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只是顺嘴。”
看到托尼那便秘般的脸色,‘史蒂夫’耸耸肩,随即一脸恰到好处的疑惑对一副敌对模样的他发出问询。
“托尼,发生什么了?”
察觉到对面人的戒备和拒不合作的态度,‘史蒂夫’有点无奈地劝说道。
“别摆出这副表情,我们不是敌人,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谈谈。......在送她去接受治疗后。”
它指的当然是还在地上摊煎饼一样躺着的半熟女孩,她看上去可撑不了多久了。
饶是托尼·斯塔克这样直接目睹了录像中那怪物变化的人,此刻也被它这番比起上次见面时更加生动还原的举措给动摇了几分,产生了 ‘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的错觉。
假若此刻将真的美国队长拉过来跟它站一起,托尼还真不敢保证他能分出正主。
但它装的越像,他看着就越难受。
“哈,这个不用你操心,怪...” 托尼向一旁已经拿着急救包过来的卡莱雅飞了个眼神,打算让她们先带伤者离开。
“啊昂!借一步说话!”
没成想,听到他音节的卡莱雅神色大变,一个健步冲上前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凑近低声咬牙道,“...你给我等一下!”
托尼不解。
他掰开她的手再度开麦。
“干什么??”
下意识也压低声,只靠夸张的嘴型来表达自己内心的问号。
卡莱雅把托尼往一边扯,顺便给了‘史蒂夫’个歉意的眼神后压低嗓子小声道,“托尼,你不能说那个!”
背景是白衣卡门哄骗‘史蒂夫’去帮忙抬伤者到一个她们带来的,称为‘无菌隔离室’的半透明玻璃隔间里面。
确信瞅见她那个眼神是飞给敌人的托尼一瞬间差点就要问她到底哪边的了。
“说哪个?难不成我还要叫那东西美唔...!”
此刻恨不得把这人嘴给缝起来的卡莱雅再次上手按住了他那对躁动的上下嘴皮子。
“快用用你的天才大脑!录像内容!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你以为我是谁?”
托尼没好气拍开了她的手。
“所以让那东西稳定的方式就是维护它的身份认同?挺好,很符合一个身份小偷的设定...... 噢,社交距离,谢谢。”
以防她再来捂他,托尼刻意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还故意一副嫌弃的样子用掌根擦了下嘴,看得卡莱雅指关节痒痒的。
但至少,几番拉扯后的托尼看起来不会再对‘美国队长’发起身份攻击了。
这让一直神经紧绷,努力隔开他和那个东西的卡莱雅松了口气。
其实在那段录像中,比起‘质疑’令它发狂,倒更像是那名扬言要帮它替代美国队长的人那副傲慢的嘴脸的态度激怒了它。
这是正常人都会陷入的一个思维误区。
就算托尼从心底里不认为它是人,但是它现在的外形太像真正的人了,还能跟人交流,这很容易让人误会一件事......
那就是下意识以为它有智慧,有自己的情绪,会因为被轻视而感到不快。
但实际上。
别说情绪了,它连‘自我’到底有没有都还不一定呢,何来不快。
经过暗示很快就意识到这点的托尼皱眉看着那真的乖乖自己走进透明牢笼的东西,茅塞顿开后,他思绪自发延展开来。
......这个在透明笼子里一举一动都被限制在美国队长这一身份里的东西,剥开这层身份,它到底是什么?...它还会剩下些什么?
莫名地。
托尼突然回想起录像中它‘咧开嘴’进食的画面,从那道裂缝中流出的之前以为是虫肉的灰白色蛋白质组织,其实也有点像......
一阵生理不适莫名涌上来,他顿时捂住了嘴。
如果此刻有类似游戏的数值量表,大概就会显示托尼·斯塔克发现了某不该被世间触及的真实,受到xx精神攻击,san值-1。
“别想太多。”
一旁的卡莱雅大致猜到咋回事,她帮他拍了拍背,精神上安慰他。
好在托尼很快就自己缓过来了,那股劲过去后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只是卡莱雅莫名感觉他看上去有点焦虑。
发现她盯着,托尼马上恢复了那副平等的鄙视你们所有人的欠欠的表情。
“干嘛?”
“......没什么。”
笼门合起,那些白罐头们开始合力在其四周套上固定带,以方便将这个透明容器吊在直升机下面运走。
正当直升机准备起飞的时候。
思考着什么别的事情的托尼盯着那透明盒子中独自给伤者上药的身影突然意识到一个华点,他皱眉赶忙叫停了直升机的升起。
“等等,她呢?”
他问的自然是作为借口,被‘美国队长’跟着一起抱进了那个透明牢笼的女孩。
周围人的动作都太自然了,给他一不小心给带偏了过去。
看这架势,如果他没意识到,那女孩作为诱饵很大概率将会被当做牺牲品,一路直到收容场所才会被解救出来。
到那时,就算她能撑到那时候,她的伤要想治疗也已经晚了。
为达目的而牺牲一个无辜女孩?
这直接触及了托尼·斯塔克的道德底线。
“托尼,她是我们的员工。在加入我们那一刻起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刻到了。”
“那也不能改变一件事。”
先略过童工的问题,他直接道出事实。
“她本来还有机会活着,但你们根本没打算让她出来,是吗?”
“......”
是吗?是的。
因为那是自己,个体的死亡不代表她真正的死亡,所以浅死一下怎么了?!
如果不是为了稳住那个东西再加上托尼在旁边,她早就帮那个自己人道主义去世了,毕竟大面积烧伤真的很痛唉!
因为某种猜测决定把自己的特殊性捂死的卡门此刻感觉相当憋屈。
而托尼则已经将这沉默当做了回答。
他看着卡莱雅沉默的面容,有些难以接受地抿嘴摇了摇头,就在卡莱雅以为他又要对她质问的时候,他走上前,瞪了她一眼。
“打开门,换我进去。”
他用发号施令的语气道。
“......?” 卡莱雅愣住。
“那东西,它不是想跟我谈谈吗?那我就跟它好好谈谈。然后你们就可以做你们该做的。”
没有去质问卡莱雅为什么牺牲一个孩子的命,也没有质疑周围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替一下那孩子。
可能他心里有这么想,但或许是他疯了,从长远的利弊来看,他居然能理解卡莱雅的选择。
为了平复他那脑子里一蹦一蹦血管跳动般的神经痛和异常心率,托尼干脆选了一个最折中,也最让他良心不痛的选择。
但这样的话就换卡莱雅良心痛了。
死多少她都不是真死,但他死了就真死了,何况他还是个广意上的好人。
“......托尼,你不一样。”
“不计代价,奉献自身保护人民不受异常的侵害,这是我们所有入职这一行人从第一天就会知道并认可的准则。”
‘爱’在心口难开的卡莱雅艰难劝说。
“我们早就随时准备好面对注定的结果了,但托尼,你跟我们不一样。比起这种(耗命的),你在其它任何行业能做到事情都有价值得多。”
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所以,对我们来说你比较重要,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卡莱雅打出一个说服。
......效果甚微。
听到这番话,托尼·斯塔克并没有被她话语中的价值论说服,反而令他想通了另一件给两人之间对话火上浇油的事情。
“我现在对你们重要,是因为我没有妨碍到你们收容异常吧?”
他在卡莱雅激情发言后冷不丁开口道。
“那美国队长呢?他现在对你们来说还有价值吗,卡莱雅?”
卡门基金会和托尼·斯塔克之间,从制定合作开始就一直存在的问题终于被托尼单方面点爆了出来。
“我很好奇,如果它能开口,你真的会向它去问那句话吗?”
“——‘真正的美国队长到底去哪了?’ ”
感受到对方平静字句间语气的情绪化,卡莱雅皱了皱眉。
“托尼,它不会。”
“那只是你的预测!你没有试过!”
被洗礼过后的托尼思路也打开了。
“说不定只要用足够的火力将它制服,它就能放弃现在这个身份,然后我们说不定就能找到被藏起来的队长。”
就好像有些传说中被替代的人会被关到镜子里一样。
“但你根本连试都不会去试。比起队长,你的收容工作更重要,他不值得,就像这个孩子一样。”
“不是吗?”
被他这一通灵魂质问下来,卡莱雅·卡门也有些受够了。
“但这都是为了防止更多无意义的牺牲!”
她不明白。
比起美国队长大概率是被吃了这么明显的高概率事件,托尼为什么要死抓着那微渺的可能性。
特别是当这个可能性或许会导致更多像美国队长和‘那孩子’这样的例子诞生时。
“不,你只是单方面否认了那个既能防止牺牲同时又能拯救他们方案的存在,你甚至都不愿意尝试!”
“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每次只要有人变成那种冒牌货,我们都只能被动接受然后承认自己倒霉?!”
托尼指着那个玻璃盒子里盯着这边的那东西向着面前这个据说是异常处理专家不甘地问道。同时也在问他自己。
卡莱雅·卡门刚想反驳,但另一个她,那个顽强支持的卡门朦胧的视野里看到‘美国队长’突然动了,象征着它的色块一闪。
一阵玻璃爆开的声音炸响。
提前看到了动态的卡莱雅瞳孔一缩,用力一扑把托尼撞离原本的位置,自己却没来得及躲开,被侧面传来的巨力撞飞出去。
这感觉就好像有人把她扔下悬崖,然后悬崖下面有一颗钟乳石迎接她一样。
一开始是麻,慢慢地身体的感官才伴随疼痛一起恢复。
“卡莱雅!”
托尼的惊呼声响起。
为了防止目前没有钢铁装甲的他冲动行事,其她的卡门赶忙围了上去,一边用重火力持续重创它以达到压制的效果,一边试图把他圈在里面裹着他往远处退。
但还是被他见缝插针窜了出来。
卡门们还要专心压制已经被轰得不成人型,形态反而顺势开始变得更加诡异的那东西,一时间还真抽不住足够的人手来。
好在他没有乱来。
而是顶着呛人的硝烟摸到卡莱雅身旁,确认她伤的位置后将已经失去意识的她背了起来,随后才回到队伍乖乖跟她们撤退。
身边,面罩下的卡门开火期间有点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正当她们且战且退,即将回到最初那批卡门用的载具时,事态突然变得糟糕起来。
随着每次身体被轰碎,它复原的速度都在明显加快,终于在某一次几个卡门换弹的间隔里,它以一种兽类般的姿态爬行着突破了防线,一把扯住了最近的一位白衣卡门。
如同拥抱般,它将她吞噬了。
这位卡门的视野瞬间黑了下去......
......
......
然后又亮了起来!
好不容易撕扯开困住她的不知道什么玩意的薄膜,这个卡门随着一堆黏稠的灰白色液体跌落在地。
身上还是那套白色的防护服。
这让她免于亲自用皮肤感受那些液体的触感,也闻不到那上面散发的味道。
一脸茫然的她刚想转头观察一下四周,却看到又一个美国队长出现在了面前。
嗯?
她看了看另一个视角正在上演生化危机一样的‘美国队长’,又看了看面前这个,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还没等她发表什么感言,这个新出现的一脸戒备的美国队长就毫不犹豫地‘咔吧’一下扭了她的脖子。
因为隔着制服,甚至扭得格外大力。
她立扑。
倒地后,可以cos猫头鹰的她惊悚发现自己好像没‘死’。
如果这时候她能看到自己制服下面的话,就会发现颈部的皮肤撕裂伤口中,一缕缕灰白色的黏稠液体渗透而出,快速修补着她的形态以回归刚刚的‘版本’。
没多久。
卡门觉得她脖子好了,她试探地扭了一下,很轻松就从面壁扭回了正常的角度,从她瞬间觉得她又行了。
再度坐起身准备四处探索,一抬头却发现美国队长还在。
他又是那副戒备的表情看着她,然后顺手又扭了她的头。
她又扑。
......
卡门决定从今天起,将宿敌这个头衔从蜘蛛侠身上拔下来,然后狠狠拍在美国队长的脑门上。
他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