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轻眨眼,柒几乎是没怎么思索地就应下了这个称呼,毕竟做杀手的,被怎么称呼根本不是很在乎。
“哦好~”悟璃倒是觉得满意了,勾唇,正式喊了一句,“阿柒。”
女孩的声音软软的,咬字分明地喊着他的名字,因为心中满意,也就带着点欢喜的意味。
从没被人带着这种情绪叫过名字的少年,手背忽地不自觉紧绷了一下,然后又在小姑娘笑盈盈的目光中松开。
少年的目光不自觉地偏移,却又被小姑娘追逐着,似乎不得到应答不罢休。最后,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嗯。”
太阳已经跳出了山巅许久。
悟璃歪头看了看外面院子里树的影子角度,再回来看看少年靠在炕头微垂头虚弱的模样。她能猜到对方现在情况不是很好,但在一个才了解名字的人面前,是无法放心打坐自行调理——毕竟她也打算出去打坐练气不是嘛。
“我去山上找点野菜,再捉点鱼,你在屋里休养吧。”悟璃随便找了个借口,从院子的角落里提溜出一只小鱼篓,站在门外向柒挥了挥手。
得到对方再一次简单的“嗯”之后,悟璃倒不是很在意地,依旧笑着,瞟了几眼他的脸,过足了眼瘾后,顺手带上了木门,就往屋子后的另一座山走去。
走得倒是爽利的小姑娘,没发现少年看见门关后有那么一瞬间红了眼的模样。
如果佢离开咗佢感知范围,去叫咗搵佢人,点算啊?佢而家完全剩系等死……佢会啊?话晒佢只系随心救咗佢,而心呢样嘢,最难估啦。 (如果,她离开了他的感知范围,去叫了找他的人,怎么办?他现在完全只能是等死......她会吗?毕竟她只是随心救了他,而心这个东西,最难猜了。)
见识了太多的反目成仇以及背叛的戏码,柒本就不可以一早上就信任了悟璃这个人。
情绪一度起伏,眼底的红光变得殷红,与今早的时候不同,柒能明显感知到小姑娘越走越远的气息。怀着一种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柒莫名地就回想起了刚刚那句带着点欢喜意味的“阿柒”。
“......”也正是因为这一意外想法,少年才没有在彻底感知不到对方的存在那一瞬间冲出去——拼着伤口撕裂甚至死亡的威胁,找到对方,捏碎她纤细脆弱的脖颈,然后看着她嘴角流出他所见过的最纯净的红色——
直到伤口因为他坐直的身体而发出警告,少年才从这个愣神中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干燥的绷带,他猛地一闭眼,再睁眼时,眼眸已经变回了黑色。艰难地盘腿坐好,他轻呼出一口气,沉下心去开始调理身体里的气——
是但啦,是但啦,佢都唔可能嘥啲啲上好嘅药嚟救一个人,跟住又搵人嚟杀啦。话晒啲药,预系成间屋最贵嘅存在。 (随便了,随便了,她总不可能浪费那些这些上好的药来救一个人,然后又找人来杀吧。毕竟这药,估计是整个屋子里最贵的存在了。)
而一无所知的悟璃,在山间找了个以前探查到的,被熊遗弃的山洞,随意收拾了一番就席地而坐开始了自己的修炼,完全不了解自己又一次在钢丝上跳了支舞。她倒是很专注地修炼了一个上午,毕竟盛世美颜也不能影响她的正事呀——
时间,并不会因为桃花山的深处多了一个少年而变得缓慢,它依旧马不停蹄地跑着。
下午,依着上午的样子,悟璃又在柒要调养前,自觉地去了后山,直到晚上才回来,做饭,给他换药,然后又回到院子里待着。
不过,在月亮正式拉出黑幕时,躺在躺椅上眯眼养气的悟璃被一阵夜风给吹开了眼。
悟璃猛地坐起来,在初春还带着丝丝凉意的夜风中,搓了搓手臂,制造热感抚平上面的微小疙瘩。
不知道是不是来到这个世界时差点被冻死的原因,虽然她现在是气六层了,但还是会在没有气的包裹下觉得深山里的夜晚很冷。乌龟大师曾经说过她这是心理原因,生理上并没有任何问题才对。
气在经脉里流窜,制造热气,的确完全不会让悟璃感到冷,但是,待在外面毫无避风之处的院子里,悟璃觉得,风好大,心好冷,铺盖卷还是暖和的。
于是,虽然对生活条件不怎么在意,但也没怎么亏待过自己的悟璃;从少年在床上盘腿运气开始,就自觉待在外面的悟璃,小心翼翼地起身,直接去推门了——只是,感知到里面人气息的平稳,小姑娘放轻了手脚。
而屋里,柒躺在床上半阖着眼,稳住呼吸,装作熟睡间轻微翻身的样子,偏过头,将视野对准了进门处,正推门进来的悟璃。
“呼——”
悟璃在努力下终于让这破旧的木门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地被她推开,她赶忙钻进屋子,小声地松了口气,却并不知道自己这般做贼似的动作,早就让在床上的还没睡着的少年尽收眼底。
因着悟璃基本一整天都在后山,倒是没发现柒那属于刺客的习惯性伪装——不管睡觉还是醒着,心跳都在一个稳定的频率,很少有大起伏。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对方不仅没睡着,还心生了警惕,甚至胡乱猜测了许多。
都是练气者,在夜晚对灯光的需求并不高,所以悟璃能借着窗外爬进来的月光,看清少年轮廓的剪影。
嗯,还是好看的,甚至因为月光的泼洒,还给他增添了一分不真切的朦胧感。
不过——再好看也不能阻止她,来拿铺盖卷!明天她一定要记着提前把铺盖卷抱出去!
悟璃轻皱眉,看着少年一动不动的样子,以为对方已经熟睡了,于是才轻哈口气在手心,又搓了搓手臂。
再然后,柒藏在被子里的手的攥紧了,就看着悟璃紧绷着脸,靠近他,然后,伸手,越过他的头顶,抱走床边那堆今早放进来的铺盖卷。
“......”不知道为什么,柒总觉得自己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对方在月色下更加白的皮肤和没什么血色的样子,又不知道怎么说。只是依旧沉默着,借着睫毛的缝隙,看着对方又蹑手蹑脚地走出去,还把门带上了。跟今天早上他打坐时出门一样的,充满了自觉。
今天一整天的熬得软烂的热粥,饭后细致地换药,还有像是知道他的不适应感一样,跟他保持距离......
思索着今天一天的观察,柒轻皱眉,睁开了那双变得微红的眼睛,这是他身上唯一能体现情绪波动的地方。
于是,就因为悟璃在阿宝他们身上学会的照顾病人的这股自觉,让‘见识短浅’的柒,疑惑得不行——
这房子本就是悟璃的,她救了他,已经完全是他这十几年生涯里难得得到的善意,就算是现在她要求他住外面去,他也不会反对,毕竟再恶劣的环境他也待过,而且,练气之人并不在意外面那点温度。而看对方那处处为他着想的架势......
为什么啊?
难得接触到偏向于纯粹善意的少年,百思不得其解,身体疲惫,不想去深究,但是大脑又不自觉去思索,毕竟,这两天的事,已经推翻了少年对这个世界的固有印象,看见了,稀少的,不一样的存在......
所以,为什么啊?
而完全不知道对方因为自己而一夜没睡的悟璃,则是美滋滋地裹着铺盖卷在躺椅上浅眠了一晚上。第二天,她还对少年加重的眼圈,嘘寒问暖了一番——毕竟,悟璃认为,柒眼圈再重点,会长眼袋,然后他的脸的整体美感就会被破坏了啊!
对颜控的世界一无所知的少年,对于小姑娘的问话,不适应,只能顶着发麻的头皮随意挑拣了对方话里的句子,修改后来回答。“嗯,是伤口因起的。”
还是那口不标准的官话,悟璃倒是信以为真了,毕竟碎脚裸和切腹,那种疼痛是不能比拟的,少年应该比她疼一些。
给少年换了种不是那种太刺激性的药粉,然后就坐在炕边,悟璃倒是大大方方地撩起了裙摆,露出了绣花鞋和那缠着绷带的脚裸。就着还没收拾的药瓶瓶罐罐,给自己换药。
因着脚裸已经好了很多,悟璃两天才换一次药。所以柒才得知,悟璃的脚上是有伤的。
看着那根被悟璃自己割开的皮肉取碎骨头而留下的蜿蜒的疤痕,青黑一片的皮肤,对伤口也算很了解的柒,看出那是外力打击造成的伤情,瞳孔不自觉一缩。
“被打断过?”这句话脱口而出,不仅悟璃,连着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悟璃倒是惊讶于清冷的少年居然会主动问候她,而柒倒是震惊于自己问话时,心底那股子杀意。不是针对悟璃的,而是针对给悟璃造成这伤口的人。
是因为她救了他,于那些话本中的桥段,他是该给她卖一条命的,所以才会对那伤了她的人心生杀意。
没几秒,柒在心底给了自己这么个答案。
“佢叫咩名,咩人,住边,我唔收你费,伤好之后我畀你解决。 ”(他叫什么名字,什么人,住哪里,我不收你费,伤好后我给你解决。)
“???”
被悟璃一脸懵逼地盯着,柒才想起自己条件反射下,说的是那口流利的方言。沉默一瞬,还是用官话别别扭扭地翻译了给悟璃听。
“阿柒你,”悟璃从没想过少年是个‘古道心肠’的人,不过他语气中的认真,她是听出来了,一种‘我报以善意,你回应了我’的欣慰感,突然生起,让小姑娘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过,就是她的关注点歪了点,“你是刺客嘛?”怎么这种描述跟接悬赏一样?
悟璃听说过玄武国的刺客联盟,但确实没怎么接触过这类人。对这个世界上没亲眼看过的存在,她都是抱着一种好奇的态度。
而且,一旦把这桀骜的少年代入到她曾经对刺客的想象中,好像,挺带感的?!而且对方那些引起她有些许不满的警惕行为,也能有解释了。
“......是。”在玄武国,承认自己是刺客,并不是什么可耻的行为,反而也是一种实力的表现。柒倒是不意外对方语气里的好奇,与惊讶。只是,对方没有丝毫反感的样子,让他自己都没发现地,语气又软了一分地,难得地再重复问了一句悟璃那个问题。
“啊,不用不用,”悟璃摆摆手,并不需要少年的帮助,毕竟她已经,在月前当场撕碎了对方俩人的脖颈,自己报仇了。不过,那些可不能随便说,毕竟俩人还不太熟,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就是上次去山外买点东西的时候,被一个商人盯上了。”
悟璃换好药,就着姿势,用手撑在小桌子上,拖着侧脸,微挑眉,“毕竟我这么好看嘛,被人盯上也正常,虽然受了点伤,但也成功跑回来了。”语气里带着对自己颜值的自信,以及自己‘跑回来’的洋洋得意。
意外地让向来不喜欢对自己认识不清的人的柒觉得,不讨厌——而对方那张脸,确实有资本说这话。
不过,等伤好后,他离开时,还是看看有没有附近商人的刺杀悬赏吧——
被小姑娘笑盈盈地盯着,柒还是不适应地偏头,装作看不见对方流窜在眉眼间的艳丽姿色。
就个样,畀孖展)上,都好正常喇 。(就她的样子,被商人盯上,也是很正常的了。)
笑笑笑,少笑啲或者就冇咁多危险。 (笑笑笑,少笑点或许就没那么多危险了。)
“你粗去的时候,”到底是被对方流转在脸上的视线看得有些发毛,也有些微恼,柒偏头,认真地对悟璃说,“少笑。”
而因为想起颜艺国的事而拿对方盛世美颜洗眼睛的悟璃:“???”天生自带点微笑唇,她能有什么办法啊?
虽然双方都有些许隐瞒,但不得不说,这点点交心的话,让俩人之间淡漠如水的关系,融洽了许多,至少,柒每天晚上会用眼神提醒悟璃别忘了,在他睡着前拿被子了。
至于,睡屋子,自觉什么的问题,柒还是没问出口的,因为他有种直觉,问出口了,有些东西,就会变了——
【我这个单身狗,是不会后知后觉地祝你们情人节快乐的!哼......(弱小可怜又无助)】
【哈哈哈哈,其实发展没这么快,纯误会而已】
【阿柒其实在悟璃离开后的瞬间是真的再起了杀心,但是又自己找借口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追出去,坚决不承认自己其实是被悟璃触动了那颗死寂的心(摊手)】【就一孤傲的少年懵懂地掩饰自己变化的亚子,嘻嘻嘻】
【就是悟璃在阿宝他们的影响下学会的照顾人,然后自然而然地也这样学着照顾了阿柒。于是,阿璃照顾阿柒=阿宝照顾阿柒(误)】
【以阿柒这时候的性格,完全不会去直白地问阿璃,只会在心底bb,乱猜。而这恰巧就是感情萌芽前的,对对方的在意啊!因为在意,才会去想,去猜(我逻辑没毛病,嗯嗯)】
【这篇文,完全没参考的例子,全靠私设,就别想逻辑啦,看个甜甜就行了(摊手)】
【玄武国虽然衣食很古风,但是其实也是现代了,所以阿璃在阿柒面前换个药没问题啦~】
【其实阿柒还是变了一些,被影响着,几乎做了曾经不可能做的事,只是他给自己找借口而已啦,身体确实不行是一方面,情绪被波动也是真的】
【最近小区管得严,买菜什么的只能一天一次出去,走在下面也会被保安吆喝,(因为上次小区超市被一群大妈疯狂抢购)存粮不多的我们,于是一起又回老家住了几天(以前外婆家的山上房子),顺便在老乡那边收一些粮食备着......
我在山上好想念WiFi......想念电视什么的。然后,果然,没有固定网络,我和我哥,我侄儿,一起反抗,加上爸妈自己也待不下去了,还是带着几袋米和新鲜蔬菜回程了。
在老家亲近绿色挺好的,就是没啥网,浑身不舒坦,回来抱着手机玩了两天,这才来更新(小声bb)】
【我们这边病情控制得还行,小可爱们记得出门一定要带口罩,人群密集的地方别去,听见哪有咳嗽声,走得远远的!那些跑毒点亮全国的人,真的是迷惑行为】
【明天真的还有更新(点头),毕竟回城玩了两天手机,有点腻歪......】
【下一章预告——柒:震惊!佢好似钟意我!(她好像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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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