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凛冬 第26章 chapter 25

冬兵醒来的时候，阿列克谢正用靠在床头，撑着脑袋打瞌睡。

他没有出声，就抿着嘴唇，微微的仰头看他。屋子里的温度不低，机械学家只穿了一件米黄色的旧毛衣，暖色调的衣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懒洋洋的，有点像他最初见到他的模样，在这个单调的白色世界里，只有他是有色彩的。

冬兵轻轻的舔了舔嘴唇，才发现自己的头有点胀痛，身上的伤口也有点难受。不过这种程度的痛感对他来讲仿佛像喝水那样正常，他连眉头都没有皱起。

阿廖沙一定很疲惫，他一边仔细的观察着，一边默默的想，机械学家的头发乱糟糟的，领子上也有褶皱，这不符合他平时的习惯。他总是让自己看起来很整洁，没有一点可以挑剔的地方。冬兵把视线转移到他低垂的睫毛上，马上又想，不过不管外表乱成什么，他也要比别人好得多，包括所有他见过的，脑子里还存有记忆的人。

这种无时无刻不寄生在士兵大脑中的对比给了他一点快乐，他的嘴角稍稍的往上翘了一点，但是很快，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要杀了你。]

那个男人的话突然在他的脑子里响起来，冬兵不想听这个，但是烦人的声音却不停的在他脑海中来回重复，说话的人仿佛只以折磨他为乐趣，不会累也不会觉得无聊。他茫然的不知所措，一片雾霭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眼前的色彩，疼痛一下子就变得难以忍耐了。

他只好狠狠的闭上眼睛，想办法抵御这种痛苦。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抚在了他的额头上，他听见机械学家用一贯的温和声音对他说：“还好，没有再烧起来。”

因为心脏里传来的抽搐，冬兵没有说话。

“手术很成功，”就算冬兵刻意闭着眼睛，阿列克谢仍然对他笑了笑，“别怕，你恢复的不错，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床了。”

冬兵的喉结抖动起来，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回应阿廖沙的话，但是他口干舌燥，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所以他只能继续听阿列克谢一个人絮絮叨叨。

“原本最大的问题应该是冻伤，但是血清使你的皮层产生了变异。”

“这是好事情，不像我，每次出门都得裹成一个蚕蛹。”

自言自语有时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各种相互抵触的情绪在他的心里翻腾。阿列克谢用手指摩擦着嘴唇，断断续续的说：“至于那个罪魁祸首，”他咬了一下嘴唇，“我会对手臂进行消磁处理。我保证，下次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闭嘴了。

如果冬兵的反应还不能让他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如果这种别样的寂静还不能验证他一直以来的恐惧，如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如果这个词汇，他觉得自己还在思考着什么，但是思维已经停止了。空气中弥散着焦躁不安的气息，机械学家把手背在身后，在没人能看到的地方，他的十指交叉在一起，痉挛般的颤抖着，血液艰难的通过青色的血管，好像下一秒就要撑破了手背上脆弱的皮肤。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冬兵终于开口了。

“他说，他说...”他的声音很低，沙哑又带着浓重的鼻音，而且他没有把话说完，就被一个不由自主的吞咽动作打断了。

阿列克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着补充说：“我要杀了你。”

“...我不相信他。”

冬兵闭着眼睛，却几乎要哭了：“他在骗我。”

阿列克谢没有吭声，他安静的听着冬兵颠三倒四的为他辩解。

“就和他们骗我的那样，他们，那些人，每一次都这样说，我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和平。可事实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杀了很多人，跟和平没有关系。”

“我也不相信他。”

阿列克谢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在一种难以猜测的情绪的引导下，他说起了早就被列文否决的计划：“在食物里下毒要更方便，饮用水里也可以，你觉得呢？”

“嗯。”

信任是比谎言更强大的骗局，但冬兵并不在乎这一点。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解释，无论阿列克谢说什么，他都会认同他的话。

他重新睁开眼睛，侧着头，用那双湿润的蓝眼睛望着机械学家，就像湖泊望着太阳一样的专注，光线浮动在湖面上，风吹过的时候，那双诚实，单纯，无辜的眼睛就有了令人心碎的波纹。

阿列克谢的心脏被击碎了。

他死死的抿着嘴，牙齿咬破了口腔，舌头尝到的却是一丝泪水带来的咸味。在这一刻里，他突然理解了尼采的一句话：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却不能约束感情，因为感情是变化无常的。他一意识到这种突变的感情，就恨不得立刻杀死它，他知道这样做是绝对正确的，人应该牢牢抓住自己的心，对感情的放任，就等于对理智的失控。

可是他没有能力杀死它，他颤抖的就像筛子一样，连刀也拿不稳。他的心意慌乱，世界都坍塌了，他理所应当的失去了一切前进的动力，一切对已有事物的认知。他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一点：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在上演一场笑话，一场没可能演到明天的笑话。

“别哭，阿廖沙，”他的眼泪吓到了冬兵，他躺在床上，吃力的伸出那只健全的手，握住了阿列克谢的胳膊，“你怎么了？别哭了，别哭，你，你，”他使劲的想着，可贫瘠的大脑里根本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安慰他，他急的红了眼睛，只能徒劳的一遍一遍重复，“阿廖沙，别哭，别哭，——”

阿列克谢用一个单词打断了他。

“绝望。”

他流着泪，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样的空空荡荡。

“怎么...绝望？”

“就是绝望啊，”阿列克谢疯了一样的又哭又笑，“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能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呢？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冬兵想了想，磕磕绊绊的给了他一个建议：“不，你要给我修理胳膊，有意义，做那个消磁。”

“然后呢？然后呢？”

这个问题冬兵曾经问过他，他没有答案，现在他反问冬兵，冬兵当然也不可能有答案。

阿列克谢：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老子的高利贷什么时候能还清啊！！！！！！！！！！！！

冬兵：你们不许...欺负阿廖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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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