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榻上的少年翻了个身,一颗浸透油脂的蛋从他的衣袖里滑落出来,玉十六认得那个蛋,在沙漠似乎被叫做吉祥蛋,只有招待贵客的时候才会出现。只是那蛋和普通的蛋似是有所不同,它那破裂的蛋黄里有根须丝般的小针。
玉十六用旁边放着做装饰的银刀轻轻一挑,银刀接触到蛋的部分立刻全都发黑。
这种手法,他只在一个人的身上见过,而这沙漠正是她的地盘。玉十六立即扔下刀,有些嫌弃地拿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他可不相信什么巧合,他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既然当年的事她这么快就忘记教训,那他倒也不介意让她再长长记性。
雪球不明所以地看着,直觉告诉它:现在的主人很危险,于是它讨好地蹭了蹭玉十六的手。玉十六看着这乖顺的猫,心情倒是好了些,揉了揉毛茸茸的猫头道:“倒是个会讨巧的小家伙 ,希望你也能像如今这样讨他喜欢。”若是他能似你这般黏我便更好了。
而叶清辞哪知道这些事,待他悠悠转醒已是天光大亮。一睁眼便是陌生的帐篷顶,他当即坐起身来,打量无人的四周。
这帐篷外观虽与他和楚留香他们所居的大致相似,内里却大有乾坤,四周的摆设之讲究,之精致,可见帐篷的主人是个生活极其讲究的人。
床榻正对着的楠木桌上摆着碗琥珀色的汤药,旁边还留着一个不知道包着什么的小纸包和张字条,叶清辞拿起字条,只见上面写着“某知卿醒后必头昏脑胀,特备解酒汤一碗。另有蜜饯数枚,供卿去汤药之苦。”
叶清辞一见字条,便想起了玉十六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样,联系起昨夜那副人/皮/面具下表里不一的模样,暗道:“这哪是什么石榴,分明是只狐狸。”
叶清辞将醒酒汤一饮而尽后,打开了纸包的蜜饯,里面正是他以往在万梅山庄所爱吃的零嘴。
叶清辞塞了颗入嘴,还是往日的滋味,甜腻软绵,倒也难为他千里迢迢带了那么多东西过来的同时,还记得这点微末小事。
想着不要白不要,叶清辞将剩余的蜜饯重新包好塞入怀里后,刚走出帐篷,便见帐篷门口蹲着只玉雪可爱的波斯猫。
那白猫见叶清辞出来,竟毫不怕生地上前亲近,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腿。
“好生伶俐的狸奴。”叶清辞将猫抱了起来,只见它的脖颈上挂着个玉牌,玉牌上刻着雪球二字。
“原来你叫雪球,只是我还有事,不方便带着你,待我有空闲之时再来看你。”叶清辞轻轻抚摸着雪球的脊背道。
雪球闻言,柔顺地喵了一声,似是应答,后用头蹭了蹭叶清辞的手心。
叶清辞喜爱极了,将雪球放下后,便往楚留香他们所住的帐篷走去,也不知昨晚一夜未归,楚留香他们是否担心坏了。
刚走到帐篷不远处,叶清辞便见一个裹着鲜红色鹅毛被身影的人闪了进去。
是谁?这么早裹着个被子也要回帐篷的,只能是原先在帐篷里的人,叶清辞第一时间排除了姬冰雁,他的腿上功夫没那么快,而胡铁花他昨儿大婚,刚当上了驸马爷,必不可能那么早回来,还只裹着个被子,那便只剩下楚留香了。
看来昨儿不止他一个人夜不归宿啊,叶清辞松了口气,轻快地回到了之前的帐篷里去。
进了帐篷,只见楚留香正一边在扣衣服扣子,一边说着“苦了小胡。”他的床铺上正好有一床鲜红的鹅毛被。
而姬冰雁正蒙着被子,不知是睡是醒。
“胡公子昨儿不才大婚,何来苦了一说。”叶清辞好奇道。
楚留香见他进来,吓了一跳,扣子直接系错了一个,叹道,“叶公子,当真是神出鬼没。不知昨儿是醉倒在哪处温柔乡?”
“不过是醉酒被人好心捡回去罢了,哪有温柔乡一说。”叶清辞笑道,“若没有人将叶某捡回去,叶某怕是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
楚留香见此也没再说些什么,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昨儿那场婚礼简直像是在骗婚,那新娘子,竟从头到尾都不敢露面,不是个丑八怪才怪。”楚留香将系错的扣子解开道。
正说着,突见一个人走了进来,竟然正是话题的中心——胡铁花。
胡铁花满面春风,正开心得很。
只见胡铁花在楚留香对面坐了下来,笑嘻嘻瞧着他们,就好像刚在地上拾着只大元宝似的。
叶清辞试探着问道:“你……你昨儿过得还好吗?”
胡铁花笑嘻嘻道:“好得很。”
楚留香发问道:“你……你可瞧见了你的新娘子?”
胡铁花大笑道:“你真的以为我是个呆女婿?连新媳妇都不看就跑出洞房来。”
楚留香摸着鼻子,道:“那么你……你……不生气?”
胡铁花笑道:“我为何要生气,我简直从来就没有这样开心过。”
叶清辞问道:“你的酒醒了么?”
胡铁花道:“我也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想必你们已知道我那媳妇并不是琵琶公主。”
胡铁花道:“所以你们想,我那新媳妇既不敢露面,必定是个大麻子、丑八怪,否则又怎会不敢见人……是吗?”
楚留香笑了笑,道:“也许并不太丑,只不过……”
胡铁花大笑道:“你用不着替我难受,更用不着安慰我。告诉你,我那新媳妇非但不丑,而且此琵琶公主还漂亮十倍。”
楚留香怔住了——这位大公主既然如此地美丽,以前为何不敢见人?楚留香实在有些不信。
胡铁花见状大声道:“你们难道不相信?”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笑道:“这……也许是……也许是……”叶清辞也觉得存疑,没有说话。
胡铁花跳了起来,大声道:“好!你们都不相信,我就带你们去见她。”
楚留香还未说话,胡铁花已拉着他冲了出去。叶清辞本要跟着楚留香他们离开,但他心中已然升起来疑惑,奇怪地看着姬冰雁睡的位置,姬冰雁素来机警,方才他们说了那么久的话,怎会继续入睡。
他猛的掀开了被子,里面却是躺着个龟兹国的武士,他身上穿的还是昨夜吃喜酒的衣服,连靴子都未脱下。
睡在这儿的是他,那姬冰雁去哪里了?叶清辞心生疑惑,却听见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他转过头去,却见一把药粉向他撒来,他还未来得及闭气,便已吸入了药粉。
叶清辞昏了过去。
叶清辞像是又回到了还是孩童的时候,做了场甜蜜的梦。
待叶清辞醒来时,发觉自己已在一间美丽梦幻的屋子里。
他的面前正坐着一个豆寇年华,明眸皓齿,头上梳着两条乌油油大辫子的红衣少女,她正瞧着自己。
叶清辞的脑袋还有些昏沉,但还是强撑清醒地问道,“你是石观音什么人?”
那姑娘笑了一下,直率地说道,“我是她的徒弟长孙红,我师傅特来请叶公子做客。”
闻言,叶清辞暗道,这是哪里来的做客,分明是绑架,“做客?哪有未曾知会便将人下药绑来的道理?”
长孙红没有回答,反而转移起了话题,“叶公子就不好奇自己中的是什么迷药么?”
叶清辞回想先前所接触的药物,说来奇怪,他对世间绝大部分毒是免疫的,少有药粉能迷的他现在还在昏昏沉沉,“这是什么药?”
“这是我师傅特制的药,若是吃得多了,不但会发狂,而且眼睛里还会生出许多幻觉,会看到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再加上他们这时心神已极为迷乱兴奋,所以常常会跳起来和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人打架,直打到自己筋疲力竭为止。”长孙红喝了口面前的茶水后,继续道,“根本不存在的人,是谁也打不倒的,所以纵是天下第一高手,若是中了这迷药,也不过只能多支持片刻而已,迟早还是要倒下去。”
见叶清辞神色惊异,长孙红笑道:“好在叶公子中的迷药并不多,所以现在只不过是身子发软而已,若是多了可就说不准了。”
“红儿,你说的有些多了。”这语声虽然十分淡漠,却是无比的优美,带着清雅的魅力。
长孙红的笑容收了起来,“是。”
能让长孙红这样忌讳的怕是只有她的师傅石观音了。
只见一个修长的白衣人影,随着语声缓缓走了进来。她身上穿的是纯白色的轻纱,屋子里虽然没有风,但却也令人觉得她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她面上也蒙着轻纱,虽然没有人能瞧得见她的脸,却又令人觉得她必定是天香国色,绝代无双。
叶清辞诚然先前已见过上官丹凤那般绝色佳人,但今日一见石观音,便觉见到了世间独一份的绝色美人。
长孙红当即伏地拜倒,道:“叩见师傅。”
石观音没有理会,只说了声滚出去后,直直地站立在叶清辞的面前。
“好久不见,叶公子。”石观音看着叶清辞的眉眼,轻飘飘地说道。
好久不见[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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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好久不见