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寒风呼啸,院中的寒梅随风摇曳着,吹落满枝头的雪花。
屋内却温暖如春。
苏余将碗放到桌子上,就在西门吹雪认真的神色下将手伸出放到他面前。
西门吹雪指尖覆到他的手腕上,细细诊着。
苏余叹道:“不过还是老样子。”说着就咳嗽起来,手中的白色帕子隐约沾染了些红色。
西门吹雪收回手,剑眉紧皱着,眼底有着化不开的浓仇和忧色。
“我不会让你死的。”西门吹雪固执地说着这句话。
苏余淡笑了笑,“快要过年了,你这万梅山庄怎么一点过年的热闹气氛都没有?”
西门吹雪道:“我喜静,这么多年皆是如此。再者周边并无人家,若想要热闹,可去镇上过年。”
“那还是罢了。”苏余摆手拒绝,“就我这个身子,还是不要去凑热闹的好。”
话虽然如此,但除夕那日,西门吹雪还是带着苏余出了门去了镇上。
“今日是除夕,没想到这街上还有这么多人。”苏余撩开马车窗户的帘子一角往外看着。
长街上人群摩肩擦踵,更有小摊贩趁着今日再赚些银钱。因此今日虽然是除夕,却依旧热闹。
“从除夕开始一直到元宵花灯节,这里都会很热闹。”西门吹雪转头看他,虽然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但眼里的疑问还是被苏余捕捉到。
“我自小在关外长大,这还是我第一次入关来到中原。”苏余说得感慨。
西门吹雪道:“你若是喜欢,等元宵节再带你来。”
苏余笑了一下,没有应这句话。
马车在一处别院停下,苏余被西门吹雪扶着下了马车。
纵然苏余说自己没有弱到这个份上,却还是抵不过西门吹雪的关怀。
“先休息,等晚上带你出去。”西门吹雪将他送到客房,叮嘱了一句才回去。
苏余看过去,才知道他和西门吹雪的客房不过只有一壁之隔。
等到了晚上,这里又是另一副景象,灯火通明,喧闹声不绝于耳。
苏余一身月白色衣裳,身上还披着一件狐皮大氅,昏黄的烛火映照在温润如玉又夹杂着几分冷情的脸庞上,莫名吸引着人的目光。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暖炉,走在西门吹雪身侧。本就是两个俊美男子,周身气质又如此不凡,一到上街就吸引不少人的视线。
然而苏余和西门吹雪对这样的目光早已习惯,便也不觉得有什么。更不要说那些人只是在边上看着,也影响不到什么。
但也有大胆子的姑娘,满面含羞地将手里的灯笼送给苏余:“公子,天冷路滑,这盏灯笼就送予公子照亮前路。”
苏余愣了一下,旋即温和一笑:“多谢姑娘好意,只是在下一会儿便有家仆来接。相比之下倒是姑娘更需要这盏灯笼照亮路途。”
看着苏余脸上的温和笑容,那姑娘虽然失落却也福身一礼转身离去。
西门吹雪道:“因为你的身子?”
“不全是。”苏余也没有隐瞒他,直言道:“我生来便不喜女子,何必还要招惹姑娘家。”
西门吹雪被他的话惊住,“你喜欢男子?”
苏余挑眉瞧他:“怎么?担心我会打你的主意?”
西门吹雪摇头,喜欢男子还是女子,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只要两情相悦,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区别。
不知是否除夕那夜着了风寒,回到山庄苏余就病倒在床起不来身。
西门吹雪刚走到房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推门走进去,一股温暖夹杂着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
他走到床边将苏余扶起来轻拍着他的后背,“伺候的丫头呢?”
苏余摆手,好一会儿才忍下咳嗽,“我不喜人在边上候着,就让她们出去了。”
话还未说完,嗓子里的痒意排山倒海一般涌来。
苍白的脸色也因剧烈的咳嗽而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那双素来淡然的眼眸中也沁出一丝水光。
苏余捂着胸口,只觉得喉间一股血腥之气上涌,再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红着隐隐发黑。
西门吹雪急忙在他身上大穴轻点几下,随后坐在他身后为他输送着内力压制着体内的毒素。
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西门吹雪才收回手,苏余无力地靠在他的怀中,毫无血色的双唇沾染着刺眼的血迹。
“感觉如何?”西门吹雪并指覆到他的手腕,不觉剑眉紧皱。
苏余虚弱地摇摇头,“还好。”
西门吹雪扶他躺下,给他将被子盖好,才转身去水盆那将有些凉的水用内力加热,随后浸湿布巾拧干给苏余擦拭着唇角的血迹。
苏余静静看着他,忽然说道:“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关心我的人,我七岁就被师父带回去收做徒弟。他教我剑法,教我武功,若有一点做不好,轻则不许吃饭,重则竹鞭加身。”
西门吹雪的手顿了一下,继续给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迹。
苏余勾唇淡淡一笑:“不过也托他这般严苛,我才能在这样的境地中多活几日。”
“你会长命百岁的。”西门吹雪道。
苏余笑笑没有说话,其实他们二人谁都知道,这话不过是说出来安慰的。
夜已深,清冷的月牙挂在夜空中。
苏余没有了睡意推开窗就见隔壁的隔壁西门吹雪的书房还亮着灯。
自从苏余除夕回来后生病,西门吹雪就将其挪到自己的院子,方便其照顾。
苏余披了件衣裳走出去,在书房的窗户边停下。抬手轻敲了下门窗,惊醒里面正在研读书籍的西门吹雪。
“这么晚了还不睡?”苏余推门走进去。
西门吹雪随手将书籍反扣到桌案上,“你怎么过来了?”
他从桌子后走出来,特别自然地拉住苏余的手,见其双手不见温热,边拉着他在炭盆边坐下。
知道苏余有时会来书房,所以很少会用炭盆的西门吹雪也命人在书房放置了炭盆,以供苏余来书房时暖身。
“睡不着就出来看看,见书房还亮着烛火就过来看看。”
苏余看了眼摞在桌案上的书籍,默叹一声:“又在研究医书?”
他看着西门吹雪,忽然开口道:“你还是不要对我这般好。”
西门吹雪皱眉不解:“为何?”
苏余淡淡笑了一下,似认真似玩笑地说道:“我怕自己会钟情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