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自由权杖 第2章 一线队训练

赛普特最近喜获心理导师一名。

新赛季的曼联与上个赛季的轰轰烈烈相比，低调的有些惨不忍睹。队员伤病不断，球队状态低迷，连续六场不胜，就像红色上覆上一层灰尘，灰蒙蒙的暗淡。而职业球员的职业素养使大家依旧按照训练要求，完成必要的任务量。

以前赛普特一直不明白一件事，认真训练，完成既定要求，按照安排去比赛怎么会输？球丢了，跑得更快一点抢过来不就好了吗？输球了，比对方再多进一个球不就好了？就好像，上课认真听讲，回去认真完成作业，考试为什么会考不好？

慢慢长大他才发现，有些问题懂了，并不是所有问题都懂了。有些动作训练过，并不是在特定的时候能再次做出来。比起精密而设置完美的机器，人类实在存在太多漏洞，而正是因为这种不完美，才让比赛充满了不确定性。有黑马一骑绝尘，有英雄折戟沉沙。足球，永远不是理想状态中完成考试那么简单。队里的问题只能交给专业人士解决，尽管作为曼联自己人对目前的状况忧心不已，赛普特也只要负责好他自己就好了。

原本最近因为球队状态低迷，一些大佬加训的时候，也会顺带捎带着他这个目前存在感约等于零的小甜菜，不过自从最近队友频繁出现受伤情况后，教练组调整了大家的训练量和训练方式，加训一事不了了之。而在卡灵顿度过生疏期的赛普特，通过谨慎观察和询问，找到了新的补充训练方法。

三楼的器械训练室简直是他这个请不起私教的球员的福音。

更妙的是，训练完之后来这里加训几乎不会遇到队友。

几乎。

在与二楼恢复训练房出来的欧文遇见次数超过一只手能数出来的时候，赛普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对方打破口头交谈的界限了。

这个赛季开始以来，欧文就踝关节旧伤复发，虽然没传出什么严重新闻，但老板一直很节省的用他。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赛普特被这些细小的伤病反复困扰，大概烦躁之情会由心生面显得不耐烦，但几次遇到欧文的时候，他总是一副温和又平静，泰然自若，好像这些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或者他对这些伤已经无所畏惧，或者说是坦然接受。

赛普特从三楼下来再次撞见门口的欧文时，还是被他身上那个奇奇怪怪的图案给吸引住了视线。赛普特看看眼前这张在时光的刻意琢磨下依旧英俊的脸庞，再看看他T恤上的图案，有种语塞的感觉。

欧文站在恢复训练房的门口，把门推的更开一些问道：“要进来吗？”

“嗯。”赛普特发誓，这种时候的回答，嘴巴总是快过脑子。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恢复训练房里了。

“说吧。”

“嗯？”赛普特疑惑的看着欧文。

“想问什么就说吧，”欧文开了个玩笑：“你知道你一脸求知的表情没人会忍不住不理你吧？”

“我……”赛普特有点不好意思的语塞。

“放轻松，毕竟我们已经见过那么多次，之前因为旧伤复发一直没能参加训练，瑞恩还说我真应该见见你。”

“见我？”赛普特瞪大了眼睛。

欧文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毕竟现在曼联有这么帅的球员还挺难得的。”

赛普特：……

“开个玩笑，我可不是你的督导老师，你没必要这么严肃。”

“我还以为……”

“你以为的没错。”欧文打断他的话，朝赛普特眨了眨眼。

“啊？”

“不然你以为我们真的只会讨论你的帅气吗？”

赛普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毕竟我真的挺帅的，特别是踢球的时候。”

“哈哈哈哈！”欧文笑了一会，又正色道：“你对自己的认识还是很清楚的，是个好事。”

赛普特苦着一张脸：“天呐，我真希望我对自己的认识是低估，这样某一天你们就会在我还不知道的情况下说我是多么厉害！”

欧文被眼前的小孩逗笑了。

“只有对自己有个清楚的认知，才能真正控制好自己的身体不是吗？越早的认清自己，才能越早的做出改变或者应对。”

“所以那你那个时候也是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不凡吗？”好学的学生赛普特认真发问。

面对赛普特毫不做作的直球夸赞，欧文语塞两秒后艰难开口：“对不起，我刚刚说谎了。”

赛普特歪歪脑袋，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我当然并不知道自己的不凡在哪里，其实我甚至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欧文再说起被神化的过往，很坦然的揭露幻想。

“但是你？”

“首先，我当然知道自己与众不同，这不需要别人来提醒我。但我并不清楚，是哪一个时刻开始，我会真正不同，所以在每一个时刻到来的时候，我都会做好准备。所以我说我刚刚说谎了，因为比起了解自己，我显然在展示自己上做的更好。不过想想也知道，”欧文一摊手，自然的吐槽自己：“我要是真了解自己，也不会天天在这里待着了。”

赛普特思索片刻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人恰恰是因为不了解自己反而创造了新的自己。”

看到欧文不说话，赛普特继续说道：“你看，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特别之处，才能无所顾忌的去发现去创造，才有可能在某个时刻来临的时候，展现出与众不同的样子。”

欧文摸摸下巴：“我快要被你说服了，但是提醒你一点，任何时候都不要无所顾忌，身体是你最后的底线，认清它对你总是有好处的。”

“那么，既然我都不清楚自己的特别之处，那别人怎么来确定我潜在的价值呢？”

“你是想说，老板为什么选择了你吗？”欧文直接拆穿了这个不高明的隐晦问题，偏偏笑得让人没脾气。

“好吧。”赛普特耸肩，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欧文被夸耀的脸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没崩，还越来越让人信服了——谁让他看起来就温柔善良脾气又好呢，简直是谈心聊天畅谈心事的最佳选择。

欧文扔给赛普特一瓶水，自己也打开一瓶，喝了一口缓缓开口。与曾经意气风发的形象不同，他的语气像是被刻意控制在一个范围内，不急不缓，从容自如，并且高深莫测。

“他没有选择你。”

“做出选择的从来都不是别人。”

“你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但是你的所有行为都会为你选择了一个未来。”

赛普特视线盯着欧文，对方正坐在运动坐垫上，看着窗外日光暗下去的草坪，目光柔软又温和。

“你可真是个……”

“哲人？”

“——心理辅导师。”

欧文：等等？难道是我摆的姿势不对？

赛普特笑嘻嘻看着他说：“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天赋。”

欧文挑眉：“我毕竟也是有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赛普特想了想：“我觉得你话里有话。”

欧文没忍住，一把摸上赛普特的脑袋：“好了，小孩子就要早睡早起，学习训练，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赛普特追问：“那你觉得我特别吗？”

欧文认真的点点头，补充道：“特别帅。”

在看到对方强忍着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克制自己的表情时，欧文调侃道：“放松一点小朋友，别这么严肃。”

赛普特：我觉得这么聊下去我是严肃不了了……

“其实我一直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才能被爵爷从U18带到这里——好吧我知道每个赛季都会有一个‘幸运儿’来到这。”

“但是这件事本身就让你比较特别，不是吗？”欧文不知道一个小朋友怎么思考这么多无聊的问题，理所当然的答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你值得，你只要坚信这一点。”

“你是在说我这个连预备队比赛都没打过的学院队球员值得吗？”赛普特点点头，煞有其事的说道：“我开始相信你说我帅的真话了。”

欧文欲言又止的盯着赛普特：“我觉得你对自己的认知真的很不清楚，各个方面的——你可真是一个谨慎的小朋友，鉴于你已经被老板带到了这里，我不得不这么说。”

赛普特撇撇嘴，想要反驳自己不是“小朋友”，但是一想对方已经球场叱咤这么多年，在他面前自己还确实是个小朋友。

欧文想要正对着赛普特，但两人是并排坐的，为了让赛普特面对面，欧文不得不把左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侧脸朝他。

“听我说利伯蒂，不，赛普特，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当然。”

“你觉得自己很普通吗？”

“当然不！”赛普特立刻反驳。

“所以……你相信自己的不同，但是不知道自己的特别之处？或许，是一种自我认知不足或偏差？”

“我并不是自我认知偏差，恰恰相反，我的自我认知很清楚，反而是和外界认知有偏差。就好像，只有我这样认为自己，而外界没有相应的反馈？”

“那么你需要外界来给你锚定。”

“不不不，我只是想，如果外界认同与自我认知不一致，我该怎么确定自己不是自嗨呢？”

“你不是已经来到这里了吗？”

赛普特歪着脑袋，头顶的金发反射着柔软又耀眼的光，一颤一颤。

欧文盯着那撮金发，忍不住笑了：“难道你被老板带到这里不就已经是内外一致了吗？这不是你认为该得到的结果吗？”

欧文又道：“如果外界的评价认可有用，那岂不是成就了很多天才？又或者，如果外在认可与自身一致，又怎么会出现那么多因过度夸耀而陨落的天才呢？”

面对欧文的问题，赛普特单纯的想也不想的直接反驳：“天才是本身存在的，外界对天才的评价不过是陈述事实，真正的天才怎么能因为事实而自大浮夸呢？”

欧文忍不住笑了：“你要这么说也没错，如果真的是天才的话——要知道这个词现在真是滥用了。”

“外界评价的意义并不是让你肯定或否定自己，另一点，在你来到卡灵顿之前你甚至不满17岁，又能踢多重要的比赛，哪怕你是惊世之才呢？”欧文扮演着一个温和又权威的长者，循循善诱的鼓励：“你是未来，我想老板也是因此才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赛普特微微抬起头，绿色的眼眸如静谧湖底，嘴唇抿起唇线横向拉伸，不向上翘也不往下拉，如同互相博弈般的倔强。金发映着渐落的夕阳，熠熠发光。

真是太耀眼了。欧文揉了揉眼睛，忍不住为自己的心软找借口。

“我很想踢比赛，我不是指责谁或不满谁，只是单纯的，很想踢比赛。”

欧文没有就他的话作出评价，反而反问：“你有想过，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开场吗？”

赛普特摇摇头。

“在比赛焦灼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或者平平无奇的场合带来平地惊雷？”

赛普特眯着眼微微勾起嘴角，似乎是一副期待的神情。

“或许你的名字会出现在大名单的末尾但却整场没有踩上过草坪，又或许你尽全力跑满全场也没有任何助攻进球。”

赛普特顺着声音设想，忍不住皱起眉头，有些不太满意。

欧文再次笑了。

“你会很重要的，但不是现在，不过也别着急，紧张与期待都是在所难免的，”他放下搭在赛普特肩上的手，然后坐近了些，并排：“然后你会发现，你之前设想的期待的都是鬼扯，甚至是你精心准备的庆祝动作都没来得及好好展示一下，但是不要紧，以后的每一次，每一次你都会让球迷们真正看到你的。”

“我很好奇，”赛普特忍不住凑得更近了一点轻声问道：“那个时候的你就没有一丁点着急？”

“急，急不可耐，当我第一次站在安菲尔德的草地，我激动的发抖，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欧文偏过头看着赛普特，眼含笑意：“等待和坚持，是最平凡却又优秀的品质。”

“就这样？”

“当然还需要些其他的，我们并不同，也无法给你更多有参考性的建议。但是我想开始的路，或许我们会大同小异。”

“会像你的一样美好吗？”

欧文摇摇头：“或许不止呢？”

赛普特盯着欧文看了好一会，对方却好像早就习惯了被人直白的长时间的注视，竟然可以表情自然的回视。

赛普特忍不住赞叹：“你真是一位合格的心理导师。”

欧文配合的应答：“我合格了吗？”

“当然，”赛普特往后撑起双臂，仰头歪着脑袋看向旁边：“我可以再来找你吗？”

欧文扯了扯嘴角，耸了耸肩，作出一副“为什么不呢”的表情，做完动作以后有自己忍不住先笑了。他学着赛普特歪着脑袋笑道：“说不定我就是在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