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琥珀之女 第11章 寒霜囚徒

哥谭的十二月，寒风料峭，空气中早已弥漫开节日前夕那种虚假而又执拗的欢欣。

今天是圣诞假期前的最后一个上学日。哥谭高中组织的校外实践活动，也因此带上了一丝例行公事般的仓促与学生们心不在焉的躁动。

这次的目的地是自然历史博物馆新翻修的翼楼——一个由弗莱瓦集团慈善基金会慷慨资助的项目。

提姆·德雷克裹在厚实的冬装里，混在学生队伍中，他的目光却如同精准的扫描仪，不断评估着周围环境，尤其是那个走在队伍前列，神情平静得仿佛在巡视自家产业竣工仪式的西奥多拉·弗莱瓦。

她穿着剪裁优良的深色大衣，围巾随意地搭在颈间，与周围兴奋讨论假期计划或单纯感到无聊的学生们形成了微妙的气场区隔。

提姆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不久前的廊桥对峙，那个装着“埃利奥特·卡迈克尔”秘密的沉重U盘，以及西奥多拉那句冰冷决绝的“清理工作，才刚刚开始”。她递出的“基石”尚在蝙蝠洞的分析台上灼烧，而她本人，此刻却行走在冬日的寒风中，像一个对即将降临的风暴毫无所知的普通学生。

就在队伍即将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的、用于博物馆货物装卸的后街，抄近路前往侧门时，异变陡生。

一辆原本停靠在路边的、印有某生鲜物流标志的厢式冷链车，毫无征兆地突然发动，老旧引擎发出嘶哑的咆哮，轮胎摩擦着冰冷的地面，猛地甩尾横拦在队伍前方。车门哗啦一声被粗暴地拉开，跳下来三个神色慌张、眼窝深陷的男人。他们手持的不是什么高端武器，仅仅是简陋的切割刀和滋滋作响的电击棍，衣着单薄而廉价，浑身散发着哥谭底层那些被逼到绝境、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特有的绝望与疯狂。

“别动！都他妈别动！”为首那个眼眶乌黑的男人嘶吼着，声音因恐惧和一种怪异的、近乎宗教狂热的亢奋而剧烈颤抖。“我们需要……需要一个声明！让那些高高在上、决定我们生死的大人物听听……听听我们的声音！”

混乱如同投入静水的巨石般瞬间爆发。学生们惊恐的尖叫声划破寒冷的空气，人群像受惊的鸟兽般四散奔逃。但绑匪的目标明确得令人心寒。他们无视了其他人，如同瞄准靶心一般，直扑西奥多拉·弗莱瓦，显然做过功课，清楚地知道这位弗莱瓦家族继承人的惊人价值。

提姆心脏骤缩，身体本能前冲。就在他行动的刹那，他清晰地看到西奥多拉脸上那惯常的平静如同冰面般碎裂了——她的瞳孔微缩，视线飞快地扫过周围某个空无一物的阴影角落，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快、却无法错辨的惊慌！那不是对眼前绑匪的恐惧，更像是某种她赖以依仗的体系突然失效时产生的错愕。

他距离太远，中间隔着混乱奔逃的人群。他眼睁睁看着西奥多拉被捂住口鼻，挣扎一下后软倒，被迅速拖向车厢。

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间，提姆做出了选择。他故意制造动静，撞倒了旁边的垃圾桶。

“妈的，这儿还有一个！” 在望风的第四名绑匪立刻注意到了他。那绑匪看清他的脸后，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是韦恩家的那个小子！一起带走！发财了！”

提姆没有有效抵抗，任由电击棍带来的麻痹感席卷全身。在意识陷入黑暗前，他最后确认西奥多拉已被拖入车厢，随后自己也像货物一样被扔了进去。车门哐当关闭，落锁，世界只剩下颠簸的黑暗与刺骨的寒冷。

……

冷。

提姆是被一种侵入骨髓的寒意冻醒的。意识回归的瞬间，刺骨的低温几乎让他再次晕厥。他发现自己被反绑手脚，扔在不断颠簸的冷链车货厢里。制冷机低沉轰鸣，白色霜花覆盖了金属内壁，寒气如活物般盘旋。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车厢底部一道清晰的、从对面延伸至他身边的拖痕——那不是行走的痕迹，而是身体被束缚后，依靠肩膀和髋部一点点艰难翻滚、扭动留下的挣扎轨迹。紧接着，他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几乎与他紧贴的冰冷触感和微弱颤抖。

西奥多拉就在他身后。在他昏迷时，她竟以这种近乎屈辱和极度耗费体力的方式，从车厢另一头挪到了他身边。

“西奥多拉？”他压低声音呼唤，同时红罗宾的意识开始全力运转。

她没有回应。但他立刻感觉到，她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一下——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被塞进他被缚的手中。

是一枚双面刀片。

他瞬间明白了一切：指间触到她掌心尚未完全凝固的粘稠，混合着细小的冰碴。那是她割伤自己留下的痕迹。同时他察觉到自己腕上的绳索已被割开大半，仅剩最后几股纤维勉强相连。

显然，在他醒来之前，西奥多拉一直背对着他，用这枚小小的刀片，在低温中进行了漫长而艰难的操作。她几乎要为他争得自由，却终因严寒导致的虚弱与僵硬，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绑匪显然低估了这些“富家少爷小姐”的威胁性，加之时间仓促，只用普通的尼龙绳粗糙地捆绑。这种束缚，对于受过专业训练的提姆来说，即使没有刀片，只要给他时间和发力空间，未必不能强行挣开。但西奥多拉不知道这一点。在她看来，这枚刀片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就在这时，车厢前部传来了绑匪们模糊而焦躁的争吵：

“……操！这冷气关不掉了！”

“……抢的时候根本没看！老大要这妞换码头！她死了我们都得完蛋！”

“……快找手动阀门！”

一阵混乱的拍打后，制冷机的轰鸣陡然变得更加尖锐狂暴！出风口的寒气瞬间变得更加刺骨，温度再次暴跌！

“呃……” 西奥多拉在他身后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呜咽。提姆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痉挛，以及她皮肤下偶尔透出的、紊乱而微弱的琥珀金色流光——那光芒不再稳定，时而微弱如风中残烛，时而又会不受控制地短暂明亮，仿佛她体内的能量正在低温下失控、暴走，甚至可能开始反噬其宿主。她的生命力正被这无心的寒冰牢狱和自身力量的失控双重夹击，急速抽离。

不能再等了！

他双臂肌肉猛然绷紧，利用西奥多拉已经割开大半的缺口，只听得细微的“嘣嘣”几声，剩下的绳索纤维应声而断！

双手重获自由的瞬间，他立刻转身，将几乎冻僵的西奥多拉小心地揽入怀中，用自己所能提供的全部热量包裹住她。就在他准备用刀片割断她脚踝上绳索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声响钻进他的耳朵，与其说是词语，不如说是气流穿过冰封喉咙的摩擦声。

他动作一顿，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声音太模糊了，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他努力捕捉，只勉强捕捉到几个破碎的词：

“清除……叛徒……”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紧绷的、不容置疑的感觉，与他正在感知到的她身体的脆弱形成了奇异而矛盾的反差。

提姆的心猛地一沉。他加快动作，利落地割断她脚踝的束缚，又转向她的手腕。在他专注于切断绳索时，另一个更微弱、仿佛叹息般的词，滑过他的耳际：

“……救……” 这个音节剥离了所有伪装的纯粹意味，重重地敲在他的心口，与她之前那紧绷的词语形成了难以调和的对比。

当他终于割断她手腕上最后一根绳索，将她完全从束缚中解放出来，并更紧地搂住她试图温暖她时，她苍白的嘴唇又一次翕动。这一次，他集中了全部精神，才从制冷机的轰鸣和寒冷导致的牙齿打颤声中，勉强捕捉到那几个更加令人不安的、组合在一起的音节：

“……红……罗宾……快……”

这模糊却关键的呓语，连同他感知到的那份混杂着强烈意志、脆弱以及某种急迫甚至警告的复杂波动，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瞬间凿开了提姆的思维。身份可能暴露的震惊与她话语中复杂难辨的意图交织在一起，让他脊背生寒。但此刻，所有这些疑虑和算计，都必须让位于一个更紧迫的事实：怀中的少女正在变冷，那不稳定的琥珀金光晕仿佛是她生命倒计时的闪烁警示。他必须行动，立刻，马上！

他紧紧抱着怀中失去意识的少女，小心地将那枚沾着她血液的刀片收起。同时，他的手指已经从外套隐蔽的口袋中摸出了一枚锋利的罗宾镖，冰冷的金属边缘在昏暗中泛着微光。

车厢在冰封地狱中颠簸疾驰。他必须尽快带她离开这里，每多耽搁一秒，她那被低温侵蚀、被失控能量反噬的身体就更靠近死亡的深渊。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突破口。

“坚持住，”他低语，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既是给她，也是给自己，“我们一定能出去。”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车厢内壁的制冷管道上。破坏它，停止这致命的寒冷，是他们此刻唯一的生机。

与此同时，哥谭的应急网络已被激活。

混乱发生后，随行教师惊恐的报警电话和分别打往韦恩庄园与弗莱瓦监护人的紧急通知，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韦恩企业的继承人和弗莱瓦家的女孩一起被绑走了！”

——这条消息带着惊人的能量，瞬间搅动了哥谭警局乃至更高层面的势力。城市各处的警笛声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

而在蝙蝠洞内，警报声刺耳地回荡。虽然厚重的金属车厢和持续运行的制冷系统对定位信号构成了强烈干扰，但那个代表着提姆·德雷克生命体征的微小光点，正持续向蝙蝠洞的主机发送着一条不容忽视的警报——环境温度及目标体温，正在危险地逼近极限值。漆黑的蝙蝠车如同苏醒的猛兽般咆哮着冲出蝙蝠洞，碾过哥谭的街道，朝着信号最后稳定的区域全速推进。它的引擎轰鸣着，在车流中穿梭，车载系统正以最高优先级，试图穿透干扰，锁定那辆移动的冰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