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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是要去哪？”
光星问爵士。
汽车人飞船正在平稳航行，气流卷过船体，嗡鸣不止，船舱内的设备仪器发出安心的滴滴声。
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每个人显露出疲惫。
整个货舱静悄悄的，受伤的汽车人正在休眠。警车正在查看受伤汽车人的状况，他解除了全息投影伪装，之前的黑色涂装，如同拨开云霾般消失，被白色取代，头顶的金属前立也变成了原本的红色。
爵士刚打算开口回答光星，驾驶舱的门就打开了。
副驾驶座位上的那个塞伯坦人仍然在原位坐着，观测仪表，操作控制面板。
主驾驶员则走了出来。
光星透过驾驶舱风挡玻璃看到过他的大致模样。
“当然是铁堡了，你没去过铁堡吗？”驾驶员说。
他走上前，对爵士点了点头，打过招呼。
“飞船抵达巡航高度，”他说，“现在是半自动驾驶，老通会帮忙看着的——再过三个塞时我们就能到铁堡了。对了，刚刚就看到你——”
驾驶员看向光星。
“新来的？到底是什么情况——刚刚我差点就把你撇下了，就差一点——好久都没有过这么惊险的任务了！任务完成，相当完美，还好我的技术不错，你们没能死成，来吧，现在就是个很不错的对我说感谢的时候。”
呃……
感谢……
这名汽车人语调听起来很奇特，又有些傲慢自大。但是，可能因为他的说话方式让人感觉他是在开玩笑——所以并不像丝锥那样引人厌恶。
他的机型比光星高许多，外甲、头盔都更厚重。手臂上戴着一把腕枪，除此之外似乎没有装备别的武器，褐色机身装饰着深蓝和浅蓝的涂装，胸甲格外厚实，像是一个坚固的壳子，将他全副武装。
汽车人驾驶员的护目镜戴在头盔上，像是另外一双光学镜。
而他正在打量着光星。
于是光星回答道：“感谢你。”
驾驶员眯起光学镜。
露出了相当奇怪的表情。
“这小子怎么回事，爵士？”他看向爵士，“怎么一副CPU功率不足的样子。”
“才没有，我会说光星的处理器挺好用的。”
“在边检站的时候，本来我就要提速了，但是他们在通讯频道呜哩哇啦喊来喊去，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大事，我可没听说还有另外一个人？怎么回事，侦察兵不是只有B和阿尔茜吗？光星，他叫光星？他到底什么来头？”
爵士说，“我们在塔恩遇到的，不过，说来话长。”
“他是汽车人吗？是咱们这边的吗？”
驾驶员的视线扫向光星的机身。
光星知道他在寻找什么——
汽车人的标志。
现在，船舱内只有两个人没有汽车人标志。
一个是光星，另一个是雷焰。
雷焰此刻正躺在急救床上，机翼上的霸天虎标志与机舱内的汽车人格格不入。
她光学组件熄灭，陷入低功耗模式，被系统强制下线了。
但是她的火种仍在燃烧。
警车扫描过她，能检测到生命迹象，说明她还没有死。他冷静地告诉光星，汽车人有个医官，叫救护车，可以帮雷焰，或许还有希望，但几率不好说。
雷焰原本光洁的黑金色外甲，此刻已经不剩下几片完整的了，剐蹭、伤痕、炮火的痕迹，遍布她的机身。
她丢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机翼也残缺不全，能活着都是奇迹，还不知道她能不能醒过来。
而光星则没有任何标志。
“我是在锈海遇到他的，”爵士说，“就是在我拿到航天基地的情报之后，赶回铁堡的路上，距离尼昂不远的地方……后来他去了尼昂城，不知道为什么落入了霸天虎手中，一路潜伏到熔炼炉，救了我们。如果不是光星，我们死伤可能会更多。而且未必能活着逃出来，你看到霸王了，他早就察觉到了计划。”
“所以他确实是我们这边的。”汽车人驾驶员说。
“这位是西德，我们的技术工程师，”爵士向光星介绍道，“也是个飞船驾驶员。”
西德对光星点了点头，倒是一点都没自谦。
“天才的那种。”他补充道。
“他确实是，”爵士友好地笑着说，他又看向光星，“小兄弟，之前来不及问你发生了什么，如今，我们也算是安全了。你有什么想说的，不妨讲出来听听。”
“我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光星想，他在监狱中，简单地对爵士说过他的涡轮狐狸形态以及震荡波的实验，而关于很多其他的事情，光星自己也一头雾水。
他看了一眼雷焰——
雷焰为什么会反叛，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很不可思议。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旧机体的记忆代表着什么？完整的记忆又是什么？
这些……恐怕只有雷焰醒来之后才能告诉他。
“不过我有几个问题。”光星说，“你能回答吗？”
“当然。”
“这个芯片是从哪里来的？”光星问。
“这是一份调查任务的汇报。”
爵士说。
“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
“——我带领一小队汽车人，与先前派出的勘探小队进行情报交接。但是……到了酸蚀荒地的交接地点，人却没有来——我们没有见到理应和我们碰面的人。这很奇怪，他只是把芯片藏在了一座废弃的航天基地里……
“我感觉不对，担心出事了，就让其他人去寻找他的下落，自己则赶往铁堡。但现在看来，他那时应该就已经落入霸天虎的手里了。
“我从酸蚀荒地出发……如果想从去往铁堡，至少需要穿过霸天虎在锂原沿海设置的军事防线，还得绕过塔恩这座城市——虽然最终我也能没能绕过去——不过我本想从尼昂城穿过去，虽然绕了点路，但是更安全。
“在仅有一人的情况下，我们不会贸然用飞行器，所以我直接选择从锈海底部走。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遇到的你。”
爵士说完后看向光星。
光星说：“……到底是什么情报？”
“现在的我不知道。”爵士说，“我之前将记忆删除了，你没有读取过芯片？”
光星摇了摇头。
“那霸天虎得到的情报是什么？”爵士疑惑地说。
是啊。
霸天虎得到的情报是什么？
爵士所说的是光星机体原本的主人，那个被震荡波拆解，仅剩下一颗头的汽车人。
难道他们已经从他破碎的脑子里提取出信息？
光星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我在尼昂遇到了一伙拾荒者，”光星说，“有个叫换向阀的拾荒者，他在我的处理器植入了另一块芯片……不过，爵士，你刚刚说，汽车人勘探小队……他们在勘探什么？你见过他，这个机体——呃，原本的机体主人吗？”
“我没有与他见过面，”爵士说，“他被派去寻找巴哈姆特遗迹。”
“威震天在塔恩指挥部说的……”
“他们已经找到了巴哈姆特的位置。”
“……”
“我见过那家伙。”西德忽然说。
“你们说的，是被派往史坦尼斯锈海的那队巴哈姆特遗迹勘察小队，对吧？”
光星和爵士同时看向他。
“什么，我都没见过他！”爵士说，“他一直都在塞伯坦南方战线，远离铁堡。”
“仗还没有打起来的时候他就在铁堡。”
“在哪里？”
“呃，就是……地底。”
“地底？”爵士的护目镜闪烁了一下，但从他露出的下半张面甲，就知道他也很震惊，“你是说‘那个’地底？”
西德摸了摸下巴。
“以前我是执政官码头太空船锻造厂的工人，自己偷偷造船，偶尔去地下倒腾点东西什么的。”
“真是小瞧你了，伙计，你还有这样的过去……”
“别告诉我你没去过，爵士。文化特派员肯定没少去这种地方！”
“地底可不是什么元老院觉得能发展文化的区域。”
“反正就是这样，他就在铁堡地底黑市和垃圾处理厂那边流窜，倒.卖.军.火，做生意……得了！他以前确实做的也不是什么正经生意，我总得搞点东西，有些材料就是得从那里买！……但是没搞出人命不就行了！那时候的议会是什么样，你们都知道，烂得不能再烂了。威震天开始宣扬觉醒运动，涡轮就加入的霸天虎。”
“……”
“涡轮？”
光星问道。
“是，黎明高地和史坦尼斯地区，以及那片锈海的勘察小队，带头队长就是他，”爵士说，“他叫涡轮。”
光星微微张开嘴巴。
涡轮狐狸。
涡轮。
这是某种巧合吗？
他的机体……
原本的主人……
真实名字，叫涡轮。
光星仍旧记得震荡波漆黑的实验室，错乱的管线，以及那颗仿佛被粗暴的扯下的头颅——那个火种移植时，在光星的意识深处，为曙光而惋惜的赛博坦人。朝阳升起来了，但是他却独自被留在了坟墓。
光星艰难地开口，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忽。
“我的机体，其实是他的。”
“什么？”西德疑惑地盯着他，“你跟他完全不像啊——哦，外甲颜色，有一点像，但他……”
西德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指尖从光星的头顶扫向脚尖。
“……根本就是没有一点一样的地方。涡轮的头盔上也没有这颗星星。涂装还是蓝色的！而且我刚才看到你变形了，涡轮的载具形态是陆地载具，他不是野兽金刚，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我有一部分恢复的记忆。”
光星说，“这位……涡轮……他将自己的记忆删除过。但是信息没有消失，而我的机体……自动恢复了这部分信息。”
“删除的记忆应该无法恢复才对。”爵士说。
“在尼昂的时候，我休眠期间，记忆扇区恢复了关于南方战线的数据。涡轮是不是曾经也被派去了南方战线？”
“而且是唯一的幸存者。”爵士说，“这说不通啊！”
“不不不，是有可能的。”西德说。
爵士摇头。
“即便是霸天虎刑讯官，也无法从我们的处理器里翻出来任何东西——删除记忆这个方法是有用的，虽然我们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那家伙真是个逃脱大师！”西德感叹道。
他继续说：“——但是对自己也太狠了点！不过，确实是有可能的——信息守恒啊，哥们。”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信息也具有非物质性，NQ= NW ΔNU，系统内部信息变化加流出系统的信息等于总的流入系统的信息。”
“咱们不如说点塞伯坦语言吧，西德。”
西德咧嘴笑道，“打个比方，如果把你扔进行星吞噬者，行星吞噬者把你吃了，你分解成了量子，在某个特定的时刻，以及某个特定的条件下，你的量子也依旧能组成一个你。”
复苏……迭代……新生……
光星的处理器浮现出了他听到过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我的恢复能力……”
光星说。
他在油吧充电舱的那场梦，因为刚吞噬过整个仓库的能量，记忆迅速恢复，所以南方战场的景象才显现出来。尽管这段记忆被原本的涡轮删除了。
他看到了涡轮、雷焰，以及一场悲惨的战争。
“我在接触能量之后会解锁一部分机体潜能，”光星说，“火种移植的同时也改造了涡轮原本的机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就是这么发生了……”
西德注视光星的目光更诡异了。
“爵士，你带来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遇到过这样的先例吗，西德？”爵士问道。
“从来没有。”西德轻飘飘地说，“火种移植？更是不可能，火种怎么可能改造机体，还改造了变形后的形态？火种是我们的能源，也可以说是灵魂，是的，信息可以转化，但要是爵士被分解了，重构出的也是另一个爵士，不可能重构出一个我，那样熵就不守恒了，除非我是被分解的那个，爵士也被分解了，那么形成的就是……”
光星沉默了。
“你的意思是，”西德说，“你的火种有足够强大的能量，以至于你重构了某个自己？”
“我是什么？”光星说。
“这问题你该问问你自己。”西德说。
我是涡轮狐狸啊。
我是光星……
光星想。
……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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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