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不会到那一步,提姆在心里想着,目光扫向电脑角落,那里挂着家族的通讯频道,起码德雷克本人是这么称呼它的。
几分钟前一个红色光点亮起又熄灭,意味着用户名显示为乱码的不速之客上线了。
哥谭东区,某个街角的安全屋里,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坐在屏幕前,他俯身一张破旧的桌子前,眯眼盯着眼前的屏幕。
刚刚他通过后台漏洞黑进蝙蝠洞的加密通讯。这个漏洞的具体位置会变但不会变太多,破解次数多了,红头罩甚至能猜出设置漏洞的是红罗宾,神谕,还是……那个家伙。不管怎么样,总是有漏洞,只要他有能力破解。
双方心照不宣,漏洞总会存在,而他总有办法攻破。
看来蝙蝠洞里的家伙们遇到了点不大不小的麻烦,红头罩记下了废弃大楼的坐标,以备不时之需。
手下人的通讯急匆匆打来,“老大,之前跟着黑面具的那伙人被警察带走了。他们的地盘被企鹅人盯上了,就在咱们旁边。”
红头罩头也不抬:“然后呢?”
“神奇小子罗宾出现了,在揍企鹅人的手下。他今天好像特别生气,波及到了咱们的人。”
红头罩终于抬起头,额前的一撮白发在屏幕光芒中显得更加亮,他的语气好像在冷笑:“本来不想管他们狗咬狗,但有罗宾掺和就另说了。”
他站起身,拿上装备和武器穿在自己身上,保险被拉开的金属撞击声在房间里回荡,重复了许多次。
“得给他们上一课。”红头罩随手检查着弹匣,拨开匣盖又按回去,装在绑带上,“课名是‘如何尊重你的邻居’。”
“资料都在这里了。”提姆指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时间轴,手指划过一个个标记点。最先发现异常的是附近的居民,他们报了几次警,但是由于没有实际证据,没有引起重视。”
“最开始的报警理由不是闹鬼,而是怀疑有人在大楼里组织非法勾当。”
这很正常,作为千锤百炼的哥谭市民,遇见奇怪的事情发生,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不能是——“不好,我遇见灵异事件了!”而应该是——“可恶,又有活人在搞事!”
“我恐怕要打断您一下,德雷克少爷。”阿尔弗雷德一手端着银餐盘,另一只手半举起,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您的意思是附近居民以发现疑似非法活动的理由报了警,哥谭警局没有找到有力证据所以暂时结案,后续警方也没有提供更多线索?”
“我恐怕要说是的,阿福。”提姆用了相同的句式回应。
阿福瞥了一眼在旁边的布鲁斯,“呼哼,典型的哥谭作风,是吧?布鲁斯老爷。”
布鲁斯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等时机成熟,我会让戈登那边重启调查的,到时候会多几个帮手。”
管家收回了视线,对布鲁斯的回答不置可否。他把银盘放下,将热好的浓汤端给布鲁斯,“那么,请用您今天的第一顿餐,我的意思是,除了营养补充剂之外的第一顿餐食。”
银盘空置,阿福收走餐具,放好战衣,端来夜宵……来了又去,只有提姆一直坐在屏幕前。
他拿起桌上的马克杯,喝了一大口。咖啡又苦又凉,他皱了皱眉,舌头伸出来又缩回去,把杯子放回原位。
“德雷克少爷,夜深了。”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提姆的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再等等。”他没抬头。
阿尔弗雷德这次没有走,他走近了些,“达米安少爷回来了,他为今晚自己的失误生气,提出要加倍训练,但也是今天早上的事了。”
提姆的手指停了一下,他听到阿福把“今天早上”加了重音。
“德雷克少爷。”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
提姆抬头,阿尔弗雷德就站在桌边。他眼睛四处乱转,就是不敢看阿福,目光落在阿尔弗雷德的手表上,表盘在灯下闪着银色的光。
“喔,阿福,你开始戴新表了。”
阿尔弗雷德看着提姆发红的眼睛,眉毛往上挑了挑,眼皮没动,小胡子下的嘴角向下撇着。他摸了摸表盘,说:“是的,这个时间显示更加精确,提醒我们珍惜时间。”
“你很久没睡了,德雷克少爷。超过二十个小时。”
提姆心头一紧,需要整理的资料早就整理完了,但几乎全都是矛盾之处,等待验证的猜想有好几种,他有点上头,“时间过得真快,抱歉阿福,我很快就去睡觉,这次是真的,我保证!”
阿尔弗雷德的眉毛放了下来,嘴角也平了。他微微弯腰,说:“当然,提姆少爷。我给你端杯助眠的热茶,换掉……这杯冷了很久的咖啡。”
提姆伸向咖啡杯的手僵住了。
就在今晚蝙蝠洞的熬夜冠军结束这个晚上的几个小时前,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警灯在夜色中闪烁,将空旷的楼道照得忽明忽暗。警员们将稻草人按在地面上,他的身体剧烈挣扎着,制服上缝着的稻草纷纷脱落,散了一地。
一名警员低声嘟囔:“这家伙真走运,爆炸了倒在窗边都能醒。”
一阵风吹过,一根细长的稻草被卷起,在地上打着旋儿,飘向楼道深处的角落。警员的目光不自觉地跟随着那根稻草,直到被稻草人咒骂的声音吸引回去。他们费力地将他制服,押上警车。
带队的警长命令道:“把地上那些都捡干净,小心有什么生化残留。”
警员依言照做,弯腰捡拾散落在地上的稻草。当他把手里的捡完,准备起身时,目光无意中瞥向了刚才那根稻草飘去的角落。那里,果然有一根细长的稻草静静地躺着。
他手上还有一堆没拿稳的,于是先将这些放进证物袋。再抬眼看去,角落里的那根不见了。警员环顾四周,风不可能吹得那么快。他走到角落边,仔细看了看,确实什么都没有。
他心想:或许是我看错了。转身走了。
叮——
纪念品,入手。
不是每天都有蝙蝠侠和稻草人来我这里,我得把它收起来。
我想叫它“救命稻草”,物理意义上的那种。但转念一想,这玩意儿搞不好沾了什么要命的化学物质,那叫它“致命稻草”好像更合适点,也是物理上的。
嘿嘿。要是这是个游戏,那不存在的系统肯定会跳出来提示:“您已获得道具:稻草人的稻草一根。”
可惜不是。我醒来之后确认了好多次,这里只有我自己。
不过没关系,我会自己跟自己玩。
“咳咳,恭喜您,玩家▆ ▆,您已获得【稻草人的遗留物】……”
……
……
奇怪,我叫什么来着?
“听说了吗?警方的封锁线撤了。”马克兴奋地挥舞着手机,屏幕上是模糊不清的论坛截图。“有人说,大名人在里面留下了一点小道具。”
他身旁站着四五个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脸上写满了青春期的躁动和“来找点乐子”的心思。他们背着硕大的背包,里面塞满了手电筒、高倍望远镜、摄像机,甚至还有几套从老旧工具箱里翻出来的开锁工具。这是他们准备“探险”的标准配置。
“只是人不在了,还是有禁止进入牌子的。”其中一人叫到。
“牌子算什么,你把蝙蝠镖挂网上卖的时候也没管什么牌子啊。”马克不耐烦道。
人群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棕发青年,名叫埃文,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脸色比其他人苍白,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背包的肩带。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埃文推了推眼镜。
他们经常来城郊,却没有来过这里,面前的大楼没有任何灯光,周遭是荒草萋萋的工地和无人问津的工厂,就算不立警戒线或者标示牌正常人也不会进去。
“会不会白天来比较好?”
“哎哟喂,埃文,你又来了!”旁边一个染着蓝毛的女孩,萨拉,夸张地翻了个白眼。“白天来能抢到什么?什么事儿到你这就成了世界末日似的,这就是个废楼而已。”
埃文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大楼矗立在前方,黑洞洞的窗户像无数只眼睛注视着他们。
“看起来真够阴森的。”萨拉紧了紧外套。
“这才有意思嘛。”马克掏出撬锁工具。“听说这次是稻草人呢,他的粉丝不多,但东西有人愿意收。估计是上面有毒气样本什么的,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大楼的正门被锁链缠绕,但侧门的锁可以被撬开。他们鱼贯而入,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白色轨迹。
一楼大厅空空荡荡,除了灰尘以外什么都没有。
“二楼应该更有意思。”马克率先走向楼梯。
他们爬上二楼,走廊两侧是一间间办公室。大部分门都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这里。”萨拉用手电筒照向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门是关着的。”
马克走过去转动门把手,没转动。“锁着。不过这种老式锁.……”他掏出工具,几秒钟后门就开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桌子上散落着一些玻璃器皿,墙角堆着几个麻袋,里面装着稻草。
“找到了!”另一个男孩汤姆兴奋地喊道。“这肯定是稻草人的实验室。”
“稻草人在这里还有实验室呢,没听说过啊。”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我是谁?”
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耳语。埃文愣住了,转头看向同伴们。
“谁在说话?”他问道。
“什么?”马克正在检查桌上的器皿。“没人说话啊。”
“刚才有人问‘我是谁’。”埃文推了推眼镜,心跳开始加速。
萨拉皱眉:“埃文,你又开始了。我们都没说话。”
“我是谁?”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清晰了。
埃文环顾四周,其他人显然都没有听到。他们继续翻找着房间里的东西,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我是谁?我是谁?”声音变得急切起来,似乎在等待回答。
埃文的手开始颤抖。他的同伴们都知道彼此的名字,怎么会有人问这种问题?
他缓缓转过身,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房间的角落。
在阴影最深的地方,一个瘦长的身影静静地站着。
破烂的实验服上有灼烧的痕迹,从袖口和领口散落的稻草,稻草人就站在那里,腐烂的面皮挂在脸上,浑浊的液体从眼睛流出,一滴一滴落到地面上。
稻草人正用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埃文!”
“埃文!”
“埃文,你傻站着干嘛呢?”
马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由远及近,打破了寂静。
手电筒刺破了黑暗,上下晃了,阴影中空无一物。
马克看见埃文转过头,面无血色,“我退出。”埃文重复说:“我退出。”
马克皱眉:“你傻了?刚进来就要跑。”
埃文嘴唇颤抖,没有说出任何话,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意识到什么后他闭上了嘴巴,转头就跑。
废话,这个时候不跑的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