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是有话要说?”西门吹雪放下手中的杯盏。
“嘻嘻,完蛋了吧,被抓到了吧,都和你说了偷酒不好,不符合你人设。”小妖怪嘻嘻哈哈的不停念叨。
“闭嘴。”
“嘻”
阿呆在她脑子里只知道看她这个主人的笑话,此尴尬之境只能靠她自己来应对,神水宫的大弟子端出平素最得体的笑容。
许昭白眨了眨眼“我只是在想,你会的东西可真多,又会医术又会酿酒,前朝有一位东邪你可听过?”
西门吹雪点了点头“桃花岛主黄药师,他的玉箫剑法不错,以精准飘逸见长,可惜与我所行之剑法并不相同。”
两位剑客闲谈前朝武林前辈,总会忍不住谈到剑法上去的,许昭白忍不住笑了笑,只是她今日却不是要与西门吹雪谈古。
少年子弟江湖老,谈古就有太多可谈的了。
只她眼前却还有一难关未过,西门吹雪不是能岔开话题糊弄了事之辈。
许昭白继续说到“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听闻那位桃花岛主奇门八卦无所不通,桃花岛上便是他一手布置的。”
“我观你这万梅山庄处处精妙绝伦别出心裁,也可见主人家布置的用心,既然府邸收拾地如此顺心舒畅,那你平素还愿意出门吗?”
“我平时都在山庄练剑,但一年会出四次门。”
许昭白点了点头,这个她倒是听说过。
江湖传言西门吹雪每年只离开万梅山庄四次,每一次出门都要去杀一个罪大恶极作奸犯科之人,从未失过手,也从未留过情。
她还是不太放心,继续问道“那在我来之前,你最近几天有下过山吗?”
“你可是有事需请我下山相助?”
“不”对着西门吹雪看过来的目光,许昭白的脸上略微有点僵硬。
她不知道该如何向西门吹雪解释,其实她只想问他最近有没有去过山下破庙,至于为何要问他去没去过山下破庙,那自然是因为她在山下破庙不问自取了一壶美酒,而这美酒又恰好和他这万梅山庄独有的酒是一个味道。
她,神水宫大弟子,怎么能馋一壶酒?!
许昭白打定主意不能在刚结识的剑道友人面前承认这件事,银装女子颇为从容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丝毫看不出她正在和脑子里的小妖怪吵架,慢悠悠的说道。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西门吹雪听到这种与端茶送水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的客套措辞,竟神奇的陷入了沉默。
这番鸡同鸭讲着实怪不上许昭白,也怪不了西门吹雪。
两人都不知道这中间还有一个陆小凤的存在。破庙里的酒是陆小凤从西门吹雪这里偷走的,许昭白此刻却以为那天她拿的是西门吹雪的酒。而西门吹雪没什么朋友,唯一的一个朋陆小凤言语踌躇的时候大多是因为要请他下山帮忙,他自然以为许昭白这番云里雾里的询问是有事请他下山帮忙却不好开口。
漫长的沉默之后,白衣剑客拿起身旁的长剑,看向许昭白。
“好,我答应你。”
你答应我什么?许昭白手中的酒不免晃了一下。
“他答应你下山相助于你。”阿呆在脑子里幽幽的说道。它好心累,多少人都求不到西门吹雪出手,那可是西门吹雪,武林中的剑神,怎么在它宿主这里活像个什么不要钱的杀手保镖。
“相助谁?”
“相助你。”
许昭白略微有点迟疑“可是,他不是刚输给我吗。”
深刻明白这个人未尽之意是“我为什么需要一个输给我的人给我帮忙。”的阿呆还是一口气上不来,它说错了,西门吹雪在它宿主这里不是像个不要钱的杀手保镖,而是就是一个碍事的免费杀手保镖。
“这是西门吹雪!这是西门吹雪!你清醒点!”
“我知道他是西门吹雪,可我是许昭白。”
阿呆被噎已经没有话可说,许昭白反而举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亭外的梅花在北风中依旧挺立。
“那就多谢你了。”
万梅山庄的日子平静又漫长,冬日暖阳,梅花白雪,此等美景,许昭白几乎有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当时比剑的时候,许昭白为了赢得西门吹雪,最后一刻将内力全盘下移充斥到手腕,导致她的手腕筋骨受损。
这种位置伤势对剑客来说,是极其致命且难以修养的,不用西门吹雪多言,许昭白自己动手时就心知肚明自己要有段时日无法动剑了。
一个剑客不能动剑,就像一个人不能吃饭一样。
有阳光的时候,许昭白几乎每天都在梅花树上饮酒睡觉。
西门吹雪已经有了一个泡在酒缸里的酒鬼朋友,更是知道许昭白这段时日极为难熬,虽并不赞成这种过度饮酒的做法,但却也将万梅山庄的美酒都允她予取予求。
梅花树枝摇摆卷着银装女子身上的配饰,精美的酒壶在女子手中晃晃悠悠地听水声,树下自有白衣剑客挥剑斩雪,银装女子随着剑声晃荡着自己的双腿。
亭内在管家的布置下温暖如春,火炉上热着茶水,桌上常常摆着不重样的糕点,窗明几净的台子上斜插着一枝梅花,西门吹雪练完剑总要这里饮一杯茶,甚至有一次和许昭白一起分吃了一块埋在炉子里的地瓜。
亭外的大雪纷纷而下,北镜漫长的冬季就在此间度过,西门吹雪已经习惯了万梅山庄有另一个日夜不分的酒鬼的存在了。
许昭白却在此时向他提出了辞别。
“你要去哪?”
“去沙漠。”
“做什么?”
“杀一个人。”
“我与你同去。”
许昭白看着眼前这个要与自己一起进沙漠的白衣剑客。
“你知道我去沙漠做什么吗?”
西门吹雪常年冷冰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去杀一个人。”
许昭白也忍不住笑“我忘了,我刚才已经说了。”
“那你知道我要杀的这个人是谁吗?”
“不知。”
“那你还要与我同去。”
“一个能赢过我的剑客要杀之人一定是该杀之人。”
听到此,许昭白端正了神色“此人确实罪恶滔天,无辜之人死于她手者数不胜数,只是我要去杀她乃是因为她牵扯进一桩杀害我师妹的案件。”
江湖或许有行侠仗义之辈,但身为神水宫大师姐,许昭白的第一要务还是维护师门声誉和护好神水宫的师妹们。
“那么那些死于她手上的无辜之人会感激你的。”
这些于西门吹雪而言都是无谓的考虑,既然是该杀之人,又何必要去考虑是因何杀她呢。
剑客应当诚于剑,而非在乎这些无谓之事。
西门吹雪确实拥有一颗坚定的剑心。
这个手持长剑的白衣剑客眉毛都不皱的对许昭白说
“你不诚。”
许昭白“.........”
她叹了口气,看向眼前盯着自己的早年剑神说
“你诚于你的剑,而我诚于我自己,这就是你输给我的原因。”
西门吹雪的眼睛看向自己手头的剑,细细地抚摩着这把通身乌黑的剑。
“一个剑客就应该诚于自己的剑。”
“那是你的道,而非我的。”
许昭白向后面那个傻子摆了摆手,摘下腰间的酒壶,晃晃悠悠的打算拐去找管家,天气转暖,她中午想吃份爽口的凉面了。
“宿主,你在不高兴吗?”阿呆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以它的脑子还想不想出来哪里不对。
“我不该不高兴吗?”许昭白神色不愉地晃着手中的酒,却丝毫没有继续饮酒作乐的兴趣。
“因为西门吹雪的话?”
“他是剑神嘛,性格本来就是有一些对剑的偏执的,”
“宿主你不知道,他问你的话,那可是多经典的剑神语录。”
阿呆在她脑子里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许昭白却越走越快,仿佛要冲破什么禁锢,再快一点,再尖锐一些,就像她的剑,一去不回,向死而生。
“许昭白!”阿呆在她脑子里大喊她的名字。
脑海中的声音终于叫回了渴望冲破一切的人。
许昭白第一句却是和阿呆说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阿呆,你说为什么他们总是高高在上又理所当然的让我解释我做事的原因呢?”
“楚留香是这样,西门吹雪也是这样”
“可他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不是吗?”
这远超阿呆能思考的范围,它只是一个第一次投入使用的最强打工人系统,无法解答宿主的这些问题。
但它喜欢阿呆这个名字,也喜欢它这个宿主。所以阿呆愿意尝试去安慰它的宿主。
“宿主如果不喜欢这样的行为,那就去成为他们不会也不能高高在上又理所当然的让对方解释自己做事的原因的人吧。”
“阿呆,你这倒是个好主意。”
“那是,我可是阿呆呀。”
阿呆此时还不知道它的这番话开启了自己的宿主如何波澜壮阔的一生。
......
江湖上的大侠们出行从来都是轻车简行的。
初春刚过,西门吹雪便与许昭白一人一骑往西而来。
两个人都是一流的剑客,可人力哪堪与自然相抗衡。
刚入沙漠,他们就遇到了沙尘暴与落难的旧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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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