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世界被隔绝在门外。当安全屋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发出一声轻响时,所有的喧嚣、混乱与末日般的景象仿佛都被短暂地封存在了另一个维度。
迪克和恋人一前一后走进安全屋,大抵是久久无人造访,这儿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灰尘的味道。
咔哒。
男人先是凭着肌肉记忆,随手按下了门边的照明开关。日光灯管闪烁了两下,不情不愿地亮起,将屋内的简陋照得无所遁形。他没来得及去看身后的恋人,只是沉默地将手中的卡里棍丢在门口沾染着污迹的脚垫上。接着,他一边扒拉着身上那件早已被汗水、血污和灰尘浸透的夜翼制服,一边径直向房间右侧那个充当水吧的角落走去——在这一刻,迪克的脸上写满了透支一切的疲惫。他确实应该疲惫:连轴转的高强度战斗、关乎整个城市命运的豪赌、至亲好友生死未卜的焦灼……一切的一切如同一条无形的绞索,几乎勒断他的神经。
因此,一回到这个理论上绝对安全的空间,他身体的第一反应就是彻底卸下所有防备,哪怕只是片刻。
“茶?算了,这儿应该有咖——”
他在喃喃自语中伸手拉开那个老旧的冰箱门,暖黄色的灯光瞬间涌出,勾勒出他英俊侧脸上错愕而茫然的神情。
冰箱里空空荡荡,只有几罐啤酒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像是对他此刻心境的无声嘲讽。
咔哒。
就在这一刻,米莉伸手关掉了头顶那盏过于刺眼的灯。
此刻,对她而言,黑暗意味着一个更让人安心的世界。在她的故乡,黑暗固然意味着一部分嗜血怪物的活跃,卡塔卡恩、吸血妖鸟、夜间妖灵……这些致命的威胁在觊觎人类生命的同时,也构成了猎魔人赖以维生的任务之源。在夜色里,没人会抱怨这群面色苍白、瞳孔异于常人的家伙是如何“丑恶”、“违背自然”的怪胎。黑暗,反而成了他们最好的保护色。
好吧,据杰洛特某次醉后提起,他甚至读过一本名为《怪胎,或对猎魔人的描述》的传世著作,这破书无疑从题目开始就充分诠释了人们对猎魔人的认识。某些地方的学者们已经改口,将他们称之为“北方传奇故事中的英雄”了——老天!这些靠着鹅毛笔和想象吃饭的家伙,嘴里难道就没有一句更贴近现实的描述吗?
不论如何,至少对米莉个人而言,黑暗是更亲切的。当她想要……想要说些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想要展露某些在光天化日之下显得过于残忍的真相时,她更倾向于隐藏在黑暗中进行。
在寂静里,唯有影影绰绰的月光悄悄从窗口爬进来,如同一个无声的旁观者,安静地蹲在他们之间的地板上,仿佛也在屏息凝神,等待着接下来注定要发生的一切。
“……不进来坐一下吗?”
迪克最终只是取出一罐啤酒,他神思不属地带上冰箱门,将自己沉重的身体靠在了冰冷的吧台边缘,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就可以。”米莉眨眨眼,感受着干涸血液粘在皮肤上的不适,以及背后银剑剑鞘硌着脊背的熟悉触感。或许,在安全屋里冲个热水澡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能再来一份微波加热的、芝士多到拉丝的速食披萨,那就更好了——那几乎是迪克除了麦片之外,唯一能称得上“厨艺”的东西。但,不了。
她凝视着黑暗中的恋人,对自己说,你得记住,米莉,是时候对那些温暖、舒适、让人沉溺的一切说我很遗憾了。
于是,她真的这样开了口,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冷静。
“我很遗憾——”
“——别这样!至少,别对我这么残忍,米莉。”
迪克猛地打断了她,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说话时,他甚至无意识将啤酒罐重重砸在吧台上,扭曲的金属罐子倒映着他懊丧的影子——那里的他看上去同任何一个正在面临关系危机的没用男人一样。
他这副罕见的、近乎失控的模样,反而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米莉心中翻涌的忐忑与不确定。奇异的是,在这一刻,她竟觉得自己跨越了某种情绪的门槛、成为了他们两人之中,更成熟、更冷静、甚至更游刃有余的那一个。
这种角色的颠倒让她不禁失笑,那笑声突兀地砸在这片刻意营造的黑暗里,清脆,却带着凉意,像一枚被遗弃在柏油马路中央的硬币,孤零零地滚动着,最终无可挽回地坠入冰冷的下水井,消失无踪。
迪克脸上越发浓重的悲伤,让米莉的笑容变得如此不合时宜,如此……残酷。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瑞奇,”米莉笃定,她的语气带着近乎慈悲的笃定,“对,芭布斯不会瞒着你。所以,你已经知道了,知道我要离开了,对么。”
这甚至不是一个疑问句。当然,米莉的语气里带着全然的恍然,没有半分指责。
“那不是你的错,米莉!阿兹瑞尔已经说了,导致哥谭危机的病毒来自圣大仲马骑士团,所以、所以、”迪克从吧台走过来,他的影子被月光拉长,因而也在地面的制服上舞出怪诞的姿势,“你不必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不必——”
“然后呢?”米莉轻声反问,那对透彻如翡翠的绿眸在昏暗中划过一丝温柔的悲伤,如同月色下被微风拂过、泛起涟漪的湖面,“然后等待那管失窃的病毒,在未来的某一天,在另一座无辜的城市再次爆发?随便哪里,大都会?星城?接着,再由你,夜翼,亲自带着我,去那儿的义警面前‘认罪’?”她微微歪头,语气近乎残忍地平静,“承认吧,迪克,当你知道一切,知道我与这场灾难那微不足道、却又无法切割的关联时,我就必须离开了。这是唯一理智的选择。”
“然后呢?!”迪克上前一步,双手用力攥住米莉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双手能够掰断钢管、他多么希望、这一刻它们也能帮他掰断她那该死的念头,“离开我、离开哥谭、离开布鲁德海文,你要去哪里?一个接一个城市漫无目的地流浪?永远漂泊?就为了寻找一管该死的、甚至可能早已被销毁或者根本不会被再次利用的病毒?亲爱的,我们可以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可以拜托芭布斯注意网络上的相关动态,对,钢骨也擅长全球情报监控和数据分析!有太多人、太多力量可以一起关注这个问题,尤其是在哥谭经历了这可怕的一切之后!蝙蝠侠、泰坦、正义联盟……所有人都可以——”
那双总是盛满阳光与希望的蓝眸里,此刻充斥着痛苦与不切实际的期望。或许迪克说得对,联合所有人的力量是更高效、更正确的选择。但问题的核心在于——
“亲爱的,”猎魔人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抚过义警紧绷的侧颊,动作温柔,说出的话语却如同一把冰锥,凿穿真相的同时,也凿穿了一颗心,“你总是把我想得太好,太……光明。你看,你甚至下意识地假定我离开,是为了像个赎罪的英雄一样,去追查病毒的下落。哈,”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自嘲,“这才是我必须离开的真正原因。我的黄金男孩(My Golden Boy),因为我不能在黑暗中爱你(I can't love you in the dark)。”
天啊。
米莉凝视着那双瞬间破碎、失去所有光彩的蓝宝石,感到自己的心脏也在随之片片碎裂。我本不打算这样伤害他的。
‘瑞奇,我本不想……但——康斯坦丁是对的,秘密总招惹麻烦。’
所以,普通人理查德·格雷森身边,不能出现一个与冲击了国民警卫队防线的危险女人;义警夜翼的身边,更不该站着一个曾与丧钟、康斯坦丁之流为伍、间接导致病毒扩散的雇佣兵猎魔人——拜托,他当然不会介意,他甚至会拼尽全力、拜托他的朋友们一起帮她解决这个烂摊子,她的瑞奇就是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烂好人,他甚至在帮助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时,都不吝于设身处地去换位思考。
但正因如此,她才需要变得更残忍,更需要先一步,亲手推开他。
因为他们的爱,尚未被无休止的争吵、相互的指责、以及现实一次次的背弃所磨损——他们还没有在疲惫和绝望中发现,往昔的美好已逝。她要在那一切发生之前,亲手为这段关系画上一个……看似体面的休止符。
“哪怕,我根本不会因此审判你。”迪克轻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被彻底击垮后的虚弱。
“天啊,我甚至更希望你恨我,瑞奇,”米莉又一次失笑,笑容里充满了苦涩,“是你将我点亮,是你让我再次看到了……生活更美好的一面,关于爱,关于信任,关于那些我早已放弃奢望的一切。如果‘拒绝’是一枚注定要伤人的子弹,那么,正因为你永远不会成为那个先按下扳机的人,我才必须站出来——由我来说出这句‘再见’。但请相信,我宁愿你是那个掌握扳机的人。”
他与她在黑暗中对视。
这平平无奇的黑暗,当然无法隔绝义警经过训练的优秀夜视能力,或是猎魔人突变强化的超凡感官。于是,他们在彼此的眼眸深处,清晰地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汹涌的爱意与深不见底的悲伤。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激烈碰撞,却无法湮灭彼此。
迪克感到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燃烧,他想发脾气,想抓住米莉的肩膀猛烈地摇晃,想咆哮着宣泄这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痛苦——可当他的目光触及那双仿佛冻湖初融的绿眸时,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化为了无力。他再一次溺毙在那片他深爱的绿色里,束手就擒。于是,当他反应过来时,他们的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选择——他们吻在了一起。
不是充满**的掠夺,而是轻柔的、带着绝望气息的触碰,嘴唇贴着嘴唇,仿佛这样,他们的灵魂就能够短暂地彼此依偎。只有最不设防的孩童,才会用如此简单而纯粹的方式,来表达内心最直白的情感。
轻吻,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亦如此乃诀别。
在梦幻的月光里,他听到自己喃喃,声音破碎:
“……再见,米莉。我爱你。”
于是,他怀里的人也随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如同风中的秋叶。
接着,猎魔人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她仰起脸,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那笑容苍白,却奇异般地带着真心实意的温柔:
“再会了,我可爱的迪克,我的瑞奇(My lovely Dick, My Ricky)——或许,在命运齿轮下一次转动之时,重逢之日终将来临。”
如同一个带着洋甘菊淡香、却注定要醒来的、似是而非的幻梦,这位自风雪北境而来的女人,最终只留下了一句充满不确定性的告别。
月光下,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被哥谭冰冷的夜色吞没,看上去是如此破碎。
**
蝙蝠洞,如同避难所般的蝙蝠洞,一切都模糊到只剩任务和正义的蝙蝠洞。
提姆·德雷克——现任罗宾,在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满是不赞同的目光注视下,固执地拖着移动输液架,一步步蹭到了蝙蝠电脑主控台前。在那里,迪克正背对着所有人,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忙碌地查询着与拉斯·奥·古以及刺客联盟相关的最新动向——这本是蝙蝠侠在哥谭瘟疫爆发前就委托他关注的任务,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恐怕他返回蝙蝠洞的第一时间就该着手处理了。
如果。
但常言道,时过境迁:
恐怕现在,蝙蝠洞里的所有人都认为,这不该是迪克追着不放的第一要务。
提姆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过屏幕上那些暂时看不出太多价值的信息碎片,转而缓缓踱步凑近他的兄长。期间,他甚至故意将金属的输液架拉得喀拉作响,以便引起对方的注意。
“好吧、好吧……虽然我想说我很好,我完全不需要什么‘聊一聊’,但是——”在他这番刻意的做派下,迪克终于把自己的脸从罪恶名单里抬了起来,转向自己这个总是想得很多的兄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平常,“有什么问题么,提宝?说真的,你现在最该做的是休息。情况还没紧急到需要压榨重伤员的地步。”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迪克。”提姆没有被他的故作轻松糊弄过去,他眨了眨眼,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情况还没紧急到需要你连轴熬夜的地步。还是说,你已经在布鲁德海文进化掉了人类的基本睡眠需求?相信我,”他顿了顿,补充道,“放着拉斯·奥·古和他的刺客联盟一夜不管,哥谭不会就此被炸上天。”
“我只是……需要工作。”迪克避开了提姆的目光,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疲惫。
“……看来我不需要询问米莉为什么没跟你一起过来。”提姆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异样,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好吧,我本还想亲自向她道谢,感谢她的药水……所以,这是又一次……‘格雷森式’的分手(Grayson’s Break)?”
“不,”迪克立刻否认,语气异常坚定,内容却充斥着古怪的相反含义,“不是分手(NOPE, not a break up)。我们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暂时告别。”
一直沉默地站在两个年轻人身后,如同影子般守护着这里的阿尔弗雷德,此刻幽幽地开了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洞察力:“提姆少爷,请您不要轻易相信迪克少爷的话。以我活了这么些年的经验来看,老天,通常没人会将男女之间、重逢之期未定的分离,仅仅称之为‘暂别’。”
“好吧,看来芭芭拉已经把一切告诉你们了。”这下换做迪克捏鼻粱了,他语带疲惫,“但阿福,相信我,我没有丧失对米莉的爱,一点也没有。我敢肯定她也如此,我们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我以为……你该追上去?”提姆更加困惑了,他小心翼翼地给出建议。好吧,作为一名情感经历相对简单的青少年,他的确很难搞清楚,为什么一向主动积极的迪克,这次会摆出一副近乎消极的“放你自由”的模样。从过往的所有记录来看,这很不“迪克”。
“当然不,提米。”迪克轻声回答,目光似乎透过冰冷的电脑屏幕,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或是未来,“或许在你看来,一段标准的、罗曼蒂克式的关系确实应该如此——人们相遇,人们相爱,人们在一起,享受幸福,克服困难,直到永远。”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但成年人的世界里,有时候感情的模式也可以很……不同。人们相爱,人们因为某些无法逾越的现实或是内心的藩篱而选择分别,并怀着微弱的希望,期待下一次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邂逅。”
“恕我直言,我无法赞同您的观点,迪克少爷。”阿尔弗雷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许是想起了布鲁斯老爷那些同样无疾而终、充满遗憾的关系,他难得地忍不住多说了两句,“依我所见,如果您无法抱着坚定的决心和明确的目标去处理一段感情,而是将一切交付给虚无缥缈的命运去安排,那么命运也可能会用一场残酷的玩笑来回赠您的这份‘洒脱’。”
“没错,迪克,阿福说得对。”提姆试图加强说服力,他相信自己的逻辑无懈可击,“如果你不打算放弃米莉,你最好现在就行动起来,追上去。说点什么,挽回她,像你最擅长的那样。你明知道米莉离开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对吧?她根本就是陷在自己虚构的、关于会拖累你的恐惧中回不过神儿了。想想看,坚持一个毫无实际意义、只会让两个人都痛苦的选择?拜托,老兄,如果你需要,我确信她将会前往大都会,从她一贯的选择偏好来看——”
“但那就是她的选择,提米。”迪克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黑暗中那双盈满悲伤却异常坚定的绿眸,如同月光下翻着细微涟漪的碧湖。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不论这个选择在旁人看来多么不合理,会为我们带来怎样无意义的痛苦……我仍旧尊重她的选择。因为这是我最该能为她做的事。”
提姆太熟悉迪克此刻这副模样了。他不止一次在对方那种近乎固执的温柔和坚持上来的时候,见证过它的不可动摇。他知道,当夜翼真的摆出这种“木已成舟(It has been done)”的平静表情时,就没人能让他改变主意了。
哪怕是蝙蝠侠,也不行。
少年罗宾最终只能无奈地闭上了嘴巴,将未尽的劝说咽回肚子里,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但心底,他坚信,这并不是一切的终结。
因为比起迪克嘴里所谓的命运,他更信任自己依据数据作出的推断。
**
哥谭长途巴士总站,空气中弥漫着疲惫与焦虑的味道。
解除封锁令并未带来多少欢欣鼓舞,反而像是打开了泄洪的闸门,让人们积累了数日的恐慌与逃离**倾泻而出。因此,即使是深夜时分,这儿的人依旧多到令人心烦意乱。
猎魔人捏着一张皱巴巴的车票,背着她那把用布条缠绕剑鞘以作伪装的银剑,百无聊赖地站在检票口前,与一行差不多同样狼狈、惊魂未定的哥谭人一起,等待着那辆即将到站、载着他们离开这里的巴士。
在人群中,她衣着的狼狈和形容的憔悴并不显得突出。周围的人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或是紧紧抱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或是紧张地张望着巴士来的方向,没人在意她衣摆上那些早已干涸发暗的血迹究竟来自何处——老天,在现如今的哥谭,像她这样带着伤、沾着血、眼神空洞的家伙简直是再普通不过的风景——大多数人无疑更关心自己能否赶紧坐上巴士、以摆脱这个伤心与噩梦之地。
那张她随手购买的车票被女人随意地夹在指尖,仿佛那不过无足轻重——事实上,她购票时的选择与其说是基于“想要去哪儿”的积极愿望,不如说是源于“绝对不去哪儿”的消极排除。
“除了纽约,”她当时对售票窗口后那个面色同样疲惫的工作人员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哦,也千万别是布鲁德海文。请随便给我一张20美元以内的车票。随便到哪儿,都可以。”
这样说着,她把自己口袋里那张唯一不慎沾染了一大片暗红血迹的纸币塞进了窗口。她的眼神溃散地划过屏幕上不断闪动的目的地和票价,认为自己最好在离开哥谭前处理掉这玩意儿——否则,她很担忧这张带着哥谭“纪念”的纸币,在离开这座城市后,会不会就此成为一个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警察关注的“负资产”。
听到她这古怪而绝望的要求,售票员见怪不怪地接过纸币,甚至懒得多看一眼就塞进了收银台,接着动作麻利地为她打印了一张前往哥谭的邻居城市——大都会的单程票。
‘这样也很好。’
米莉盯着车票上“大都会”那几个字,漫不经心地想。
‘康斯坦丁那混蛋不止一次抱怨过,说他和大都会的“氛围”合不来,总觉得那里太过……明亮,让他浑身不自在。’
而此刻的她,恰恰正需要这样一个,与康斯坦丁、与哥谭、与过去一切牵扯都能保持距离的地方。
思虑之间,远处那辆巴士的车灯终于划破了夜幕,强烈的光线打亮了她的脸。那张过分苍白、缺乏血色的面孔上,此刻写满了与周围人如出一辙的茫然与空寂:
只因为,他们此刻唯一共同的目的地,就是——
逃离哥谭。
中秋快乐呀伙计们,终于完成了更新,无主之地案件顺利结束,我把说好的两个后日谈二合一了。
本章推荐曲目有两个,一个是I can't love you in the dark,一个是trigger,都超级推荐,是极其美丽的歌曲
叠加!!!本文是HE,这才多少,算是中途波折啊!!!没有BE,没有BE,没有BE,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这一个案件更准确的名字是通往无主之地,还没无主之地呢,但我喜欢四个字的,所以先这么叫吧。[菜狗][菜狗][菜狗]
米莉的离去的理由已经交代清楚了,不知道对大家来说是否有说服力呢?本章里出现了很多和前面的对应,其实迪克的尊重决定也呼应了拯救,以所需为名这里的核心思路。倒不如说,如果迪克要死要活不放手我会觉得OOC,他虽然恋爱关系多,但真的不是传统型的恋爱脑渣男(鬼知道为啥会流传这种奇怪的洗脑包?)
接下来的案件是大都会印象,我在评论区其实也有说,时间线BUG了,这时候应该没有康纳,但没办法我大纲里写的是,只能说是我搞错设定了不好意思捂脸,将错就错吧[爆哭][爆哭][爆哭]
一不小心都18W了,抹汗,但我才写完V2大纲的1/2啊啊啊啊啊我废话太多[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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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无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