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声闷响从维克多身下传出,钝痛感自他的腹部向四周蔓延——士兵男孩竟给他来了一拳。
“嘿!有必要这么激动吗?”维克多后撤脑袋,揉了揉自己无辜中招的肚子。
士兵男孩摆出严肃的姿态,再次对维克多比出食指。
“不许动手动脚。”他如此警告维克多,一边耳朵仍红得醒目。
“只是个玩笑……”维克多小声嘟囔。
士兵男孩平时总喜欢吹嘘他的艳情史,却对维克多的低级调戏反应很大,怎么看都很虚伪。
难道年龄真的是问题吗?
自信心一旦受挫,维克多便丧失继续跟士兵男孩交流感情的想法。
他老老实实抱着士兵男孩升天,不去管地面的戴维斯夫人怎么看待他们——反正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没必要在戴维斯夫人面前遮遮掩掩。
下一个地点位于佛蒙特州,从炸药王双子的别墅向西飞行几公里就能抵达。
经过那栋严重毁坏的别墅上空时,士兵男孩明显感觉到了腰部指头收紧的力度。
士兵男孩看向身旁时,维克多正好收回下看的视线。帽檐下被疾风吹刮的鬓发扑打两边眼角,眼睑下的乌青令他看着有些无精打采,仿佛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物能引起他的兴趣。
他希望维克多能活得没心没肺点,就像他一样。但他现在没勇气直接坦白他的身份,也不想在寻仇的时候这么干——“复仇老爹”?这个外号可不像话,还有损他的英雄形象。
此外,一想到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士兵男孩就紧张得手心发汗,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还没准备好接受一个性取向不正常的儿子?毕竟在他那个年代,同性恋还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超人类不需要担心AIDS。他自己私底下就玩得很花,但他的后代……
一想到自家儿子昨晚搞了别的男人,他便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并不是那么地开放。
失望吗?或许有点。但总的来说,他还是为自己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后代感到自豪——他不是他的父亲,不会对儿子的闪光点视若无睹。如果维克多能抛弃掉一些不必要的怜悯之心,他想他会更喜欢他。
这么想着,士兵男孩捏了捏维克多的肩膀。维克多扭过头来,就这么盯着他,久到他都忍不住舔过一遍自己的上颚牙齿。
他率先别过视线,看向前方被他们冲散的稀薄白雾。
“那是个安慰。”他说。
“为了什么?”维克多问。
“随你怎么想。”士兵男孩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之后便不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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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药王双子的别墅死了七名沃特的超级英雄,剩余的超人类即使幸存下来也时日不多了——士兵男孩不知用什么手段抹除了他们体内的五号化合物。他们感染了重度辐射,只能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忍受病痛的折磨至死。
士兵男孩的帮手们——威廉·布彻尔和他的小跟班,从梅芙那获取了临时五号化合物。梅芙不肯透露威廉·布彻尔的下落。她似乎十分热衷于伤害祖国人。祖国人狠不下心干掉她。他还是惦记着他们之间的感情,哪怕梅芙一点也不在意。
在沃特塔的地下牢房里,梅芙无情嘲笑他脸上用来掩盖瘀伤的遮瑕膏。当祖国人强调士兵男孩的可怕之处时,她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就是你我的区别。你需要当超人类,我迫不及待地想要丧失超能力。”*
梅芙顶着许久没打理过的蓬乱头发,靠在被刷得洁白的墙壁上。她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即将失去一切的可怜虫。她的眼里不再有他厌恶的怜悯,只有遭囚禁多日的倦怠。她眼窝凹陷,看上去十分憔悴。
即便如此,她还是很美,并且强大到配和他站在一起——他的眼光从没有出错过。
梅芙曾是他的理想对象。他幻想过和她组建家庭、生儿育女。他们的后代会比他跟瑞贝卡·布彻尔*生下的莱恩强得多,他也不会让他的孩子住进这么一个白得恶心的房间。
梅芙现在不希望他碰她,那也没关系。他会收集她的卵子,以防哪一天她意外去世。说到卵子——
祖国人离开梅芙的牢房,边走边思索自己送到研发部门的液体。
他挑选的负责人十分懂事,什么都没问,只是安静接过那瓶装有白色液体的小罐子。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发现维克多变强的秘密了。
然后是他的超英团队“超级七人队”。
星光这个贱人竟敢跳出来跟他作对,还利用她的粉丝“星光党”到处抹黑他。要不是他事务缠身,他一定会飞到她家里把她跟她的小男友都杀了。
火车头昨天在炸药王双子的别墅外把蓝鹰拖行至死。阿什莉提议把蓝鹰的心脏移植给火车头。祖国人摆摆手让她别来烦他,自己解决。
玄色。玄色会为他的背叛付出代价。
深海……搞鱼的变态,唯一的用处就是替他跑腿。
最后是毁灭——
祖国人摸了摸下巴,笑意在嘴角处浮现。很快,翘起的嘴角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得承认,自己很享受和维克多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但维克多需要得到教训,得明白谁才是他的同伴、他的家人……不,维克多是一个正在侵蚀自己的肿瘤,他可不能被一时的快乐迷惑了头脑。
维克多选择保护士兵男孩,站到他的对立面。他们已经没有和好如初的机会了——除非维克多重新回到他身边。
祖国人幻想了一番维克多恳求自己原谅的情形,愉悦的哼声回响在封闭的电梯内。
他的下一站是芝加哥。他迫不急待想要见到“GU_RUFocUS”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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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个木屋坐落在佛蒙特州的某处森林,屋子外头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风铃,时刻发出清脆的铃声。
木屋的房门虚掩着。一阵微风吹动屋外的风铃后,房门被从里面重重撞开,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跌跌撞撞跑出木屋,冲进森林,一边狂奔一边向后张望。
维克多掠过他的头顶,降落至他的正前方,并趁机抓住他头顶所剩无几的毛发,在与他对视之前把他的脑袋按到了地上。
“不——!!”
男人正面朝下,惊恐尖叫。他枯瘦的双手在树叶上扑腾,又往上尝试挣脱后脑勺上的手。
维克多半跪着按住他的头,抬头看着从木屋方向悠闲走来的士兵男孩。后者的手里拿着一只麻袋,腰间挂着几圈麻绳。
士兵男孩朝维克多举起手中的麻袋,然后瞥了眼地上不断挣扎的男人。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他悠哉地开了口,“一个正好能套住某人脑袋的麻袋。”
“本?本!!”沉闷的叫喊声断断续续从维克多的手底下传出,“那不是我的主意……别杀我!!”
“我知道。”
士兵男孩跨过心灵风暴,两脚分别踩在对方的身侧,把麻袋拉出一个口,然后给维克多使了个眼色。维克多心领神会松开了手,眼看士兵男孩弯腰用麻袋套住心灵风暴的脑袋。
他拽动麻袋上的绳子收紧袋口,把心灵风暴的头往上一提,任由对方上半身悬在半空。心灵风暴抓住脖子上的袋口,麻袋位于嘴巴的部位不停向里收缩。
“你搞乱我的脑子,让我被深红伯爵夫人迷晕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天?”
士兵男孩拽着麻袋,如同拽住马背上的缰绳那般咄咄逼人。心灵风暴的吸气声不断从麻袋底下传出,抓扯麻袋的手背绷出了青筋。
维克多直起身子,俯视压制住心灵风暴的士兵男孩。他有些不忍心看到接下来的景象,于是别过脑袋看向周围的树木。
“不,不……”
心灵风暴呜咽一声,随后再度扯开嗓子凄厉叫喊。
“维克多救我!!”
维克多猛地回头,只见士兵男孩一只手抓住心灵风暴后脖的袋口,另一只手握拳捶打对方的脑袋。
“给我闭嘴!”士兵男孩呵斥道。
麻袋上多出了几处血点,里面的人要命地咳嗽了起来。
“维克多……咳咳……救我……求求你……”
士兵男孩当即把人甩到地上,高举拳头想要再给心灵风暴来上一击。
“等等!”
手臂突然被一只戴上手套的手牢牢抓住,他愕然抬头,看着眼前弯腰制止自己的维克多。
他粗声质问维克多:“怎么,你听不得别人向你求饶?”
“先让我问他几个问题。”
士兵男孩不悦地皱起眉,然后看了眼自己被抓得动不了的手,又看向维克多的眼睛,用眼神示意他松开。
等到对方松手后,士兵男孩保持注视维克多的姿势,默默取下腰间的麻绳。他收回狐疑的目光,强硬地把心灵风暴的双手掰至背面,用麻绳捆住对方的两只手腕。
“你会后悔的。”士兵男孩冷冷扔下这句话,便抬腿从心灵风暴身上下来,走到一颗树旁。
在这之后,维克多重新半蹲下身,俯视被套上麻袋的心灵风暴。
“你刚才读了我的心?”他问。
心灵风暴呜咽着回答:“我不想读……可那些声音,一直都在……吵得我没法…没法集中注意力……”
“那些声音……人们的想法……总是钻进我的脑子里,我摆脱不掉!”
“你不想杀我……我知道!”他突然提高了音量,脑袋也从土地上抬起了点,“你能理解我!我们都被五号化合物害惨了!我们都是牺牲品!!”
另一个冷漠的嗓音插了进来,“他是个疯子,跟谁都能共情。”
维克多没有看士兵男孩一眼。“继续。”他对心灵风暴说,“我在听。”
“我……”心灵风暴艰难呼吸,尝试缓和自己的气息,“你知道本——士兵男孩……对我们做了什么吗?”
士兵男孩深吸口气,忍住过去打掉对方牙齿的冲动。
“他虐待我们……每个人……”
“我们不是他的队友……我们是沙包,是会哭、会叫、会流血的肉袋。只要有人敢反对他,哪怕只是提一个小小的意见,都会被他打得半死不活,就像玄色那样……”
“有时我会想,如果他不在这个世上就好了……是的,如果他能消失就好了!”
士兵男孩咧出残忍的微笑,“可以啊,丹,你老了倒是更有骨气了。”
听到他的话,心灵风暴开始哆嗦肩膀,半晌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维克多……相信我,士兵男孩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有意思。”
士兵男孩走到心灵风暴身旁,蹲在他的脑袋边上,饶有兴致地盯着麻袋上的斑斑血迹。
“你催眠普通人给自己谋取利益的时候,倒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干坏事。”
“你觉得你、还有那帮废物配跟我唱反调?没了我你们什么都不是。不入流的低能儿们,只配当我的垫脚石——”
“够了!”
维克多再度喝止他,而他也不再保持冷静。他眼珠上扬,瞪着一而再再而三打断自己的维克多,胸膛由于用力呼吸而上下起伏。
“而你,”士兵男孩把目标转向维克多,语气也变得更加凶狠,“你不敢弄脏自己的双手,随意施舍怜悯、宽恕罪人。你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超人类,不是他妈的圣母玛利亚!”
维克多咬紧牙关,忍住怒意,“杀戮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两人之间的氛围愈发紧张,地面上的心灵风暴却突然开始重复他们话语中的某个词。
“杀戮,杀戮,杀戮……”
“哈,它连二战都能解决。”士兵男孩发出一声嗤笑,“你选择跟我一起杀人,就要像个男人一样敢作敢当。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兼职神父?你真他妈令人失望。”
“失望,失望,失望……”
“我根本不在乎你怎么看我!我只要你做个好人!”维克多回以失控的吼叫,“我在你身上赌上了全部,为什么你总要去当一个混蛋?!”
“混蛋,混蛋,混蛋……”
得意的笑容在士兵男孩俊朗的脸上绽放,“既然如此,你不如赌到底。”
“救我还是救他,你选一个。”
维克多嚅动嘴唇,垮下肩膀,仿佛失去了和对方争论的动力。他垂眸望向士兵男孩的制服,许久没有出声。
“选一个,选一个——”
心灵风暴的声音戛然而止。两秒钟后,他喊得沙哑的嗓音带上了难以抑制的哭腔与恐慌。
“士兵男孩,士兵男孩,士兵男孩……”
从另一人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士兵男孩压抑多日的**终于得到解放。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下挥拳,一拳砸烂了麻袋内的头颅,随后就着血液用力揪住维克多的衣领,闭眼俯身贴上去。指头上的血迹沾到了衣领上,血腥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士兵男孩的舌头撬开了维克多的牙齿,和对方纠缠起来。
唾液的温度、舌头的触感、炽热的鼻息,无一不在提醒他一个事实——自己并非第一次这么做。
挣脱桎梏的快感化作肾上腺素冲击他的大脑,随后,出现在后脑勺上的手掌加深了这个充满禁忌意味的吻。
在大脑断片之前,士兵男孩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再也不会向维克多坦白自己的身份了。
维克多抱住倒在自己怀里的士兵男孩,感受对方逐渐平缓的呼吸。他把头扭到一边,看着麻袋上渗出的血液,模仿戴维斯夫人安抚宠物的动作抚摸士兵男孩的头发。
*出自《黑袍纠察队》S3E7梅芙与祖国人的对话。
*瑞贝卡·布彻尔:又名贝嘉,威廉·布彻尔的妻子,已逝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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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