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做短刀还是保命要紧 第189章 时间

夏季的特点之一是雨来得急且不可预测。

【风早振】走在道路两边的草叶上，抬起衣袖挡在眼前以看清路况。

雨水顺着发丝滑落在身后，金色的珠子一晃一晃——独自离开以后他就重新把发带扎上了，委实说散发不是很方便行动。

不走路中间则是因为被雨水溅起的泥浆太过烦人且不方便清洗，直接走过去的话【风早振】会觉得自己整个刃都脏了……他可是很爱干净的，才会把神社一直打理得整齐又漂亮。

虽然醒来时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少年重新垂眸踏出一步，雨水顺着长睫滑落与地上水泊融为一体。

废墟中庭的位置生出了一株不大的樱树，枝头挂着未尽残花。

如果他早一点醒来的话就还能见到花开吧。

……也说不定，风神大人那时就回来了呢。

他不太愿意去想如果神明回来过又为什么不带走自己，于是固执地怪罪时间。

林间的废弃神社仍然在熹微阳光下安静伫立，这次不会再有人到访。

【风早振】慢慢在雨中行走着，一直没有得到补充的灵力在一掊浆果下根本无济于事，脚下步伐沉重愈发乏力。

呱呱。

草间也积上了厚厚的积水，一踩下去就是噗的一声，木屐陷下去泥水漫过脚背。

呱呱呱！呱！

浅蓝的眼眸在风雨下显得有些浑浊，少年忽然回过头停下脚步，于是耳畔断断续续的呱呱声变得清晰起来。

黑影跌跌撞撞从雨幕中穿行飞向他，羽毛湿透了所以高度一直在下滑。

一只固执记仇的傻鸟。

可【风早振】看着它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了一些，伸出手声音轻得几乎逸散在风中细不可闻。

“……笨。”

然后乌鸦一头栽进了泥水里，扑腾着翅膀仰头看他，头顶的羽毛被水打湿成翘起来的一绺一绺，看上去傻极了。

少年蹲下身伸手，大鸟笨拙地跳着靠近他，溅起的泥水洒在垂落在水中的衣袖上。

【风早振】把它抱起来托在手里，继续往不知目的的方向前行。

一人一鸟淋成了同一锅落汤鸡。

……

在坊间流传的传说中忽然多了这样的一个版本。

有美丽的女子身边携带着一只黑色的大鸟在各个城镇间流浪，那只聪明又漂亮的乌鸦追随的是一位神明的眷属。

她们在寻找消失在人间的神明。

如果你走在路上忽然被问了……

“打扰了，请问您见过一位长得很好看，还很温柔的青年男子吗？”

帷帽下遮蔽面容的纱帘使人看不清她的相貌，只能依稀看见一抹白皙的下颌，声线柔和而低哑。

“嗯……他身边还有一头红色的龙，只要您见过他一定会记得吧？”

乌鸦站在被问询者的肩头扭过头去看他，发出“嘎嘎”叫声。

——快回答！

“抱、抱歉！”男子紧张地一躬身，“没有见过您说的那位大人！真的非常抱歉！”

“谢谢您。”帷帽下的人轻叹道，像是毫不意外。

“打扰了，回来。”

乌鸦重新飞起，他只觉得耳畔振起一阵风肩头的重量便飘然离去，抬头时看见纱帘下不经意间垂落的蓝眸澄澈，面容姣好秀美。

啊啊……他看见，看见神明大人的真容了啊！

果然是如同传说中一样，是一位非常非常美丽而温柔的神明。

传说中这位美丽的神明总是带着一只神鸟寻找另一位神明，而如果你被她恰好询问了，就说明你会走一整天的好运。

男人提着酒瓶走进了赌坊，把钱拍在桌子上大声嚷嚷，“今天我一定能赢！人呐？”

【风早振】轻轻抚摸着重新钻回怀中的乌鸦站在街角侧耳倾听周遭的声音，无视了指指点点的路人。

他在这附近已经找了一两个月，仍然没有人说见过风神大人。

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带着八咫乌的神女在人间寻找御龙神明的传说在人群间流传着，甚至越来越离谱。

绕开了跪在道中的民众，【风早振】好心提醒道，“我只是在找人，并不是什么神女……”

性别都错了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流传这么广的他也深感费解。

纱帘忽然被掀开，少年惊愕地与拿着帷帽的男子对视，不料对方更加惊恐地跪了下来一个劲磕头。

“……求您饶恕我的无礼！神明大人！”

他几乎把额角磕出血来了，粗暴抢走的帷帽掉在地上染上灰尘。

……听信了传说的男人此刻后悔莫及。

在他听到的第不知道多少个版本的故事里，神女寻找的是她堕入轮回的丈夫，而只有她的本命之人可以掀起她的帷帽得见真容，并且服下她带来的长生药成神。

下了工在酒馆里喝酒的男人想也没想就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今天就要看看这个什么神女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嗝儿，万一他就是本命之人呢？又有老婆又成神岂不是美哉！

如果帷帽下是个装神弄鬼的丑八怪他就把对方狠狠地痛揍一顿……

然而他没想到帷帽下的是个美丽的少年，头顶古画中的龙一样崎岖的角，墨蓝长发垂落而抬眼时有“寒江初开”时的温柔美好。

这下老婆算是没了，只剩下在脑海里来来回回的几个大字。

——他见到神了。

【风早振】有些哭笑不得地捡起地上的帷帽拍了拍重新戴好，心知肚明接下来传到他耳边的传说又要换一个版本。

但好在这次大概性别不会再错了，吧？

乌鸦呱呱叫着狠狠在男人头上叨了两口，拔了他不少头发为中年男人的秃顶事业添砖加瓦。

直到被已经转身离开的少年呼唤叫走才肯善罢甘休，只是蹲在他胳膊上仍然回头盯着磕头如捣蒜的男人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鸦有仇必报，拔你头毛！

没有头毛的鸟是不会受母鸟欢迎的，在求偶竞争激烈的市场上就是残次品，相当于二等残疾。

现在羽毛长好了又被喂得油光水滑的乌鸦非常自豪自己的一身黑羽和优美的飞行姿态……

……所以它开始拔看不顺眼的人，动物，或者鸟类的被毛。

认为非常解气。

“好了。”【风早振】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脸颊，手指轻轻挠着是鸦最喜欢的力度，“放过他吧。”

大鸟顿时眯起了眼睛仰起脖子。

——对对，就是这里，再用点劲……

叫成了咕咕鸡。

在它看不见的方向，少年长长叹气凝视着前方将熟的金黄稻田，那里是一座新的城镇。

他的时间不多了。

……

“那个，请问……”

街头卖艺的乐团伎人对他摆手，指着自己的嗓子啊啊叫。

“非常抱歉。”

……

“请问……”

……

“有见过一个身边有一头红色的龙的男人吗……”

……

“他的眼睛是绿色的，很温柔很温柔……”

……

“神社？是，我会去看看的，非常感谢……”

少年躬身感谢道，对面的人类紧张地摆着手说没事没事请千万请不用客气。

他坚持行完了一礼唤回最近有些过分活泼的乌鸦，问明方向后踏上了前往神社的道路。

……

双手放在膝盖再俯身深鞠躬完成拜礼的最后一个动作，【风早振】看着上方妆点精美的神像闭上眼。

神明啊，您可以保佑我找到我的神明吗？

我有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过得如何……龙先生是不是还在给他捣乱，我能不能找到他，我还有多长时间……

他的嘴角拉平了一些，睁开眼凝视着桌下没被扫净的香灰神情悲哀。

……他是知道自己还有多长时间的。

短到甚至有时坐在篝火边看着吃饱睡去的大鸟都忍不住惊恐自己能不能在它死去以后再消散。

天地间的【灵】枯竭得比想象中更加彻底，风神大人临行前说的那些话此刻也仿佛是某种预告过的诀别词。

……

青年坐在回廊下背影挺拔，听见脚步声便回头看他笑着招手，[风早。]

红色的龙懒洋洋趴在旁边一动不动，长长的一条挡住了路。

少年走过去俯身挪开它的一截身体才坐下来，仰头去看风神温柔的眼眸，[风神大人。]

[我要走了。]他说道。

[走？去哪里？]少年兴致勃勃地问道，[我也一起去！需要准备什么行礼吗？要带钱吗？塞钱箱里应该还有我去拿一些……]

他被青年拢进了怀中，抚摸长发的力道温柔轻缓，[不用准备。]

[你不去。]

眼前被手指挡住了光，神明的声音缥缈得像要消散在晨间山顶的雾气里。

[风早，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我做不到，风神大人。

后面的记忆模糊不清了，只是记得睡醒以后就不见了神明的踪迹，也不见了那条总是躲在厨房等着偷吃的赤色巨龙。

他花了几个月时间在山下的村镇间来回寻找并且询问看上去有可能接触到更远地方消息的人，艺人也好渔民也好码头的搬运工也好……甚至还有一位沟通得不算顺畅的外国人，对方看他的眼神惊艳，但面对展开的画像只是摇头。

好吧，【风早振】知道自己画画的技术不怎么样甚至说得上很差，所以那张画被他随手丢进了火中，烧成了一剖灰白的余烬。

早知道当初应该跟晴明大人多学些东西的，而不是只顾着和小妖怪们到处玩耍看见他举起笔和纸就扭头逃跑。

但是对于一个诞生不久的小妖怪来说比起工笔和写意，果然还是蜗牛今天能不能爬过桥头更有吸引力吧？

这座神社供奉的也不是他寻找的风神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但【风早振】仍然抱着微弱的希望来了。

看见供桌后志那都彦命的塑像时……他是怎么想的呢？还是什么都没想？

指尖的水滴尚未滑落，少年从衣襟里摸出一枚外圆内方的钱币投进塞钱箱中仍然选择了向这位素未谋面却名声远扬的神明祈祷。

请保佑我吧。

蹲在鸟居上的乌鸦对着下方走过的巫女们发出呱呱的叫声，然后在女孩们讶然的议论声中舒展自己的羽翼飞了一圈才重新落地在她们面前蹦跶。

——看看！鸦是多么帅气又美丽！翅膀也很有力！飞起来也非常漂亮！

——鸦的羽毛在阳光下会非常好看！有没有为鸦倾倒？

——对对就是这样，摸摸和食物都多来一点……

因为松尾大社附近有一片神宫林其中有许多小动物的缘故，巫女们身上时常会带着一些合适它们食用的散碎食物。

乌鸦吃得很开心，女孩柔软的手指与恰到好处的按摩服务都让鸟觉得快活，它简直想一直住在这里了……可听见身后响起清脆的木屐声时它仍然第一时间回过头不顾她们的惊呼声重新飞起来盘旋着落在少年手臂上，亲昵地把嘴里叼着的晒梅干递给他。

——给你留的！鸦对你是不是很好？有没有迷上鸦？

【风早振】摸了摸它的脸颊，对巫女们轻轻颌首道谢。

他身上带的钱其实已经不多了，但好在神社勉强算一个众生平等的地方……只塞一枚延喜通宝也不会被神道的工作人员拒之门外，相反会被仔细叮嘱拜谒的注意事项避免冲撞神明。

松尾大社属实算得上一个气派的神社，与已经腐朽成废墟的神社并无任何相似之处，甚至说得上毫不相干。

【风早振】一步一步踏着参拜道路的石质地板往外走，站在门口的路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神社。

重新把目光投向山下人间。

我的时间不多了，风神大人。

您到底在哪里呢？

*乌鸦的寿命只有13年左右呢。

*平安京发行的皇朝十二钱全是外圆内方的新制铜钱。

*是谁给我放了好多月石，你怎么知道我画了【风早振】？回头有空放上来吧，但是这种东西一般放哪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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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