己。

“就让我在打席上，好好看看你的球吧。”

他的目光闪着锐利的光芒，那是猎手盯上猎物时的神情。但与此同时，他心里也涌起前所未有的期待。

他们的对决，不是单纯的投手与打者，同为一年生的左投手，一定要决出胜负。

乾站在太阳身边，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他看得出太阳眼里的战意，那种要把对方撕碎的冲劲。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提醒。

“太阳。”乾低声开口。

“什么？”

“别急。”乾盯着场上正在准备的投捕搭档，语气冷静：“好胜心是好事，可别忘了，他和你一样不是普通的投手。控球力很强，球路有变化，不会那么轻易露出破绽，你也是很优秀的投手，不用和他比较。”

向井太阳沉默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脸上悄悄爬上了被看穿的羞涩。他当然明白乾的意思。沢村不是降谷，不能用同样的策略对付他，他和沢村对比又不是觉得自己很差。

“打不中没关系，但不要自己乱了节奏，之后的比赛还需要你的力量。”

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贯的笑容，向井太阳的手指慢慢收紧球棒。

“我知道了，乾前辈。”

场上九个人和场下上千观众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投手丘上那个新登场的身影。

沢村荣纯站在那里，背脊笔直，帽檐下的双眼闪烁着冷光。他抬手，又一球精准地投入御幸的手套。

御幸轻轻吸气，心里暗暗笑了一声。

——这不是投的挺好的吗，就是戾气有点大，在生降谷的气吗？

“再放松一点，这么用力小心体力不足！”

“啰嗦！我没生气！”

“谁也没说你生气了！”

比赛终于迎来再开。

投手丘上的沢村荣纯深吸一口气，脚钉稳稳地咬进湿滑的投手板。帽檐下，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打席。对面，是帝东的第七棒，也是他们的王牌——向井太阳。

御幸蹲在本垒后，呼吸平稳，手套举起。他的眼神锐利如刃，丝毫没有给打者留喘息的余地。

左投对左打本身就不利，不过对方是投手，为了手的感觉也不会强硬挥棒，被力量拉出去的可能性很小。

对左打者不利的角度，要从一开始就强势压制！

他的手套猛地拍向内角，信号明确——四缝线，内角！

没有丝毫犹豫，投球动作干脆利落。手臂挥出，球带着雨雾呼啸而来，贴着向井太阳的身体飞掠。

腹部猛的收了口气，向井太阳下意识收紧手肘，球棒僵在半空。眼前一晃，白球已经钻进御幸的手套

“好球！”

裁判的手臂高高扬起。

向井太阳微微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哼。

——原来如此。

沢村的出手点比想象中更难看清，球几乎在最后一瞬才显露轨迹。这就是他的球的秘密吗？挺有意思。

但被拿掉一个好球数，他心底还是涌起一丝不甘。

本垒板后，御幸的眼神从打者身上转移到投手丘，对方比他想像中冷静，没有出棒在意料之内，反正拿到了好球数，只不过这种观察的态度真让人讨厌。

没有必要用坏球试探，手套稳稳地移向外角，暗示——继续直球！

沢村荣纯深吸一口气，球指扣紧缝线，动作依旧干净利落。

“嗖——！”

白球划过雨幕，直直冲向外角低处。

——是他经常投的位置！这对投捕！好让人生气！

向井太阳咬牙，硬生生的将姿势拔出，球棒挥动带着全身的力气。下一刻，他只感觉空气被撕开，棒头从白球下方掠过。

“两好球！”

“可恶！”

没有打中！

在场外的乾宪刚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着自家投手在打击区跺脚。绝对冲动了，全力挥棒也打不中，还不如目送，投手的体力也是关键。外角低球不是谁的专属球，偏偏看准了太阳的好胜心在煽动，这个捕手，心眼真坏。

观众席爆发出惊呼。

向井太阳的瞳孔微微收缩，狠狠铲了两下土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的表情肯定差的可以。

内角逼退，再拉外角。

这个捕手是故意的。

可恶……已经被拿了两个好球数了！

眯起眼，御幸低笑了两声，让他们青道吃的苦终于还回去了，好爽！

只不过他们家投手也生气了。

“NICE BALL！”

大力的将球扔回去，御幸成功得到了投手丘上的一张臭脸，沢村的嘴角压得很低，好像在说不用这种方法也能将人三振的。确实用对方的投法激怒对方有点不讲理，但谁让这种方式是御幸擅长的挑衅呢。

“性格真差……”

沢村接住捕手扔回来的球，暗自吐槽一声，不否认他也觉得挺爽，但就是觉得作为投手的他应该要比向井太阳更厉害，不用这种招数，他的球对方也打不到的！

多此一举的可恨的狸猫眼镜！

赢了比赛绝对要让御幸请他喝饮料！

要百分百的果汁！

对自己的想法赞同的点点头，露/出猫眼的投手早就被捕手看穿，御幸哈哈苦笑一声，觉得自己绝对会被整。

第三球的指示很快给到了投手丘，手套果断往下压，信号干脆，是变速球，最慢的速度。

沢村点头，手腕扣紧，投球动作和前两球完全一致，只是在释放的时候，轻轻的将球推了出去。

雨水顺着臂弯甩落，白球呼啸着飞出——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向井太阳盯着那颗球，身体的本能已经提前出棒。他赌直球，可就在挥棒的瞬间，他忽然感觉世界就像是慢了下来，球棒已经提前挥到了高空，那颗球却在空中缓慢的接近，和着雨点一起慢慢的，慢慢的坠落入捕手的手套中。

——变速球！？

“ 三好球！打者出局！”

裁判的声音盖过雨声，清晰而坚定。

球棒还停在半空，向井太阳愣在打席上，胸口剧烈起伏。三球三振，连碰到球的机会都没有。雨水顺着下巴滴落，他舔了舔嘴唇，看着投手丘的眼神却越发炽烈。

下次绝对要打中！

投手丘上，沢村静静的收回手套，眼神冷峻，呼吸平稳，他的视线和向井太阳的撞在一起，两个人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接下来就是投手战了

我还挺喜欢太阳的，小学生性格哈哈哈哈

帝东这支球队也很喜欢

字数多了一些，昨天怎么修改都不满意，果然投手对决不好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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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九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