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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综主咒回)O sole mio我的太阳 > 第96章 第九十五章

「鬼杀队漫长的历史中最优秀的剑士已死。」

「我绝不可输给其他任何人。」

「没错,我选择了所向披靡的道路,甚至不惜成为这副丑陋的姿态。」

铿锵——

漆黑如墨的弯曲太刀与布满了眼球的异形之刃碰撞在了一起。

“十真,你的剑技…招数…充满着…生硬的匠气…毫无生命…”

将穷究剑技作为毕生所求的黑死牟,苛刻地做出评判。他缓慢地说话,手上的攻击却一次比一次凌厉。

一模一样的紫色弯月剑气,分别从两人挥砍的刀剑里迸发而出。

“人老了,废话也跟着多了起来吗?”

“…”

两把刀各自又碰撞了几次后,他们的主人迅速分开,分立在这大广间的两侧。这对分别来自两个世界的祖孙,隔着尚未完全消散开来的漫天细碎剑光,遥遥相望。

如果忽略小细节,相貌相似,年纪相差也不太大的两人,看上去确实是像一对兄弟。

——这个发现令虎杖悠真感到相当可笑,又非常可悲。

——他们都抛弃了“继国”,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

武士以护持国家为道,以弓箭为业(注1),这是距离他们诞生和成为鬼数十年至百年后,后人对武士的规范之一。而在他们仍作为人类存活着的室町时代后期,主仆关系是领主与家臣之间的契约关系,武士对领主的忠诚度并不高。而这个时期,对武士的要求则是崇尚的是个人的强大和其家族的名誉和政.治地位,以下犯上,家臣驱逐或杀死领主是常有的事情。

反感所谓的“武士道”的虎杖悠真,也曾反感黑死牟,或者说看不起继国岩胜这位曾经说要成为这个国家最强的武士,却抛弃家业离家的人。须知那些大名领主或势力当主,之所以敢在春秋鼎盛之际传位出家,便是因为已有后继之人,他们的离去不会引起家族,乃至他们所占领的领地内的动荡。

但那时候的继国岩胜没有,见到了继国缘壹的他,就像是被下了蛊,草草地交代几句,便将家业抛给庶支和祖母汤河氏操持,连继任之人都未曾指定,就追着继国缘壹而离去。

明明已经抛下了一切,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在杰出后代面前,以“祖先”身份邀请他们背叛家族,舍弃自尊,匍匐在一个除了鬼王身份外一无是处的废物面前?

“即使到了‘继国’姓氏完全埋葬在历史,‘与领主同生共死’这个思维方式也并不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主流。”虎杖悠真的双眼,像是燃烧着的血焰,紧紧地盯着黑死牟,即使不是他们那个世界的本尊,而是一个同位体,虎杖悠真看到对方的样貌也难以压制心中的怨愤,“您这种人也打算为一个渣滓效死?您还认为这就是您的‘道’?”

“看来…即使成为鬼…这么多年以来…十真…你还是不明白…”黑死牟面上平静,那睁大着的六只眼睛同时垂眸,似是为虎杖悠真的执拗而感到惋惜,“只有在那位大人的帮助下…化身为鬼…才能有更多时间打磨自身…让臻至化劲的高超肉.体和武技…永存于世…”

“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黑死牟的话语,令虎杖悠真在记忆的角落里,翻到了前世儿时,被某些无聊的家伙做的评价。

从鬼杀队因伤退役的老剑士们评价他道:

「你的刀没有半点为了斩杀鬼物的大爱和慈悲,你的心既不在乎个人荣耀,也不在乎继国家的名誉和地位(注2)。」

「你缺少了作为武士最重要的『好胜心』(注3)。」

——好胜心?他当然没有这种无聊的东西,武士可是要为了别人去拼上性命战斗的。

——为了这群废物而豁出生命?可笑。

——刀剑只是用的趁手的杀人工具而已,附加那么多不必要的大道理做什么?

两个孩童的声音,用嘲讽的语气对他说道:

「连名字都没有被父亲大人赐予的小十,只是一个只会模仿别人剑招的小偷!」

「拙劣地模仿和改造是无法成为真正的武士的!!」

「振兴家业只能靠我们,不能指望这个食人罗刹生的孩子!!」

——家业什么的,他才不在乎这个。他想要的一切自己会弄到手。

与此同时,一个略显弱气的温柔女声却在一边劝慰道:

「小真的哥哥姐姐们,只是在嫉妒妈妈的小真哦。」

「小真是最特别的哦,因为只有小真的名字,是妈妈取的呢。」

——他讨厌着那个明明不敬鬼神,不信佛法,却随随便便地从经书里面摘了几个字,凑成幼子名字的女人。

“所以我讨厌‘继国十真’这个宛如施舍一样的名字。”

「日之呼吸·四之型·幻日虹」

这是一招敌人视力越好,留在视网膜上的残像便越清晰,越容易中招的诱敌招式。

——本该如此。

但黑死牟对继国缘壹以及他创造出来的日之呼吸的剑技过于熟悉,以至于虎杖悠真的手臂刚转动,凭借着发力的动作,黑死牟便知道虎杖悠真要使出的招数。

他和那个男人的呼吸法,同时被面前这个少年给继承下来了。

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有点恶心作呕,又有点…令他回想起四百多年前他们兄弟二人还在鬼杀队的时候,并肩作战的日子。

日之呼吸和月之呼吸,太阳与月亮,光明与黑暗,阳与阴……

心心念念都是超过继国缘壹的黑死牟,曾经的他也是试图学会那个被冠以“弟弟”身份的那个男人所创的起始呼吸法,自然是知道继国缘壹的日之呼吸十二个型能够连接在一起使用的。

幻日虹…?下一招是“火车”?既然如此的话…

「月之呼吸·玖之型·降月·连面」

黑死牟将刀自背后向前方挥出,向下释放出如多道错乱交叉的弦月般刀风,无数圆月刃细碎的碰撞而出——却落在了空处,没有迎来他预料中的弧形纵向火焰。

“我也不一定要用剑招啊,我的祖父大人。”

这些以虎杖悠真咒力为柴薪的火焰,并没有因为剑招的结束而消失,而是顺着此前的「场」解除后留下的残秽燃烧,形成了丝线状一样的明亮火线。这金黄色的火焰失去了焰尖,边缘变得十分圆润,中央的部位呈现一抹浅浅的白色。

「不对劲…十真的这种火焰…和缘壹的不同…温度更高…黏稠的就像附骨之蛆一样!!」

“你对…日之呼吸…做了什么?”黑死牟断断续续的话语里,似乎充满了对虎杖悠真擅自改动剑招而不满,“你为何…不用血鬼术…强化你的刀…?”

似乎每个呼吸剑士变成的鬼,都对手里的刀和曾经的剑招非常有感情一样。就好像即使他们变成了鬼,也不会忘掉手里的刀那样忠诚。

但就黑死牟所从其他鬼身上共享而来的记忆所知,虎杖悠真使用过的血鬼术从来就与剑之一道没有什么联系,甚至和任何冷兵器都没有多大联系。

“武士的后代,就一定要成为一个武士吗?”像是在质问上辈子那些被他坑害在那场战斗中的亲戚族人那样,虎杖悠真将咒力缠绕在了他手里的黑刀上,“对我来说,无论是剑技还是呼吸法,咒术还是血鬼术,枪火还是飞机坦克,在我眼里,都只是供我选择,用来厮杀,征服和维持统治的趁手工具而已。”

虎杖悠真其实并没有改动继国缘壹所创造出来的日之呼吸和基于呼吸法的剑技,他只是在自己呼出的气体里面,在混入了他的咒力的同时,尝试着加入了他的扩张术式。

虽然外观很像,但物质燃烧产生的火焰,和太阳表面的日焰的产生,并不是一回事,就像炎之呼吸和日之呼吸一样。前者的火焰来自氧化还原反应,其反应主体游离基是化学键断裂后形成的具有不成对电子的原子或基团;后者的“日焰”则是物理方面的核聚变反应,其反应主体是原子核。

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作为鬼都无法做到在呼吸法和剑技上做到“模拟日焰”的效果,即便是继国缘壹,也是没有异能和其他力量的人类,血肉之躯不仅无法负荷这种强度的损伤和修复,也没有可供聚合的可操控粒子;而作为鬼就更没办法使用日之呼吸了,在没能成为克服阳光的鬼之前,使用日之呼吸对鬼来说就犹如自残,甚至自杀——这也是继国十真在成为摩罗后,舍弃使用日之呼吸的主要原因。

但是这辈子的他,成了一个咒术师。咒力和咒术,就像是他前世曾经很流行的巫术和妖术那样,将不可能的事情化作可能,无论是令死者借壳重生或转世投胎,还是将凭借着“不死”的术式存活上千年之久,就连本该不存的灵魂也能通过诅咒的方式截留下来。

非常有趣。

咒术是属于人类的奇迹,在这个奇迹下,即便是已经被那方世界淘汰的呼吸法,也能通过缔结束缚,付出代价的方式重现于世,这令虎杖悠真感到欣喜和有趣。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出目”?

——那么,你的目的达成了,拥有无限可能性的人类,的确是世界的瑰宝。而鬼这种生物,是被世界和时代所淘汰的劣质品。

“反倒是祖父大人,似乎剑技一直没能进步呢。”

这个抛弃了一切的男人,实力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自继国缘壹死后,就此停滞在了三百九十多年前。虎杖悠真前两次与黑死牟交手,皆因为某些原因没有下杀手,时隔一百一十年后第三度试探性的往来后,虎杖悠真便发现黑死牟的实力仍然和当年一样,毫无寸进。

是因为没有了太阳,所以月亮也不再发光了吗?

啊啊,那可真是可悲啊,祖父大人。

被当作武士论语的《叶隐闻书》(注4)的开宗明义认为,修习武士道的人,通过不断寻觅、领悟死亡和接近死亡,才能在武道一途有所成就;而距今不过二十年前的《教育敕语》(注5),更是将武士道推向了全民化,对国民的五伦五常做出了要求和规范。

但这些都与黑死牟无关,就像“死亡”这个词语,从来不在黑死牟的考虑范围内一样。

从他决定抛弃有关“继国岩胜”的一切成为“黑死牟”开始,“继国岩胜”作为武士的尊严和责任,忠勇和道义,所有属于“继国岩胜”这个曾经武士家族当主和杀鬼剑士的一切美德,便成了过往云烟。

主动接受鬼舞辻无惨的血液,成为生死掌控在对方手里的鬼和打手,这是黑死牟出自本心的自主选择,为了追求他的理想而做出的在世人眼里是堕落的选择…他应该不曾后悔才对。

「多么悲哀啊,兄长大人。」

成为鬼的六十年后,黑死牟再度见到了衰老的继国缘壹,竟然为了对方久别重逢的这一句带有怜悯意味的话语和脸颊上流淌的泪水,第一次感到了动摇…这令黑死牟困惑。

随之而来的是因为发现自己的动摇,而产生的恼羞成怒,以及对于继国缘壹实力的顾忌——黑死牟已经分不清楚是体内的鬼舞辻无惨的细胞在恐惧,在叫嚣着杀掉这个垂垂老矣的“弟弟”,还是想要断绝这份双生子之间的血肉联系,斩断所有会令自己动摇的因素。

黑死牟以为这样就能摆脱那个渴望成为的人,那个像是太阳一样可望而不可即的男人。

然而,四百多年过去了,父母的脸已经模糊,妻儿的脸也已经回想不起…黑死牟唯独记得继国缘壹那张令他嫉妒的想要呕吐的脸,从年幼到年老每一张脸和脸上的表情。

四百年前那个红月升起的夜晚,也跟着成为没有睡眠的他的永恒的噩梦。

锵——

锵——

锵——

太刀和外形诡谲的异形之刃,一次次地互相击打着,角力着。锋利的铁器和骨肉打造、能够无限再生的刀刃每一次碰撞,都会迸发出火星。

黑死牟裸露的上半身,手臂,胸膛,腹部,背部,突然生长出无数和他手里的异形之刃模样相似的狰狞刀刃。在虎杖悠真略显诧异的目光下,不依靠挥斩动作,每把刀刃同时向外放出了攻击。

面对如此密集的交错的剑气,虎杖悠真虽提起刀挡掉了不少,但也被更细碎的月形剑气撕裂了上衣。剑气落在了他胸腹部坚硬的细密鳞片上,发出金属敲击似得声音。

“是之前没见过的招式…是祖父大人隐藏起来的招式吗?”

即使是前世的他与黑死牟第三度交手,也没能见到这一招的出现。真不愧是那个为了穷究剑技而成为鬼的男人呢,干脆让自己的身体成为剑柄吗?这些从躯体内生长出来的剑,每一把都能使用月之呼吸配套的剑技。且攻击力度倒是和黑死牟本人挥砍出来攻击力相差仿佛。

是单纯的物理攻击啊,他的咒术可不好使了呢,有点麻烦。

飘在空中的虎杖悠真伸手往怀里一抹,抓了一把带着点血丝的破碎鳞片,覆盖了咒力的掌心一用力,碾成碎末后,随手往下散掉。随着那雾蓝色的鳞片被虎杖悠真亲手碾成碎末后,空气中迅速弥漫着一股带着冰凉气息的浓郁香气,这香气带着些许血液的腥甜。

如果不是虎杖悠真身上的鳞片,刚才黑死牟那些贴脸劈来的剑气,早就在虎杖悠真的上半身劈成两半了,尽管这伤对“真正”的鬼来说,算不上什么。

鬼和鬼之间的厮杀,比人与人,或人与鬼之间的厮杀,都来得更为凶狠和残酷,经常干脆利落地以进攻来代替防守,交战的战场用血肉横飞也不足以形容。

“你的血…味道不对…紫藤花的味道…”

——而且这个人的血液,似乎也有令他感到不适的毒素…闻起来有点像人血,但又带着鬼的味道……不是人类也不是真正的鬼?那是什么?

“你不是鬼吗…”似有遗憾的话语,从黑死牟的口中说出。

这话只换来虎杖悠真一声带有讽意的轻轻一嗤。

“嗯?您不会是想在别人身上寻求认同感吧?动摇了?”

已经这种时候了,虎杖悠真也没有掩饰的必要了,他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鄙人现在不是。以及,毒素是来自紫藤花没错。”

虎杖悠真那长满了上半身的角质鳞片的构成和爬行动物类似,都是皮肤的角质层表面衍生的硬薄片状结构。而皮肤是最大也是最活跃的代谢器官呢,所以虎杖悠真所有吃下去的毒素,全部逼到表皮,通过形成鳞片的方式“代谢”掉。

“这是鄙人最近几年在一位鬼杀队的小弟那里日积月累吃下的复合类毒素,她很有趣哦。”

“——不过看来似乎对您没什么用。”

但这个剂量,足以令无限城内部其他不到上弦鬼等级的桂不敢靠近了,这可要感谢蝴蝶忍“无偿赞助”。

“不过是…鬼蜮伎俩…”

“‘为鬼为蜮,则不可得(注6)’。”这是他的前世,在那两百多年的疯狂里唯一学会的东西。

鬼唯一惧怕的只有太阳和紫藤花的毒素,但对于实力仅次于鬼王的上弦鬼们来说,只要自身有足够的能量,些许紫藤花毒是能够被快速代谢掉的,除非一次摄入超出致死量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毒素。

黑死牟仰着头,看着像是没有重量一样,飘浮在空中的虎杖悠真几秒。

“原来如此…「不择手段」…这就是你的追求的道吗…继国十真…”

在黑死牟眼里,阳光和拥有阳光之力的铁器,是唯一能够伤害到他的东西。只要不被“继国十真”手中那把日轮刀砍下头颅,后者利用剑气或劈砍出来的伤害都不算什么——在那把刀变为赫刀之前。

“继国十真”没有用出他那些诡异的血鬼术,只是凭借着不断切换的呼吸法和那种疑似叫做“咒术”的力量,便将他逼到不得不露出这副模样。

这是,他的后人啊…却一心想要杀掉他…

黑死牟很早就明白了生与死并不可怕这个道理。无论是人类还是家族都难以永恒,哪怕是万世一系的皇家也经常从皇族内部过继子嗣,继承皇位,更何况作为只有百年不到历史的地方豪族的继国氏。

作为他直系子嗣的“继国十真”汇集了黑死牟所有厌恶和头疼的因素。从黑死牟第一眼见到那个倚靠着妻子才能勉强持刀站立的青年,便感到心中杀意丛生。

——他的后代继承了所有他想要的天赋,却和那个人一样,厌恶着武士的身份。

每当回想起那铺天盖地的火焰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黑死牟便难以忽视他身体的旧伤传来的痛处…那种如同被内脏被拉出,放在阳光暴晒的剧痛——来自那曾经被“继国十真”临死前用赫刀刺穿的地方。

吸收了小部分“继国十真”被烧得焦黑的尸块的黑死牟,在差点与“继国十真”同归于尽的两百多年后,再次见到和“继国十真”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表的虎杖悠真后,他的身体与灵魂仿佛穿越了时间,再次来到了那个火红色的灼热夜晚。

那个已经记不清面貌的后人,他消瘦惨白的脸庞,和虎杖悠真的面容重合了起来,逐渐在黑死牟已经模糊了的记忆里,后人临终前未能说出口的恶毒诅咒日夜萦绕在他的脑海里,犹如附骨之疽。

「——即使今日未能如愿以偿,来日必有留着继国氏血脉的后人,首落杀灭名为黑死牟的恶鬼。」

黑死牟仿佛看见了四百多年前的某个白日,在谈及他们没有继承者,唯恐日后的杀鬼剑士无法有效与鬼对抗时,继国缘壹那令他作呕的笑容,以及听见了那过于乐观的言语:

「兄长大人,我们并非那么了不起的人物,我们只是人类漫长历史中的一粒微尘。」

「才智远超我们的人此刻也在呱呱坠地,他们也会达到和我们相同的境界吧。」

「什么都不必担心,无论何时,我们都可以心无挂碍地告别人世。」

「岂不令人愉快?兄长大人。」

不!不可能!只有拥有继国缘壹的那一代!他们才是特殊的!其他人不足为虑!!

这世界上,有且只有一个继国缘壹,没有人能够超越!!

「月之呼吸·玖之型·降月·连面」

「月之呼吸·拾肆之型·凶变·天满纤月」

「月之呼吸·拾之型·穿面斩·萝月」

黑死牟紧握着异形的刀刃,全身肌肉绷紧,无数的紫色月形剑气像暴风雨那样,从他的血肉形成的刀刃迸发出来。他已经不去管能不能打中位于空中的虎杖悠真了,他的血鬼术,让他无须挥动刀刃,就能让每一把刀刃放出剑技。黑死牟不信虎杖悠真能够在这密集的攻击下残存——除非他使用那个能够躲避一切攻击的血鬼术。

但黑死牟的直觉告诉他,虎杖悠真这一次不会逃避他的攻击,甚至,虎杖悠真对于今天的袭击早就有所预料,后者已经等待着和他做个了结很久了。

这也正合他意。

「月之呼吸·拾陆之型·月虹·孤留月」

“虽然稍微打造的有些长了,勉强合手。”

立在空中的虎杖悠真,在见到这接连不断的攻势后,袖口一滑,露出了那把森白的无刀鞘握在左手上,俨然一副二刀流的模样。

“能之月之二…花月…”

能之月三式,是作为鬼的“摩罗”在习得月之呼吸和其剑技后,因其无法使用柒之型及以后的招数,所创造出来的完全独属于他的剑技。虽说名字中带有月字,但其名字皆是从能剧中的剧目里面得来,并不受限只能以月之呼吸使用。只不过以月之呼吸出招后,这三招的剑技的速度更快,能够产生更多的剑气,月之呼吸与这三招相合性更高而已。

能之月之二·花月,是这三式剑技内,范围最大也最无序的剑技。

之所以加上限定词“独属”,是因为这三式不仅要求使用者是二刀流,还要求大脑在出刀之前,计算所有刀气的运行和碰撞的轨迹,才能达到所要求的变化无常,又乱中有序。

“花月”二字,“月”是变化无常的月亮,而“花”是变化无常的世界之形,即春天的花,夏天的瓜,秋天的甜,冬天的火。是一片拥有无数细碎、呈现不规则运动的十二月相的剑气空间,而这些剑气在碰撞后会碎裂成更细小的剑气,引着特定的轨迹飞行。

这对象也包括了黑死牟挥砍出来的剑气。

接着虎杖悠真切换了呼吸法,熟悉的肺部和呼吸道的灼烧感又一次袭来了。

“能之月之三…望月…”

虎杖悠真手中的双刀向特定方向各自快速地挥出六刀,一道道带着日焰的剑气,旋转成空心月轮模样,像台风那样吸附着场中同样转向的刀气,以刁钻的角度穿过了那些伸长的异形血肉刀刃所劈出的剑气,同时撞上了黑死牟的脖颈、躯干和四肢,瞬间将黑死牟给分尸。

黑死牟立刻催动着身体,想要修复损伤,却发现他的躯体无法再生,但也没有立刻崩溃,而是相当缓慢地在窜入体内的灼热剑气下,不断地被切割着,灼烧着,宛如同时被施行了凌迟和炮烙之刑。

就连血鬼术也在这持续不断地痛苦下,无法使用。

“看来在这些天,您吃了不少人。”

即使是这样也没死吗?这次他可是作为“虎杖悠真”,第一次认真地,抱着杀掉黑死牟的心,使出这招式。如果就这样死了,他还能用不小心失手来解释,至于补刀…啧,好歹黑死牟是家里那两个小孩正牌的祖先啊。

虎杖悠真对所谓的武士道嗤之以鼻,但即使是他,手上也不想沾染太多血亲的血。

真令人不悦。

“第三次了,祖父大人。这次我可是只用了呼吸法和剑术,没用血鬼术。”

虎杖悠真左手里那把森白的刀刃,在刚才切换了呼吸法后,因无法承受日焰,竟已经有一半烧毁,化作焦炭。他有些惋惜地拆掉了焦黑部分,头也不抬地说道:

“您知道吗?这是此方世界,死在您手下的继国氏的遗骸,所打造的骨刀…也算是替他们报仇了。”这上面或许还寄托着当年那些人没有转世投胎的灵魂呢?

当然,只是“或许”,一个可能性而已。他又没有随随便便就看见灵魂的才能。

“继国十真…你前两次…羞辱我…是为了报复…?”

即使即将消散,在见证到了日之呼吸和月之呼吸被同一人继承,且能够融合使用后,黑死牟似乎也没有什么怨恨不甘。他耿耿于怀的竟然是前两次被虎杖悠真重伤,却被后者像是丢垃圾一样,扔出了京都御所。

何等地…耻辱…

虎杖悠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安静地把玩着手里那把断裂开来的骨刀。

“不。正如我第二次见面时所说的,‘继国十真’早就死了。无论是这个世界的,还是我们世界的,都死在了您杀灭继国氏的那晚。”

“重活一世,只是作为‘虎杖悠真’的我并不恨您。驱使我走到您面前,想向您拔刀的也不是‘虎杖悠真’,而是铭刻在我灵魂深处的,那赤筑山城三百六十七条怨魂的执念。”

“摩罗”的诞生,从来就不只是寄托了“继国十真”一人的憎恨而已,而是背负着包括“出目”在内,其余三百六十六人的祝福、希望和执念,诞生于那个被染成血色的山城里的恶鬼。

即便是生为神圣的大贤,为末世众生留下诸多至理名言,也难逃生者必灭的道理(注7)。也因此,作为那晚唯一苟活下来的“生者”的“摩罗”,将背负着那些死者的愿望,继续存在于世,直到死亡为止。

“我不是刻意击败您后,为了羞辱而放过您。”虎杖悠真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颗头颅上,血焰和日焰交融的眼底倒映着黑死牟那被赫刀砍中后,无法修复的躯体,“在我的世界里,我的前世,曾经三度向祖父大人您提出了换位血战的请求——失去使用日之呼吸资格,也和其他呼吸无法适配的我,前两次皆惨败在您刀下。”

而按照鬼舞辻无惨制定的规则,胜者是能够将败者吃掉并加以吸收的。

但黑死牟两度放过了摩罗,甚至事后将他所使用的月之呼吸传授给他。无论是出于强者对弱者的怜悯,或是期待摩罗的再次因为实力大增后的再次挑战,还是其他的理由,摩罗都必须承认这个改变了他一生的鬼,是难得可贵的传道者。

所以,即使这个黑死牟只是作为异世界的同位体,作为虎杖悠真的他也会放过他两次

——这是属于摩罗的想法。

因为无论是继国十真,还是从继国十真脱胎而出的摩罗,现在都只是构成虎杖悠真这个个体的一部分。

虎杖悠真轻轻摁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到怀里藏着的那只药剂,似乎还是完好无损的。

“学会剑技,是很简单的事;看到透明的世界,也是只要尝试将自己逼至绝境,就能做到的事情。”——但唯有天赋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是无法通过努力获得的。

剩下的未尽之言,无论是虎杖悠真,还是黑死牟都能明白。

“…”——像你们这样的人…是不懂的…

为什么上天不把才能给予渴望才能的人呢?

黑死牟那六只眼睛,紧紧盯着拎着半把破碎的骨刀的虎杖悠真。

他这时候才发现,他的这名后代既不像继国缘壹,也不像他。

既不是完美无缺,高高在上的太阳,也不是反射太阳的其余天体。

是什么呢?

仿佛能够看透黑死牟心中所思所想那般,虎杖悠真面容平静地朝着黑死牟的残躯走过来,在他尚且维持着人类模样的头颅旁,半跪而下。他将那颗头颅放到躯体旁后,从有些破烂的和服内,掏出那剩下半支药剂的注射剂握在掌心内。

“我看不起那些浪费自己天赋的无用之人…如我前面的兄姐那样。”

“但是,承认自己的天赋不如后面的弟妹,对我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虎杖悠真身上的鬼化特征缓缓消失,虹膜也恢复成橙黄色、圆形瞳孔的模样,“前世的我,没有像阿和那样,继承到祖母的灵力;也没有和我那位入赘的兄长一样,觉醒来自母亲大人的未知能力。”

作为人类的继国十真,并没有遗传到灵力,也无法通过修行,修出僧侣和法师的法力;他从生母那里知道咒术师和咒灵的存在,在他达到通透世界的程度前,他都只能见到一点模糊的影子;无论是前世今生,作为人类的他,再怎么后天锻炼,体魄也无法登临顶峰,达到虎杖悠仁那样堪称超人的程度。

“纯正的日之呼吸和月之呼吸,是真正属于作为创始者的祖父大人和叔祖父大人的技能,你们才是第一适配者。”虎杖悠真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嘴角微勾,橙黄色的眼睛盯着掌心里摊开的药剂,“我们这些呼吸法的继承者,除非能创作出属于自己的型,否则一辈子都活在了您们的阴影里,望着您们的背影,一辈子也无法超越。”

“而我唯有能长于你们的,只有这颗稍微好用一点的大脑而已。”虎杖悠真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化作数据和公式,不断计算,善于总结,然后对症下药,攻其短处…也就是你们所不齿的…鬼蜮伎俩。”

就像曾经的“摩罗”即使学会了月之呼吸和那十六型剑技,平常却只使用前面几招那样。他的血鬼术并非与呼吸法或剑技相关,也无法像黑死牟自由地操控着手里刀刃的长度和形状,无法自由地从身体里冒出刀刃。

要正视自己的短处,发挥自己的长处…于是便有了脱胎于月之呼吸的能之月三式。

“我只是比您,想得更明白而已。”

虎杖悠真从袖子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特制的针线,将黑死牟的头颅和身体缝起来后,把剩下的骨刀捅进右肩,将他钉在了地板上后,才将那只注射器扎进黑死牟的脖颈,把剩余的药剂全部推进去。

“本来想要留着自己用的…但现在看来,您或许比我更需要这个。”

黑死牟没有给过继国十真选择的机会,便将他的血液注入了他的心脏,将他强行变成了鬼;那么,现在虎杖悠真也不会给黑死牟选择的机会,他在他身上注入变成人的药剂。

“就像您曾经对我所说的那样——‘如果你死在这里,那么也只是你的宿命…你不过就是这种程度的男人而已。’”虎杖悠真勾起了玩味的笑意,橙黄色的眼睛里充盈着带有兴味和恶意,“我想,您应该不会连下弦的渣滓都不如吧?”

在虎杖悠真说完话的时候,永不见天日的无限城一阵摇晃,构成这座建筑的一切物体在碎裂,在崩解坍塌。

鸣女的血鬼术似乎失效了,无限城马上就要毁灭了。

虎杖悠真顿时明白了五条悟已经得手,抓住了鸣女,导致后者的血鬼术失效。

他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一眼黑死牟,不发一语地快步冲向了五条悟所在的方向。

记忆之中,那个带着令他厌恶又憧憬着的笑容的男人,微笑着,期许着未来。

「从今往后,总有一天,新生的孩子们…」

「将超越我们,向更高的峰顶,攀登。」

注1:《土佐物语》第2卷;

注2:江户时代之前的武士道,主要崇尚个人荣耀与家族名誉,讲究个人实力,不尚下对上的忠诚,也就是流行以下克上,提升个人与家族的政治威望;到了江户时代,幕府为了安定社会,制定诸多武家法规,稳定武士阶级的伦常,约束对上不敬的行为,逐渐形成了现在所谓的武士道,这使得武士有了恒常效忠对象;贞永元年(1232)颁布的作为武士基本法典的《御成败式目》规定了“仆忠主、子孝父、妻从夫”;

注3:朝仓宗滴:“武者是狗也好,畜生也好,胜利才是真正的希望”,意思是,即使被批评为懦弱,赢得战斗才是重要的;

注4:江户时代的佐贺藩所传诵的武士道修养书,又称《叶隐论语》或《叶隐论语摘抄》。同时,这部武士论语也强调了“孝亲”的重要性,强调崇奉先祖,以先祖的教训为指南;

注5:1890年颁布,使武士道的“忠君爱国”成为近代日本教育方针的灵魂;

注6:《诗经·小雅·何人斯》,“倘若真是那鬼蜮一样阴险狠毒,在暗地里害人的人,行径也就难猜测”;

注7:《和汉朗咏集》,大江朝纲,原句:“生者必灭,释尊未免旃檀之烟;乐尽哀来,天人犹逢五衰之日”

***

前两天,猫儿子被对象带去上班地方打疫苗,项圈给掉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店里的猫狗打架还怎么了),他大概不习惯,一直在我面前绕,抬着脖子看我,大概是等我给他找回或是换根新的- -。

没了项圈他似乎觉得自己比女友的狗矮了一头,打了两天狗。

猫儿子:(仰头)(绕圈走来走去)爸比你发现了吗?脖子空了!

我:(突然想到妃英理掉了婚戒,故意在毛利小五郎面前扬起空荡荡的手)

对象的狗女儿:(叮叮当当地走过去)

猫儿子突然挥出一爪子打在狗子头上,咬了她屁股一口,回来跟我邀功。

删删改改减了一千多字,并顺手改了招式。啊既然是为了追求剑术巅峰,还是剑术对决吧。

虽然悠真大概超讨厌这种东西的。

本来是写些等离子玩法的,啊,日之呼吸玩等离子很有趣呢

PS. 火焰是被燃烧产生的高温加热后发生电离的气体,本质上也可以被看作一团等离子体。气体在被电离过程中,原子被能量激发后,电子在跃迁过程并放出特定频率的光子,从而产生可见光。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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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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