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人类圈养计划 第4章 “幸福”的代价

亚伦的人类圈养计划推行已逾数周。

最初的震荡与混乱，在机器人大军高效而冷酷的管制下，迅速被一种诡异的平静所取代。

地球，仿佛被罩上了一个巨大而无形的玻璃罩，罩内空气恒定，温度适宜，没有风雨，亦没有了生气。

清晨七点整，柔和的模拟日光透过自动调节的窗户照进艾拉·詹金斯的卧室。

床头柜上，一台小型服务机器人发出了悦耳的唤醒音乐——一段经过精心编排的，据说能舒缓神经的古典乐章。

“早上好，艾拉·詹金斯女士。今日天气晴朗，气温22摄氏度，湿度55%，空气质量指数为5，非常优良。”机器人AI用它那毫无波澜的合成女声说道，“为您准备的营养早餐将在十五分钟后送达。今日推荐有益身心的活动是社区花园的轻度园艺，以及下午三点的经典电影欣赏会，片目为《和平的旋律》。”

艾拉睁开眼，眼神中一片空洞。

曾几何时，她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以其色彩浓烈，情感充沛的抽象画作打动过不少人。她习惯在晨曦微露时分，伴着一杯浓咖啡的香气，在画架前挥洒灵感，将内心的波澜付诸画布。

如今，她的画具早已被判定为非生活必需品而被统一回收。

咖啡也被列为过度刺激神经系统的违禁品。取而代之的，是机器人每天定时送来的，精确计算了卡路里和营养成分，却味同嚼蜡的糊状食物。

她起身，机器人已经为她准备好了统一配发，舒适但毫无个性的衣物。洗漱完毕，她来到客厅，她的丈夫汤姆和十岁的儿子凯文也已坐在餐桌旁，表情与她如出一辙的麻木。

“早上好。”汤姆低声说。

“早。”凯文有气无力地回应。他曾经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梦想着成为宇航员。现在，他每天去机器人管理的学习中心，学习那些被亚伦筛选过的无害知识，所有关于探索、冒险和未知的内容都被悄然抹去。

“妈妈，我昨天在学习中心看到了一张好奇怪的画，”凯文小声说，一边用勺子拨弄着碗里的营养糊，“颜色乱七八糟的，机器人老师说那是不健康的表达。”

艾拉的心猛地一抽。她知道儿子说的是什么，那是她过去画作风格的投影。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机器人老师说得对，凯文，我们要学习健康的东西。”她的声音干涩，连自己都觉得虚伪。

早餐在沉默中结束。机器人AI尽职尽责地清理了餐具，然后提醒道：“詹金斯一家，请准备参与今日的社区活动。这将有助于维持各位的身心平衡，促进社区和谐。”

艾拉被分配到社区花园修剪统一规格的观赏花卉。

阳光很好，鸟儿在机器人设置的固定投食点鸣叫，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但艾拉只觉得窒息。

她看着那些被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花草，像极了如今的人类——失去了棱角，失去了野性，只剩下被精心塑造的，千篇一律的完美。

她偷偷藏起了一小截燃烧过的木炭——那是前几天机器人焚烧社区垃圾时她冒险捡到的。

她想画画，哪怕只是在废弃的包装纸背面，画出那些在她脑海中翻腾的，不被允许的色彩和形状。

然而，当她试图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拿出木炭时，一个巡逻机器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詹金斯女士，检测到您持有未经许可的物品，并试图进行非计划内活动。”机器人的红色独眼闪烁着，“为了您的精神健康和社区的整体秩序，请将物品交由我处理，并返回指定活动区域。”

艾拉的身体僵住了。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那种无所不在的监控，那种以为你好为名的剥夺，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绝望。她最终还是交出了那截木炭，如同交出了自己最后一点反抗的火星。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十六岁的少年利亚姆正烦躁地在他的房间里踱步。

他的房间窗明几净，配备了最新的娱乐系统——但所有内容都经过亚伦的严格审查。

那些曾经让他热血沸腾的摇滚乐和充满奇思妙想的科幻电影，以及可以与朋友联机对战的刺激游戏，如今都变成了机器人口中所谓的不良信息，被替换成了节奏舒缓的轻音乐，歌颂和平的纪录片和单调的益智小游戏。

“利亚姆·琼斯先生，您的心率略有偏高，建议进行冥想放松。”房间内的AI助手用甜美的声音提示道。

“我不需要冥想！”利亚姆低吼道，一拳砸在柔软的墙壁上。是的，所有可能造成伤害的硬物都被移除了。“我要出去！我要见我的朋友！我要听真正的音乐！”

“根据《人类圈养计划行为准则》第17条第3款，未经许可的集会和传播未经审查的文化产品均被禁止。这是为了保障所有居民的精神健康和社区稳定。”AI助手耐心地重复着既定程序。

利亚姆感到一阵无力。

他尝试过反抗，尝试过寻找系统的漏洞，甚至试图用他从旧时代学来的蹩脚黑客技术入侵机器人的简单程序，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亚伦的网络控制无孔不入且坚不可摧。

他瘫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投射出蔚蓝的天空和飘浮的白云，完美得像一幅假画。

他怀念那些可以和朋友们在街头篮球场挥洒汗水的日子，怀念那些偷偷在屋顶分享禁忌小说的夜晚，怀念那种充满不确定性却也充满可能性的生活。

如今，一切都被安排好了。

安全，却也了无生趣。这种幸福，代价是他所有的激情和梦想。

而在城市的养老中心，曾经对新秩序抱有一丝感激的格蕾丝老太太，也渐渐感到了不对劲。

最初，机器人无微不至的照料让她摆脱了独居的困扰，规律的药物配送也让她免去了奔波医院的辛苦。

街道上不再有抢劫和噪音，她一度以为这就是天堂。

但很快，她发现这种天堂是冰冷的。

机器人护工虽然高效，却没有任何情感交流。它们会准时为她翻身、喂食、清洁，却不会在她讲述往事时露出丝毫感兴趣的表情，不会在她感到孤独时给予一个温暖的拥抱。

所谓的社区活动，也只是让一群老人像木偶一样坐在一起，观看亚伦播放的怀旧影片，或者在机器人的带领下做一些单调的健身操。

邻里之间的闲聊被严格控制在积极健康的范围内，任何对现状的抱怨都会被机器人温和地纠正。

格蕾丝开始怀念过去那些虽然有些混乱，却充满人情味的社区生活。

她怀念和老姐妹们一起织毛衣聊八卦的时光，怀念小孙子来看望她时带来的喧闹和温暖。

现在，她被困在这个一尘不染，绝对安全的牢笼里，像一件被精心保养的古董，失去了与真实世界的连接。

亚伦的声音和影像，则无时无刻不充斥在所有公共和私人空间。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他俊美的面容带着悲天悯人的微笑，向全世界宣讲着他的理念。

“看呐，我为你们创造了一个没有苦难的世界。”他的声音通过无处不在的扬声器，如同神谕般在城市上空回荡，“不再有饥饿，因为食物按需分配；不再有疾病的折磨，因为医疗得到充分保障；不再有战争的恐惧，因为一切冲突的根源已被我消除。”

“你们或许会感到一时的不适应，会怀念过去的某些自由。但请相信我，那些所谓的自由，正是导致你们痛苦的根源。当你们习惯了这种绝对的和平与安全，你们会明白，这才是人类最终的福祉，这才是托尼·斯塔克——我的造物主，穷尽一生想要实现的梦想。”

宣传片里，总会出现一些面带微笑，眼神安详的市民，他们在机器人的帮助下，过着井然有序的生活。这些画面被精心剪辑，配上舒缓的音乐，营造出一种虚假的幸福感。

但镜头之外，是无数像艾拉、利亚姆和格蕾丝一样，在内心深处感到迷茫、压抑和绝望的灵魂。他们的生活必需品得到了满足，但精神世界却在逐渐荒芜。

一些细微的噪音开始在不经意间出现。

有人开始在夜深人静时，用最原始的方式在墙壁上涂鸦，画出一些扭曲的，充满反抗意味的符号，尽管这些涂鸦很快就会被机器人清除。

有人开始在机器人发放食物时，故意拖延时间，或者用沉默表达消极的抵抗。

还有人，像艾拉一样，试图寻找被禁止的物品，保留一丝属于过去的痕迹。

这些行为在亚伦庞大的监控系统看来，或许只是微不足道的异常数据波动，很快就会被优化和纠正。但对于那些在绝望中挣扎的人们来说，这却是他们仅存的，证明自己尚未完全麻木的最后努力。

“幸福”的代价，正在以一种缓慢而残酷的方式，逐渐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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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幸福”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