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做短刀还是保命要紧 第186章 人间

地狱中竟然还是有活人的。

少年看着远远佝偻着背拄着拐杖走来的老人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于是干脆站在原地等着他过来。

老人像是根本没看见他似的，用一张发黑的布铺在地面上顺着台阶下水，把水中的尸体捞了起来背着放到布上再回身去捡因为高度腐烂而在搬动中掉落的零部件。

他遍布皱纹的手在变得浑浊的水中捞来捞去，忽然摸起来一只大螃蟹……老人拆掉了螃蟹的钳子再把它放进水里涮去了口器上还没咀嚼完的肉渣，然后把这个张牙舞爪的大家伙举到嘴巴咬了一口。

活着的，就那样直接……慢慢嚼碎吃了下去。

【风早振】看着他喉头吞咽的动作忽然再也遏制不住那股恶心，呕吐起来。

地狱……这里是地狱……

难怪他总是等不到神明的回归，想必此方天地本就不该有那样温柔纯粹的神因此他去了神居住的地方不再回来。

也不必看见这样肮脏的画面。

他其实已经很久没吃什么东西了，对于付丧神来说食物并不是必要的东西所以呕了许久都只吐出了一些清水，再往后清水也没有了只是趴在桥头重复着动作双眼止不住的涣散，涎液顺着嘴角流到衣物上。

刺鼻的腐烂臭味顺着忽然逆反方向的风直直往鼻子里钻，原来刚刚他一直站在上风口所以没发现这座镇子的真相。

老人打捞干净了能找到的残肢，踩着一步一响的装满了水的旧鞋上岸，在身后留下湿漉漉的脚印。

他把装着尸骨布系了起来背到身后，原本就佝偻的背现在弯的弧度更大了……像是快要断掉似的，拄着棍子颤巍巍从他来的方向往回走。

少年失去神采的浅蓝眸子忽然一动，重新对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鬼使神差地起身跟了上去。

走进镇子里他才发现地狱原来不在神明以前为年幼的他讲的故事里，而是就在人间……就在他枯等了几十年的山下。

苍蝇，这种讨厌的昆虫到处都是，嗡嗡飞着往他脸上身上撞，找到机会就趴到皮肤上爬来爬去。

【风早振】不得不微微眯着眼才能保证还能正常看见东西，否则的话这些小虫子就会往眼睛上撞……老人慢慢地走着，时不时停下来喘口气。

他鞋子里的水已经流干了，只剩下背上背的布包还在往下淌水……一开始是河水，后来就变成了混合着腐臭味的东西，然后是纯粹的粘稠液体。

那块布算不上完好的缘故，有的时候也会掉一些东西出来……【风早振】停下脚步看着滚落在地上沾着黄土的一颗软趴趴的东西，呕吐的**又涌了上来。

已经接近完全**边缘的眼球。

老人继续无知无觉地走着，或许是快要接近目的地的缘故他的步伐加快了一些，木棍拄在地上发出“笃”、“笃”的闷响，如果杵到石头上声音则清脆许多。

少年抬手解下穿着金珠的红绳，把身后披散的墨蓝长发高高扎了起来，绕开地上那颗眼球重新跟上他离开的背影。

额头分叉的角因为发型变换的缘故变得更明显了一些，在阳光下闪着墨玉般的柔和光泽。

如果忽略掉他刚才不小心弄脏的衣领，说是去公卿家赴宴的小公子……也没什么问题，除了明显不像人类的特征以外。

又路经半根连着筋被动物啃得几乎辨认不出的手指以后面前的黄土路变成了草地，叶片上沾着他不愿去多想的液体，苍蝇们攀附在上面殷勤动着口器爬来爬去，像爬到他身上来一样……【风早振】觉得这真是太恶心了，它们爬在他身上与爬在那些尸体身上并无两样，动作动作娴熟地寻找可以大快朵颐的**伤口。

他绕开了踩出的路从旁边更深的草里走过去，身上振袖被带着捯刺的藤蔓刮起浮丝，裸露的小腿上也多了许多红色的划痕。

老人此时正在解着布包上打的结，他身后是一个偌大的土坑……里面密密麻麻地爬着苍蝇和蛆虫，树杈上站着黑色的大鸟们，吃饱喝足正在用喙部梳理羽毛。

嗡嗡声连成一片在嘈杂中他踩碎树枝的声音都变得细微……【风早振】低下头看了一眼，礼貌地挪开了脚。

是一根灰白的骨殖，看粗细应该是四肢的主干。

老人把布包里他打捞上来的尸体抛进了坑里，然后又重新把布卷起来单手抱在腋下，拄着棍儿颤颤巍巍又走了……仍然无视了他的存在。

【风早振】回头看着他离开，松开扶着高草的手上前上前低头看着大坑，里面是各种颜色都被泡得昏暗的衣物和它们的主人，完整或不完整的尸体们齐聚一堂。

旁边还放着一把头部已经掉下来的破锄头，锄刃坑坑洼洼打了卷，大概是使用方法太过粗暴撞到石头的缘故。

里面还有小孩子，穿着带着花纹的衣服，脖子以上的位置不翼而飞只剩下已经高度**的创面……蛆在血管里进进出出，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白卵。

……恶心。

【风早振】移开了目光，走向一旁的巨石坐下来，这里大概是一个风口……带着咸味的海风从山崖下吹来驱散了一些浓郁成实质的臭味，有大鸟从枝头落下来蹦跳着靠近他歪着脑袋用黑豆样的眼睛去打量，少年的影子在它眼中缩小到可以整个放进去。

它不太安分地叼住了他腰间短刀上的金色珠子往后拽，撅着屁股扑扇着翅膀……终于把那振漂亮的短刀拔出鞘了一点点。

下一秒一个巴掌落在它头上，短刀重新入鞘，【风早振】随手把金珠塞进腰带里让它看不见目标。

这些乌鸦喜欢亮晶晶东西的习惯还真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大鸟受惊似的往后跳了几步，发现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以后又重新蹦跶着往前。

它叼了一下他的裤腿，停在原地等了几秒钟。

没发现少年打它，这次就大胆地直接跳上了他的大腿再歪着头去叼那根红色的丝带……鸦刚刚看见了，两脚兽把亮晶晶的东西藏在了这里！

【风早振】有些哭笑不得，这次干脆按住了大鸟的背脊再挑起金珠在它眼前一晃而过，然后弹了它的脑门一下。

再拿，就打你。

乌鸦扑扇着翅膀吱嘎吱嘎叫着逃开了，黑豆样的眼睛里闪烁着记仇的光。

鸦看到，鸦想要，鸦得到！

呼朋唤友的乌鸦又回来了，这次挑衅的动作没做到一半就被拿下……【风早振】打量了一下它，然后干脆地拔出短刀削掉了它翅膀上最长的一根飞羽。

飞不动了就该老实了，削了两根飞羽造成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它会变成飞得最难看的鸦。

飞出去都要被其他鸦科嘲笑的那种程度。

乌鸦又跑开了，飞起来一点以后发觉不对……它看着树上嘎嘎笑的鸟群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将要被孤立，于是又落了下来，在地上跳着伪装自己飞得其实一点都没有不对劲。

只要不在同类面前暴露它飞得丑就是没有变化。

但是果然还是越想越气……它气得蹦蹦跳跳回去准备找那个两脚兽报仇，忽然听见草叶发出的窸窣声吓得怂起脖子。

有蛇？有蛇吗？

乌鸦与少年一起回头，看见老人又重新背着大大的包袱回来了。

他身边跟着大群的苍蝇，解开包袱这次露出的是两个小小的身体，穿着熟悉的衣料。

【风早振】扭过头不再去看，下颌线绷紧了一些。

……是他进镇子之前在路边看见的那两个孩子。

没有了头颅，歪倒在草丛里，还拉着手。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细碎的覆土声……老人一点一点跪在地上把挖出来的土又捧着盖了回去，受到惊扰的苍蝇们飞了起来开始在周围乱撞，乌鸦们不满的叫声此起彼伏。

——储备粮没有啦！

——那个两脚兽埋起来了！

——混蛋！混蛋！

——混蛋！混蛋！

地上的乌鸦也扑扇着翅膀张开嘴想骂，然后被忽然伸过来的手捏住了嘴壳。

【风早振】没有开口，因为这里的空气都是臭的……他也很有一会儿没有呼吸了，借着仅剩的一点点灵力保持活动。

他只是觉得，也许不该去打扰对方。

地上堆积的浮土逐渐减少，眼看着失去了储备粮的乌鸦们也大多飞走只剩下几只不死心的还在树上徘徊，苍蝇们攀附在一切能歇脚的地方趴着，老人身后布料上的更是密度惊人。

少年静静看着老人把尸体全部埋了起来，然后他拄着木棍走到他身前，跪了下来。

他说话的声音模糊不清，嘶哑难辨。

看来活嚼螃蟹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他一边说着听不清的话一边咳嗽，嘴边流下混着血迹的口水。

在最后他深深地俯身下跪在【风早振】身前，佝偻的背弓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呼吸声停止了，山崖上一时间只剩下风声与乌鸦扑腾挣扎的声音。

少年松开了手让大鸟得以自由，他低下头看着面前的老人或者说死者，终于叹了一口气。

……他该拿他怎么办呢？

【风早振】捡起远处的锄头，拔刀把木棍的末端削下一段插进原本松动的卡槽里用石头敲紧，虽然卷刃没有改善但它现在勉强可以用来刨了……他把老人埋上的土坑重新挖开，把人埋了进去。

其实他最后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清，只是看虔诚的姿势大概是因为他的外表而误认为他是什么神明或者妖怪了……很久以前与风神大人一起去找山风大人的时候曾经见过这样的愚民，他们会念叨着祈求的愿望跪在妖怪面前，碰到恰好食谱里有人的就会被咬断脖颈。

而有的时候遇到一些友好的妖怪则也可能被实现愿望……他们的愿望大部分是需要活下来之类的，祈求财富的不至于赌命。

因为欣喜若狂的后者，所以前赴后继的愚民越来越多。

【风早振】转身离开了，老人走来的草地另一边是土路，带着车马行过的痕迹大约是通往其他的城镇村庄。

他还没有找到风神大人。

不能停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他走在路上差点被鸟屎突袭，那只飞得难看得很有辨识性的乌鸦在天上发出吱嘎吱嘎的笑声……下一秒被少年用石子打了下来，扑腾着掉进草丛。

于是走在路上的变成了一个头顶龙角的少年，身边跟着一只随时都在骂骂咧咧的大鸟……它还时不时想去咬他用来系发的发带，上面有和刀柄上一模一样的金珠。

乌鸦这种鸟非常痴迷于亮晶晶的东西，以及……

非常记仇。

……

木村树抱着昏过去的孩子与面前变了脸色的男女吵得热火朝天，宅院里的人此刻全部消失不见。

在对方放狠话“我在上面有人你不把他交出来就等着违约离职吧”以后他也干脆豁出去了，梗着脖子说道，“离职就离职。”

“反正我绝对不可能把他交给你们这群……”他紧紧抱着小孩瞪视对面的两人，字眼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畜，生。”

风早振忽然哭着软倒在他面前以后木村树就察觉到事情不同寻常，纸条上的烟酒气加上对方的表现一下变得疑点重重……而发现刚刚离开的男女去而复返推开门以后他抱起孩子表情严肃，“抱歉。”

“我觉得我可能没法把他交给你们。”

“我是他妈妈！轮不到你管！”巫女大声说道，视线在小孩身上扫了一圈暗暗为风早振的演技点赞。

太会了风早大人！

陆奥守吉行则在旁边瞪着眼睛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不得不说他的外表在这方面得天独厚……抓乱了用发胶仔细固定起来的背头以后社会大哥的味儿一下就上来了。

“买卖人口是违法的。”木村树冷静道，“反正我不可能让你们带走他，而且我已经报警了。”

这个邪门的地方压根没有手机信号，网络也只能连接而不能给朋友发消息……但是面对邪恶气势一定要足，不能露怯。

对面的两人听见这话对视一眼，气势弱了许多。

巫女上前一步又打起了感情牌，“……那孩子只是在说瞎话，我是他的妈妈啊，怎么可能卖他？刚刚我们在商量让他回学校上课的事情，他不开心耍小脾气而已。”

陆奥守吉行只管点头，“没错。”

木村树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一眼，这小白脸指不定是哪个牛郎店出来的还好意思搭话。

被瞪的陆奥守吉行：？他看我干什么？

木村树念出了那串地址，然后看着女人僵住的脸色说道，“您有解释吗？”

“……他是我儿子！”对方忽然歇斯底里地叫道，做出准备上前抢人的动作，“你谁啊你就管别人家的事！关你屁事！”

陆奥守吉行：“没错！”

“普通公民。”木村树说道，“你别想带他走，我会带风早君去警察署登记的，必要的话会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剥夺你的抚养权。”

“剥夺我的抚养权？”女人像是气极反笑，“你养？你拿什么养？这么大男人还单身说不定哪里有毛病呢，还是说……”

她刻意地在小孩子漂亮的小脸上晃了一圈又打量上青年的下三路恶意满满，“恋童？我儿子漂亮吧？”

在和平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木村树见过不要脸的，但他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他气得声调都变了，指着大门的方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然后就有了上面的对话——

巫女叉着腰站在门口大声骂道，“我在上面有人！你不把他交出来就等着违约离职吧臭**丝！！”

木村树毫不犹豫关上大门，狠狠道，“离职就离职！！”

这个b工作他也不想干，谁想干啊？除了退休以后有六险一金其他的简直不是人干的，五万他们这里用的货币单位还不知道值多少钱就让他接手那么多人的生活费还有建筑翻新工作，政府的建筑队可全都是钱。

大不了回去在便利店打工，孩子送到孤儿院他隔三差五买点东西去看看。

总比被他离谱的亲妈卖了去养牛郎好。

陆奥守吉行蹲在门外：？

他看向正作势脱了木屐去砸门的巫女，“……大人，这算通过了吗？”

我可以回去了吗？

“啊。”巫女反应过来了，放下手穿好木屐又是笑不露齿体贴入微的温柔大姐姐，“通过，通知人事部门盖章吧。”

连续的敲门声响起，木村树有些不耐烦地从房间里出来去开门，已经准备骂人了，“你们到底有完没……”

“恭喜入职，审神者大人。”巫女与青年站在门口面带微笑，身后一只鬼鬼祟祟的狐之助探出头来，爪子上捧着一枚金色的铭牌。

【丁8699】

“您现在才是这里真正的员工啦。”狐之助仰着头看他，顺带对眼泪汪汪的0688挥爪表示干得很好。

“不过等风早大人醒来以后记得送他回时之政府哦，毕竟他还有自己的本丸需要管理呢。”

身后响起掌声，木村树回过头发现庭院里原本消失的那些人又出来了……压切长谷部眼睛闪闪发亮看着他，鼓掌非常卖力。

西宫大人的入职考核通过了！以后就是他们正式的审神者了！！

其中有一个低着头遮遮掩掩的青年，发现他的目光抬起头对他尴尬一笑。

和巫女带来的小白脸长得一模一样。

“那啥，西宫大人好啊……咱是陆奥守吉行，以后请多关照。”

两个陆奥守吉行一起对他笑，木村树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晕眩。

是双胞胎？还是……妖怪？！

该解释枣子是怎么被捡到的了。

霓虹这个国家还真是不能深究啊，试刀就可以杀人什么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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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