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觉得,自己虽然一直奔走在自杀的道路上从未放弃,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死法没有任何要求。
像是现在这种被一根巨大的蒲公英砸死的死法一定不会出现在他的心愿名单上。
尤其是,织田作之助还站在一边笑。
他在笑!
太宰治已经觉得那根蒲公英不是砸在自己的头上,而是砸在了自己的心上。
事情要从半天之前说起——他和织田作在奚安白位于东京的宅邸中修养了几天,之后就一人拿着一个传送器拿着鬼杀队的剧本开始了传送,传动的地点是平安时代的京都。他和织田作的身份是两位贵族子弟,因为之前髭切和膝丸带回来的可能有其他审神者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干扰他们任务的信息,所以本丸在研究了审神者可能会出现的最早的时间后,将他和织田作传送到了这一时刻,而他们两个也是未来刀剑们所要扮演角色的先祖。
莫名其妙就成了一窝刀剑的祖宗的太宰治拿着剧本,觉得自己横滨剧本小王子的称号受到了挑战,他决定自己一定要在平安京搞些事情出来,然而他和织田作的降落地点出了一些小小的偏差,本应该出现在平安京街道上的两人却莫名出现在了森林中,一个瘦弱的少女手里拿着巨大的蒲公英惊恐地看着他们,像是被突然出现的明显不像是人类的他们吓坏了。
太宰治歪了歪头,他的目光迅速扫视过面前的少女,没有肌肉,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手里面的蒲公英还挺有意思的,但是看看那随风摇摆的姿态吧,肯定没什么力道,他这样想着,走上前握住了少女的手,面色诚挚地说:“美丽而柔弱的少女啊,见到你真的是上天赐予我的幸运,请问你愿意与我一同殉情吗?”
少女面上的惊恐之色好像微妙地淡了那么一些,于是太宰治再接再厉,“我们可以一起投入三途川的怀抱,啊,遇见你,我就看到了我的前路,那闪耀着血色的死亡之路是多么的耀眼而吸引人啊!”
口花花的太宰治看着少女猛然抽回自己的手,双手抓住了蒲公英的根.茎,随即颤抖着嗓音,高喊着:“流氓”将蒲公英对着他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太宰治发誓自己觉得那一刻真的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震撼,那根看起来轻飘飘的蒲公英为什么砸在人的头上却像是沉重的大铁球一样呢?
#所以,织田作为什么没有救我#
#天衣无缝的发动条件是遇到了危险#
#也就是说,哪怕是被大铁球砸了头,我也不会有事#
#这么看起来,我的头原来是个铁头啊!#
太宰治倒地不起,他一边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一边用软绵绵的撒娇一般的语气悲伤地说着:“啊,这一次也死不了了吗?这个世界真的对我太残忍了,我只是对心仪的女性表达了爱慕之情罢了。”他说着,微微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少女,“可是我真的好痛啊!”
织田作发誓,自己看着地上滚来滚去的太宰治,心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真的很像一条脱水的青花鱼呢!不过很快他的第二反应紧跟着出现了——太宰这是在碰瓷吗?
太宰治就是在碰瓷,通过少女的天降一锤,他发现了少女身上与普通人微妙的不一样的地方,在联系一下平安时代最出名的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少女的真实身份呼之欲出——这个人鬼共生时代中,属于鬼的那一方的妖怪。
“白酱可没告诉我,来的会是你们两个。”一朵漂亮的彼岸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少女的身边,“萤草,这就是我们即将面对的两位客人了,别紧张,对付地上躺着那个,只需要拿着你的蒲公英尽情锤他就好,白酱之前可是给他们准备了不少的御守,锤不死人的。”
那朵鲜红欲滴的花慢慢散成一片红雾,雾气消散后,彼岸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萤草松了口气,往彼岸花身后挪了挪,太宰治捂着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挂在他上衣口袋中的一枚御守已经消散了,“原来是彼岸花小姐,失礼了。”他收拾好了面部表情,就像是之前躺在地上耍赖皮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果然白酱说的没错,像你这样的人想要彻底打开心扉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彼岸花叹了口气,“我们妖平日里没有那么多拐外抹角的心思,高兴就是高兴,生气就是生气,不像你们人类,哪怕是心里已经恨之入骨,面上也依旧笑得春风和煦。”
“跟我来吧,你们两个这段时间的住处已经安置好了。”
彼岸花指了指森林的出口,“我送你们到出口,自然会有人带着你们前往住处的,当然,希望你们两个离开的时候,能够达成所愿。”
他们在森林出口处分开,一路上,太宰治倒是有心从彼岸花这里打听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可惜彼岸花就是什么都不说,完全贯彻了沉默这一美德。织田作一路上都很安静,萤草试探着往他身边走了走,发现这个人类带给她的感觉十分舒服,对比起来,正在同彼岸花说话的太宰治身上的气息让她觉得自己正在见到那几位鬼王——倒也不是说他们的力量相当,而是那种压力。
#今天的萤草依旧觉得自己是一个柔弱的小妖精#
#我的蒲公英真的只是一根轻飘飘的普通的草本植物#
#大骗子,你的蒲公英我们根本举不起来——来自不愿透露名姓的某茨、某吞#
#平安京今日快报:惊!这是妖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缺失,点击就看普通的她竞对鬼王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未来几个月内的住处在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府上,这位年轻的阴阳师目前并不在家,不过他的式神倒是差不多都聚齐了,如果现世那些正在拼命肝yys这款由地狱主办发行游戏的玩家看到这满满一院子的全图鉴式神,怕是要羡慕地留下泪水来,看看那位有着不羁发型的鬼王酒吞童子,再看看那一边正在练剑的铃鹿御前,还有那一边正在俯身作画的玉藻前,以及有着柔软皮毛刚刚与安倍晴明签订契约不久的风狸。老天啊,请再赐给我三个肝,我还能继续肝下去。
可惜并不玩这款游戏的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并不能明白这一院子式神的重要性,太宰治正在和那位雪女小姐姐说话,试图请雪女小姐姐跟他回现世去,这样每到夏天,他就不至于再因为动不动就被火并弄残空调而不得不像一条烤鱼一样艰难地寻找凉快的地方给自己翻个身了。
织田作正在同式神们取材,这些式神们很多都是已经存在数百年的大妖,他们看过了太多的事情,随便讲几件就能够为一位作者带来足够的灵感,他一边听,一边拿着圆珠笔在纸上记下突如其来的灵感梗概,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能够在这里完成自己的第一个故事,完成自己的第一本书。这样,下一次再见到那位好心的夏目漱石先生的时候,自己就能够告诉他,这条路的确让他很快乐。
式神们的故事横贯古今,不知不觉的,太宰治也蹭了过来。对于人类而言,生命不过区区百年,对于妖来说,百年不过弹指一刹那,人类觉得重要的事情在妖的眼中不过是轻飘飘的小事,处于不同立场有着不同生活的人与妖很难站在对方的立场上看待事物,这也是他们最大的分歧。人类会因为短暂的生命而拼命探求长生,妖则会因为足够漫长的时光而尽量寻找让自己觉得快乐的东西,人的麻烦于妖来讲不值一提,妖的纵情对人而言也是一种不小的灾难。
于是,人类开始魔化妖的存在,妖也开始将人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由此延伸出的无数故事中处处都充斥着矛盾、割裂,那些黑暗的气息开始蔓延,没人说得清楚源头到底是什么,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与妖互相都把对方污名化,随之而来的是升了级的仇恨,不过这对于阴阳师而言就不是一件好事了,他们心仪的式神对他们都抱有恶意,像是安倍晴明这样的存在可以说是极为罕见。
就比如隔壁大江山的鬼切,曾经也是自由自在地生活着的大妖,然而一朝被源赖光骗身骗心还蒙蔽了记忆,不仅亲手斩下了大江山鬼王酒吞童子的头颅,还直接砍断了茨木童子二代一只手臂,好不容易想起曾经的记忆去向源赖光复仇,以为复仇成功结果却在海国入侵的时候发现对方居然还活着,这一案例成功告诉所有的妖——人类,尤其是长得好看还有钱有权的人类一定不是好人。
太宰治和织田作听了一白天的故事,大致了解到一件事情,在平安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碰上足够要命的事情。比方说路上遇到的一只狗,再比如随手从路边采摘的一朵花,都有可能是导致生活高危的罪魁祸首,对此,安倍晴明本人就深有体会。
#当初真的不应该答应那只狗帮他找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