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王牌]A ROAD 第106章 第一百零五章

太田体育馆的空气上方闷像是笼罩了一层厚重的帘幕，观众席上人声喧嚣，陆陆续续的质疑声和困惑一个个蹦出来，可在沢村的耳里，那些嘈杂都像被过滤掉一样，只留下了场上球与球之间的撞击声。

令人难以置信的结果，稻城实业在攻势上陷入了停滞。记分板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分，还是第一局靠着成宫鸣的长打与队友的推进勉强拿下的。那之后，稻实的打线就像被什么东西钳住了喉咙，尽管上垒的机会不少，却始终缺少一棒能将气势彻底点燃。

而那个成宫，此刻正站在左外野。

他一如既往精神饱满，嘴角带着挑衅意味的笑容，手套敲打着大腿，不断高声喊着给场上投手与野手打气的口号。声音清亮，穿透观众的喧嚣，在队友的耳边回荡，仿佛只要他还在场上，稻实就永远不会失去斗志。

沢村在看台上看着，心中却升起了一丝复杂。

——和前世一样。

稻实的打线明明有调整的时间，却依然没有发现最致命的问题。每当局面陷入僵持，他们总是把眼神下意识地投向成宫，好像只要那个少年在，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可问题恰恰出在这里。

投手不是球队的救世主，即使能拖着对方不得分，但棒球是靠着得分取胜的游戏。

原田的缺席，才是稻实如今最大的裂缝。

那个可靠、稳健、关键时刻总能敲出一击的男人，不仅仅是打线的火种，更是心理上的支柱。他一直用实际的得分能力，分散掉队伍的其他压力，让成宫能放心去投球，在最轻松的场面里扮演着天才投手的角色。

现在，没有人能在比分板上稳稳写下“保险分”，没有人能替成宫分担那份如山般的重量。

或许成宫自己也明白。

他在左外野的动作比以往更多，频繁地向内野喊话，甚至在换局的时候跑到投手丘边拍打投手的肩膀，和以前的成宫不一样，他也开始照顾其他人的心情，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撑整个队伍。可同时，他越是这样，越说明队伍离不开他。

——这种单点支撑，是最危险的。

王牌要成为队伍的心脏，但这并不意味着不需要其他人的协助。

六回表，鹈久森的梅宫靠着队友的长打一口气冲向本垒，而站起身稳稳地接住从外野传回来的球的捕手多田野树显得有些慌张，在跑者撞向本垒的时刻，多田野树用身体遮挡，不怎么精巧的制造了抓盗垒的假象。

“Safe！”裁判手臂一挥，全场欢呼。

那一瞬的细节，正好坐在斜对面的沢村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和阿边前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来不妙的预兆。

捕手接球时手套微微迟疑，动作不连贯的僵硬感，都透露出他在赌运气，没有全然的自信。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谁都没有想到梅宫会那么鲁莽的冲向本垒，外野匆忙传回来的球偏高对于豪门来说都是日常训练的基础，对应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出现问题的根源，只能是心态。

想像原本的捕手一样支撑投手的心情和对自己实力的怀疑。

失去如铁壁一般防守在本垒的原田，稻实终于从内部开始露出了破绽。

场内，多田野树强装镇定地回到选手席，看似一如往常的背影里潜藏着沉重的阴影。偏偏，投手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刚才的本垒危机，恐怕全球场的人都先入为主地相信，稻实这种球队，不可能在基本功上犯错。可真正知道真相的人，却是那个捕手自己。而鹈久森这样的队伍，面对这样的情况，不会展现出对强豪的恐惧，他们会诞生出更强烈的好胜心。

一定要将对手拉下泥潭的，退无可退的孤注一掷。

“鹈久森的反击，或许要开始了。”

看着鹈久森的选手席那边，完全没有收到这次误判的影响，还在嘻嘻哈哈的打闹，渡边手下的笔停顿了片刻，这不是一支能简单对付的球队，如果青道对上了会如何？

……

等等，他竟然觉得稻实会输？

……稻实，会输吗？

也许，稻实还是会输，从稻实轻视鹈久森开始，慢悠悠的维持着自己的傲慢，认为多会儿得分也不迟，不在一开始抓紧抢分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的走向不会变。

沢村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眼睛跟随着场内的变化而移动。

捕手和投手一样，是球场内最孤独的位置。而对于一个尚且稚嫩、没有被大赛完全磨砺过的捕手来说，这种“自知的无力”远比外界的批评更可怕。

哪怕是强大的投手群，哪怕是全国顶尖的防守体系，没有一个能在关键时刻敲出“安心一击”的人，没有一个能在捕手席上让投手完全信赖的搭档……

稻实现在的处境，和当初三年级的他们有些相似。

他们都在依赖着速度极快的仓持前辈和可靠的四棒御幸前辈。当那个人不在时，方向就会迷茫，力量也会被放大成负担。

当绝对的得分能力消失，场上失去了能撕开局面和一锤定人的那两个人；当所有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不会出错，可是你明白，问题就藏在自己手中时，那股挥之不去的郁闷，那种自我怀疑会像锈蚀一样，从心底往外蔓延。越是想要做好，就越容易出错。

场内比赛还在继续进行，稻实的防守气息已经开始僵硬。看台上的观众或许还沉浸在强队的光环里，觉得稻实保持着领先一分的状态，不至于担心。可在沢村和渡边眼里，这种“不对劲”正一点点累积，只有一分差才是最不应该出现的局面。

“再这样下去，稻实赢不了。”

沢村指着场内看向身旁的渡边久志，渡边认同的点点头，手指敲了敲笔记本。

“已稻实的实力，不应该只有这样的得分能力，这一分，迟早会被对方夺回来的。”

总觉得鹈久森在藏着什么东西，有种不自然的感觉。

渡边盯着鹈久森的方向，表情说不上多么轻松，甚至有些严峻。

成宫的光环再耀眼，他一个人也无法同时扛起打线与防守的全部重量。队伍的依赖，捕手的脆弱，裁判的偏见，对手的死缠烂打——所有这些碎片，就像在稻实的齿轮里塞进细沙，缓慢而致命。

此刻的稻实，正在被“看不见的问题”一步步拖入泥沼。

六回裏，记分板上依旧只挂着那孤零零的一分，时间在流逝，稻实的攻势却迟迟没有突破。这一局，迫切得分的心情终于完全显露在打线的动作中。

先头打者卡尔罗斯一上场就高举球棒，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挥向第一球，球棒和空气摩擦发出的破空声刺耳，然而球被站的位置很深的左外野接杀。挥棒速度快得让人心惊，却在对方深厚的守备网里，被轻松化解。

急躁。

那不是属于稻实的风格。曾经的他们，无论落后还是领先，总能保持冷静的节奏，等待机会再给予致命一击。可如今，每个人都想靠自己改变局势，挥棒越快越重，越是显露出内心的焦灼。

终于，在四棒的奋力一击下，白球飞越中间防线，落在外野，带来一支二垒安打。全场的稻实应援瞬间沸腾。那一刻，似乎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接下来的五棒——成宫鸣身上。

——如果是他，一定能突破。

——稻实的王牌，关键时刻必定能带来答案。

回应着全场的期待，成宫走向打击区，脚步依旧昂扬，眼神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调整了一下手套，球棒在空中划出熟悉的弧线。那份姿态，让人几乎以为他已经预告了结果。

鹈久森的投手梅宫，看着依旧保持着豪门姿态的成宫，心中涌上个一股敬佩，不愧是这个世代最为出名的投手。前几局他一直以直球和慢速曲球为主，偶尔混入变化，保持着稳定的节奏。可是这一刻，他突然亮出了全新的武器。

他可从来都不认为，靠着一种球就能攻略这支队伍！

出手的一瞬，球速看似普通，却在靠近本垒时急剧下坠，带着纵向滑球的切割轨迹。

——这不是之前出现过的！

成宫眼睛一亮，挥棒狠狠劈下。

啪！

球棒下方擦到了一点，却被捕手稳稳接住，裁判手臂一挥。

“Strike！”

观众席安静了零点几秒，紧接着爆发出惊呼。

成宫皱起眉头，紧盯着投手丘。他当然明白，这是对手隐藏到关键时刻才使出的新武器。第二球，他依旧全力挥击，却依旧落空。第三球，他试图调整节奏，却被对方轻松诱导，击出的平飞球直接落入游击手的手套。

——出局。

全场一瞬间鸦雀无声。

稻实的打线被正面突破，王牌成宫鸣竟然也在关键时刻败给了对手的变化球。鹈久森的士气随之在这一刻轰然上涨。

“干得漂亮！！！”鹈久森的选手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而稻实的选手席，却弥漫着前所未有的尴尬与沉默。

终于，在七局开始时，稻实做出了调整。成宫鸣戴上手套，走向投手丘。全场再度被点燃，掌声与呐喊齐声响起。

“成宫——！！！”

“王牌要出场了！！！”

那一刻，所有人仿佛都相信，只要他站上投手丘，局势就会被逆转。

成宫的背影依旧挺拔，甩臂时的气势甚至让空气都震动。第一球直球轰然砸进捕手手套，球速依旧火辣，裁判高声判定好球。

——这就是成宫。

犀利的投球风格，毫无畏惧的正面对决。

问题出现在梅宫站上打席的时候，面对捕手给出的配球暗号，成宫频频摇头几乎全都拒绝，固执地坚持直球与自己熟悉的路线。

场内爆发出了最大的危机，投捕之间不信任。

这种细微的裂痕，普通观众很难察觉，但同为投手的沢村心里一清二楚。

捕手与投手之间，如果缺少了那份互相托付的信赖，再强的投球也会被对手捕捉到漏洞。

比赛，恐怕要结束了。

果不其然，梅宫抓住了机会。他死死盯住成宫的手臂动作，冲着第三球的直球精准出棒。球棒击中瞬间的声音异常沉闷，却带着暴烈的力量，将球送向外野深处，用着无法阻挡的气势带着鹈久森的胜利的号角飞出。

外野手全力奔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白球越过头顶，狠狠撞上围栏。

是长打！

跑者飞速回到本垒，比分被改写！

不被全部人看好的鹈久森的选手席几乎跳了起来，欢呼声震耳欲聋。

这一刻，胜负已然倾斜。

鹈久森凭借这一击带起的士气，牢牢把握住局势，成功突破了稻实的防线，成宫被换下投手丘，鹈久森一鼓作气最后以3:1的分数赢得了比赛。

比赛结束，记分板的分数定格。

沢村和阿边前辈一同起身，准备离开。他最后一次回望场内。稻实的选手席，几乎笼罩在阴影之中。虽然看不清，那里面坐着被称为天才的左投，成宫鸣的事实不会变。

成宫，这次有了这么多时间，竟然还是没能突破这个屏障。

你的光越是耀眼，队伍里的阴影就越大。

不怕和打者正面对决，是正确的。

追求不让对手得分的实力，也是正确的。

可在这之上，身为投手而言最基本的东西，叫做信任捕手。

哪怕捕手不成熟，哪怕有失误，投手也必须把球交出去。

沢村想起自己高三的最后一个夏天。御幸毕业后，他也曾陷入对自己投手能力的不确定。自己的球，本就难接，无法控制旋转方向，根据每一天的状态，球的变化也不是很稳定。只是御幸的手套总能稳稳接住，因此他从未犹豫过，即使是在比赛现场被突然要球，沢村也能投出去。

可这一切在御幸毕业后变了。

小狼崽并不是御幸，没有那么丰富的经验，也没有那么娴熟的技术，失误接连发生，急于磨合的两个人越是努力越是出错，他能看得出小狼崽的急躁。

那个时候，他的选择不是在场上封印那些球种。接不住是很遗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能连直面对手的心情都失去，他要做的仅仅是加强控球，去信任小狼崽的能力。如果连投手都退缩了，得不到回应的捕手就太可怜了。

共同进退，如果捕手没有丧失战斗的意识，投手能做的就是支持，将手中的球投出去，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这才是投捕。

接不住是当然的，那是自己的控球问题。

接住了也是当然，那是对努力了的小狼崽的回报。

投手与捕手，一起才是比赛的关键。

只靠投手自己，是不行的。

而成宫，连这么简单的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原田前辈到底是多过度保护啊。

说实话，有些失望。

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球场。阿边前辈催促的声音传来，他应了一声快步跟上去。

两人并肩走出体育馆的通道，喧嚣渐渐远去，他们没有时间同情失败的对手。

下一场青道的对手，已经确定是鹈久森，该如何对付，如何靠现如今无法串联的打线得分，才是他们应该烦恼的问题。

稻实的问题挺严重的 他们不输一次是不会赢的 成宫太过强大才是队伍输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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