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祈祷型门锋 第63章 第63章

你的生父从不询问某样东西“花了多少钱”——对他们这种人而言，数字不是用来衡量成本的。

他不计较价格，也不追逐短期回报，只关注结构是否稳固，是否值得长期持有。

钱只是存在着——老钱们没有任何“攒钱”的概念，在他们眼中，金钱不是静态储蓄，而是流动与配置的工具。

钱就在那，并且总是在钱生钱，金钱本身就是收入来源，所以他也从不在意对你的支出是否“合理”或“必要”，因为思考那些没有意义。

今年的12月19日，多特蒙德足球俱乐部将迎来成立一百周年的辉煌时刻。

为了庆祝这一历史性的日子，俱乐部将在威斯特法伦大厅举办盛大的百年纪念晚会，时任俱乐部主席——同时也是德国足球职业联盟（DFL）主席的赖因哈德·劳巴尔也将亲临现场。

这场纪念晚会不仅汇聚了俱乐部现任管理层、教练组和全体球员与球迷共度盛典，许多曾为多特蒙德写下荣耀篇章的传奇球员也重返现场，包括拉尔斯·里肯、西格弗里德·赫尔德和诺伯特·迪克尔。

奥地利著名作曲家兼歌唱家——乌多·尤尔根斯还将登台献唱。

作为多特蒙德市最负盛名的会展与文艺演出场馆之一，威斯特法伦大厅建于1925年，位于市中心以西的威斯特法伦公园区域，毗邻多特主场和德国展览中心（Messe Dortmund），是德国城市历史发展进程中的重要见证者。

从博尔西广场的酿酒馆起源，到1997年欧冠登顶的巅峰时刻，你的俱乐部见证了无数人的梦想与泪水，穿越战火与债务*的阴霾，因你再次拥抱了新生。

但在此之前，世界足坛将率先迎来了十二月的金球奖评选。

……

2007–08赛季，23岁的小小罗帮助曼联赢得了英超冠军、欧冠冠军和英格兰社区盾杯冠军，为球队成就了三冠伟业。他以446分的得票数首次获得金球奖，成为继尤西比奥和菲戈之后，第三位荣膺该奖项的葡萄牙球员。

如今这座象征着足坛至高荣耀的奖杯，即将迎来新的挑战者。

——这事实上是一届“不太有悬念”的金球奖评选。

截至2009年11月，由瓜迪奥拉执教的巴塞罗那已经赢得了西甲、国王杯、欧冠、西班牙超级杯和欧洲超级杯五项冠军，在即将开启的世俱杯赛场上，“梦三王朝”将向史无前例的六冠王伟业发起最后冲击。

众所周知，金球奖的评选依据是球员在“上一个赛季”以及“当年自然年度前几个月”的整体表现。

早在今年十一月前，《法国足球》、ESPN、《马卡报》等主流媒体就已预测梅西将毫无悬念地当选。

一些媒体甚至提前透露投票趋势，称他的“票数远远领先第二名”，几乎锁定最终奖项。

当然，这个赛季的巴萨并非毫无争议。

人们不会轻易忘记2009年欧冠半决赛第二回合在斯坦福桥发生的一切——当值主裁判汤姆·赫宁·奥弗雷博的多次判罚引发巨大争议：四次疑似手球未被判罚，两次禁区内拉拽被视而不见，德罗巴的怒吼、巴拉克的咆哮，以及最终奥弗雷博在英国警方护送下“仓皇离开”英伦三岛，构成了这场混乱的终章。

切尔西球迷将这场比赛称为“斯坦福桥惨案”——不是回忆，而是一段至今难以洗刷的耻辱。

在五冠成绩与巴萨的体系支持下，这将是梅西在他的职业生涯中首次捧起金球奖杯。

虽然金球奖将于12月1日正式揭晓，但早在10月，官方就公布了由30位球员组成的初选名单。

你的名字也赫然在列——按照球员姓氏字母排序，和伊涅斯塔、梅西、C罗和哈维在同一页的名单上。

回顾金球奖的历史，最近一位在效力德甲期间获奖的球员，已经要追溯到1996年——那是当时效力于多特蒙德的马蒂亚斯·萨默尔。

……

很难想象你的生父究竟做了些什么，毕竟你所在的俱乐部仍在偿还债务，确实“什么都无能为力”——而总有一些权力是不属于足球的。

足球政治与公关影响力在某种程度上始终影响着球员的关注度和提名机会。

今年是“金球奖”与国际足联（FIFA）合并前的最后一年，作为由《法国足球》杂志主办的奖项，金球奖的评选结果由全球各地的足球专业记者投票决定——但候选名单是由主办方预先提名的。

初选并不公开投票，也不接受外部提名。

它不是一个完全开放的奖项，也从不声称绝对公平——媒体关注度、国家队背景、俱乐部成绩、个人风格是否具备讨论性，这些因素往往比数据本身更早进入评委的判断系统。

你的父亲对此心知肚明。

他没有试图“改变”评选结果，那不现实，也没有必要。他做的是另一种层面的运作——以话语权的方式影响那些有权投票的人。

你的人生轨迹已经具备“传奇”故事的雏形：年仅19岁的英格兰门将，带领多特蒙德夺得德甲与德国杯双冠。

你在世预赛的表现同样极为出色，多次贡献关键扑救，帮助英格兰国家队提前锁定2010年南非世界杯的参赛资格，在你出战的八场比赛中，英格兰保持全胜。

在成功晋级后，你并未出战对阵乌克兰的比赛，而这场你轮休的比赛，也成为了英格兰预选赛中的唯一一场失利。

但这仍然不够。

德甲和德国杯的双冠确实足够有分量，但缺少欧冠和欧联杯舞台将是一大劣势，于是你的父亲首先推动了英国媒体对你的持续性报道。

并不是生硬的宣传片式赞美，而是将你写入战术专栏、赛季总结与国家队分析：你出现在了英格兰多家主流媒体的深度报道中。

《卫报》对新兴球员的专题分析、《BBC Sport》的“英格兰预选赛焦点人物”，以及《天空体育》的门将技术专题在秋季陆续提到你——一名十九岁的门将，在德甲和国家队双线表现稳定，出球果断，具备极强的阅读比赛能力，也拥有超出传统定位的前场组织意识。

即便效力于德甲俱乐部，英超的权威媒体也开始定期追踪你的表现，使你在英格兰的认知度远超普通的海外联赛球员。

在欧洲大陆，你的父亲促成了《法国足球》《马卡报》《米兰体育报》几家主流媒体的战术栏目对“门锋”概念的专题报道。

你并未以主角身份登场，但在其中被视作“高位门将”与“组织型后防核心”的结合点，你的部分数据被拿来与布冯、范德萨的早期表现作横向对比。

他们在提及你时，也提到了2004年的鲁尼——那一年，他在埃弗顿与英格兰国家队的表现引发了巨大关注，最终成为首届金童奖得主，并同时入围当年的金球奖候选名单。虽然未能获奖，但他是历史上首位在同一年获得这两项提名的球员。

你或许是下一个。

你的父亲还赞助了《法国足球》的年度特刊，确保你的名字与照片出现在了年终总结的核心版块中，而非角落里的统计附注。

但在牛津大学赫特福德学院的一场校友捐赠酒会上，他为金球奖一位长期评委的儿子直接安排了皇家艺术学院的外部奖学金名额——没有争议，也无需解释。

他从不主动请求曝光，只是让不提你的人感到不安，让忽视你的媒体显得不专业，让遗漏你的编辑像是拒绝进入某个秩序的门槛。

于是你的名字出现在了各大媒体上，被当作“年轻门将的新范式”呈现给大众，不是因为你多努力地接受采访，而是因为你的数据被《队报》引用，格罗夫纳家族信托下属的税务团队曾为该报前一年度参与的足球慈善基金项目提供了财务合规支持——无偿的。

在十二月前，《法国足球》还在“现代门将”战术趋势的选题中再次提到了你，部分分析数据来自一家设于伦敦的独立体育研究机构，而这家机构所依托的教育项目基金，正是你父亲长期资助的一部分。

你事实上……并不是今年金球奖“真正”的竞争者。

你很清楚这一点。

今年是属于梅西的——“梦三王朝”的绝对核心，他会获得压倒性的得票。

你的父亲所做的一切，是在为下一年金球奖和你的未来造势。

但你仍然以第12名的成绩出现在最终榜单上，成为30人初选名单中唯一一位尚未满20岁的门将。

……可你不是闯进来的，那份名单在成形之前就已经有了你的空位。

你是金球奖自1956年创立以来，最年轻的门将候选人。

除你之外，入围金球奖30人名单的德甲球员，只有拜仁的弗兰克·里贝里和狼堡的埃丁·哲科。

没有哪个门将在十九岁的年纪走到这个高度——布冯也是在25岁之后才真正跻身评选核心，而你甚至尚未年满二十。

在普通球迷看来，你的提名更像是对金球奖评选规则的挑战：因为门将长期被忽视，而“门锋”的独特战术让你成为了无法被忽视的候选人。

——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而觉得这很合理，也很有趣。

事实上，你同样是历史上首位在同一年同时获得金童奖与金球奖提名的门将。

在你之后，下一位在同年斩获这两项提名的球员是2017年的基利安·姆巴佩。

在漫长十二月的开端，你达到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但比漫长十二月更潮湿的是你的心。

……

冬歇期前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后，你在混采区接受了采访。

年轻的英国记者问你——作为金球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入围门将，又是本年度金童奖的热门候选，对此有何感想。

你结结巴巴地回答，说你并不是为了“成为传奇”才努力做得更好，你只是希望大黄蜂的球迷快乐。

你看起来不是那么自在。

采访结束后，罗伊斯把你拉到球员通道旁的角落，他神情担忧地看着你，说你今天看起来有些累。

你们站在靠近更衣室的走廊尽头，旁边是临时堆放的冰桶和塑封未拆的矿泉水箱，你嘴里的能量饮料味还没散尽。

微涩的柑橘味黏在舌尖，让你下意识咂吧了一下嘴唇。

他站得很近，膝盖缠着绷带，身上隐约带着护膝胶带的味道，混着一点药膏味——是肌肉拉伤刚刚处理过的痕迹。

你确实太累了，连掩饰的力气都懒得用，因此没有佯装坚强，而是向罗伊斯轻轻点了点头。

他似乎松了口气，却也清楚：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可能是负担，所以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你的后背，停留的时间不长，却足够让你放松下来。

比起袒露身体，更加亲密的是袒露脆弱。

罗伊斯和格策算得上是你这辈子最值得信赖的朋友——或许还能加上你的主教练。

你可以在他们的面前毫无防备地展露自我：变成猫，变成老虎，或者变成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于是为了安慰你，罗伊斯和你约定假期一起去南蒂罗尔山区徒步，他说山里的雪干净，不会说话，也不会评判你。

……

德甲联盟一向热衷于拍摄新赛季预热、冬歇期总结、下半程宣传片，以及年度精彩集锦等各类内容。

今年，你进入了金球奖30人初选名单，成为自奥利弗·卡恩之后首位以德甲门将身份获得提名的球员，自然也成为了联赛宣传中不可忽视的焦点。

于是你被安排参与拍摄了“2009/10赛季冬歇期特别宣传片”（德甲Rückrunde预热短片），与拜仁慕尼黑的年轻球员托马斯·穆勒搭档出镜。

官方希望借此强化德甲在国际市场的曝光度，提升国际影响力，特别是以“多特vs拜仁”这对对立组合作为联赛形象代表，塑造“青年对决”的主题。

拍摄周期不长，成片将在圣诞节前上线，登陆德甲官方频道、社交媒体与海外电视平台，为一月份的联赛重启造势。

此次拍摄由一支来自慕尼黑的制作团队负责，导演亲自为你们讲解了分镜脚本：画面将在慕尼黑的雪地与多特蒙德的雨夜之间交替呈现，镜头缓缓推进——你与穆勒肩并肩站立，同时望向镜头。

旁白语调平稳而富有张力，渲染一种“冠军归属未定，战局愈演愈烈”的氛围。

镜头中还安排了你们在雪地中训练、球场上的破门剪辑、以及便装对视的场景。

片方希望通过这组象征性画面，塑造“德甲新一代”的视觉符号，同时暗示——你们虽同属一个联赛，却被不同的命运牵引：你是英格兰国家队的门将，而穆勒则是德国本土的未来希望。

宣传是温和的对抗，是一种被包装过的战术试探。

——人们总是喜欢看到“对立”。

战争是内外矛盾都达到某个零界点的产物：与其让不稳定因素威胁自己，不如让他们去对付别人。

足球也与之相像：都是社会释放压力的方式。

就像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座右铭是“semper fidelis”(永远忠诚），球迷们也常幻想心爱的球员能一生效忠俱乐部，但现实是，职业足球更像大公司——雇佣关系永远优先于理想。

在大大小小的无数俱乐部中，球员被清洗是很常见的事情。

德国媒体曾在上世纪90年代给拜仁贴上“足坛好莱坞”（FC Hollywood）的标签，指的是球队内部明星云集、派系林立，权力斗争频繁的现象。

在这样高压、竞争激烈的环境中，没有谁是绝对安全的——无论是主教练、董事，甚至功勋球员，也都可能在一夜之间被推到风口浪尖。

2008年，卢卡·托尼还是拜仁的主力中锋，但到了2009-10赛季，范加尔开始推行年轻化战略：他引进戈麦斯、提拔穆勒，托尼被直接踢出了大名单。

路易斯·范加尔要的不是那种只会站桩等球的传统9号，而是能够奔跑、换位、联动的前场组合。

所以他选择了奥利奇与穆勒，而不是托尼与克洛泽。

年轻的穆勒显然是幸运的，他是纯血的“继承人”，鲨鱼池里的太子，身上承载着拜仁对未来的期许——他是被选中的那一个。

或许正因如此，他在拍摄时显得很放松，也对你非常友好。

……

在拍摄的间隙，导演临时叫停，为了调整镜头角度与灯光参数，摄影组和场务一同撤到了灯架后方，你和穆勒因为定妆和站位要求，被要求原地等待。

场地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你们两个站在布景中央面面相觑，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穆勒主动询问你会不会打羊头牌（Schafkopf）。

羊头牌起源于19世纪，是德国最受欢迎的传统纸牌游戏之一，尤其盛行于巴伐利亚、弗兰肯以及奥地利的部分地区。

四种花色，三十二张牌，总计120分，目标是赢得每一轮的“Tricks”（牌墩）。

你思考了一下，却摇了摇头，说你“不适合打牌”。

不是不会，只是不能。

你不太适合上牌桌，因为你上牌桌对牌友们来说不太道德——系统能为你推演每一轮的出牌路径，你一旦动手，就成了“算牌作弊”。

……对其他人而言，这是不公平的。

当然，你没有说出关于系统的那部分。

穆勒惊异地睁大了轻微异色的眼睛，他觉得你的描述很神奇，又有点不信邪。

这位地道的巴伐利亚青年……竟然真的在休息的时间让工作人员带了一幅牌过来。

于是你把牌桌上的穆勒打到了困惑。

“……你不可能知道我那张是Gras Sau*！”

当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坐在一旁的场记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第三轮被打出“Schneider”（得分不到30）之后，穆勒开始怀疑人生——围在你们身旁的工作人员也是。

就在他彻底陷入第五次连败、还不死心地想再开一局时，场务助理从布景棚那头举着对讲机喊了一声：

“重新开拍——三分钟预备！”

长叹一声，拜仁小将丢下了手里的纸牌，笃定地说你不需要踢球，只要去摩纳哥或拉斯维加斯就能发大财。

你微微眯起眼睛，朝他笑了笑。

他看了你一会儿，主动和你交换了联系方式，说你现在的样子和场上的你截然不同。

他原本以为你的性格“就像你的门线技术那样强势”……结果你温和得像是“完全不会拒绝别人的那类人”（einer, der keinem ein ‘Nein’ über die Lippen bringt）。

——你明明是不想打牌的，但还是陪他一局又一局地坐了下来。

你笑起来会露出一点虎牙，穆勒也是。

*Gras Sau是羊头牌对“草色A”的俗称，大部分高分牌（A=11分，10=10分，K=4分）通常会分布在多轮中，通常需要打满六到八轮才能分出是否“Schnei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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