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谁此刻孤独 第2章 直觉

叛军、校长的名字，每个词德斯缇妮都认识，但是当它们凑在一起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无法回答。

“我觉得……”她努力想着措辞，调整着语调，让自己听起来像个证言值得相信的好学生，能够在保全校长的同时全身而退的那种，“这其中应当有什么误会，杰克夫校长和叛军应当没有……”

“0229！”校长居然还记得她的编号，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在德斯缇妮试图为他开脱之前截止了她的话头，避免将学生也牵扯其中，“说实话。”

德斯缇妮望向杰克夫，只看到一双悲悯与恳求同时存在的眼睛。

她懂了。

德斯缇妮垂下眼睛，缓缓将那本破烂诗集拿出来，递给了面前的神明。

他伸手接过的时候与德斯缇妮指尖相触，那一点停留在指尖上的暖意并没有让她好受一点，反而更像猫科动物在残忍猎杀之前给予的最后仁慈。

这本书接下来马上就要迎来悲惨的命运了，德斯缇妮不无可惜的想，她从布满灰尘的二手书店淘出这本已经有些年月的老书，为它散架的书页拙劣装订，现在马上就要失去，说没有一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超人打开诗集的动作出人意料的小心，大概翻了一下，顺带着抚平了几页折痕，连带着神情也微微柔软下来。

“里尔克？”德斯缇妮听见他问。

没有想到超人对这些也有了解，在她的印象里，超人只活在宣传册里，活在地外战斗的录像中，他是钢铁之躯，是太阳的表征，是最高领袖，是秩序与和平的使者。

一个没有自己生活，将全部都献给人类的神明。

她没有想过超人也会看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似乎是她的表情太过于诧异，最高领袖竟然还多解释了一句。

“我曾经很喜欢里尔克，”他的表情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须领先于一切离别，仿佛他们全在你身后，像刚刚逝去的冬天。*”超人把书还给德斯缇妮，看样子读了不止一遍，甚至能够脱口成诵，“喜欢看书不是什么坏事。”

“但是——”他尾音转折，导向未知，“我希望你作为英雄后备役，能够将目光放在现实里。”

“那些美好终究只存在于诗歌里，”超人搭上德斯缇妮的肩，高出她许多的身躯俯下，让她仿佛又看到了沾染冰霜的蓝星花，“现在的世界则完全相反，它充斥了谎言和罪恶，需要我们去净化。”

原来这就是他不再喜欢诗歌的原因，德斯缇妮感到一点点可惜，却也不敢把这样的情绪表露在脸上，她依旧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等待最终宣判。

然而最高领袖接下来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例行公事般询问了她的编号和全名，便要求德斯缇妮离开。

她依然不明白接下来会有什么发生在杰克夫身上，只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在被要求返回时，几乎每走几步，她就忍不住回望杰克夫。

校长仿佛已经从今天发生的惊天变故下冷静了下来，他冲着德斯缇妮摇摇头，示意不必在意。

他已经年过半百，就算努力地站的笔挺也没能挡住岁月的痕迹——如果说超人如同直入云霄永不倒塌的高塔，那么杰克夫就是破败的古建筑，下一刻就要湮灭于尘土。

“所以这也是你们反叛军的把戏？”超人轻轻捻着手指，上面仿佛还有书页的纸墨味，身后的披风随着步伐飘动，仅仅一瞬，他就已极具压迫感地靠近杰克夫，自高而下地俯视对方，“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件事。”

杰克夫曾经作为军方与正义联盟展开过合作，有些事情也只有这样身份的人才能够接触到。

但对方的心跳告诉他，杰克夫没有撒谎——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没有。

杰克夫终于褪去了伪装，显露出和某人一致的强硬，“我一开始以为这是你的安排，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巧合——你连最后一点人类的情感都舍去了。”

太阳神般的脸庞甚至没有皱眉，他确认了事实后连一个眼神也不再给杰克夫，执行者只需要几分钟就能赶到这里，至于校长应该如何判罪，就不是超人操心的问题了。

在法典上就清楚地写了与反叛军私通的下场。

德斯缇妮忧心忡忡地回到寝室，坐在床上和好几个监控器面面相觑，从前她只是觉得这样的东西很不方便，避开就可以解决问题，现在，她更多地感到悲伤，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杰克夫校长。

或者是……超人本身？

超人的到访十分顺利，他一直擅长于发表一些鼓舞人心的演讲，导致安妮回到寝室之后仍然喋喋不休，恨不得德斯缇妮也亲临现场，好看一看超人本尊。

在德斯缇妮明确表示自己不感兴趣后，她依然不死心，努力和德斯缇妮安利自己的偶像。

“你以后会想进正义联盟吗？”安妮撞撞她的胳膊，“能够和超人和神奇女侠他们共事，怎么想都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啊。”

“我不知道。”德斯缇妮躺回床上，同时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标准的枪的姿势，对着监控无声啪嗒几下，又颇有些无奈地收回手。

在安妮差点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德斯缇妮突然说话了。

“安妮，”她的语调里有些微疑惑，“你有些时候会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太奇怪了？”

“你指哪种奇怪？”她的室友挑眉，明显没有理解德斯缇妮的意思，“我觉得现在挺好的呀，各方面都非常棒。”

“也许吧。”

正义联盟的瞭望塔里里外外透着一股森冷，这里拆除了冰淇淋机，移走了零食柜，彻底成为了一个纯办公的地方。

超人已经习惯了不休息——氪星人的生理机能让他只需一点太阳光的摄入便能保持充足的活力，超级大脑此刻飞速运转，将一切可以在互联网上调转的资料都呈现在使用者面前。

【比对中……】

机器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一个指令，却不能制止超人继续操作，在大约一个小时后，他终于停下。

在荧蓝色的屏幕上，闪烁着这样一行字。

【比对结果：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